第十七章 這就是人

一把不起眼的小刀,就這樣,震懾住了一位萬象境的強者,這樣的一幕,實在很匪夷所思,可是,這是事實!

小刀在前,如同豔陽天般籠罩著空間,籠罩著常勝,他不敢動,至少,不敢輕舉妄動。

“你,到底是誰?”

常勝問道,連他自己都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之中,其實充斥著一抹淡淡的寒意。

這道寒意,不是他想殺嶽離孤的心,而是他心中的怕。

九州大地上,天才無數,即使是雲州之地,九域九大公子,都是天之驕子,隨便那一個,都不是他常勝所能夠麵對的。

可這個年輕人是誰,他怎做到了,如同九大公子一樣,給了自己這般強烈的壓力?

嶽離孤道:“這一點也不重要,程家與常家的恩怨,到此為止,還是那句話,一命換一命,程菲的命,你們拿去,如果覺得不夠,盡管來找我。”

常勝道:“如果我堅持要殺程棟,要滅程家?”

嶽離孤道:“有我在,你做不到!”

常勝眯著眼睛,道:“憑你一人,我不相信,你能夠阻擋住整個常家!”

嶽離孤道:“擋得住的時候,我自會擋,擋不住的時候,我會離開,今天我離開,他日,當我歸來的時候,常家,又當如何?”

今天他離開,常家無法阻止他離開,那麽,來年歸來之時,常家更加沒有實力來阻止他做任何事情。

這不是威脅,這是一個事實,事實,從來都比任何言語更加讓人害怕。

常勝也怕了,怕的同時,他的殺意更加冷冽。

身為一家之主,他最明白,要如何做,才能將可能的危機給扼殺掉,放在嶽離孤身上,將之殺死,這就是最好的手段。

所以,他說道:“我不相信,我願意試上一試!”

最後一字響起,常勝猛地向前踏出,蓄勢已久的長劍,如同長棍般橫掃而出,這是橫掃千軍,要將那柄小刀給掃出去,就像是掃盡灰塵一樣。

然而,常勝蓄勢雖久,又怎及得上這把小刀?

沒有人知道,這把小刀在孤獨的歲月之中等待了多少年,可是那些年的等待中,小刀一直都在聚勢。

這些嶽離孤也不知道,他卻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過去的倆年時間中,他以刀雕刻木雕,這,就是聚勢。

他為這小刀,聚勢倆年之久,這又豈是常勝所能夠相比的?

即使橫掃千軍,霸道無匹,依舊撼動不了小刀半分,當所有的光芒,在此間盡數揮毫而出的時候,小刀輕輕一動,攜漫天之勢,斬向前方。

前方有一柄劍,也有一個人,是常勝,是他和他的劍!

一刀斬下,猶若聚集了天下大勢,這一刀,斬出了一條路,路是道路,刀之路,刀之道,登堂入室,隨心所欲!

常勝橫劍相迎,有著漫天的淩厲相融,然後爆發,整個空間,如森然地獄一樣,無盡的冰冷,自長劍之中暴湧而出,落在那一刀上。

刀劍相撞,清脆的斷裂聲音響起,常勝手中的劍斷了,哪怕他是萬象境強者,也保不住他自己的劍,所以,無數目光為之震驚。

萬象境強者,手中的劍,哪怕隻是鐵匠鋪子上,十幾個小錢買來的尋常之劍,有萬象靈力融入,都也強硬之極,怎會這麽容易就斷成了數截?

劍斷,常勝紋絲不動,身前的淩厲、霸道和混亂,均在他身前消失的無影無蹤,那一柄小刀,如離弦之箭,閃電般的暴掠而回。

嶽離孤伸出手,握住小刀,隨後再度負手而立,小刀消失在了他的掌心中。

他問道:“常家主,是否還要繼續一試?”

常勝身子紋絲不動,可是神色不可能不變,僅僅一把刀,就擋住了自身蓄勢已久一擊,對任何人來講,都極為震驚,他也不例外。

他還想一試,可是這份膽魄,已經沒有了。

可兒子的仇,常家多年的籌謀,難道就到此結束嗎?

嶽離孤知道他的不甘,再道:“到此為止,常家還能保的住,不然,歲月流逝,終將會被葬滅,你若願意這樣,大可以繼續。”

常勝眼瞳為之一緊,死死看著樓閣上的嶽離孤,後者神色、氣息、呼吸,絲毫不變,根本就不像是大戰過一場的人。

感知到這裏,常勝笑了,難得這個時候,他還能笑的出來,實在不簡單。

“好,就到此為止,來人,送客!”

客人是程棟,嶽離孤不在常家中,要走的人,隻能是程棟。

程棟卻不願意走,他勉強起身,看向了樓閣上的嶽離孤,他想請求後者,救回自己的女兒,然而他看到的,是嶽離孤眼眸之中的冷然之色。

常傑死了,現在,是程菲死,還是程家上下都為之陪葬,這需要,程棟做出一個選擇來。

嶽離孤沒現身之前,程棟已經做了他應該做的事情,現在,嶽離孤現身了,該做的事情,嶽離孤也已經做了,再有更多的要求,這就是不應該。

常傑之死,也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這個代價,也隻能是程菲!

程棟默然了一下,他回過身子,看向了常勝,道:“讓小女離開,我的命,留在這裏,為常傑償命!”

這句話是必然的,仍誰都不會懷疑,同為父親,常勝能夠理解,可再怎麽理解,他都不可能,讓程棟代替了程菲。

“我兒生前,苦苦追求程菲數年之久,你若答應我兒的追求,如今你我倆家,早就是親家!”

程棟道:“別說常傑是否真心,你常家,根本就沒有真心過,如何答應?”

“嗬!”

常勝冰冷笑道:“所以今天,我要程菲給我兒償命,我更要她,給我兒陪葬,完成我兒這數年來的夙願。”

程棟臉色驟變,他厲聲喝道:“你敢如此羞辱我女兒?”

常勝道:“我兒子已經死了!”

是的,常傑死了,人死為大,這就是常勝的意思。

“常傑該死,當然,程菲同樣該死!”

嶽離孤聲音傳來,這是言出法隨,所以片刻後,程菲生機全無,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不求今天能活著離開,可是,程菲絕不願意,殺死自己的,會是嶽離孤,如果不是他,何止於如此?

這就是可憐,臨死之時,她都還沒有想過,一切事情,是她自己做錯了。

“人死為大,該入土為安,常家主,告辭!”

程棟艱難抱回了女兒,轉身,走出了常家,沿著長街,回程家而去。

到了程家大門前,將女兒交給他人後,程棟回身看向了嶽離孤,很平靜說道:“小兄弟,其實要多謝你,我才得以保住這條命,程家就能堅持的更久一些,至少局麵,比我想像的會好上許多。”

“可終究,小女死了,身為父親,我不可能對此無動於衷。”

“我沒辦法問你報仇,能做的,也隻能是不招待,小兄弟,你請!”

嶽離孤沒有離開大同府,是因為他有他的事情要做,該是他的責任,他就應該承擔起,將程棟護送回到程家,事情,就到此結束。

程家的招待與否,這當然不重要!

當然,他也不會為此而說上一句抱歉,哪怕失去了女兒的父親現在很可憐。

有女如此,誰之過?

“小兄弟!”

眼看嶽離孤即將遠去,程棟手中,一道靈光閃電般的掠出,來到了嶽離孤的身前,靈光之中,是一個羅盤,其上,銘刻著無數星辰。

“常家想得到的東西很多,這是其中之一,小兄弟,實在抱歉!”

抱歉的意思有很多種,程棟的這聲抱歉,也隻是其中之一,嶽離孤聽的明白,嘴角邊上,頓有淡淡的諷刺意味。

不得不說,都是老辣之輩,不管是誰,都不能從明麵上去判斷。

程棟為人縱然已經很好,終究,還是一個人。

隻要是人,就免不了會有陰暗的一麵,在他這裏,為了女兒,為了程家,這不是不顧一切,卻也是一場算計。

人,這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