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出水芙蓉障

“不要慌,實在不行我們就順著血龍玉帶下方衝過去。”我強迫著自己壓製內心的恐懼,希望能夠找到新的生機。

“諸葛先生,所有的毒水都漫過來了,咱們現在就衝過去吧。”蔣微娜渾身都哆嗦了起來。

“等等。”眼看著毒水已然流到了腳邊,我在四周環視之下,隻見那文武廊入口處的那尊趙雲石雕四周空空如也,竟一點毒水也沒有滲出來,而其周圍其他的文武官員的石雕早已浸透了毒水,褪去了原本的顏色。

“諸葛先生,快衝啊,來不及了啊。”

“不對,那趙子龍的雕像怎麽會沒有受到毒水的任何影響呢,莫非是因為這機關設計是反的七星回廊局。”我猛地一拍腦袋,隨手從黑包袱裏抽出了一塊黑石頭,瞄著那趙雲雕像中的燈盞砸了過去……

隻聽“啪”的一聲碎響,趙雲手捧在懷中的燈盞被打翻了,那零星的火油嘩啦嘩啦地流到了地上,才碰到四周的毒水,便轟如同引燃了火藥一般,刷的一下,整個文武廊內一道道毒水如火藥一般全都碰出了閃耀的火花,四周頓時明亮光鮮,刺眼地讓人睜不開眼睛,恰如白晝。

我心裏大喜,果然沒錯,一開始進入文武閣的趙雲石雕就是啟動和關閉這走廊的機關所在,映著毒水和火油四處燃起的火光,我將七星排列的方位反了過來,按這搖光、開陽、玉衡、天權、天璣、天璿、天樞沿著地麵沒有火光的位置,左搖右擺,盡可能地踏著步子。

蔣微娜緊緊地拉著我,跟著我按著奇怪的姿勢挪動步子,時而一個大跨步,時而一個小碎步,我緊握著蜘蛛纏絲網,一邊比畫著正反七星位,一邊觀察著四周的動靜,耳中不時傳來“嗡嗡”作響的聲音。就在我們即將走出文武廊的一刻,隻見兩排的文武雕像如兩堵牆一般,一陣晃動,全都紛紛變得有些朝後斜靠,就如嬰兒磨牙的一般。那聲音漸促漸輕,過了片刻,這才緩緩消失於無形。

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看著幾乎有些癱軟的蔣微娜將其慢慢地扶到了一旁。整個文武廊的盡頭是武侯祠劉備殿東側的碑亭,其中最有出名的便是蜀丞相諸葛武侯祠堂碑。碑高367厘米,寬95厘米,厚25厘米、這碑是唐憲宗元和四年(809年)刻建,由唐代宰相裴度撰文,書法家柳公綽(柳公權之兄)書寫,石工魯建鐫刻。裴文、柳書、魯刻,三者俱佳,所以後世譽為三絕碑。一說三絕指諸葛亮的功績、裴度的文章、柳公綽的書法。[4]碑陽、碑陰、碑側遍刻唐、宋、明、清時代的題詩、題名、跋語。

雖然說這碑亭中的三絕碑並不是當年三國時期的蜀漢遺存。不過千百年來世代諸葛先人都曾守護過武侯祠,是否也在這上麵動了什麽“手腳”也不得而知,我心裏估摸著祠堂內所有的機關都已經啟動,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動作不慢不移地朝著三絕碑走了過去。

“諸葛先生,你小心點啊。”蔣微娜經過了剛才的幾番遭遇,也跟著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沒事,你坐著別動。”我順著黑包袱內翻出了一根大約五十厘米的臥龍陰陽尺,順著這個三絕碑慢慢探了起來。

話說這臥龍陰陽尺是先祖諸葛亮當年設計木牛流馬時專門丈量機關的卡尺,有上探陽,下鎖陰的美譽,內層藏有探針,掛扣,勾環,鎖眼,磁鐵等多種材質,任何硬質類的實物上若是有暗槽,凹孔的機關隻要通過這枚卡尺一探,都能發現其玄機,這三絕碑上刻滿了曆代書法家的筆法,在書法的筆鋒刻痕中最容易發現蛛絲馬跡,用此卡尺再合適不過。

筆直的臥龍陰陽尺在整個三絕碑上慢慢地劃過,透過那蒼勁雄渾的書法刻字,我手中滑動的卡尺似乎顯得冷凝呆滯,我的另外一隻手依舊緊緊地用纏絲鐵網遮住了自己的半個身子,這一刹那,我感到心魂難定,異常的緊張,畢竟自己多年來也都是聽祖輩口述三國之後曆代遺跡中的精妙設計,如今親身經曆,畢竟與這眼前的三絕碑是如此近的距離,始終還是生怕有個什麽機關暗器冷不丁從什麽地方冒出來。

我閉眼醒了醒神,微眯雙目,視角端正,將兩瞳孔間的距離逐漸放大。那些唐宋之後的蒼勁筆法在我的眼中疊視成了雙影,隱隱間,隻覺得那字體筆畫漸漸分離,越離越遠,一撇一捺似乎一直分離到碑帖之外。

凹凸有致的層次感在整個三絕碑的表麵微微浮動,透過視野裏那些似乎已經逐漸分離的筆畫,整塊石碑透出了一絲難以揣摩的靈氣,突然間,我手裏的整個臥龍陰陽尺突然卡在了三絕碑落款上方的一行刻字上……

“咦?怎麽拉不動了?”我開始感到一絲莫名的緊張。

蔣微娜定定地注視我,似乎也已然屏住了呼吸。

我慢慢繞動著手裏的臥龍陰陽尺,仔細地掃視著四周以及整塊石碑的變化,料想這落款上的刻字正是機關所在,臥龍陰陽尺不愧是先祖傳下寶貝,來回牽引之下,一根細如發絲狀的透明細線沿著石碑的刻字被臥龍陰陽尺的探針慢慢勾了出來,那石碑上的縫隙很細,單憑肉眼和手指完全難以覺察它的存在。

“哧”的一聲,整個三絕碑正對前方的兩棵樹轟地倒在了地上。沒等我反應過來,兩根發絲狀的細線飛速地纏繞在三絕碑的兩側,整個碑晃晃一晃,愣是被反彈過來的細線劃出了兩道細細的口子,就如被薄如蟬翼的刀片割過一般,映著月光下,整個三絕碑表麵折射出兩道冰冷的寒光。

“天哪,這麽粗的大樹怎麽一瞬間就倒了。”蔣微娜坐在原地,絲毫動也不敢多動一下。

我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慢慢地將臥龍陰陽尺從石碑上抽了出來:“真是祖先保佑,這尺子剛好卡住了這石碑上斷魂線的線頭,剛才的機關打在了三絕碑的正前方,隔斷了前方的樹後,接著反彈回到了石碑的兩側上。”

“斷魂線?這名字真恐怖,實在太鋒利了。”蔣微娜看上去仍有些不敢相信剛才的一切。

我歎道:“斷魂線,又叫一曲斷魂弦,據說三國時期的東吳名將周瑜酷愛絲竹管弦,素有曲有誤,周郎顧的美譽,他遍訪天下古琴,找到了一種透明如細的神秘琴弦,此後,周郎用此古琴上的琴弦演奏,時常便讓人覺得哀傷遍地,淒涼幽怨,人們常歎稱這古琴的琴音,一曲難忘,思之斷魂,故而得名,後來周瑜去世後,此琴弦也就絕跡了,不想做成了如此暗器,若是咱們剛才走到了前麵去,定是如那兩棵大樹,被割成了兩截。”

“好淒美,好血腥,這琴弦失傳了,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我看了看蔣微娜,無奈道:“你問我,我問誰,這裏的機關已經破了,琴弦都纏在三絕碑上了,咱們走吧。”

“哦哦。”蔣微娜站起了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緊跟著我朝著內殿正前方的三義廟走去。

整個三義廟四進五殿,由拜殿、大殿和兩側的廊房組成。拜殿麵闊五間,進深五米,抬梁式屋架,徹上明造,簷撐雕花,其前用木柵欄代牆封擋,隻留中間開口為大門。大門內東側掛一高約二米的大鍾,是按我國寺廟慣例置備的禮器。此鍾橫截麵為正圓形,侈口,近口處飾方形雲紋,中、上部飾橫向長方塊乳釘紋二十塊;縱向長方塊紋四塊。

我們順著三義廟大殿的方向,重新回到了白天三義廟中軸線上修葺那個花台的位置。蔣微娜長籲了一口氣,扶著回廊邊上的花台喘起了粗氣:“哎,沒想到,啟動了機關之後,再到這裏這麽費勁,諸葛先生,曾祖父在這裏沒遇到什麽機關,咱們現在應該可以鬆口氣了吧?”

“這裏的機關交織相連,之前這裏為什麽沒有機關,你我並不清楚,這也是我心中的疑惑,你站開,我們挖開看看,看看你曾祖父在這裏到底埋了什麽?”我將蔣微娜拉到了一旁,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絲毫不敢有所懈怠。

蔣微娜從包裏翻出了之前的老照片,對比了一下,示意我順著花台的外圍開始下手。我在大殿旁的柵欄邊找了一把白天廟內園丁打掃花草的土鏟,三下五除二地朝著中軸線的花台邊上挖了起來。

起初我擔心這花台下麵會如之前一般有什麽機關暗器的布局,誰料挖著挖著,眼見如那老照片一樣,四周沒有任何異常的事情發生,我的膽子也逐漸開始變大。

“好像下麵有東西了?”我鏟著鏟著,蔣微娜在一旁嚇止住我的動作。

也不知是神經反射,還是太過敏感,我立即停了下來,低頭順著黏土望去,隻見鏟子上沾滿了枯藤斷根,整個花台的黏土內冒出了一股股小水柱,稀稀疏疏,大約有10厘米高的樣子。

“下麵的泥土太潮濕了,說不定再挖下去,這裏會破開。”我想著那老照片中所謂的地下暗門,心中遲疑了片刻,又接著朝花台下繼續開始鏟土。

晚風“嗖嗖”地波動著四周的樹枝,四周一片靜寂,泥土下的水越來越多,隨即噴出的水柱也越來越高,我的雙腳全都濕潤了,一股淡淡的幽香順著土內傳來,飄散在空氣之中。

還在我對這一切感到重重疑惑之際,“轟轟嘩嘩!”石台下的泥水中挖開的口子突然水花翻湧,衝騰起一米多高桌麵粗細的大水柱,劈裏啪啦地水霧在一瞬間散落在了整個三義廟的中軸線上。

一層層的水霧伴著一股淡淡的幽香在瞬間彌漫到了四周,與整個朦朧的夜色交織在了一起。我停下了手中的鏟子,擦了擦濺滿了水花的臉頰,微微眯著眼睛朝花台張望。透過濃密的水霧,整個漆黑的泥水中鋪滿像是結晶體一般的片狀顆粒,星光閃爍,美諸葛先生美奐。

“哇,天呐,這是什麽東西啊。”蔣微娜的語氣顯得吃驚極了。

“這裏的水霧太大了,根本看不清楚是什麽,別被表象吸引,盡量避開腳下的東西。”我的內心緊張極了,絲毫對這至美的景色提不起一絲興趣,若是現在突發什麽狀況,麵對在眼下這種能見度極低的情況,根本無法躲避。

這才說著,整個泥水下麵傳來了一聲聲怪異的響動,我的腳像是被什麽東西黏住了一樣,一股股透骨的陰寒順著腳底板直戳腳心,我順著霧氣,隱約還能看到蔣微娜的身影,強忍著腳下的異常反應,拽住她便朝著大殿的方向退,一道道的水霧似乎連成了不透風的屏障,泥水表麵上那些晶瑩剔透的片狀顆粒,蜿蜒起伏,有“生命”地順著泥水遊動起來。

“快撤到三義廟的大殿裏去。”我揮舞著鐵鏟,一個勁地劃開地上的泥水,這才靠到蔣微娜的跟前,整個花台下麵的傳來的怪聲已經響成了一片。

“水……水中央。”蔣微娜結結巴巴地呆立在了泥水中。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本想拉著她朝前狂奔,誰料她竟如木頭人一般動了也沒動,整個人依舊抬著手指,指著那一層層透出的迷霧。

“你瘋了啊,快走。”我幾乎已經大叫了起來,順著她的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那地麵的水中央,一朵藍色的芙蓉花飄在了其中,那芙蓉花晶瑩無暇,在漆黑的夜色中帶著幽蘭色的光邊,水中的片狀顆粒如同一片片的花瓣,隨水輕輕**漾,搖曳,如同凡塵間未見的稀世珍寶,讓人才望一眼,就像是被勾去三魂七魄,徹底為之癡迷,為之傾倒。

“我的天,這難道……難道是……出水芙蓉瘴?”我急地亂成了一團,也跟著結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