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木馬流龍舟

天色微亮,空氣中久久壓抑著一絲陰霾,讓人感到揮之不去,大夥在最後的那個八王雕塑邊上七橫八豎地躺了整整一夜,我輾轉反側幾乎沒怎麽困意,雖然一夜平靜,但看著那八王雕塑的手勢,始終讓我覺得這絕對不是巧合。

果然,沒等大夥完全醒來,那靠近司馬炎偏殿的泥沼像是有時間控製一樣,終於如意料的一樣,開始變得“蠢蠢欲動”,隻見那一層層的淤泥沿著最後一個八王雕塑司馬越圍了上來,淤泥逐漸由內而外的擴散,就像是有意要困住司馬越雕塑腳下的石托盤一樣,沼澤的液麵越來越高,才隻是片刻之間,便淹到了我們的腳下。

“不妙,這一定是個局,你們快回頭看看這些司馬皇族的右手,全都指著這片沼澤,咱們隻為了通過這裏,卻沒有仔細發現這個細節,眼下隻有把衣服連在一起,栓成繩子,搶渡過去,遲則定然生變。”我大叫著站起身子,也顧不得其他,猛地將上身還剩下的一件衛衣脫了下來。

“哎,這些手勢我早就發現了,隻是從入口那邊朝司馬炎的偏殿望去,著實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我還隻道是所有司馬皇族對偏殿內的晉武帝司馬炎千夫所指呢?誰會料到走到這裏才發現他們所有高低不同角度的手勢原來都指的是咱們腳下。”楊嘉長歎了一口氣,猛地搖了搖頭,下意識地脫下了外套。

我扭頭望了一眼周莊宇仍是若有所思地靠在原處,不禁走到了其跟前:“莊宇兄弟,你沒事吧,咱們快行動吧,不要耽擱了。”

周莊宇回了回神,隨即反應了過來,跟著脫起了外套:“額……好,咱們……快走。”

我將我們三人的外套鋪在了一起,按照鉗口十字釘的設計,將袖子與袖子之間打成了環形結,試圖按照袖子中間的環孔勾住偏殿外的蟠龍華表,無奈那華表巍峨高大,足足有三四米見長,蟠龍柱粗壯厚實,我墊著腳尖夠著身子,讓楊嘉和周莊宇拉住我的後背,連接的距離卻始終依然無法將袖子中間的圓環勾到偏殿外的華表上。

眼看石托盤上一層層的淤泥覆蓋了雙腳,情勢危急之下,我隻得暫時將披在蔣微娜身上那件我的外套也取了下來,打算繼續打結栓長這“衣服繩”的長度,楊嘉和周莊宇也不約而同地脫下了內衫,我們三人就這麽上身**地立在了那裏,也已顧不得其他了。

突然,“砰嗤”一聲晃動,整個泥沼的正中央像是被吸住了一般,一層層的淤泥全都在那沼澤中轉動了起來,我們定定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泥水形成的漩渦逐漸朝外四散飛濺,起初緩緩朝下凹陷,過了片刻,竟無限製地開始朝外擴散,一團團的泥漿伴著無數的枯葉雜草像是翻江倒海一般被卷了出來,隻是一瞬間便淹沒了我們的雙膝……

“諸葛先生,咱們快套繩子啊。”蔣微娜半坐在原地,身下沾滿了泥水,吃力地拉了拉我的褲腳。

“快,諸葛兄弟,套繩子,不然就來不及了。”楊嘉跟著催促了起來。

“天哪,不能丟繩子過去了。”周莊宇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臂。

我纏好了所有的衣服,本打算朝著華表的位置丟去,才被周莊宇這麽上前一攔,隨即我才明白過來,無奈這一刻的沼澤中翻湧起伏,根本無法進行擺渡,倉促之間跳入湧動的泥沼,指不定會連人帶繩全吸入漩渦之中,對比形勢之後,我掉轉了方向,回頭看了看最後這尊八王雕塑,將“衣服繩”猛地飛了上去。

整個衣服連接而成的環繩正好定定地勾在了雕像司馬越的脖子上,我拉回扯了扯繩子,眼見衣繩已然綁嚴實了,拉著繩子用力一縱,順著雕像爬了上去……

“都快爬上來,下麵危險。”我一邊爬一邊朝著衣繩的下方低頭張望,一層夾著一層,如浪打浪一般的淤泥已經完全沒入了石托盤的表麵。楊嘉和周莊宇撐著蔣微娜的嬌喘的身子,將其拖在了兩人的肩膀上,我扶著身子坐正在了司馬越的手臂上,這才緩緩騰出空隙,去接著蔣微娜的雙手,費了半天力氣,這才將其拉到了我旁邊。

楊嘉和周莊宇緊跟著也爬到了司馬越的雕塑的兩側,一個坐在了司馬越的腦袋上,一個扶著另一個站在了司馬越的肩膀上。

沼澤中的淤泥逐層升高,幾乎已經沒入了司馬越雕塑的大腿,一股子的淤泥黑水蔓的到處都是,若不是司馬炎的偏殿門有階梯式的地基石板,沼澤中的汙物恐怕已經直接流進了偏殿之中。泥水來回彎曲環繞,盡管黑不見底,卻恰如遊龍戲水一般在沼澤之中起伏舞動。時而間泥水交匯處極有規律地連成一線,時而間泥水順著四麵八方分別散開,居高臨下,每一尊八王雕塑的石托盤底座外圍都形成了一圈圈的水環來回擴散,**漾其間,一生二,二生四,連接成了無數個波瀾相接的水環。

我們詫異地注視著這眼前的一切,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竟能讓這沼澤發生如此大的變化,若是沼澤按照這般漲勢繼續升高下去,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我們便將與這八座司馬皇族家的八王雕塑一同淹沒在泥沼之中。

“怎麽辦?”趁著這泥水沒漲上來,我們朝高處跳過去?如何?”我目測著司馬炎偏殿的距離,望了望楊嘉和周莊宇。

“不妥,這沼澤中泥水翻騰的異象絕不是偶然,我料沼澤下麵有巨大的機關在操作這一切,目前已經啟動了機關,指不定才跳出去,便會被泥水拍入水環漩渦之中,何況眼前咱們距離偏殿外的地麵至少仍有四五米遠,沒有加速助跑,根本跳不了那麽遠。”周莊宇反駁道。

“死定了,咱們死定了。”蔣微娜全身發抖地握緊了我的雙手。

我強忍著恐懼,安慰道:“沒事,水勢還沒漫上來,總有辦法,還有時間,還有時間的。”

“蔣小姐說的對,咱們這次死定了。”楊嘉絲毫沒聽出我的話外之音,直接戳破了我的話。

我沒好氣地望著楊嘉,繼續道:“你如何能肯定?”

楊嘉表情落寞,眉頭皺成了幹癟的柿子:“這水漲之勢又叫百龍入海局,傳說隻有長江入海口在百川交匯時才會出現這種千環纏繞的吞吐開合之像,我在長江三峽處打魚為生多年,這種情形我也都隻是聽老一輩的漁民說過從未見過,不想著小小的泥潭沼澤內也能**起這般千層波濤,萬層巨浪的局麵,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既然橫豎都是死,不如拚一拚總好過坐以待斃,咱們就跳過去吧?”

楊嘉和周莊宇相互對視了一眼,內心似乎也在進行著極其強烈的掙紮,我們大夥都瞬間沉默了下來,一時之間都不知該如何自處,仿佛靜待著淹沒著司馬雕塑那一刻的到來……

就在沼澤中央的泥水已經完全覆蓋到司馬雕塑的腰身之時,“呼嘩”泥水開始沿著外圍傾瀉,正中央的位置恰如噴泉之勢緩緩升高,一對巨大的觸角,順著淤泥逐漸浮出了水麵。那觸角看上去完全是一副鮮明的枝杈狀,沿著兩端對立而起,角的表麵附著黑灰色的茸毛,給人一種望而生畏的威嚴感。

“這……這是什麽東西?”我呆呆地盯著那兩一對像是梅花鹿一般,確又大出數倍的觸角,忍不住叫喚了一句。

楊嘉跟著應道:“你看這觸角,八成是這沼澤內有龍,看樣子一係列水起水落之勢,都是這玩意兒搞出來的。”

“別慌,咱們抓緊雕像,若是真有什麽東西升起來,咱們可以借助這玩意當踏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到司馬炎的偏殿之內。”周莊宇朝著我們比畫了一下方位,看上去完全是一副伺機而動的樣子。

巨大的水環圍繞在我們的跟前,一層層地來回旋轉,泥水中露出的觸角開始漸漸升高,我幾乎已經屏住了呼吸,實難相信自己能看到那種傳說的“動物”,映著晨光照射,觸角下方,一個體形碩大,幾乎有三四平米大的龍頭完全冒了出來,那龍頭上的龍須沾滿了淤泥,齊刷刷地下垂在了半空,順著沼澤內止不住地滴水,一雙巴掌大的眼睛來回轉動,身上布滿了一片片好似穿山甲一樣的鱗片,盡管全身是泥,依舊還是隱隱閃爍著波光粼粼的質感,鮮活靈活。

“這……這真的是龍嗎?”蔣微娜來回揉了揉眼睛,似乎仍不能相信這眼前的一切。

“走吧,趁著現在,咱們從這玩意身上踏過去。”周莊宇將目光掃了掃我們三人。

“不,別著急,這不是龍,你們自己看這玩意兒的身子後麵,難道這是……”楊嘉激動地指著那玩意兒探出泥水的最末端,一時竟開始有些哆嗦。

我順著楊嘉手指的位置望去,隻見這玩意兒的身子末端拖著一個馬屁股一樣的橢圓形附著物。附著物的兩端來回擺動著四隻粗壯的馬蹄形轉軸,似乎正是靠著這個轉軸的運動才使得這玩意兒在沼澤內波濤洶湧,順著水漲船高之勢,從中間冒了出來。

“果然是巧奪天工,這器械竟和動物如此相像,這是莫非是司馬家的潛水麒麟舟?”周莊宇對比著形狀,不禁脫口而出。

“器械?什麽麒麟舟?”我感到無比的好奇。

“諸葛兄弟,你看這形狀,分明很像麒麟獸,據說這潛水麒麟舟是司馬家在統一天下後著手研製的一種獨有的船隻,具有龍遊潛邸的寓意。”

“不對,莊宇兄弟,你這次可說錯了。”沒等周莊宇說完,楊嘉搶白了一句,繼續道:“這分明是諸葛丞相留下來的木馬龍舟,天哪,諸葛丞相的精工巧藝竟重現人間了。”

周莊宇輕笑了一聲,耐心道:“楊兄,這次你可說錯了,這定是司馬家的潛水麒麟舟,八個司馬家的皇族雕塑指著沼澤之中,正好有預料誰是下一任西晉天子的內涵,與這情景相符,何況這諸葛亮的東西如何會在司馬家的龍飛府邸之中,這於情於理都完全不合邏輯。”

我推敲著周莊宇的話,著實在理,在一旁道:“楊兄,這次恐怕你真的弄錯了,先祖的木馬龍舟我聽先人從未提及過。”

楊嘉長歎了一聲,繼續道:“臥龍天書都失傳了幾百年,你沒聽說,再正常不過,我先祖楊儀協助諸葛丞相多次北伐時,做過督軍,監軍,丞相的事情未必一一記載在典籍之中,而這木馬龍舟確無意中留在了我的家傳蜀漢族譜內,世人隻知道諸葛丞相為了分兵屯田,以解除糧草之憂,與司馬懿大軍對峙之時,留傳下了詭異莫測的木牛流馬,卻不知諸葛丞相早已想好了下一步,討伐北方的曹魏的確隻需穿山越嶺,但要完成漢室一統的基業,也包括剿滅東吳,所以諸葛丞相本欲在北伐曹魏之時進行進一步的部署,若攻下祁山九寨後,伺機而動拿下洛陽的話,那麽戰略方針便會直搗江東,有礙於關羽大意失荊州後,荊州之失間接成為蜀國供應糧草最大的軍事障礙,特意考慮到水上運輸糧草的便利,諸葛丞相特在設計了木牛流馬的山路工具後,兼濟設計了水路並進的木馬龍舟,隻是由於諸葛丞相還未拿下雍涼便病死五丈原,以致後來設計的佯攻江東六郡,前後合擊荊州的計劃落空,這件木馬龍舟因而就再也沒有在曆史的舞台上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