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藤條環形傘
整個沼澤如一塊空曠的魚塘,每個司馬家的雕像位置也都相互間隔了十來米,如果說要靠著雕像下的石托盤來回借力,向前而行,顯得極不可能。況且一片空曠的沼澤根本無從下手,那正對偏殿的“神道”其實也隻是迷惑闖入者設計的陷阱。也不知是不是當周莊宇的腳踏下去的那一刻開始,寬敞的沼澤地便開始發生了變化,那些原本覆蓋其上的枯枝敗葉完全沒入了淤泥之中,留出來的是一片片漆黑的泥潭,淤泥的稀釋程度似乎比之前嚴重了很多,我們大夥試著朝沼澤內丟下石子、藤條,木塊等零零碎碎的東西,可沒過幾秒的時間便全都沉了下去,甚至是斷箭的箭尾處留下的羽毛,才飄到那沼澤內,也會慢慢浸沒在淤泥之中。
“哎,要不咱們利用這些藤條拴成繩子,將其係在箭樓上,靠著擺渡作用**過去?”蔣微娜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打破了此時的僵局。
我搖了搖頭道:“不行,現在的箭樓內可以說被翻轉的鐵環砸出了一個大骷髏,貿然爬上去指不定會有房梁,橫柱斷裂開來,而且表麵結構已經完全鬆動根本無法再綁任何繩索了,再者,就算這箭樓一切如初,如果咱們能將藤條係到箭樓上麵,為什麽不把那江濤騰龍甲拿下來呢?如此的話,過這泥潭沼澤不是更省事了嗎?”
“哼,諸葛先生,你真討厭。”蔣微娜嘟著嘴,將腳下的藤條踢飛了出去。
“我倒是有個法子,或許可行。”楊嘉神情嚴肅地看了看我們三人,深吸了一口氣。
“什麽法子?”我和周莊宇幾乎是同時開口喊了出來。
楊嘉沒理會大夥,獨自走回到了密布交織的蔓藤植物下方,撿起了幾根較為細長的蔓藤,稍微拾叨了一下藤條上的葉子,將幾根蔓藤來回纏繞就如柳葉帽一樣盤卷在了一起,接著他從包內掏出了一把小刀,沿著每一根藤條的翻轉處都切出了一個凹形的小口,一圈卷著一圈,前一根藤條剛好卡在後一根的凹口處,疊加了數十根藤條後,那蔓藤竟連成了一個類似鳥窩狀的橢圓形網籠。
“楊兄,你這到底是在做什麽?”我忍不住走到了楊嘉跟前。
楊嘉蹲在地上,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抬頭道:“這叫藤條環形傘,一物多用,三國時期西蜀南蠻荒一帶,孟獲手下的士兵大多是山林中的烏戈國民族,他們會在戰甲的外圍圍上一層藤甲,既輕便又能加厚盔甲的防禦力,算是曆史上最早的藤甲兵,那些藤甲倒是比這些藤本植物好得多,全采用荒蠻之地所生野藤為原料,經能工巧匠加工製作藤甲,又以桐油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後才製成。此甲又輕又堅,善能防箭,刀砍槍刺不入,遇水不沉。直到後來諸葛丞相南征,用火攻之計才大破藤甲兵。”
“你是說你編製的這玩意遇水不沉蠻有可能,但是咱們是遇沼澤,恐怕不靠譜吧?”我顯得極為質疑。
“諸葛兄弟,這大有區別,我這藤條環形傘已經不是當年穿在身上的盔甲,整個藤甲完全是縱向鋪平,如傘狀一般完全蓋在了沼澤上,呈半球中空狀。我雖不敢說一定不沉,但一定能在沼澤中保持最很久。”楊嘉解釋著,看上去似乎自信滿滿。
“楊兄,若要中空結構大可完全釋放一個大口,並不一定非要做成傘狀呀。”周莊宇指了指切開的凹口麵,似乎有些費解。
楊嘉淡淡道:“這裏的沼澤中瘴氣太深,做成傘狀那也是為了包裹聚氣,這藤甲經過了多次的演變,到三國末期,鄧艾偷渡陰平之時,鄧艾還在這藤甲兵原有的基礎上將藤甲改成了與我這個類似的藤甲鳥窩狀陳設,方才順利摔下險峻萬分的蜀道,使得偷襲成都計劃得以完成,蜀漢才會亡。而如今這種藤條環形傘設計關鍵就在於完全是切口式組合而成,隻有靠著一層層的疊加,才能盡最大的努力延緩它下沉的時間。”
“哎,好吧,姑且一試。”我沒有再辯駁,或許這也是唯一的辦法。
“那還不快來幫忙。”楊嘉鬱悶地看著我和周莊宇,埋頭繼續纏起了蔓藤。
“哦~哦”我和周莊宇連忙蹲了下來,幫著楊嘉在一旁一起挑起了藤枝……
整個藤條環形傘編織完成的一刻,大夥都驚呆了,一根根細長的藤甲旋轉而上,無數的蔓枝彎彎曲曲圍著傘形纏繞,就如一件精美的工藝品一般,藤條的每一個切口處都由下一根對應的蔓枝完好的卡上去,縫隙與縫隙之間以切口對接,有的切口就像是天生長出來的裂口,而有的切口幾乎讓人分不清楚原枝和切口到底在什麽位置。
天空中朝霞滿天,夕陽晚照,我們大概忙活了一個多鍾頭的時間,終於配合著楊嘉的設計,完成了藤條環形傘的製作。這環形傘的樣子與實際的傘形完全相反,如一個柵欄式的倒扣圓蓋,藤條編織而成的柵欄達到了一米來高,三米來寬,若不是要置於泥沼之中,當真可以說得上是一個藤條帳篷。原本我們先製作一個小的,若是得以成功擺渡到正對前方的司馬炎偏殿中那麽就再多製作幾個,若失敗可纏線立即將你拉出來,可無奈的是,從高處掉落下來時,我們壓斷了太多的藤條,在無法找到那麽多合適的藤條的情況下,大夥隻得選擇鋌而走險,就製作一個大的藤條環形傘,所有人一起冒著風險淌過淤泥沼澤。
“我們用繩子的一頭拴住這藤條環形傘,另外一頭勾住遠處的偏殿,然後咱們拉住繩子朝前擺渡,以最快的時間沿泥沼滑行到對麵,配合默契的話,保守估計的話還沒淹到咱們大腿就可到達彼岸。”楊嘉一邊說,一邊自信滿滿地將藤條環形傘拉到了淤泥沼澤的邊緣。
“這能行嗎?”我質疑地看了看楊嘉,又看了看周莊宇和蔣微娜,大家始終都沒前進一步。
楊嘉扭頭看了看我們,沒好氣道:“難道你們還有更好的主意?走啊,一會天黑了。”
“哎,走吧,咱們保持好平衡,上了這環形傘不要亂晃動。”我拉著蔣微娜,緩緩跟著楊嘉走到了淤泥沼澤旁。
“或許……我們可以……”周莊宇撓了撓腦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或許什麽?”我以為周莊宇有更好的辦法,帶著一絲希望搶話道。
“哎,沒什麽,走吧,盡量靠著那八個司馬家的雕像擺渡,若是中途這藤條環形傘沉了,咱們可以借力先暫時跳到那些蓮花石托台上。”周莊宇一邊說,一邊跟著走了上來。
“你們要相信戰友,對,這樣才對嘛。”楊嘉說著,抬手丟出了兩枚南蠻刺,那南蠻刺破空而出正對著司馬炎的偏殿飛了過去,哐當一聲,偏殿一側的門閂被硬生砸開了一個三角形的裂口。
我見楊嘉用南蠻刺打了一個尖頭孔,將鉗口十字釘上剩下的一段尼龍繩遞給了楊嘉,這小子果然準心不賴,把南蠻刺固定在了尼龍繩上,沿著尖頭孔的位置再一次飛了出去,這個南蠻刺正好重疊在了之前的尖頭孔上,拉扯之下微微一晃,整個拴住尼龍繩的南蠻刺完全卡在了尖頭孔內。
“楊兄,你這飛鏢的絕藝當真了得。”我看的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豎起了大拇指。
“那還用說,你一直用你的鉗口十字釘,我隻是沒機會展示,快,都上來吧,盡量站開一點,讓這個環形傘受力均勻。”楊嘉朝我笑了笑,已然將整個藤條環形傘推進了淤泥沼澤之中。
我們按著平衡點,一個個輕手輕腳地站到了藤條環形傘上,由於整個結構呈現傘狀,一時之間,所有的淤泥竟完全隨重心一壓,擠到了傘形的下端,絲毫真如楊嘉所說,並沒有一點下沉的樣子。
“嘿,還真如你所說,沒想象中那麽可怕。”我長籲了一口氣,讓蔣微娜站定在了我的對麵,連忙催促楊嘉拉扯繩子。
“當然,這藤條的編織方法從諸葛丞相平定南蠻時所用,加之到我家傳演化至今已上千年,不知道改良了多少次,可不是吹出來的。”楊嘉指揮著周莊宇站在了他的對麵,整個傘形保持成了四個邊角的平衡站位。
“神奇,這諸葛亮的絕藝當真讓人歎為觀止,不愧有既生瑜何生亮的說法。”周莊宇定定地注視著淤泥的四周,默許地點了點頭。
“喂,莊宇兄弟,你這是吃古人的醋呢,你的祖先周瑜也是英雄了得的人物,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哈哈”楊嘉一邊拉扯著尼龍繩,一邊大笑了起來。
“你們……你們不要說話了,這環形傘有點下沉了。”蔣微娜突然打斷了我們的對話,屏住呼吸地指了指藤條的邊緣……
一團團稀散的淤泥順著擺渡的重心一層層附著在了藤條的邊緣,說實話,這一刻我的腳底完全能夠感覺到濕漉漉的東西再朝上輕輕地翻湧。整個傘形的結構完全是將淤泥包裹在了其中,借助淤積擠壓淤泥,減緩下沉的時間。
楊嘉加快了拉扯尼龍繩的速度,整個藤條環形傘下沉的情況也越發變得明顯,為了保持平衡,身子也不再進行有任何的晃動。傘形下的結構堆滿了淤泥,一層層湧了上來,才隻是片刻之間,所有人的鞋子都已經陷入在了淤泥之中。
眼看大夥幾乎已經滑到淤泥沼澤的中央,環形傘也難以再繼續朝前活動,淤泥壓著傘蓋持續朝下陷落,導致整個傘蓋上的淤泥越來越多,才短短四五分鍾的時間,傘蓋已經完全覆蓋成了黑色,而我們的膝蓋以下的位置也已經完全淹沒在了泥中。
蔣微娜強忍著恐懼,拉了拉我的胳膊,我看了一眼她的眼神,本想開口安慰她幾句,可在這個時候,越說話那藤條傘沉得越快,無奈之下,我隻能用右手緊緊地抓了她。
“咱們快撤,不能再待在藤條上了。”周莊宇彎下腰看了一眼滿是淤泥的雙腿,朝著我們三人喊了一聲。
“不要慌,咱們現在一定要堅持住,不用多久,就到彼岸了。”楊嘉緊張地拉著尼龍繩,似乎沒有一點放鬆的意思。
眼看著淤泥越來越多,整個尼龍繩死死地繃成了直線,卻還是由於負載太重,藤條環形傘完全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沉了一般。
“楊兄,不能再猶豫了,現在找點著力點,咱們就跳上去,再等等,就淹到前胸了。”我來回比對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沼澤偏上的石雕。
“不錯,不然來不及了。”周莊宇朝著我點了點頭,獨自伸手開始去抓楊嘉的方向盤。
“不要鬧了啊,你們再等一下啊,再等幾分鍾,一定可以平安走出去的。”
周莊宇歎道:“能滑到沼澤的中央已經很不錯了,咱們凡事不可以勉強,楊兄,趁著藤條環形傘沒完全沉下去,快滑到旁邊這八尊雕像上再做打算。”
“哎,可惜了我編這麽長時間的藤條。”楊嘉無奈地放慢了手中的尼龍繩。
“沒有可惜啊,不然我們也到不了這淤泥沼澤的中央,已經很牛了,快,朝這邊,咱們一起跳上那些蓮花石托盤上麵去。”我一邊解釋,一邊開始引導楊嘉朝石雕的方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