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胡大頭

這小城市給人的整體印像灰蒙蒙的,天上好像永遠都那幾塊雲,太陽永遠也無出頭之日,看了就讓人覺得挺壓抑的,這明顯是一個欠發達的中西部小城市。

呂三下了車就領我們上了一輛小破出租車,說了一個什麽地方,車子就拚死拚活地往那邊跑了,一路顛簸得讓我覺得還不如坐板車來得舒服。

出租車竭盡全力,終於幸不辱命地將我們送達目的地。呂三甩了張五十塊錢的票子給司機,財大氣粗地說了句不用找了。領了我們往裏走。

我仔細觀察這個地方,這明顯是個城鄉結合部,低矮的民房和幾層的水泥樓房相間而立,建築雜亂而毫無規章,臨路形成幾個胡同入口,像幾張冷漠的張著的嘴,無動於衷地看著我們。

呂三從其中一個胡同口進去,裏麵繞三繞四的,無數個岔道交叉,迷宮似的,讓人頭昏腦脹。呂三似乎對這個地方還挺熟悉,最後在一幢三層的樓房前停了下來,敲了敲鐵門,隔了一會兒,裏麵一個不耐煩的聲音粗著嗓子問:“誰啊?”

呂三冷冷地回了一句:“我,呂三。”

裏麵傳出腳步聲,鐵門“嘎”一聲被拉開了,露出了一張馬臉,滿臉是牙地說:“原來是三哥,來了?快進來,大哥正等著你呢。”

我們進了門,穿過院子,才發現裏麵非常吵鬧喧嘩,隻是這門的隔音效果太好了,一關上門外麵就什麽也聽不見了。裏麵罵罵咧咧的都是人聲。他娘的,居然是個賭場。

那個馬臉領著我們穿過大廳,正要進入裏麵一個房間,突然一個腦袋奇大的人一下子站了起來,嗓門奇大地叫道:“呦,他娘的,這不是小呂三嗎?”

呂三一看那人,也笑了笑,說:“他娘的胡大頭,你還沒輸掉褲子呢?”

胡大頭把手裏的一對牌九一摔,亂軍叢中殺出一條血路,分開人群,向我們擠了過來,到呂三麵前,與他竊竊私語地咬耳朵,道:“怎麽樣啊,小呂三,道上都傳你他娘的光榮退休了。我心說不至於啊,你他娘不還是早上八九點鍾的太陽嗎,怎麽“哐”一聲就掉下山去了,你倒是清閑了,給革命造成多大的損失啊。怎麽樣,這次看樣子是要重出江湖,這就對了,國家培養你這麽多年也不是光想讓你茁壯成長啊,該發揮餘熱你也別閑著。說說,這次有什麽大手筆?”

我一看這人能貧成這樣,也是萬分欽佩。呂三肩膀一抖,把胡大頭搭他肩膀上的手滑落,說:“這次真不是去探穴。”

胡大頭臉一變,指著呂三的鼻子就罵起來:“他娘的小呂三,跟我玩這一招了現在,也不想想你剛出道那會兒胡哥提攜了你多少回,輪到胡哥想跟你搭回船你就這麽欲迎還拒,推三阻四的,真是他娘的遇上了白眼狼了。”

呂三笑著看他,也不說話,等他罵得差不多了,手一摟他肩膀,說:“別在這瞎嚷嚷,進去再說。”

我們一行人全進去了,裏麵一個人坐在桌子後麵,跟呂三點點頭,說:“來了?東西都給你準備好了。三兒,你想清楚了,真要再去那地方?”

呂三點點頭,說:“這麽多年了,我爹還躺裏邊呢,不說別的,最起碼得給他收個屍去吧,況且現在我又知道了點那裏邊的事,問題應該不會太大。”

那人也不再說什麽,倒是胡大頭聽了這話,又叫了起來,說道:“小呂三,什麽地方能把老爺子陷進去啊?反了他了,什麽也別說了,操上家夥跟我上吧,不說滅他九族,咱也厚道點,禍不及無辜嘛,最起碼也得抄了他小窩,賠禮道歉什麽的他都死硬挺了咱們也不苛求,就讓他把小金庫給我打開了,你看這不是都挺傷心的嘛,就當是陪我們的精神損失費了。”

這時候坐在桌子後麵的那人,衝胡大頭罵道:“胡大頭,你他娘的這副德性怎麽沒叫千年女屍招了去當女婿啊,你這滿嘴的臭氣,我看也就女屍的屍氣能跟你一拚了。”

胡大頭毫不在乎,咧嘴說道:“你別說,呂老大,我也就嫌棄那女屍太哀怨,出去花天酒地什麽的就要尋死覓活的,人都死一次了,我也不好意思害她再死一次,那太造孽。不然,胡哥我照樣拿下了。”

呂三插嘴道:“別胡扯了胡大頭,這次真不是去探墓,是一大宅子,凶宅,我爹幾年前折裏邊了,我得再進去看看。你放心,真有什麽大墓,寧可我自己不去也得叫上你。”

胡大頭滿意地點點頭,說:“這你說的還象句話,也算胡哥當年沒白疼你。說說,怎麽回事,不應該啊,老爺子的本事他折裏邊了,你還能活蹦亂跳的,練玉女心經了還是怎麽的?”

呂三簡單地給他說了事情的大概,把胡大頭聽得兩眼冒光,喊道:“他娘的還有寶光呢。”

呂三哭笑不得,說:“你他娘別盡惦著裏邊有寶光,還有鬼撓背呢。”

胡大頭搔搔腦袋,琢磨道:“啥也別說了,你這一去,當然是報國仇家恨去了,這當然得支持,怎麽說老爺子也算我的長輩,這樣吧,我跟你們一起去,什麽也沒撈著的話就當是給老爺子盡個孝心,有什麽東西的話咱們也別給他客氣,怎麽樣?”

呂三問道:“你他娘是輸得連爹都押上了吧?這麽急著做活。”

這話一出,胡大頭勃然大怒,轉過身就衝呂老大一頓呼嘯:“我說呂老大,你他娘開的賭場也太邪門了吧,胡哥從昨天到現在愣是一把沒贏過,你他娘這是屠宰場還是賭場啊,你給我說清楚了,是不是有什麽貓膩?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呂老大哼哼冷笑,說:“胡大頭,沒聽說過賭奸賭滑不賭賴嗎?你他娘這是什麽賭品啊?”

胡大頭搔了搔他的大腦袋,怏怏地說:“也就是你道行深,狐狸尾巴沒露出來,要不胡哥早就一把大火燒了你的山洞,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呂老大沒再理他,轉頭對呂三說:“三兒,你是想修養幾天再動身,還是立馬出發?”

呂三看了我和霍然一眼,說:“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就動身吧,心裏有事躺著也不舒服,再說明天出發,到了那邊鎮上還得住一宿呢,後天才能進村,然後才能進山坳,探雲雨畫樓。”

呂老大點點頭,說:“那行,東西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回頭我叫六子給你,去了自己一切小心,今晚早點睡了。”

這邊胡大頭又叫了起來:“他娘的小呂三,說了半天你倒是答沒答應胡哥去啊?”

我在旁邊心裏想,這去這麽詭異的地方,多個人不是更壯膽嗎,毛主席都說了,人多力量大,人少好吃飯。就湊上前去,對呂三說:“呂哥,就讓他去吧,這裏邊我和霍然都是生手,真有什麽事也幫不上你什麽忙,多個人不是正好能給你搭個手嗎?”

胡大頭聽了這話,頓時眉開眼笑,一個勁地說:“看看,他娘的,還是這小哥明白事理,瞧你那細皮嫩肉,一表人才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祖國未來的希望。”

我聽這大頭鬼說話著三不著倆的,就沒好氣地對他說:“什麽亂七八糟的,還細皮嫩肉的,我又不是唐僧,瞧你說著說著口水都下來了。”

呂三皺眉想了想,才點頭道:“那行,胡大頭,去就去吧,不過我話說在前頭,真到了地方,可什麽都得聽我的。按理說你出道比我早,排資論輩,你在我前麵。但是事關我們家老頭子,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胡大頭心花怒放,連連點頭道:“那是,那是,工作有大小,革命不分先後。”

這時候呂老大插話道:“既然都定了,那就休息去吧。這地方太吵了,我讓六子領你們去我住的地方。東西什麽的也都在那呢。”

呂三點頭道:“行,那我們就先走吧,大哥你就不用去了,讓六子送我們去就行了。”

呂老大說:“好,我就不去了,實話說我下午還真有點事。這幾天都回不去,北方有人來,找我談點事。”

呂三說:“那這樣,我們明天動身的時候就不跟你打招呼了。”

呂老大說:“行,自己萬事小心,真探不出什麽來就撒丫子跑,犯不上跟死人比誰脾氣大,人家比你早生幾百年,咱們就當是尊老愛幼,國家不是提倡五講四美嗎,咱們也響應一回。”

我一聽這批人說話都挺樂嗬的,心想甭看您是開賭場的,這話要是說到市長那去,說不定還要授予您好市民的榮譽稱號呢。

當下呂老大衝外麵喊了一聲:“六子。”

那個馬臉馬上領命而進,呂老大吩咐他帶我們去他住的地方,馬臉領了我們出去。我們在院子裏等了一會,馬臉不知道從哪開了輛車出來,我們上了車,一路往外開,大概行駛了有半個小時車程,車停在郊外的一個別墅區。下了車,馬臉領了我們進了其中的一棟。這房子外麵看起來也是灰蒙蒙的,進了裏麵可是著實豪華,全柚木的地板,真皮的大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