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出發

“完了。”我對呂三說。“筆記上記的東西到這就斷了。”

“啊?沒了?”呂三正聽得入神,一下把手裏的煙掐了,沉思起來,說,“我當初在天井裏呆著的時候,也是聽見了這麽一陣像急行軍似的腳步聲,看來這聲音有問題,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呢?”

呂三自顧自地說著話,也不看我們,低著頭不知道在盤算什麽,突然間猛一抬頭,堅決而果斷地衝我和霍然說:“不行,我得再去一趟雲雨畫樓。媽的,我爹還在裏邊躺著呢。我沒心沒肺了這麽多年,也該去給他收個屍了。再說 ,那裏麵究竟藏著個什麽東西我也得給他弄明白了,回頭跟人問起我爹是怎麽死的,我也不能就編排他是糊塗死的。”

然後猶豫了幾下,對我說:“張哥兒,你看你能不能把你爺爺留下的那筆記借我看看,既然它上邊記了這事,說不定字裏行間藏什麽信息,我拿去研究一下。當然,不白要你的,那書按說得幾百年了吧,我按市場價給你,一般現在這種古書價格在幾千到十萬之間不等。咱們就給它算最高的,十萬元,怎麽樣?”

我為難地說:“呂哥,按說這書對我也沒什麽用,對您那又不一樣了,我按理該給你,可它又是我爺爺給我留的唯一一件東西,您知道,我和霍然都和我爺爺特別親,也就留著這個東西有個念想,轉眼我就給賣了,跟老頭沒法交代。您千萬別多心,我這絕對不是嫌您出價少,十萬塊,我長這麽大也就跟它孫子,減兩零的打過照麵呢。”

呂三一看我態度也挺堅決的,雖然挺失落,嘴裏說道:“沒事,沒事,那是你孝順,現在的小年輕像二位這麽重感情的我還真沒見過。難得難得。”

話雖然這麽說,言下還是一副落寞的表情。這時候,霍然突然插嘴進來,說:“呂哥,您的意思是再去一趟那什麽雲雨畫樓是吧?”

呂三點點頭,用眼神問他有什麽問題。

霍然躊躇一下,看了我一眼,說:“那您不是想再次單騎闖關吧,星星之火,雖然可以撩原,也嫌燒得慢啊。”

呂三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說:“那依你之見,該怎麽著呢?”

霍然活躍起來,說:“要不您帶上我們吧。先驅是我們是沒趕上了,可當個紅小兵什麽的大概也勉強夠格了,盜墓嘛,不就是打砸搶嗎?”

呂三一怔,抬眼詢問地看了我一眼。我也是一愣,沒想到這小子這麽不知死活,盜墓啊,你就是平白無故闖活人家裏去人都還不樂意呢,何況死人?活人不樂意了也就往外趕你,這死人不樂意了可就麻煩了,愣要你陪它,還沒什麽好招待的。

我剛要開口說話,霍然一把扯住我,摟過我的脖子,大大咧咧地對呂三說:“呂哥,您別看他嘴上不說,碰上這麽刺激的事,他心裏比我還癢。”

我聽霍然這麽說,心裏直罵,也隻好點點頭。霍然看我點頭,笑著說:“您看,我說著了吧。這下好了,什麽時候我們把書送過來,您慢慢研究。該準備什麽您也準備好了,到時候您就叫上我們,文攻不行,武衛我們還是有強大的無產階級做後盾的,不怕。”

呂三顯然沒想到我們會提出跟他一起去,想了一下,嚴肅地對我們說:“兩位哥兒,雖說我很想要你們的筆記來研究,可也不能瞞你們。我把話說前頭了,這一去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說句駭人聽聞的話,能不能安然回來我都沒把握,二位可考慮清楚了。”

我還沒答話,霍然就搶著說:“那當然,盜墓嘛,又不是串門子,不過話又說回來,真要有事出,您看那流星,瞧著是漂亮,砸下來也能死人。竹子,你說是吧?”

我沒好氣地對了他一句:“話都讓你說了,問我幹嘛?”

呂三搔搔腦袋,做了決定,對我們說:“那行,真要有什麽事也隻能各安天命。二位哥兒自己先回去做個準備,要出遠門,我這兒也準備一下。”

說著起身,和我們一起出去到前麵的店鋪裏。我對他說:“呂哥,您這一走,這店麵是不是就要關了?”

呂三嘿嘿一笑,說:“實話跟你說吧,我還真不指著這店活呢,當初開店也是實在沒事幹,坐膩了,又碰巧見著一個新疆的朋友,就胡亂開了家店混日子打發時間。”

說著頓了一下,說:“二位哥兒稍坐一下。”轉頭喊那個新疆小老頭,說:“阿凡提,去拿筆錢來。”

我們都很驚異,說:“他叫阿凡提?”

呂三笑道:“朋友們都這麽叫,也不知道他真叫什麽。”

阿凡提拿了錢來,呂三接過後又遞給我們,說:“二位是讀書人,也沒什麽錢,我也不整什麽虛的了,這次出門,費用都在我身上,這錢你們拿著隨身用,就當是呂哥給你們的見麵禮。別推,一起出門後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分太清做不了事。”

我們一想,反正都是一條賊船上的人了,也不在這一點錢,況且我們是真沒錢,也就接了過來。接過來後一看才發現錢有點多,對於我們這種二十好幾了還在向父母伸手的人來說,算是一筆巨款了。

我們向呂三道了謝,就告辭了。回到住的地方,霍然還在那興奮呢。我一看這小子手舞足蹈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叫道:“你他娘的樂什麽啊?咱們這是拎著腦袋去拆了棺材蓋當門板,主意打到鬼頭上去了,你還以為是拎著兩瓶小酒,上門給老丈人拜壽啊?”

霍然振振有詞,道:“咱們那叫去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一切反對的東西,你不打它,它就不倒。”

說著眼神一閃,問我:“你是不是害怕啊,竹子?”

我“呸”了一聲,憤憤然地說:“怕?實話告訴你了小子,這天底下除了兒女情長能叫我英雄氣短,百練鋼化為繞指柔外,如來佛祖我都不秫。”

說著話鋒一轉,有憂心忡忡地對霍然說:“你說咱們這跟呂三萍水相逢的,就跟人一條道走到黑,不有點傻乎乎的麽?”

霍然說:“人家也沒哭著求著讓咱們跟他走啊,是咱們自己把胸膛往人槍口上撞的。你放心,就咱這樣的,騙出去也賣不了多少錢,還得好吃好喝供著。”

說著沉默了一下,說:“竹子,你不覺得咱們這二十幾年學校家裏的兩頭跑,不也太膩了麽,我都覺得自己白活了。”

我也有同感,也感歎了一下,說:“反正也定了,就當是去夏令營吧。”

第二天,我們去實習單位,找了個借口,就把實習給結束了,其中幾個姑娘對我還有點挺念念不舍的,熱情地邀請我畢業後再去那工作,我心說就是我想來你們也做不了主啊,嘴上答應了。

我們學校的實習時間是要求最少要六個禮拜,多了不管,時間從大三下學期放暑假就可以算起了,但是直到大四上學期開學後一個把半月才報到,就是說,正規的時間是從開學才算起的,而我們是放假後半個月就開始實習的,這樣,距離學校開學,我們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出遠門打一個來回也足夠了。

出實習單位,我們直接去找了呂三,把我爺爺留下的那本筆記給了他,讓他研究。呂三收下了,說看幾天還給我們。我們坐在一起聊了聊。呂三又說了點他以前做手藝活的經曆,使我們對這次遠行愈發有一種激動不安和期待。然後我們就告辭出來,呂三囑咐我們這幾天好好休息,他準備好了就叫我們。

過了幾天,呂三打來了電話,說一切就緒,讓我們收拾一下,也別去店裏找他,直接上火車站去,他已經買好了三張票。

我們當下收拾了一些衣服,背上個包就直奔火車站,在候車室裏找著了呂三。看他一身休閑打扮,背上也就一個小巧結實的登山包,和我們沒多大區別。

霍然見呂三這副打扮,說:“呂哥,您準備了這麽好幾天,也就這麽點東西啊?我還以為長槍短炮的得有一大堆呢。”

呂三一笑,說:“光天化日的,別瞎說,那些東西車上讓帶嗎也不想想。我就帶了一些那邊不容易弄到的東西,其他的到那邊再想辦法。”

我們上了火車,呂三給我們弄的是三張軟鋪,正好一個小包間。在車上沒事,我們除了了偶爾打打牌,就是悶頭大睡,睡醒了就坐在窗邊看兩旁的景物好像避之唯恐不及地向後退,離我們遠去。因為是去西北,我們這邊沒有直達車,所以在乘了兩天火車後,在一個中等城市下了車轉站。呂三挺神通廣大的,也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我們一下車就有人送來了三張票,就是當天下午的。我們在車站附近吃了頓飯,又繼續上了火車,又坐了一天的火車後才在一個小城市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