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畫樓的第一層

“我的事,大概就是這樣。”呂三似乎還沒從往事中回過神來,一臉落寞地看著我們,說,“就是因為我一時任性,把我爹給折在裏邊了,現在想想還是心有餘悸。張哥兒,到你了,說說,那宅子裏邊的人後來都怎麽樣了?什麽原因讓那宅子變得這麽厲害啊?”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霍然,嗲點頭,說:“行,先說說那宅子吧,呂哥你說它叫什麽雲雨畫樓,叫樓卻隻能一層,對吧?”

呂三點點頭,說:“是啊,都覺得挺奇怪的,幾百年前傳下來的,誰也不知道為什麽。張哥兒你知道?”

我笑了笑,說:“其實那確實是棟樓,隻不過我們隻能看見一層,還一層看不見而已。”

呂三訝然道:“這話怎麽說?難道還有一層是透明的?”

我說:“不是,另一層我們之所以看不見,是因為,我們看得見的那一層,建在地麵上的,並不是第一層,而是第二層。”

呂三恍然大悟道:“建在地麵上的是第二層,那第一層當然是在地下了。原來地下那一層連著地麵那一層,才是完整的雲雨畫樓。”

我點點頭,說:“不錯,之所以有那麽多進雲雨畫樓的人都憑空消失了,那是因為他們都去了地下的那一層。至於是怎麽去的,是自願的還是被動的,就隻有天知道了。”

那對新婚夫婦在洞房花燭夜被挖去了眼睛後,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倒也表現得相親相愛,也許隻是因為同病相憐的原因。

因為眼睛被挖了,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新婚夫婦並沒有像正常的那樣,在新婚的第二天到祖堂向祖宗行禮,表示新婦入了夫家,正式成為了夫家的一份子。

在修養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後,,兩人才漸漸地恢複了過來,可以下床了,所以這一天,翁姑兩就安排新婦給祖宗牌位行禮,同時請祖宗保佑,不要再招到不幹不淨的東西了。

兩個新人在童仆的攙扶下,摸索著來到了祖堂大廳,點了香,行叩拜大禮。兩個新人跪在蒲團上一言不發,倒是旁邊的父母嘴裏念念有詞,好像兩個新人的嘴全寄生在他們身上了,也不想想,祖宗要是有用的話,花煞來的時候都幹嘛去了,難道正好輪休?

小夫婦兩對祖宗信心也挺大的,一本正經地拜得一絲不苟,正當大禮行將結束時,大家都倍感欣慰時,一聲天崩地裂的響聲響起,地動山搖。

不,正確地說,是天塌地陷,因為就在兩個新人拜完祖先,要爬起來的時候,地板突然塌了下去,一時間塵土飛揚,灰煙彌漫。

祖堂大廳上的人還來不及震驚,一下子就全跌入地底,摔在了硬地麵上。所以的人都驚慌失措,剛剛經曆了花煞的事情後又遭此大變,眾人的惶恐也是可想而知的。

一陣慌亂之後,管家首先定下神來,四一端詳,失聲叫道:“這不還是在祖堂大廳嗎?”

眾人一聽此言,也慢慢靜了下來,屏住呼吸,四周一看,不由都呆住了,隻見麵前的一張供桌上,上供一張牌位,正是曆代祖先的牌位。桌子上一對紅燭,紅燭間幾樣供品。兩張紅木太師椅分立供桌兩旁上首,堂下的也是一套紅木桌椅,正與祖堂大廳一模一樣。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並沒有摔下地板去?可是腳一懸空的那一刹那,感覺又是如此的逼真,還有那響聲,滿天灰塵。

正在眾人惶惑間的時候,管家又結結巴巴地說:“咦,這不是祖廳。”他皺著眉頭舔了舔嘴唇,說。“你們看,這桌子上的紅燭和整個桌麵都堆著幾達寸許的灰,顯而易見是極長的時間沒有人跡了,而且。”管家的聲音不覺得有些發苦。“你們看,這個地方,沒有門。”

被他一說,眾人都注意到,在原本祖堂大廳的入口,應該有六扇門的地方,隻有一堵灰蒙蒙的牆。

人群又是一陣**,有膽小的丫鬟忍不住嚇得哭了起來,被管家一瞪眼,又強行把哭聲吞了回去。

管家不住地擦著臉上冒出的汗,強自鎮定地對主人說:“如今之計,唯有冷靜以自救,這裏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隻有四處找找看看有沒有出口。”

主人早嚇得心神不寧,忙對管家說:“就依你吧。”

管家吩咐眾人四下摸索一下,看有沒有暗門複壁之類的機關。眾人強打精神,忍住不安,四下散開,摸索了一遍,沒有什麽發現。倒是大廳上首兩邊,各垂著一張簾子,和祖堂大廳一樣,看樣子是通向後堂的。

管家說:“看來隻能上後堂去看看有什麽發現或是出路了。”

主人看了一眼幽暗的後堂,不禁躊躇,說:“這後麵也太暗了。”

管家走近供桌,端起插著紅燭的燭台,說:“誰有火折子?”

其中一個家丁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折子,遞給管家。管家伸手接過,吹了一下,手一哆嗦,火沒著。定了一下,又吹了一下,把火折子吹著了,點了蠟燭,對主人說:“在這裏呆久了,隻能困死,還是去後麵看看吧。”

主人無計可施,隻得點頭同意。一行人攙起兩個瞎了眼睛現在又近乎嚇破了膽的新人,打起右首的簾子,跟著管家,顫顫巍巍地進了後堂。

一路膽戰心驚地過了一條甬道,大家都又驚又疑地發現,這個地方,除了沒有門窗,居然和大家從上麵掉下來的房子的布局一模一樣。

雖然這地方神秘莫測,大家緊繃的心還是有點鬆弛了下來,畢竟熟悉的地方總會讓人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旁邊有房間。管家端著燭台,在門前哆哆嗦嗦地伸出手去,似乎手還沒碰到門,門就自己向後悄無聲息地**開了,很有一種請君入甕的感覺。

一行人都覺得喉嚨幹燥得很,手上又是汗津津的,好像嘴裏的**全吐手上去了,眼珠子瞪著門裏,一動也不敢動。

管家作賊似地向裏試探地邁了一步,沒發現有什麽問題,又把後麵的一隻腳也邁了進去。在晃動的燭光照射下,房間裏的擺設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房子正中是一張木桌,桌子上擺了一副茶具,一個茶壺,兩個茶杯。茶具粗糙得很,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瓷,還有點近乎粗陶的樣子。桌子旁邊是兩把做工馬虎的椅子,牆角堆著一個木箱子。倚後牆的地方是一張放著青帳的床。

看整個房間的簡樸程度,這似乎是一間下人的房間。

見沒什麽異常,管家鬆了一口氣,一口氣全吐了出去,回頭對身後的人說:“沒什麽東西,都進來吧。”

眾人全進去後,管家又端著燭台四處照了照。這時候,一個丫鬟驚恐地手一指那放著青帳的床,嘴唇都白了,說:“那是…是…什麽…什麽東西?”

管家猛一回頭,這才想起來,這放著青帳的床有古怪。一般床都是在有人睡覺的時候才把帳放下來,沒人的時候把帳挽上去。而眼前的這張床,放著帳,難道裏麵有人在睡覺?是人還是什麽東西?

眾人的心都是一跳,出現了在這種情況下讓人心悸的死寂。

管家眼也不眨地直盯著**,覺得自己的血都冷得快凝固了。半晌,才豁出去似的,招手叫過來兩個家丁,向他們打著手勢,要他們一人一邊把青帳撩起來。

兩個家丁互看一眼,猶疑了一下,才動作僵硬地慢慢向那張床走過去。走近床邊,直直地伸出手去,兩人同時一閉眼,手一用勁,把青帳撩了起來。

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地身子往後一縮。

**擺著的,是一副巨大的塗著黑漆的棺材。

人群頓時一陣驚呼,女人們都揀站得近的男人撲過去,男人們沒有懷抱可鑽,隻好用力抱緊了懷裏的人。

一行人對著**的棺材不停地顫抖著。管家也軟綿綿地覺得自己的神經都快斷了,有氣無力地揮揮手,說:“快,先退出去。”

出了房間,不自覺地都加快了腳步向前竄去。兩旁還有不少房間,一時也不敢再進去。

在裏麵竄來穿去半天也沒找到什麽出路,無奈之下,隻得又進了幾個房間。房間有的寒磣,有的奢華,還有一間裝扮得花團錦簇的,似乎是一個年輕女孩子的閨房。房間裏或簡陋或奢華的**,無一例外地都臥著巨大的棺材。

眾人見過第一個房間的黑木大棺材,神經的韌性也練出來了,接受能力也加強了一些,雖然還是害怕,但也沒那麽緊張了。

最後他們進的那間房間,從位置上看,在地麵上應該是主人的臥室了。一行人依次進了門,在房裏站定,還沒找出什麽來。就在這個時候,一這急似一陣的響聲,像是千軍萬馬在急行軍時發出的腳步聲,以雷霆之勢,從走道裏向他們湧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