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舍身葬

呂三一驚,已經把棺中的情況看了個大概,裏麵一個腐朽成稀湯爛水的屍體躺在棺底,一股濃烈的屍臭味撲鼻而來。呂三一口氣沒忍住,胃一酸,一股勁湧上喉頭,頓時大吐起來。他爹一聲不吭,也不管呂三正在嘔吐,扯了他就跑。

兩人跳下棺台,呂三喘了一口氣,問他爹:“幹什麽要跑?”

他爹臉色大變,道:“你剛才沒看清那棺裏的屍體?是不是赤身露體,胸口還插著一根桃木釘?”

呂三回想一下,裏麵的屍體確實是沒穿衣服,至於胸口釘沒釘桃木釘他一時隻顧上吐了,沒看清楚。點點頭問他爹:“怎麽了?”

他爹臉陰沉沉的,說:“你見過自古以來誰下葬不穿衣服的,就是往亂葬崗上一扔也有件麻衣披身呢。”

呂三一想,也是,問他爹:“這裏麵有什麽名堂?”

他爹歎了一口氣,說:“這次我們真是太冒失了,也沒探清穴就下來了。這種赤身露體的葬法,在風水上叫舍身葬,就是說,那裏麵躺著的屍體,在生前就決定什麽都不要了,不但生前的肉體舍棄了,就連死後的靈魂也不要了,放棄了六道輪回,用桃木釘釘住**的屍體的胸口,將靈魂永生永世地捆在這墓室裏,守護這裏的主人。這種葬法一般都是墓主生前的仆人或是妻妾,對墓主忠心耿耿,在墓主死後,甘願不入輪回,淪為孤魂野鬼,來換取墓主陰靈的不被打擾。隻是這種葬法也太陰邪了,幾千年來都沒有幾個人願意怎麽這麽殉葬的,不想今天叫我們碰上了。”

呂三問:“那要碰上會怎麽的啊?”

他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說:“你自己看吧。”

呂三這才發現,在他們說話的時間裏,墓室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起了一陣霧,灰蒙蒙的。霧越來越濃,主墓室的入口早看不見了。呂三叫了一聲不妙,這舍身葬果然邪門。他連忙轉身去看他爹,哪裏看得清。呂三心一急,摸索著就往他爹剛才坐的方向走去,邊走邊叫:“爹,爹。”

他爹毫無反應。呂三哀歎一聲,這老頭子怕他死得還不夠快,這時候跟他玩起了捉迷藏。想著突然心一動,他爹剛才從棺台上跳下來的時候,一屁股坐的地方,就是棺台下沿,沒有理由現在找不著啊,除非他又跳上棺台了,他上棺台幹什麽呢?

呂三抬眼向棺台看去,雖然四周一片灰蒙蒙,那棺台倒是一抬眼就看見了,還清晰異常。呂三看見棺台上疊著的兩副棺材,上麵那個早被掀翻在地了,而下麵那個大紅棺材的棺蓋也早已打開,在它旁邊,還散落著幾顆翠玉珠子。

呂三腦袋一轟,明白過來,剛才他爹趁著那陣霧起的時候,躍上了棺台,打開紅木棺材,將裏麵的東西席卷一空,丟下他跑了。

呂三心裏隻覺得一股怒氣按騰不住地升起,頓時殺心大盛,眼珠爆起,隻想找個東西發泄一下。

蒙朧中他看見棺台的下沿邊上,蹲著一個赤身露體的人。呂三慢慢向他走近。這時候這個人也抬起頭,用一種驚恐萬分的眼神哀求地看著他。

這個人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全身瘦骨嶙峋,皮包骨頭,看上去又可憐又可憎。呂三隻覺得這人這副猥瑣的樣子不但不能激起他的同情心,反倒讓他有說不出的暴怒,隻想上前一把掐死他。

呂三惡向膽邊生,幾步竄上前去,一手掐住那人的脖子,將他淩空提了起來。那人也不反抗,隻是用一種非常哀怨的眼神看著他。呂三掐著那人的脖子,隻覺得心裏非常的快意。那人慢慢地伸出了舌頭,喉嚨裏竟發出嗚嗚的聲音,哭了起來。

呂三心一軟,頓時手上的勁小了,把那人放下了地。那人一著地,臉馬上變了,換了副非常惡毒陰狠的表情,伸出兩隻手狠狠地掐住了呂三的脖子。

呂三喉嚨一緊,呼吸困難起來,兩腳亂蹬,兩隻手也用勁地去掰脖子上的兩隻手。

那人雖然瘦骨嶙峋,可是手上的勁非常大,掐著呂三的脖子絲毫不放鬆。

呂三眼前漸漸地冒出了金星,快要失去了知覺,突然間手臂上一疼。原來是兩手胡亂揮舞,碰到了那人的臉,正好觸到了被猓玀抓到的傷口,頓時痛入骨髓。

手上雖然疼,可是喉嚨上被掐的感覺卻刹那間消失了。呂三心一定,發現墓室裏的濃霧也是一時間就三得幹幹淨淨的。墓室裏一切照舊,他剛才看的甚至根本就不是棺台的方向,棺台上的兩副棺材還是疊在一起,跟呂三和他爹下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在呂三對麵,他爹正用手虛掐著他的脖子,也是一臉茫然。呂三把脖子從他爹手裏掙脫出來。他爹一下子回過神來,長噓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這舍身葬果真是邪門啊,這舍身而死的人的陰靈幾千年來都在這墓室裏守著,咱們還是快出去吧。”

呂三一想到不知道哪個地方這時候正有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自己,身上的汗毛也起來了,忙不迭地說:“這地方太他娘晦氣了,快走吧。”

兩人也顧不上那紅木棺材裏的明器,當下就按原路退了出去。路過剛才那個耳室的時候,呂三不禁對躺在地上被打成馬蜂窩的猓玀心懷歉意,要不是它在手上給自己弄了一道傷口,父子兩就要互相掐死在主墓室裏了。可呂三這小沒良心的還把人家打成了馬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