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養魂妖罐

整條石階是由一塊塊的青石基鋪成的甬道,看著人工修葺的痕跡,以及各種構造的特征,雨曦也一口咬定,這甬道應該可以直接通入下一個墓室。

在甬道內,我們稍作停頓,休息了大概三四個鍾頭,經過了朱厭的惡鬥著實讓大夥都覺得疲憊不堪,崔老鬼沒怎麽出力,確是背個深重的大包,氣喘籲籲地倒在了一邊。

當我們大夥打開崔老鬼行李包,著實都被嚇了一驚,楊金城這廝居然準備了那麽多東西,雖說沒太多吃的東西。

不過不是親眼所見,我根本不敢相信,這崔老鬼一把年紀竟然能帶下那麽多東西,什麽洛陽鏟,鴨口鏟、扁平鏟、尖鏟,十字鎬、撬棒,鋼絲鋸、拉力索、汲水袋、小刮刀,槍械,照明熒光彈,窺視鏡、潛望放大鏡,礦燈,防毒麵具,甚至是摸金校尉哪個時候流傳下來的黑驢蹄子,糯米,探陰爪等等避邪的東西都有,真是讓人琳琅滿目,晃花了眼睛。

我們為了避免之前出現的狀況,大家合計了一下,打算徹底瓜分掉崔老鬼身上的東西,也幫他減輕了行李上的負擔。以免有什麽突發的事件,也能各自及時應付。

除了那把雙管獵槍外,崔老鬼還帶了一把叫作M311的半自動步槍,當分配到這把槍和一些刀具,鐵鏟之類的東西時,不知道是不是崔老鬼故意,他將這些重東西全交給了雨曦,而隻是將望遠鏡,礦燈之類簡單的工具丟給我和逸華。

在這個時候,不管是防身還是害命,沒有什麽比槍械管用,我本身對槍一概不通,聽武警出身的逸華在我耳邊悄悄說這槍在市麵上是很難搞得到,不禁讓我對楊金城這夥人的來曆再一次展開了質疑,加之崔老鬼分配東西時候的行為,出發前的擔憂又湧上了我的心頭,或許崔老鬼隻是在單純的防備我們,也或許……

我有些茫然無措,神情凝重地注視著地上散亂的行李包。楊金城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慌,他給崔老鬼使了半天的眼色,最後,崔老爺子將礦燈,望遠鏡,糯米等輕便的東西交給了雨曦,極不情願地將一些鐵鍬,土鏟交到了我和逸華的手上,當然,也包括那把M311半自動步槍,我們各自將分配到東西在身上打包。

我將那把分配到的步槍謹慎地遞給了逸華,此刻我不知道逸華是不是和我一樣會聯想到出發前的擔憂,現在雖說是進入山腹之後,在相處的這段日子裏,大夥一直都在共患生死,彼此都建立了相應的了解,可是小時候我聽過很多故事,全是盜墓賊發現寶貝後爭個你死我活,明槍暗箭的下場。

若是這裏寶藏真的出現……對於看透人性這一層,誰也無法保證,我和逸華從不想害其他人,但是這個時候能拿著一把槍,或許比其他的什麽都踏實。

沿著甬道大約走十來分鍾,腳下的甬道便繞起了圓圈,我們順著一圈又一圈的石階行走,也不知道如此一來會走到多深的地方。

令人奇怪的是,我們每走一段,甬道的轉彎的位置都會擺放著一樽彩陶器,彩陶內裝滿了灰土,這些彩陶器的質地相比明清時候的瓷器要粗糙的多,所有陶器的形狀基本上都是上寬下窄,某些上釉的陶器還塗了紅漆或是黃漆裝飾,表麵用刻線勾勒出一幅幅人麵的圖案。

這些彩陶器上的人麵圖案起初並不是太吸引我們,此刻既然到了甬道中,我們隻想一心進到墓室內尋找些真正值錢的寶貝,隻有逸華這廝改不了的老毛病,見什麽東西都覺得新鮮,在甬道裏一直叫嚷著問彩陶的價錢。

隨著不斷深入,甬道內的彩陶器也變得越來越多,沿著甬道的兩側都堆放了起來,這些瓶瓶罐罐的擺設就像是以前農村裏釀酒的酒窖一般。

“這裏的彩陶器怎麽會有這麽多。”雨曦質疑道。

我看了看楊金城道:“楊老板,你是玩古董的行家,這裏有這麽多彩陶有什麽用途?”

“在古代,這些彩陶一般都是些日常生活用品,什麽盆、瓶、罐、甕的,描繪的裝飾也是以一些幾何符號,或是農耕勞作的圖案最為普遍。”楊金城似乎也覺得這裏的彩陶多的有些離譜了。

我們行走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雨曦抬著礦燈,照在無數彩陶陰森地恐怖的人麵上,堆在兩邊的彩陶像是無數個探出腦袋的人頭注視著我們的一切。

終於,我們到達了甬道的盡頭,依稀可以看到石門緊緊地封閉著,比之前的那道浮雕背後的石門足足大出了兩倍,整個石門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繪製著人麵圖案的彩陶,讓人瞧得不是太清楚。

“看樣子要挪開這些彩陶,咱們再找找機關。”楊金城拍了拍彩陶道。

“傻大個,我幫你拿著家夥,你們先搬彩陶吧。”說著崔老鬼便伸手來拿逸華手裏中的步槍。

“等下,逸華給我。”我趕忙迎了上去,下意識地將逸華手裏的槍接到了手裏,這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搞得崔老鬼微微愣了一下,我對著崔老鬼和楊金城尷尬地笑了笑,示意逸華動手去抬彩陶。

整個甬道不算寬敞,若是我們全部蜂擁上去搬動彩陶反而會一個個擠在彩陶四周,變得手忙腳亂,最後,搬動彩陶的工作就隻交給了逸華和楊金城兩人,我抬著步槍站在了緊握雙筒獵槍的崔老鬼對麵,而雨曦則站在了逸華和楊金城身後,舉著礦燈給逸華和金城照明。

崔老鬼冷冷地盯著我,從他的眼神裏,我看得出來,崔老鬼已經對我充滿了戒備和警惕,我打心底講,對他沒有什麽任何惡意,也不想造成這樣的誤會。但是眼見這巨大的石門如果打開,萬一裏麵真有個什麽寶貝,如果對方翻臉那可真死得不明不白,眼下也隻能厚著臉皮得罪人了,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

就在石門外沿的彩陶全都搬到了甬道上的一刻,突然逸華的動作停了下來:“咦,這是什麽?楊老板,這也是彩陶嗎?”

“這……應該是原始瓷吧。”

一聽發現了東西,我們站在邊的幾個人全湊了上去,雨曦和崔老鬼打著手電和礦燈將光線全聚了上來。

我定睛望去,彩陶下麵盤放著一個個類似圓桶形狀的瓷器,那東西比一般看上去就像是坐墩一樣,中間露著圓孔,邊緣還有波浪形的花紋。

“哦,值錢嗎?我看看,嘿嘿。”逸華眼饞用手蹭了蹭衣服,便伸手準備去拿那個圓桶的瓷器。

我越看這東西越眼熟,像是想到什麽,突然對著逸華大聲吼道:“別動,快住手!”

逸華被我突然的大喊嚇得愣住了,雙手懸在半空,好奇地將目光投向了我。

“小子,你想做什麽?”崔老鬼被我之前拿槍的一幕變得極為神經過敏,見我突然大喊,立即嚴肅地盯住了我。

我指著那圓桶狀的瓷器,解釋道:“我想做什麽?我不想做什麽啊,我是想說,這像圓桶狀的瓷器不能用手碰,這是……是明器中的燭座,如果用手碰到了,會很不吉利的。”

“燭座?什麽狗屁玩意?你們兩個小子別在這裏演戲了,有什麽陰招盡管試出來,在這裏裝神弄鬼的。”崔老鬼指了指我和逸華,情緒異常激動起來。

逸華被我喊住,正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一聽崔老鬼的話,登時被激怒了:“老鬼頭,老子我看你一把年紀,掉到這鬼地方,那麽多天竟然還能活下來,實在不容易,你若是蹬鼻子上臉,給華爺爺扣什麽罪名,那我現在就拆了你這副老骨頭。”

“老子倒鬥的時候,傻大個,你還沒斷奶呢,有本事來啊。”崔老鬼說著,猛地將雙筒獵槍對著逸華指了過去。

“你要做什麽?快放下槍。”我見狀不妙,也立馬急了,生怕崔老鬼對逸華開槍,立馬將手裏的步槍舉向了崔老鬼。

楊金城這下也算是徹底火了,雙手緊緊地壓著我和崔老鬼的手,驚慌地大叫道:“你們鬧夠了沒有,別窩裏反,這眼下是什麽時候,都把槍放下,當心走了火,快放下。”

“楊老板,我和逸華沒有什麽惡意,隻是在這地宮裏,槍械畢竟是防身武器,我可以對你保證,我開棺閻羅家上百年來雖說對倒鬥無數,但從來不做那種謀財害命的勾當,所以這話先說開,若我和逸華有所顧忌,還請你擔待著點兒。”

“孫爺,你無須解釋太多,我說過咱們都是自家兄弟,都別傷了和氣,好了好了,快放下,都放下。”楊金城點了點頭,將我倆抬著槍械的手緩緩拉了下來。

整個甬道裏大家麵麵相覷,都一言不發地站在了那裏,雨曦看著眼前尷尬的氣氛,過了良久,終於打破了僵局,轉念向我問道:“孫先生,對了,你還沒說呢,那燭座到底是什麽?

我看了看雨曦和楊金城,見大夥都疲憊地坐了下來,長籲了一口氣:“是這樣的,我小時候聽爺爺講了很多開棺閻羅家曾經發生過的離奇經曆,其中有一個故事就正好遇到過眼前這種燭座,話說是在清朝順治年間,開棺閻羅家的傳人是一個叫孫浩然的倒鬥高手,他在雲南發出倒鬥閻羅貼,聯絡了兩位江湖上頗具名氣的山林大盜,三人合夥行動來到山東省地界,在山東臨淄一處叫六頭山的地方,找到了一處春秋時期的齊國大墓。

“這兩個盜賊一個叫作彭萬寇,江湖上號稱黑鷹蝙蝠,是常年在山裏的綠林飛賊,翻山越嶺,身懷拿手的輕功絕技,可以在懸崖峭壁上打洞。而另外一個算是半路出家的江湖賊匪,名叫趙龍鯤,此人曾經是闖王李自成帳下的勇士,人稱鐵臂哪吒。一雙雙樹幹粗的手臂天生神力,可以劈山開石,練就了一身劈棺鑿斧的本領。

“孫浩然靠著摸金校尉十六字風水秘術中的畜字篇,用山體畜形訣在六頭山的犀牛望月的一處山脊密林裏打下了盜洞,潛進了那個齊國大墓之中,很快,這三人順利找到了通往地宮的地道,沿著不斷深入,孫浩然驚奇地發現那個齊國大墓的地宮竟是如蓮花形狀的山崖中拱護而成的,天然的地下瀑布將整個主墓內圍在了半水半山之中。這是風水上絕佳的倒水蓮花局。其走向如九龍纏水,呈顧主環龍之勢。

“孫浩然依據風水上的布局,認定墓主人的棺槨應該半漂浮在蓮花托頂的花心之中,可是水流暗湧巨大的衝擊力根本讓人無法遊到花心的位置。彭萬寇爬到了山壁上開鑿起了洞眼,打算將繩索固定在山壁上,然後憑著自己一身的本事從高空借助繩索攀爬到花心中央。

“孫浩然和趙龍鯤不擅攀爬,便將繩索丟給了彭萬寇,彭萬寇獨自爬到了高高的山壁上,稀裏嘩啦地鑿了起來,怎料鑿著鑿著,彭萬寇驚奇地發現山壁內竟有一層人工修葺的石磚,緊接著拆下幾塊石頭,露出一個個陰森恐怖的洞口。

“彭萬寇發現洞口內擺放著一個個圓桶擺設的燭座。起初,他們都不知道這東西真正是什麽,隻是當成了春秋戰國時期的一種陶器,彭萬寇將這東西樣子稀奇古怪,隨手抱出了一個,朝著山壁下麵丟了出來。趙龍鯤雙手敏捷,抬著手便這將燭座接到了懷裏,在一邊四下打量了起來。

“孫浩然見趙龍鯤手裏這陶器的材質粗糙,隻是造型奇異,應該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於是叫彭萬寇不要理會。彭萬寇固定好了山壁上的繩索,靠著身子擺動的慣性朝著花心的位置晃**。

“那個時候,三人都不知道山壁裏隔牆中的圓桶到底是什麽東西,或者並沒有在意這個東西,或者隻當它是陶器中最普通的一些造型奇特的日常器皿,可隨著事情的發展,一切都變得詭異了起來。彭萬寇反複的擺動著繩索,隨著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彭萬寇按著方向,猛地紮進了鄰近花心位置的水潭裏。

“眼見彭萬寇漸漸遊到了花心的位置,孫浩然和趙龍鯤兩人是又興奮又焦急,趕忙地拉扯繩子朝山壁上爬了起來,希望可以學著彭萬寇借助繩子搖擺的幅度,縱身跳到花心附近的位置上去。

“你推我搡之下,孫浩然和趙龍鯤才爬到半截,隻見趙龍鯤猛地盯住了山壁上間的空隙,臉色抽搐地大叫了一聲有鬼,整個人順著繩子就立即朝下爬。孫浩然被搞得有些糊塗,但還是跟著趙龍鯤爬了下來。

“孫浩然看了半天山壁,發現沒有異常,便準備繼續朝著山壁爬,緊接著,站在花心附近的彭萬寇也跟著大喊了起來,瘋了一般跳進了水裏,順著水勢拚命地朝外遊動。兩人的舉動雖說令讓孫浩然感到奇怪,可隨即孫浩然便打消了疑惑,他料定這兩人在自己麵前裝神弄鬼,想獨吞棺槨內的寶藏。

“孫浩然沒有理會這兩人的舉動,拉著繩索獨自爬上了山壁,幾乎快到爬到了彭萬寇鑿洞的位置,隻見山壁上鑿開的一個個黑洞內,竟然隱隱有幽幽的綠光冒了出來,就像是無數隻貓眼鑽在洞內,照著整個山壁陰森極了。

“孫浩然強忍著恐懼,本想探著腦袋朝洞內的圓桶內張望,突然間,一陣陣撕扯地打鬥聲順著山壁下傳了耳畔。孫浩然扭頭一望,隻見彭萬寇已經被水衝回到了岸邊,隻見彭萬寇和趙龍鯤像是中邪了一般,在地上扭打了起來。趙龍鯤怒吼著將雙臂死死地刺進了彭萬寇的雙腿,彭萬寇喘著粗氣,抬頭便拍在了趙龍鯤的腦袋上,看著這拚死搏鬥,孫浩然有些驚慌,對著兩人大喊了半天,也不見兩人停手。孫浩然見狀不妙,抓住山壁上的繩子匆忙地劃了下來,朝著岸邊狂奔了過去。

“透著暗淡的光線,孫浩然有些膽怯地走到了彭萬寇和趙龍鯤的身後,此刻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兩人紋絲不動地跪在了那裏,雙手相互平托著圓桶,臉龐上沾滿了血跡,猙獰表情扭曲而詭異,看上去都已經死亡,而兩人托在手上的圓桶跟山壁隔牆內的圓桶一樣,不知何時,從裏麵冒出了一團團幽幽的綠光。

“孫浩然屏住了呼吸,伸著脖子朝圓桶內的火光望去,隻是瞄了一眼,孫浩然全身都顫抖了起來,嚇得一句話也沒說,瘋狂地朝著原路朝外逃跑……

“孫浩然逃處生天後,在山東休養了好長一段時間。經過四處打聽,查閱了各種記載,孫浩然推斷之前所盜的那個齊國大墓極有可能是齊宣王的棺槨。傳說齊宣王極愛絲竹管弦,死後曾命無數精通琴瑟樂律的侍女陪葬,一些齊國的能人異士便造了這個叫燭座的東西,據說在燭座內點著長生火,是可以將死者的魂魄養在罐子之中,收集靈氣,在墓主人升天後,還能時刻聽到仙樂齊鳴,達到事死如事生。

“後來,孫浩然去了西安和一批新的倒鬥份子集合,無意間聽人說起,之後有人去六頭山附近倒鬥,曾在密林中遇到過彭萬寇和趙龍鯤的鬼影,相傳一到夜裏,兩人便抱著一個圓桶形狀的發光陶器,在山裏飄**。”

我講完了故事,甬道內的大夥都有些倒吸涼氣,雖然沒有說話,可我看得出來,大夥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一個個都順著石門邊上的燭座挪了過來,似乎對這東西搞的有些避而遠之。

“有一點我不明白,鐵柱,你的那個叫孫浩然的曾曾祖老爺,當時在燭座裏到底看到了什麽東西,為什麽就要逃跑?”

“這個我也不知道,爺爺沒有說。”我搖了搖頭。

“孫爺,你確定是這個東西嗎?”楊金城摸了摸下巴,皺起了眉頭。

我看了楊金城一眼,確認道:“這東西的造型和那故事裏說的燭座一模一樣,能不能用來養魂魄,我自是不敢確定。

“畢竟故事也隻是我聽來的,但是按故事的描述,我先祖能順利活下來,唯一的解釋就是沒有伸手去碰這種燭座,所以咱們現在最好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想法子直接打開石門,別碰到這些瓶瓶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