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感靈師

薛白楊和紫靈心事重重離開了安平醫院,紫靈給程兆梁去了電話,程兆梁聽完紫靈敘述後,先是沉默了好久,然後才在手機裏語氣稍沉地說:“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處理。不過安平醫院太平間隸屬中心警局存放屍體的直管部分,出了這種丟屍體的事一般是不會鬧大,隻是死了人就要棘手多了。我會想辦法跟進,也會幫你通過S市警局的資料幫你了解下看最近有沒有倒賣屍體的犯罪團夥,紫靈,你不要太憂心了。”

“謝謝。”紫靈這句話說的真誠,雖然薛白楊覺得這一次也多虧了程兆梁幫自己擔下,但讓紫靈覺得虧欠於他人,還是不舒服啊,女人這種動物無法猜測,說不定哪一天感激會轉化成感情。

紫靈繼續給安可打電話,但還是關機,又給王睿打電話,王睿幾秒鍾內就接起了電話,看樣子時一直拿著手機等電話,王睿聽到是紫靈的聲音,聲音裏明顯流露出失望,但還是對紫靈說:“雖然沒有聯係到安可,但昨天晚上八點多我還是收到了安可的短信,她說她現在安全,而且還有人陪著自己,讓我不要擔心,說很快會回來。但她沒有說究竟去了哪裏,要幹什麽,也沒說跟誰在一起,那個陪著安可的人又可不可信,哎,真是,一點不省心。”

紫靈一旁在手機裏安慰王睿,既然安可這樣說,應該還是安全。一旁心裏也放下了一塊巨石,但像王睿說的,紫靈也不禁想,安可會去哪裏呢?在冷露家,安可是否有收獲,紫靈摸出了從冷露家帶來的那本經濟論,最後兩頁撕裂的棱角明顯,這個會是安可幹的嗎?

這兩天時間,發生了許多無法想象,也無法搞明白的事情,紫靈真的需要點時間消化下,回頭看了一眼薛白楊,薛白楊像也有心事,紫靈笑說:“王睿說安可沒事,我們不要太擔心。”

“我知道,我聽見了。”薛白楊揉著額頭:“剛才你打電話時,我突然想起了個疑點,是被我們所疏忽的,但很快又給忘記了,我這腦子。”

“哈,你是累得,熬了一通宵,看你黑眼圈都比眼睛大了。”紫靈想了想:“幽然也是還沒有處理完家裏的事,安可也沒找到,王睿在等著安可,我看我們可以休息一天了。好好睡上一覺,等大家人齊了人,再一起好好想辦法吧。”

“嗯。”薛白楊應著。

紫靈和薛白楊在S師範校門口分手,看著紫靈有些形單影隻的身影消失在校門裏,薛白楊眼前一陣恍惚,一種少有的情愫暗生,好像這一次跟紫靈分開,就再也不會見麵了一樣。混蛋,想什麽東西呢,怎麽可能不會見麵,我還要保護紫靈一輩子呢。但這個小小躥動的暗色苗子還是悄悄躲在了薛白楊心裏最隱蔽角落,無論薛白楊想如何排除它,都不可能。

回到S大學,接連兩天從身體到精神的透支讓薛白楊顧不上老牛和吳勇的說東說西,倒頭就睡,兩人倒也懂分寸,看薛白楊累成這樣,沒有再繼續嘮叨。中午的時候,老牛還特意從外麵回到寢室,給薛白楊送來了飯菜,然後拉著薛白楊耳朵起來,讓薛白楊全部吃完。薛白楊卻隻是醒了個一半,看見老牛讓自己吃飯就迷迷糊糊吃了,然後回身接著睡。

老牛收拾東西,搖頭說:“丫的,你小子談個戀愛不說驚天動地,倒絕對算得上時筋疲力盡了。連我都成了後勤老媽子了,NND,突然也很想談場戀愛了。”

對於老牛的自言自語和感慨,薛白楊一句沒聽見,這個時候外麵的世界對於他來說隻是一片空白,徹徹底底的空白,薛白楊睡得渾身酸痛,耳邊嗡鳴,還是不願意睜開眼睛,意識裏,感覺有人在輕輕拍自己後背,這裏,薛白楊同學是趴著睡著的。

“別鬧,再睡會兒。”

誰這麽煩人,竟然還在繼續拍,而且拍的力度和密度加大,薛白楊終於忍無可忍,一個翻身,半睜開眼睛怒罵:“老牛,吳勇你們找……”後麵的一個死字沒說出口,薛白楊硬生生將其吞回肚子裏,眼前的人根本不是老牛,更不是吳勇,而是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戴著一副黑色的墨鏡,竟然還留著兩撇在電影裏才常見到的八字胡,薛白楊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突然一個沒忍住,撲哧大笑出來,這實也怪不著薛白楊,主要麵前這位大叔的打扮實在太瀟灑了,太前衛了,太個性。

薛白楊笑了一半,又將後麵的笑聲吞進肚子裏,這弄得,肯定消化不良。黑西服的八字胡男人像是完全沒有生氣,看著薛白楊不再笑了,禮貌地一躬身:“先生,您笑完了嗎?”

薛白楊見人家還這麽禮貌,而且還鞠躬,又差點接著噴出笑來,但他吃力忍住,也立即從**爬了起來,光著腳站在地上:“不好意思,我,我不是笑你,我剛才做夢夢見可笑的人了。”

“笑我不笑我不重要,如果您笑完了,請您跟我走。”八字胡依然禮貌周到。

“跟,跟你走?去哪裏?”薛白楊剛剛一覺醒來,牙齒還沒有刷,突然麵前多了個衣著如此古怪,行為言談也如此怪誕的陌生男人,薛白楊完全迷茫。

“我們家老爺想見您。”

“老爺?”薛白楊對於這個定位於古代的尊稱有點陌生,但還是回問了一句:“你們家老爺是誰?”

八字胡突然笑了,笑得很是機械化,就像是機器人一樣兩個嘴角生硬的擠了起來,那兩撇八字胡就像,兩道苦瓜眉,薛白楊突然想到了自己所看過古龍筆下的陸小鳳,莫非陸大俠就是這難看模樣,薛白楊忍不住心裏微微歎息。

“你認識卓幽然,卓小姐嗎?”

“卓幽然?”薛白楊看著八字胡,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提到了卓幽然的名字:“我認識卓幽然,怎麽了?”

“那就對了,我們家老爺是卓幽然的父親。”

“啊?”薛白楊腦子一空,又一屁股坐在了**。

十分鍾後,薛白楊忸怩地下了寢室樓,八字胡如約等候在樓下,看到薛白楊下來,啥沒說,又是45度鞠了一躬,弄得薛白楊覺得十分不好意思,又感覺怪怪,就像是在跟自己遺體告別一樣。八字胡轉過身去,薛白楊這才發現在八字胡屁股後麵竟然有一輛加長的林肯轎車,我靠,這車太牛。而更牛的是八字胡正拉開車門,鞠躬等著薛白楊走進去,薛白楊轉臉,寢室樓下聚集了不少好事圍觀的孤男苦女,都看著薛白楊,眼神裏糾纏著幾分複雜的情緒,或羨慕、或嫉妒、或不屑也有敵視,更又混淆了幾種情緒在一起的,薛白楊決定還是趕緊避開這凡塵俗世的好,他一貓腰鑽進了林肯車裏,坐在真皮車裏,感覺一個字,爽。

八字胡關好車門,轉身也進了駕駛位,林肯車緩緩啟動,掠過了一眾人驚訝的目光,揚長而去。

薛白楊等林肯車飛揚跋扈的開離了S市大學,心裏虛榮感得到了很好地滿足,但轉念又想起了此行目的究竟是什麽,他不由身體往前靠了靠,因為林肯車太長,他有點擔心八字胡聽不見自己說話,薛白楊說:“你們家老爺,哦,卓幽然的爸爸找我有事嗎?”

“老爺的事我從來不敢過問,但應該是和小姐有關。”八字胡從後視鏡裏瞥了一眼薛白楊,黑色墨鏡下的目光犀利,薛白楊感覺身體一冷,頓覺這八字胡不是個好說話的主,還是知趣閉嘴吧。

加長的林肯車在S市還是不多見,吸引了一路上各色人的目光,薛白楊躲在車窗後麵,望著一張張一晃而過的臉,心裏疑惑,卓幽然的爸爸突然找自己會為什麽呢?卓幽然說家裏有必須要回去解決的事離開了大家,難道這件事受到了卓父的阻攔,卓幽然不會是想拉我去做救火兵吧,但想著冷冰冰的卓幽然,她又不像是會主動求人幫忙的女孩子,想來想去,反而弄得頭腦更亂,薛白楊幹脆閉上眼睛,林肯車平穩地跟行走在陸地沒有多大的區別,而且屁股下麵的真皮沙發實在柔軟,薛白楊忍不住又昏昏欲睡了,眯著眼睛,隻看到窗外景物開始風馳電掣的後退,等他再睜大了眼睛,去看外麵的景物,卻發現完全換了樣子。首先早已經離開了S市區,也離開了S市,來到了一條薛白楊完全陌生的公路上,公路崎嶇,周圍開著許多黃色白色的野花,遠處眺望甚至可以看到大海的影子,這,這是到了哪裏?

“我一直以為卓幽然是住在市中心,原來不是?”薛白楊每次都記得卓幽然總會選擇在市中心體育廣場下車,所以還認定了她家就在那附近,現在看來謬之千裏了。

“卓小姐很久沒回家了,她在S市有自己的住房。”八字胡禮貌的回複薛白楊疑問。

薛白楊連忙點點頭,心裏想,看樣子,卓幽然也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啊,但平時一點也瞧不出來。薛白楊想著卓幽然冷冰冰的麵龐,自己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她了,不知道過會見到她,她會不會還是一副冰冷的麵孔?鬼樓地下卓幽然露出的嬌羞女兒態讓薛白楊一陣心**,身下的林肯車緩緩地停住了,薛白楊看見林肯車停在一堵圍牆外麵,前麵是一扇足有兩米高度的自動門。

“吱呀呀!”自動門緩緩打開,林肯車開了進來,薛白楊瞄了一眼,自動門外躬身站著兩個年輕人,穿著類似八十年代香港豪門家仆常穿的白色工裝,頭低的隻能看見半邊額頭,薛白楊麵對一個白字胡的鞠躬就有點受寵若驚,要是沒見一個人都向自己鞠躬,丫丫的,自己成啥了,還真成黑社會大哥了。

林肯車進了大門後沒有停,繼續向裏麵開了十分鍾,薛白楊一路看來,看到了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綠色草坪,果園,還有花圃,到後來,還看見了一座占地足有籃球場大小的銅皮雕塑,塑像塑造的是一個怪異的東西,橢圓形,沿著中間紋路還有幾道裂開的黑色縫隙。薛白楊看著橢圓形的雕塑還有縫隙,第一時間腦子裏竟然想到了一樣東西,蛹。

那黑色縫隙就像是巨蛹破繭成蝶的一刻,黑色橢圓的雕塑在給了薛白楊極大震撼的同時,也帶了一股說不明白的空間震懾感,讓薛白楊在靠近雕塑後都幾乎不能自由順暢的呼吸。

“先生,請下車。”八字胡回過頭來對薛白楊說,薛白楊看到八字胡的胡子微微聳動了一下,像是在抽搐,薛白楊從車裏走了出來,這才發現原來在巨型銅像後麵就是主體建築了,薛白楊說不清楚,但看樣子應該是一幢仿歐洲19世紀建築風格的尖塔別墅,整座建築物呈現出一種古樸而又富麗堂皇、雍容華貴的風格,有點像薛白楊在某本歐洲雜誌上看過一眼的王室宮殿,卓幽然家的別墅顯然比安可爸爸安震生那山區別墅要高出不止一個檔次,薛白楊雖然已經想到了卓幽然也是有錢人家的女兒,但是,眼前一幕還是讓他著實震驚了。

白色如落了一層淡雪在表麵的別墅前,一位五十歲上下的大媽級女傭穿著白色工裝正低頭站在那裏,薛白楊走過去,見人家一直低著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是,是卓幽然父親找我來的,我叫薛白楊。”薛白楊麵露微笑地說明來意,偷眼看這位大媽,但大媽依然動也不動站著,若不是她的衣著打扮告訴薛白楊她是一個真實的人,也許薛白楊也會認定這也是座銅像。

“劉媽,帶先生去老爺書房。”薛白楊身後傳來了八字胡的聲音,八字胡終於摘掉了墨鏡,薛白楊連忙瞧了一眼,對於這位大類於陸小鳳似的人物,他還是有著一點點期待,八字胡的八字胡果然還讓人無語,甚至是搞笑,但自從薛白楊看到了八字胡的廬山真麵目,就一點不搞笑了,這位八字胡有著一雙韓國男星一樣大大的雙眼皮電眼,尤其盯著看稍微久一點,你還會從這雙眼睛裏看出些許憂鬱天王梁朝偉的質感,靠,帥啊。隻是這位電眼帥哥為什麽要留著這種搞笑的胡子,還把自己臉部五官裏最突出的雙眼藏在墨鏡後麵,薛白楊有了更多好奇。

“你,你一起去嗎?”薛白楊問八字胡,自己是他帶來的,他就不一起去?八字胡禮貌地躬身,然後點了點頭:“我的任務是接先生來,然後將先生送進老爺的書房。現在,任務完成了。”

這個八字胡奇奇怪怪的,怎麽不僅卓幽然,連她家裏人都這樣神神秘秘,奇奇怪怪?薛白楊將目光調了回來,正看見劉媽盯著自己,爬滿皺紋的眼裏湧起一抹褐色的沉澱,劉媽同樣是45度鞠躬,然後禮貌說:“先生,請跟我來。”

“好,謝……”薛白楊本想客氣兩句,但劉媽已經轉身沿著別墅樓梯向上走去,薛白楊走在如白玉堆砌而成的台階上,腳下輕飄飄,身體也跟著輕飄飄,就像真的行走在王宮裏一樣,再抬頭,卻看見劉媽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梯拐角,平淡不帶一絲多餘感情的聲音傳了下來。

“先生,請跟上。”

“好!”薛白楊不再輕飄飄,加緊了腳步追了上去,但這劉媽看上去歲數一把了,這腳力卻比年輕人還快很多,薛白楊追到她三樓,也隻能看見她腳後跟,到了四樓,薛白楊竟然完全看不清劉媽了,薛白楊停在四樓,劉媽究竟是去了上一層,還是進了四樓。

按道理,她的速度不應該有這麽快。薛白楊想了想,幹脆轉過身,四樓走廊寬敞的嚇人,誇張地說,這走廊就像是一般富貴人家裏的客廳樣寬敞,中間有扇巨大的門,藍色的門。

這麽大的門,會不會這就是卓幽然爸爸的書房?薛白楊已經走到了門前,幹脆點,他伸手敲了敲門,手指同門接觸發出脆耳的聲音,但許久沒有人回應,薛白楊又敲了敲,依然。莫不成沒有人,薛白楊伸手推門,門被推開了,薛白楊還沒看見門裏有什麽,就感覺到眼前一陣燈光刺眼,無數熾烈的亮光頓時刺入自己眼裏,炙烤的疼。

等眼睛稍微適應了燈光的強度,學白眼的嘴卻像吞了隻青蛙,不停張合,藍色的門後竟然是一個滑冰場,厚厚的積冰覆蓋了原本應該出現的木地板,絲絲寒氣從積冰上升騰起來,像是一座冰原,薛白楊先被眼前一幕所驚異,而後才感覺到了刺骨的寒冷流轉在這個房間裏,薛白楊忍不住搓了搓雙手,這座別墅裏的冰原除了厚積的白冰外,再也找不到任何一樣別的東西,放眼過去,就隻有純粹的白,這顯然不會是卓幽然爸爸的書房,薛白楊心裏一時興起,他踮腳踩在了冰麵上,頓時寒冷從腳底板幾秒鍾傳遞到了中樞神經,然薛白楊禁不住大叫了一聲:“好冷!”

薛白楊兒時最喜歡玩的就是滑旱冰,但小時家裏經濟拮據,自己玩耍的機會不多,現在麵對空空的一個冰原,隻有自己,薛白楊一抿嘴,雙腳用力在冰麵上滑出了兩米遠的距離,身體失去了平衡,薛白楊張牙舞爪在空中掙紮,但滯空感讓他真切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如何的情況,薛白楊可憐的在空中望著自己飽受摧殘的屁股,閉上了眼睛。

鼻翼一陣輕抖,暗暗的幽香撲鼻,薛白楊還沒睜開眼睛,感覺到下墜的身體落進了一個軟軟的所在,不是一處軟,而是全部軟,就像是跌進了一堆棉花裏,薛白楊緩緩睜開眼,眼睛上方,一張海棠醒來的絕美笑臉望著自己,眼睛裏眨啊眨倒映著自己影子,一個女孩,我不是做夢吧,她是誰?!

“你是誰?”

“你是誰?”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詢問,而後薛白楊尷尬地笑了笑,女孩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女孩指著薛白楊的頭說:“帥哥,能先把你的頭從我身上移開嗎?”

薛白楊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失足落在了女孩子懷抱裏,此刻頭整躺在美麗女孩的胸部上,望著近在咫尺的那兩團鼓鼓的突出,薛白楊立馬從女孩子懷裏彈射了出去,撲通一聲,最終還是沒有逃得了跌屁墩的悲慘結局。

女孩子臉微微紅潤,望著一臉狼狽的薛白楊,她看的很有興致,一直在看,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薛白楊連忙擺手:“我,我不是故意,剛才摔了一跤。”

“我知道,所以我才衝過來接住你。”女孩子很豁達,同她甜美的笑容交織在一起,顯得有些格外動人,薛白楊咳嗽兩聲,轉移視線看著白色冰麵。

“你,不會就是薛……白楊吧?”女孩子突然提出了疑問,倒是讓薛白楊一愣。

“我是。”薛白楊反問:“但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哈哈,還真是,我就說沒人這麽大膽子敢闖進我練舞的冰場。除了第一次來的人,薛白楊,介紹下,我叫秦嵐,卓幽然的表妹。”

“秦嵐?卓幽然的表妹?”薛白楊恍然道:“這樣,嗬嗬,果然,你們家女孩子一個比一個漂亮,我應該早想到。”

“少拍我馬屁了,留著甜言蜜語哄我們家幽然吧。”秦嵐望著薛白楊笑笑,笑得薛白楊覺得她像是隻小狐狸。

“對了,你表姐卓幽然呢?她這次讓我來,怎麽沒看見她?”

“啊,你不知道?”秦嵐像是有點吃驚。

“知道什麽?”薛白楊被問得一頭霧水。

“幽然姐失蹤了。”

“失蹤?”薛白楊像是還沒反應過來,重複一句:“卓幽然失蹤了。”

秦嵐重重點點頭。

“她,她真的失蹤了?你們,你們有沒有好好找?”薛白楊有點語無倫次起來:“或許,是你們沒找到她。”

秦嵐又噗嗤一聲笑了,捂著嘴,但薛白楊還是看到了她露在手指縫裏的雪白的牙齒,像是白冰:“好了,好了,逗你玩呢。幾天前幽然姐姐回來過,要不然我怎麽知道你叫薛白楊。”

秦嵐眼睛一轉:“而且幽然姐姐很獨立,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做到,所以很小的時候就離家自己住在S市,也很少跟家裏人聯絡,平時找她也根本找不到,哈哈,說她失蹤也不為過。”

“你,你嚇我一跳。”薛白楊吐出口氣,秦嵐看著他臉更來勁了,幾乎要貼上來,薛白楊很不適應:“你在看什麽?我又不是動物園的老虎。”

“當然,你可比老虎稀奇多了。”秦嵐說:“你說是幽然姐姐叫你來的,我怎麽不知道,既然她叫你來,她自己早應該回來才對啊。”

“那個,是,卓幽然的爸爸要見我。”

“啊!”秦嵐猛地原地起跳,砰的一聲雙腳牢穩地砸在冰麵上:“是他要見你……”

“莫不是那天幽然姐姐對我說的話被別人偷聽了,這卓叔也真是。”秦嵐自言自語,說的很小聲,薛白楊以為秦嵐是在跟自己說,湊近一步問:“你說什麽?”

“沒說什麽!”秦嵐臉色有點奇怪,像是被踩住尾巴的小老鼠:“既然卓叔找你,你還賴在我這冰場幹嗎?想讓我請你跳舞?”

“對,隻顧跟你說話,險些忘記了卓幽然爸爸還在等著我。”薛白楊走向門口,走幾步又轉了回來:“對了,卓幽然爸爸的書房在幾樓?”

“先生,你在這裏,請跟住我。”一個平淡聲音從門口響起,是劉媽又神出鬼沒地出現了。

秦嵐吐了吐舌頭,轉身在冰場裏繼續暢然起舞,薛白楊隨手關起藍色大門,麵對劉媽,劉媽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先生,就算走失也不要隨便亂闖。在這裏是有許多地方拒絕外人進入,當然先生以後是可以進入。”

劉媽的話說得莫名其妙,但薛白楊也沒時間思考究竟哪裏說的不對勁,他已經跟著劉媽上了五樓,這幢西洋式別墅一共也就五樓,五樓盡頭有幾扇緊緊關閉著的黑色門,中間是跟四樓冰場一樣的一扇巨大藍色門,劉媽徑直推開了藍色門,一陣凜冽寒風吹來進來,藍色門後麵竟還有一道樓梯!

而更令薛白楊驚歎的是,在這幢氣勢恢宏的王宮般建築後麵竟然是一幢風雨飄搖中的二層木製閣樓,閣樓外表已經十分破舊不堪,不知道建成了多少年,大風一吹就感覺它會整個坍塌,但偏偏又倒不掉,而藍色門後麵的樓梯正是連接別墅到二層閣樓之間的通路,樓梯架在兩幢建築物之間,樓梯間距十分狹窄,僅僅夠一個人橫身而過,劉媽回頭看了一眼薛白楊,樣子是想告訴薛白楊要走下去了,從別墅五樓到閣樓二樓,這是一個向下的過程,薛白楊第一次走這種聞所未聞的空中樓梯,走得微顫顫,劉媽在前麵又平平的說:“大膽走,再多十個先生這樣的人走上來,也不會倒掉。”

薛白楊像被說中了心事,咧咧嘴笑笑,腳下加緊了,走近閣樓時,薛白楊才發現這幢二層閣樓原來是沒有進出大門的,怪不得要走這空梯,隻是讓薛白楊想不明白的,究竟什麽樣的建築物不會修建大門呢?不修建大門那會是給人住的嗎?

薛白楊一隻腳終於落在了閣樓上,體重的下壓讓已經脆弱不堪的閣樓地板發出痛苦尖銳的哀號聲,聽著薛白楊耳朵根子癢癢,劉媽等薛白楊樓下腳,推開了通往閣樓內部的門,門被推開,薛白楊首先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這味道似曾相識,細聞之下還有種暈眩的感覺,薛白楊像是想到了,但又就差一層白紙的厚度就可以捅破,但就是捅不破。

“等一下。”劉媽說,兩人麵前出現了一道木門,是那種再普通不過的門,沒有厚度,也沒有奢華感,這讓薛白楊想起了上小學時每每走到班主任辦公室門前,總會停下注目辦公室門很久,門被從裏麵離開了,劉媽從裏麵躬身說:“老爺有請。”

薛白楊忐忑地走進了卓幽然爸爸的書房,微低著腦袋,但還是用眼角餘光仔細打量了一番,果然是書房,四麵出了一扇用黑布封閉的窗戶外,其餘三麵都是書架,上麵擺滿了書,而在左邊書架下,薛白楊看到了一個兩米長的玻璃器皿,裏麵種著一些黑色的花,薛白楊對花研究不多,但看一眼,腦子裏突然想起了卓幽然曾經提及過的一種花,那是“黑夜蝴蝶!”

“對了!”薛白楊禁不住說出口,方才香氣就是黑夜蝴蝶散發出來的香氣,但並非足夠讓人昏厥過去的分量,顯然黑夜蝴蝶覺得在玻璃器皿下是安全的。薛白楊也終於明白了,為何在安可家,卓幽然可以嗅出黑夜蝴蝶的氣味了,因為在她家裏就栽種著這種美麗而又可怕的植物,也怪不得她對黑夜蝴蝶了解的那麽透徹了。

薛白楊發覺自己有些失禮,忙低頭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想到了別的事情。卓……叔叔!”

玻璃窗下,一個轉椅慢慢轉了過來,薛白楊這次終於抬頭看著,看著,目光卻是漸漸複雜起來,這是,這真是,卓幽然的爸爸嗎?

轉椅上轉過來的是一個光頭中年人,光光腦殼上一根頭發也沒有,而且從頭頂上方到額頭位置還有道一指寬度的傷疤,寬眉大眼,聳鼻,大嘴,臉頰消瘦,下巴圓潤。這個光頭中年人給人的第一感覺絕對是凶狠,然後才是別的,薛白楊不由聯想起來,一路所來每一個人都顯得膽戰心驚,像是生怕做錯一點事一樣。難道,不會卓幽然的爸爸真的是黑社會大哥?!

我的天,薛白楊心裏暗喊了一聲。

“我叫卓巍,我是卓幽然的父親。”卓巍臉上同樣不帶一絲表情,望向薛白楊的目光像是兩把刀子刺了過來,這讓薛白楊更加肯定自己進入賊窩了。

“是,您好。我叫薛白楊,是卓幽然的朋友。”薛白楊立即自報家門。

“嗯,我知道。”卓巍目光遊離,開始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的打量薛白楊,就跟方才秦嵐一樣。

“卓叔叔,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麽事?”卓幽然自從進入卓家,就像隻寵物一樣被來回地掃視。

“哦。事啊,有!”卓巍突然站起身,強大的氣場讓薛白楊感覺身體下墜,恨不得立馬跪在地上一樣:“我有個請求。”

“請求?我嗎?”薛白楊糊塗了。

“是,對你的請求。”

“什麽請求。”

卓巍走出書桌,走到薛白楊麵前,薛白楊這才把發現卓巍身材高大,足高出了自己半個腦袋,但此時此刻卓巍的目光卻變得柔軟下來,他盯著薛白楊的眼睛說:“我請求你,娶了幽然。”

薛白楊身體一抖,險些真的就跪下了。他茫然加之心理一股莫名的激動之情讓薛白楊有些不能自持:“卓叔叔,您開玩笑吧?我怎麽可能娶卓幽然呢?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幽然她不漂亮?”

“漂亮。”對於卓幽然的容貌薛白楊自然無法否定,她是自己所見女孩子裏麵最漂亮的一個,甚至超過了紫靈。

“她對你不好?”

薛白楊想起了鬼樓地下,卓幽然放棄自己逃生機會冒著共死的危險解救自己,隻能點點頭:“對我很好。”

“你不喜歡她?”

“我……”薛白楊發現形勢對於自己越來越被動,他必須反轉局麵:“卓叔叔,我跟卓幽然是很好的關係,但僅僅限於朋友,她也不會喜歡我的,每一次都隻是挖苦我。而且,婚姻大事肯定要卓幽然願意才行,她是肯定不會同意。所以,卓叔叔這玩笑開不得。”

“廢話!誰給你玩笑!”卓巍眉毛一凝,倒是跟卓幽然總是習慣皺眉頭的習慣一樣:“我作為她的父親這麽遠把你請來,難道隻是為了開玩笑?”

卓巍轉過頭:“幾天前幽然回來,她跟表妹秦嵐聊天句句都離不開你的名字,這種情況在幽然過去二十幾年裏一次也沒有發生過,而且她提到你名字時,眼睛是發光的,傻小子,你懂這意味什麽嗎?”

“什麽?”薛白楊雖然隱隱感覺卓幽然自鬼樓後對自己有點不太一樣,但從來沒有想過這麽明白。

“意味著她喜歡你,而且是很喜歡你。幽然除了你之外,就從來沒提過第二個男孩子的名字,這二十幾年都是。她一個女孩子自然不會把這麽難為情的事跟你說明白,所以我這個做父親的就幫她來跟你說明白。”

“怎麽樣,你願意娶她嗎?”卓巍敞開胸膛:“做我的女婿。”

“這,這有點太突然了。”薛白楊聽著卓巍自作主張替女兒向薛白楊表白一份,覺得驚訝,激動的同時,內心也覺得有一絲絲的喜悅,但這喜悅究竟從何而來,是否也意味著自己對卓幽然也有著超乎朋友之外的好感,薛白楊卻不願意想得很明白。

“我有女朋友了。”薛白楊隻能如實回答。

“什麽!”卓巍的臉色一下子陰沉起來,半晌,他轉回身,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垂了下去,突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小夥子,你願不願意聽一個故事?”

“故事?什麽故事?”

“是關於幽然的故事。”

卓氏是一個家族,綿延流傳了幾百年,如同你看見的,卓氏擁有著巨大的財富,這些財富足夠我們卓家人盡情揮霍幾輩子,而這些財富有一部分是做生意得來,也有一部分是從幾百年中保存下來的,而卓氏之所以從幾百年前就擁有了如此厚實的財富,並非他們多麽會經商賺錢,而是因為卓氏裏有一脈自古流傳的血統,這種血統在現今高超醫學下被認定為是一種億萬人裏才會出現一例的罕見遺產病,而且是不定代、不定性別遺傳病,但這類遺傳病不會奪走人的性命,隻會讓得病的人在他生命的後半段始終處在黑暗的環境裏,見不了一絲一毫的陽光,這就是遺傳病所帶來的惡果。但這僅僅局限於科學認知的範疇,事實上,這並不是普通的病症,而更像是一種古老技藝的傳承,在至古年代被人們尊稱為感靈師。

卓家在幾百年前就被當時朝廷所發現,派了朝廷隱士入住卓家,為朝廷某些人、某些人占卜,求安,同時將大量財富灌輸入卓家,但卓家雖出手幫助這些俗世人,但依然謹遵了祖訓,那就是隻可求安,解疑惑。

薛白楊聽卓巍說了這許多,內心一波一波驚撼席卷上來,他想起了卓幽然不一般得雙色瞳孔,那就是感靈師的標誌嗎?卓幽然一生如同她名字一般,隻能幽靜而獨立。薛白楊在心裏對卓幽然不由多生出了幾分同情,當然先前那種懵懂的情愫依然還在。

“你也應該猜到了,我既然將卓家感靈師的秘密告之你,也無妨告訴你更多,幽然的爺爺是上一任感靈師,但在十年前已經離世了,而幽然就是這一任的感靈師。”卓巍不自覺歎息:“其實幽然現在所承受的孤獨和苦難應該是我這個做父親應該承擔的,但偏偏我沒有繼承到感靈師的血脈,隻能讓十年前才隻十來歲的幽然繼承了感靈師。”

“卓幽然,她真的是感靈師?”薛白楊早就心中篤定,但從卓巍口裏親耳聽到答案,還是有一點恍惚的感覺。

卓巍突然轉身,雙手打開,對薛白楊說:“看見這間書房了嗎?”

薛白楊點點頭。

“當年幽然的爺爺就是在繼承感靈師後在此幽居了一輩子,四十年。他是我的父親,我自小就感受到了他的孤獨,他的無人傾訴的心境,作為一個成功的感靈師他必須要求自己寡情薄欲,即便是對於親生兒子的我也很少過問。幽然的爺爺四十年沒有出過這間書房,直到幽然出生後,我才發現了他細微的變化,他望著還是嬰兒的幽然目光裏,透露著我從未感受過的溫情。那個瞬間,我甚至有了一時衝動,希望他可以走出這間書房,走到家人中間。”

卓巍麵向窗戶,目光深邃,黑色封布外是懸在半空的空梯:“但我的願望落空了。”他轉過臉,盯著薛白楊:“你聽了這個故事,知道我想對你說什麽嗎?”

薛白楊一蒙,好像是有點明白,但又不明白,隻能低著腦袋又搖搖頭。

“笨蛋!”卓巍一大步跨到薛白楊麵前,頭上的刀疤正好在薛白楊視線裏,不知怎的,薛白楊突然就想起了肅立在王宮別墅前得那座黑色橢圓形銅像上蜿蜒而下的黑色裂縫,薛白楊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麽,而卓巍的話像是錘子瞬間敲進了薛白楊耳朵裏。

“我不想卓幽然成為她爺爺。”卓巍麵容**,那張凶狠的臉上流露出些許掙紮的痛苦:“卓家的宿命,我要在幽然身上結束它!”

“卓叔叔,你,你是什麽意思?”

“笨小子,你還不懂!”卓巍兩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抓住了薛白楊肩頭:“幽然有了感情,她就不再是感靈師了。她就可以走出可能牢牢束縛她一生的家族命運,不用至死守著那些古老的信條,也不用永遠留在這黑屋子裏。她可以有普通人的生活,無論是痛苦和甜蜜,她起碼應該擁有這個機會!小夥子,不,薛白楊,你就是抓住幽然這一次改變命運機會的人!隻要你娶了她,她一定會愛你,至死不渝!”

薛白楊被卓巍晃**的腦子繼續發蒙,但他心裏依然明白了卓幽然爸爸找自己來的用意,也明白了方才講述感靈師故事的用意,驀然,薛白楊腦海裏浮現出那日在鬼湖地下卓幽然嬌羞望著自己的臉龐,如夢似幻,薛白楊也陷入到了掙紮,他差一點就要答應了卓父的請求,但另一個女孩子的倩影飄了上來,紫靈!不,自己如何能為了卓幽然,而背叛自己的愛人?!

這不可以,如果這樣,即便將卓幽然救出了苦海,但自己背叛了紫靈,愧疚的影子將鎖住自己和卓幽然剩下的生命,如此,跟卓幽然又能幸福生活在一起嗎?

薛白楊閉上了眼睛,他沒有答應,但在此時也沒有拒絕,因為他無法拒絕一個為了保護孩子寧可犧牲幾百年家族傳承,甚至將來要遭受所有人唾棄的父親,薛白楊一時愣在那裏,像根木頭。

“你,答應嗎?”卓巍不再咄咄逼人,說的懇切。

“或許,卓幽然還可以碰見更適合她的人,更愛她的人。或者……”

“不!不會,我的女兒我比你清楚,她像她爺爺,是一個認定了目標,一輩子都不會變化的人。她愛上一個人,就是一輩子。至死不渝!”卓巍第二次用至死不渝這個詞,說的這麽嚴重,薛白楊內心糾結更加厲害,卓幽然曾經救過自己,現在也必須承認,自己對她心動,就真的要這麽在這裏打破改變她一生命運的希望嗎?

“能給我時間考慮嗎?”薛白楊終於睜開眼睛,對上了卓巍的目光,卓巍眼裏有一種薛白楊看不懂的黑色在漂浮著,如同黑色的花蕾搖曳在瞳孔裏:“好,我給你時間考慮。”

“不用,雖然說這次是我請你來的,但這個地方並不適合你。”卓巍明顯話裏有話,薛白楊一時沒完全消失,接了一句:“不適合我?”

“我是想救幽然離開這座山莊,但幽然作為當代的感靈師,並不僅僅隻為自己而活,她的存在關係到許多人的切身利益,一旦幽然真的離開了這裏,放棄了感靈師,總會有人跳出來的。”

卓巍稍微頓了一下,還是將話說給薛白楊聽。

“呃。”薛白楊沒想到一個普通女孩卓幽然竟然牽連著諸多的因素在裏麵,身不由己,薛白楊不禁想到了這個四字詞來形容卓幽然處境,怪不得她喜歡跟幽靈小組的成員在一起,或許隻有在朋友麵前,她才可以暫時忘卻所有包袱。

“我,我明白了,那我怎麽聯係您?”

“你叫薛白楊,我叫卓巍,以前我們不認識,現在認識了,那以後就會有辦法聯係。”卓巍淡漠地說。

這話說得,說得跟沒說一樣。薛白楊心裏嘀咕。

“你不要想太多,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有許多話對方不說,你也會猜到。”卓巍猜中了薛白楊所想。

“也是。”

“好了,現在是晚上19點了,你需要趕快離開。在卓氏山莊裏的夜晚尤其不安靜,小心。”卓巍說完,拍了拍手,劉媽推門進來,時間配合精妙,就如同她一直等在門外聽著卓巍的命令。

“送薛先生回去,安全回去。”卓巍加重了後麵四個字的音量。

劉媽躬身點頭,轉身就走,薛白楊連忙也鞠躬說:“那卓叔叔,我走了。”

卓巍沒有理睬,等到薛白楊兩步三步跟著劉媽離開,卓巍才將躲在漂浮黑暗裏的目光重新抽了出來,望著離開的薛白楊背景,喃喃地自語:“幽然,這就是你選擇的人嗎?”

黑暗再一次快速籠罩在這間有些狹隘的書房裏,不見卓巍身影,書架旁的黑夜蝴蝶微顫,像是也在感傷這黑暗的孤寂。

薛白楊這一次有經驗了,牢牢跟在了劉媽身後,劉媽也像是故意放慢了腳步,通過空中樓梯,進入了王宮式別墅,薛白楊腳一踏入這間恢弘別墅時,突然感覺寬敞無比的走廊像是有人在盯著自己,那目光落在薛白楊身體上就像是罩了一個看不見的寒冰套子,讓薛白楊自身動作越來越慢,眨眼,劉媽身影已經又不見了。

NND,這什麽鬼地方!薛白楊想起了卓巍的話,難道這別墅裏會有人對自己不利?薛白楊忙不迭地查看身旁,一雙沉澱著整個黑暗的瞳孔從五樓走廊深處飄了過來,薛白楊被這雙眸子望著,竟然連思維都要停滯了,就像是瞬間變成了個傀儡。

薛白楊恍如看見了他露出了牙齒,一排尖銳的牙齒,一個生活在暗夜裏的惡魔緩緩發現在薛白楊複蘇的意識裏,吸血鬼!

鋒利的牙齒漸漸靠近薛白楊脖頸,薛白楊脖子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吧嗒!”一聲,黑暗的走廊裏突然有了燈光,一個開朗的笑聲傳來:“我說如風表弟,你這麽大了,怎麽還喜歡玩這種吸血鬼的遊戲,弱不弱智?!”

打開五樓走廊燈光的人剛好就是秦嵐,她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走過薛白楊,隔在兩人中間,大大如水的眼睛對視著那個叫如風的長發男子,長發男子揚了揚頭:“秦小姐,你也還是沒變,永遠是在最關鍵的時候,攪人好事。走了……”

長發年輕男子走進盡頭的黑門裏,剛走進去,又探出半個身子,帶著幾分妖冶地對薛白楊揮了揮手:“再見了,羔羊!”

薛白楊全身立即起滿了雞皮疙瘩,他不由問秦嵐:“他是誰?怎麽感覺怪怪的,讓人很不自在。”

“他叫卓長發,是個腦子裏少根筋的家夥,他是挺怪的,我以前就覺得。但是,在這卓氏山莊裏,不怪的人才真叫怪,因為每一個人都是怪怪的……”秦嵐轉向薛白楊,大大的眼睛裏突然像是有兩道血光在閃爍:“包括我。”

“先生,你又跟丟了。”劉媽的聲音傳來,這一次薛白楊無比覺得劉媽這冷漠的聲音聽來是如此動聽,他連忙站在了回來的劉媽身邊,傻笑:“是啊,因為這別墅裏,怪人怪事多了點。”

“走吧。”劉媽這一次跟薛白楊並肩走了。

“記得問幽然姐姐好,嘻嘻。”腦袋上傳來了秦嵐的話。

終於走出了別墅,外麵果然已經黑透了,但看外麵遠處的天空卻還有餘下的陽光,好似在這山莊裏黑夜來的特別快些,加長林肯車來了,劉媽幫薛白楊拉開車門,薛白楊鑽進了林肯車裏,劉媽緊跟著也上了車,這一次八字胡的帥叔叔沒有開車,而是一位冷漠的年輕人開車,林肯車緩緩駛離了那幢在夜幕下透露著幾分迷離的白色建築群,薛白楊最後的目光落在那高聳的黑色銅像上,一瞬間,一張臉出現在銅像的裂縫裏,死死地盯著薛白楊。

薛白楊忙的收回目光,錯覺,幻覺!?薛白楊沒有勇氣再去看第二眼,幹脆閉上了眼睛,感受著時間和空間在自己身下飛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