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一身功名不過三尺塵沙 權傾天下何若相守天涯 018.有朋遠方來

我淡定的撩了撩頭發,眼神與表情俱都犀利:“女人不狠,地位不穩。”

朗冶默默地看著我,默默地把書一拿,繼續看去了。

我厚著臉皮蹭過去:“你不是來找我說長生劫的嗎?”

朗冶道:“但是我現在不想說了。”

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該繼續求他還是直接上爪子撓花他的臉,放在吧台上的手機卻吱吱哇哇地響了起來,我過去一看是個陌生號,而且還不怎麽像國內的號碼,想了一下接上,聽見手機那邊有個甜美到發膩的女聲嬌滴滴道:“?????~”

我愣了愣,淡定把電話掛了:“應該是打錯了。”

話音剛落,手機又吱吱哇哇的響起來,還是剛才那個陌生號,我又接起,聽見任夏怒氣衝衝道:“鬱明珠你大爺!”

我:“……怎麽是你?”

任夏:“怎麽不是我?幾年不見膽子長了不少呀,竟然敢掛我的電話,你那一身貓皮不想要了吧。”

我抹了把汗:“誰讓你張嘴不說中國話,一時沒聽出來,你在哪呢?怎麽這麽久沒跟我聯係?”

任夏哼笑兩聲:“兩個小時後我到蘭樵機場,如果沒看到你來接機,請提前寫好遺書決定財產分配。”

我不滿地開口:“幹嘛呀女王陛下,你躲起來吸人元陽去了啊,消失幾年一出來就跟打雞血似的。”

任夏道:“姐去韓國鍍金去了,對了,你跟朗冶還有聯係嗎?這小子先前老取笑我胸大無腦,讓這廝也來接機,我要給他看看我曾明瓦亮的慶熙大學傳播學博士學位證。”

我心情有點複雜,身邊的人一個個都混文憑去了,就我一個連小學都沒上過的人孤獨存在在一群高學曆妖才之間,很有點自卑:“任博士,你這是畢業榮歸故裏了?”

任夏的聲音裏滿是神采飛揚:“嗯,回來之前跟濱海電視台簽約了,直接入職,擔綱一檔新節目的總製片。”

我對電視傳媒圈的一些黑幕也略有耳聞,濱海電視台官名叫濱海傳媒集團,這幾年在國內電視圈風頭僅次於芒果台,任夏她一個沒背景的小姑娘還沒回來就擔當高位,不僅有點擔心:“那個……你不會被潛了吧……”

任夏:“……會說話麽……”

我說:“我這是擔心你的貞操呀,你說你在電視圈一點背景都沒有,忽然就要擔綱做節目,能不讓人浮想聯翩麽。”

任夏冷笑一聲:“背景算什麽東西?姐告訴你,實力和財力加起來,等於所向披靡。”

我慚愧道:“最近一直在隱居,沒時間針對社會現象做一番調查,沒有你看的這麽通透。”

任夏說:“早告訴你沒事兒多看點正經書。好了,我得登機了,記住,兩個小時啊,不見不散。”

說完,幹脆利落地把電話掛了。

我那一句“不見不散”卡在唇邊,默默的把手機放回吧台上,對朗冶道:“任夏回來了。”

朗冶升調“嗯”了一聲:“這貨居然還沒死呢,她這是打哪來?”

我說:“棒子國鍍金去了,兩個小時後到蘭樵機場,叫咱們去接機。”

朗冶深深歎了口氣,又懶洋洋地在沙發裏挪動了一下身子:“累了一天了,不想動,要不你自己開車去?”

我愈發愧疚:“……我不會開車……”

朗冶皺了皺眉:“怎麽能不會開車呢?你在這住了那麽久,沒想著學嗎?”

我說:“我平時基本不出門,又沒有車,學它幹嘛。”

朗冶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會開車是現代都市生存的必備技能,反正你一天不幹正事,趕緊學一下,把證考了。”

我憤怒道:“你才一天不幹正事,我做生意很忙很辛苦的好不好!”

朗冶哼笑道:“嗯,好好的店開著,一天掙不到三百塊,老板天天閑著沒事,先摻合林總裁的事,又插手季嫵的事,攔都攔不住,你的確是很忙很辛苦。”

我:“……你這是在卸磨殺驢嗎?我好好的店開著,誰把我牽進林總裁那檔子破事裏的?”

朗冶對我勾了勾手指,示意出發:“沒有殺驢,殺貓罷了,反正不犯法。”

真想上去把他的手指掰斷。

任夏的飛機降落在蘭樵機場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出口處擠滿了前來接機的陌生人。第一批乘客出來的時候,人人都踮起腳尖,費力地尋找自己要等的那個人,朋友、愛人、父母、親屬,每一個表情都是期待雀躍的興奮。

此起彼伏的寒暄和久別重逢聲喧鬧,很快,第一波客人走光了。

等一會,又一陣寒暄和久別重逢,然後,第二波客人走光了。

再然後……第三波人也走了。

朗冶從隔十分鍾看一下表慢慢變成了隔五秒看一下表,不耐煩道:“丫玩咱呢吧,到底是不是這一班飛機啊?”

我有點忐忑,按照任夏的性格,完全有可能來這麽耍人的一出,耐著興子等第三波人走光之後,終於沉不住氣,開始給任夏回撥。

電話響了三聲,被掐斷了。

我無辜的衝朗冶揚了揚電話:“不接。”

話音剛落,出口裏一陣高跟鞋的聲音震耳欲聾的響起,入目一雙金色高跟鞋,針尖一樣細的高跟目測應該在10公分以上,使得原本168的身高霎時變成了178,纖細白皙的腳踝上,高跟鞋的綁帶綴著碎鑽,反射出閃瞎狗眼的刺目霓虹,水紅色風衣衣扣未扣,露出深色低腰牛仔褲包裹的完美腿線,和黑色針織衫襯托的細潤鎖骨,尖下巴往上一副超大墨鏡,走出出口的時候看到我們,一低頭,墨鏡從鼻梁上滑落些許,挑起的眼角媚態橫生,一看就不是良家婦女。

朗冶對她吹了個輕佻的口哨:“嗨美女,今晚有時間沒?”

任夏媚媚的笑了:“有啊!帥哥,你有房卡麽?”

我們旁邊同在等人的男人下巴哢嚓掉了。

我默默地往外挪了挪,裝作不認識他倆的樣子繼續張望,朗冶伸伸手,撈住我的領子拖到他跟前,伸手環住我的脖子,一副殺人滅口的打算:“哎,今天不行啊,今天有別人在,反映到醫院去對我的聲譽影響太不好了,不然你給我留個電話,改天我聯係你?”

任夏踏著清脆的節奏越走越近,在我們麵前頓住,隔著柵欄伸手往朗冶臉上拍了拍:“嘁,想玩就別貪圖個好聲譽,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什麽好處你都想占,你憑什麽呀。”

朗冶道:“憑我想占,占不到還不允許想一想麽。”

任夏拉著箱子往外走,繞過柵欄占到我們麵前,一雙媚色四溢的眼睛盯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我忍住內心的激動之情,準備跟她來一個久別重逢的熊抱,結果這貨打量了一會,麵露嫌棄之色:“吃的太胖了。”

我:“……”

任夏問:“你在濱海有房沒?”

我猶豫了一下:“有個店,不過店麵是租的……”

任夏更加嫌棄:“有車沒?”

我咳了一聲:“暫時還沒。”

任夏冷哼:“有工作沒?”

我急忙點頭:“有的有的,我屬於自主創業,我就是老板!”

任夏麵色緩和一點:“搞什麽的公司啊?軟件?出口?證券投資?”

我一時傻眼,朗冶在我身邊涼涼地笑了一聲:“鬱氏飲食。”

任夏皺眉:“哦……開飯店的呀……也行,什麽樣的飯店呀?”

朗冶繼續笑:“公司主要提供單一性飲食,對日常甜品和飲品頗有造詣。”

任夏的臉沉下來了:“簡而言之,就是……”

朗冶道:“甜品店。”

我默默地後退一步。

任夏這隻狐狸,打我有意識地開始修煉時我就認得她。發自內心地說,這麽幾百年裏,我再也沒見過比她還熱衷於人類生活以及爭強好勝的妖。這裏的爭強好勝,主要表現在正常的人類生活方麵,比如明清貢院妓館林立的時候,她是揚州最大的歡場明月樓當家掌櫃;民國時期留洋風泛濫,她居然自己走門路搞了個身份,出去像模像樣的遊學了一發,學術方麵的造詣不知道,但這貨回來後,居然開了個洋行專賣女式化妝品;終於到了21世紀,人家又找到了新的目標——憑借自己的努力,在濱海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買一套……別墅。

朗冶曾經用一個段很經典的話來評價她的生活信仰和目標:“一天到晚也不修煉,閑的蛋疼隻好沒事找事。”

她是一隻極度熱愛人類生活的狐妖,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這輩子好好積德,爭取下輩子投胎成人。

之前還和她混在一起的時候,我曾經數十年如一日地提醒她,除非去自殺,否則她估計永遠無法擁有下輩子了。

狐妖表現很平靜:“那也很好,擁有這樣長的生命,正好可以挑戰不同行業的不同人生。”

然後丫就挑戰了高領單身女博士這個職業,衣錦還鄉榮歸故裏了。

在任夏的強烈要求下,我們繞了一大圈路去火鍋店吃任夏的晚飯,我和朗冶的夜宵,現在飯店的營業態度讓人很感動,這麽晚居然還沒關門。

菜單遞過來後,任夏眼冒綠光,以一種不要命的姿態見肉就點見肉就點,飯店裏提供免費的飯後水果,丫跑去取了三大盤,讓人特別懷疑她在國外這幾年,是不是天天吃糠咽菜度過的,於是忍不住問她:“你去南韓鍍的金還是去北朝鮮?”

任夏聽懂我話裏的暗諷,擺手道:“別提了,在韓國呆的我都快瘋了,我跟你講,他們的早中晚三餐分別是這樣子的,早上要吃的好,就像皇帝一樣,要吃米飯、泡菜和湯。”

我點點頭,很具有韓國特色的早餐,側麵反映出在韓國當皇帝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任夏繼續道:“中午也要吃得好,要吃泡菜、米飯和湯。”

我:“……”

任夏道:“晚飯是有要求的,晚飯的時候,一定要先喝湯,再吃米飯,然後吃泡菜。”

無言以對,徹底折服。

任夏苦著一張臉:“這也就不說了,最重要的是,你知道韓國的肉有多貴嗎?”

我搖搖頭,一直都知道韓國的蔬菜水果比較貴,沒想到肉居然也貴,我們作為一個中等收入者,居然能在中國吃上一頓韓式烤肉,真是太不容易了。

任夏分分鍾消滅一盤西瓜片,長歎一聲:“說起來都是淚啊。”

此時她點的菜紛紛上桌,碼了一桌子和一整個支架都不夠,居然又加了一個。朗冶一隻手擋在臉前麵,一副害怕丟人的表情,另一隻手不停地往火鍋裏下肉:“你修的什麽專業?整容醫學?”

任夏瞪他一眼:“姐修的是傳播學!”

朗冶翻著白眼,裝模作樣的想了想:“我記得傳播學這一方麵,不是哥倫比亞大學那邊比較好麽,你怎麽會跑到棒子國鍍金去了?”

任夏臉不紅心不跳道:“當年太年輕,被韓劇裏的美色擾亂心神,腦子一發暈就果斷跑走了,哪有時間靜下心來研究當前的留學形式。”

朗冶嗤笑一聲:“你真給力,考了個破學校還學了個破專業。”

任夏左邊的眼睛眯起來,指尖一圈,一道肉眼可見的白色光波biu一下朝朗冶招呼過去,我跟朗冶都沒想到在中國這個道術如此興盛的地方,她居然敢大庭廣眾之下用妖力發起攻擊,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朗冶下意識地一偏頭,躲開那道光波,然後我們三個人一起眼睜睜地看著它越過朗冶向後方的走廊奔去,迎麵擊中一個黑色襯衫的男人,那男人長得挺眼熟,我還沒來得及回想他是誰,就見這倒黴孩子咕咚一聲仰麵躺倒,鼻子血流如注……

我愣了半晌,勉強對這整個過程發表評價:“真厲害,真精彩。”

朗冶怒視一眼任夏,站起身捏了一團紙巾準備過去進行醫療救助,回過神來的狐狸精急忙對他擺手:“別動別動!快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把水晶粉給我遞過來。”

我和朗冶一起疑惑地看著她,任夏理所應當道:“你傻呀,你好好走路上,忽然被看不見的力量攻擊地仰麵躺倒,這時候一人跑來說對不起剛剛打到你了,你覺得他是正常人麽?”

我們頓時恍然大悟,紛紛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但都在用餘光關注著身後的情況。襯衫男捂著血流不止地鼻子被旁邊的休閑男扶起來,一臉茫然地左顧右盼,餐廳經理以為有人摔倒,急忙跑來道歉,看到襯衫男臉上的血,還疑惑地問了一句:“您是絆倒了嗎?”

朗冶又瞪了任夏一眼:“回來就不幹好事!你在韓國呆這些年,韓國居然沒有發生大規模流血事件,真是太不容易了。”

任夏心虛地咳了一聲:“看見老朋友太激動了,忍不住就用了較為熱情的打招呼方式。”

吃完飯後,我們一起商量今天晚上的住宿問題,我覺得作為一個一直在追求品質生活的狐妖,她可能不太適合住在我那個小小破破的甜品店。但朗冶認為,他身為一個潔身自好的醫生,如果半夜把一個一看就不是良家婦女的女人帶回家,太影響他在小區老頭老太太心目中的形象,從而導致他們再也不好好的給他做媒。

任夏對我們如此嫌棄她的行為十分傷心,說我們讓她感受到了這個世界濃濃的惡意,並且表示她一定會兩邊都住一住,讓我們都感受一下她對我們深深的愛。於是女王陛下略一思索,一錘定音:“小喵,你和我去朗冶家住,讓朗冶去你店裏住。”

我和朗冶都一臉五雷轟頂的表情,然而任夏卻渾然不覺,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我吃好了,結賬走人。”

朗冶把我們送到他住的小區樓下,任夏高傲地拿過鑰匙,拉著她的小行李箱,在單元樓門口頓了腳步:“裏麵有沒有不該讓我們看到的東西?不然你先上去收拾一下?”

朗冶沒有回答,揮揮手讓我們快滾,任夏哈哈大笑:“都快十二點了,老頭老太太肯定睡了,不過就算看到也沒關係,明天早上我找他們解釋一下,不影響給你的姻緣路。”

朗冶麵無表情的升上車窗,調頭走人。

他的房子在三十二樓,任夏用鑰匙開門,滿臉興奮:“哎,你說會不會一看門裏麵有個女人滿臉驚恐地看著我們?”

我被她強大的想象力折服:“應該不會吧,如果有個女人他還敢讓我們來?”

任夏道:“那可不一定,萬一是朗醫生的愛慕者,悄悄配了他家的鑰匙來當……”說著旋開了門,“哈”一聲跳進去,同時大喝,“田螺姑娘!”

回應她的是一片靜謐,我慢悠悠地繞過她踱進去:“看來田螺姑娘不在家。”

任夏關上門,在玄關的鞋櫃處捏了個訣,變出一雙拖鞋來,想了想,又看了看我:“你要不要拖鞋?”

我已經無法用任何語言來評價她這種不把道士當威脅,隨時隨地隨心所欲地使用法術的行為,道:“你這麽隨意地用妖術,難道不怕被道士收了麽?”

任夏不以為意地把訣捏起來,又變了雙鞋子遞給我:“我又沒有用妖術害人,方便一下生活不行麽?所謂法術讓生活更美好,我們用妖術,和人類用高科技是一個概念,哆啦A夢還有小口袋呢,你就當你是叮當貓就行了。”

廢話,照你這麽說機器人還能統治地球呢。

朗冶家裏多使用黑灰色調,裝修簡潔,用了很多單身男人都很喜歡的元素,我把他各個屋子逛了一遍,每一處都十分整潔,看來醫生都有潔癖這一點,果然所言非虛。

任夏在客廳翻她的行李,明明是個16寸的登機箱,翻出來的東西卻堆了大半個客廳,果然是信奉“法術,讓生活更美好”的妖,裝個行李,居然連空間術都用上了。

“我給你們帶了禮物呦,”她滿頭大汗地把東西都扒出來,拿出一大堆禮品盒,摞起來跟我的身高差不多,全是瓶瓶罐罐,“韓國口碑很好的十大化妝品的所有東西,一樣給你買了一份,怎麽樣,貼心吧,快來親我一口麽麽噠。”

我無語:“你覺得我們這樣的……需要這些東西麽?”

任夏忽閃著大眼睛對我賣萌:“我也覺得不需要,可是我去商場,說我要買送給女人的禮物,他們就給我推薦這些東西。”

我簡直想掐死她:“你都去商場了為什麽不能買兩件衣服回來?偏偏買了一堆用不著的東西。”

任夏用嫌棄的目光打量我一圈:“我都三四年沒見過你了,誰知道你的身材會變成什麽樣子,你看看你如今圓滾滾的樣,我要是按照我的尺寸買,你不是就穿不上了麽。”

我承認,到濱海之後,我的生活水平是奔了小康,可應該沒有那麽明顯地發胖吧,店裏熟一點的女客總是問:“哎呀老板你這麽瘦,用什麽方法保持體重的的呀?”

任夏情深意重地長歎口氣:“沒見過世麵的人真可怕,明天我去台裏辦完了手續,到你店門口靜坐一會,幫你招攬一下生意。”

我說:“你還是別靜坐了,讓人家誤以為我搶了你的男人怎麽辦。”

任夏擺了個嫵媚的姿勢看著我:“討厭,你明明知道人家都是你的人,人家的男人也是你的,你愛搶幾個搶幾個。”

我:“……”

任夏把那一堆禮品盒推給我,道:“反正都帶回來了,你不要就送給朗冶的女朋友吧。”

我挨個研究那一堆盒子上的標價,嘖嘖稱奇:“這在韓國都屬於價格不菲的吧,你這麽有錢,幹嘛吃飯的時候一副餓死鬼的樣子,直報怨那邊肉價貴。”

任夏莫名其妙地看著我:“我又沒說我吃不起,狐狸本來就是肉食動物,對肉的要求比較高而已,其實我在韓國掙的錢,大部分都花在吃肉上麵了,還真沒在穿衣打扮上浪費。對了,我明天要去台裏報道,你說我穿什麽去比較好?”

我說:“不穿比較好。”

任夏不滿地白我一眼,加重了語氣:“小喵!我說認真的呢。”

其實任夏的長相屬於真正意義上的第一眼驚豔第二眼耐看的類型,她很不愧對狐狸精的這個稱呼,麵無表情看著你的時候,也像是含情脈脈的注視,幾百年來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雄性生物不計其數,要組個敢死隊,不出幾年就能把五星紅旗插遍地球的每一個角落。

後來她覺得太張揚,因為容貌的問題,幾乎所有人都把她看做一個胸大無腦的花瓶,不得已用幻顏術改變了容貌,隱去風華。然而就算這樣,狐妖天生的媚態還是讓她變成了招惹狂蜂浪蝶的根源,到後來任夏已經無計可施,就差去毀容,索性破罐子破摔,用她的話說,能腳踏N隻船也是本事。

我誠懇地看著她:“我覺得你無論穿什麽去都能秒殺,”話音剛落,就見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了表情,急忙補救:“這個跟臉其實沒關係,主要是氣質啊氣質。”

容貌在帶來生活上的不便時也給她帶來很大的精神壓力,世界上基本上沒有女人會討厭別人誇讚長得漂亮,但任夏就是個異類,在她這麽個女強人看來,誇她長得漂亮言外之意就是靠臉吃飯,屬於雷區。

她聽了我的話,想了一會,埋頭在箱子裏扒了半天,扒出幾套款式不一的西服,挑了一套黑色的在身上比了比:“你覺得這套怎麽樣?”

我點頭:“好。”

任夏又拿起一件藏藍色的:“這個呢?”

我繼續點頭:“好。”

任夏換一套棕色的:“這個?”

我接著點頭:“好。”

她把三套衣服在沙發上擺開,琢磨了一會:“那你覺得哪個更好一點?”

我說:“三套都好。”

任夏又不高興,用在她看來可能是威力十足的眼神狠狠瞪了我一眼:“小喵!”

我捂著心口,做傾倒狀:“美人!求你別對我拋媚眼!”

任夏把手裏的東西扔在沙發上,上手直接把我掀翻:“我叫你搗亂我叫你搗亂!”

這貨跟人打架向來是毫不含糊,我在她的妖力之下撕心裂肺地哀嚎:“我沒搗亂,我覺得都好!真的!”

任夏施施然收了手,把我拖到沙發跟前:“如果是你你選擇哪一套?”

我說:“黑色的,莊重。”

任夏抱著手臂想了一會,又問我:“你知不知道國內電視台的工作人員一般都穿什麽樣的衣服?如果他們穿休閑裝,我穿一正裝去了,會不會顯得比較二?”

我搖頭:“沒去過電視台,不知道。”

任夏苦惱地在沙發上坐下:“或者我穿一套半正不正的?小西服怎麽樣?”

我點頭:“好。”

這姑娘又一頭紮在行李堆裏翻半天,翻出一套寶藍色的連身一步裙,搭了一件小西服,自己研究了一會,很不確定地問我:“這個怎麽樣?”

我點頭:“可以,比那些都好,就這個了!”

任夏舒了口氣,把沙發上的三套西服扔回行李箱裏:“你明天去陪我報道吧,正好帶我熟悉一下濱海的市區環境。”

我赫然:“要不你還是讓朗冶陪你去,我對濱海的環境也不是太熟悉。”到目前為止我隻清晰知道中友、筆硯街和陳家山陵園的詳細情況,不過我猜她對這些應該不是太感興趣。

任夏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你和朗冶聯係地挺密切哈。”

我一看她那曖昧的眼神,忍不住冷汗直流:“純潔的男女關係絕無任何不軌之心。”

任夏愕然:“我就是想問一下他有沒有女朋友,你那麽激動作甚?而且你這個反應,明顯就是有鬼的反應,你倆得是有點啥風花雪月的事,我靠,我不再的這幾年你倆過得挺美哈。而且我這才想起來,他剛剛走的時候都不帶問你要鑰匙的,看來早就配了一把了,你身上是不是還有這個屋子的鑰匙?老實交代,黨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打殘。”

我說:“真沒有,你就算打死我也是真沒有,前兩天我一朋友出了點事,找他幫忙來著,就走的近了點。”

任夏步步緊逼:“那鑰匙的事情是怎麽一回事?”

我快哭了:“沒要鑰匙也有可能是住賓館去了嘛對不對,你又沒規定他一定要住我店裏,而且就算你規定了,他照沒照做你又不知道。”

任夏奸笑兩聲,抬手用術法幻出了一隻白霧組成的靈狐,念了兩句訣,一揚手,小狐便從窗戶飄了出去:“我們馬上就能知道了。”

我大驚失色:“你瘋了!這個城市是有修道者的!”

任夏無辜的看著我:“我又沒去害人,修道者也不能因此把我給屠了吧。”

大姐!他可能不會屠你,但……“他會屠我啊!”

任夏拍拍我的臉:“你還躲著季家那幫牛鼻子呢?別那麽大驚小怪,現在宣揚的是無神論,正常女孩子肯定都不會嫁給道士,說不準丫們早就滅絕了。”

那可說不準,當年追殺我兩百多年都沒死光,怎麽可能一到現代就滅絕了。

不一會小靈狐回來,爬在任夏耳邊嘰嘰喳喳了兩句,散在空氣裏,美豔的狐狸精扭頭看我,笑啊笑啊笑:“他在店裏呢。”

我:“哦……”

任夏道:“你不打算對我說點什麽?比如邀請我當伴娘什麽的?”

我額上掛下三道黑線:“怎麽又扯到伴娘上去了,沒譜的事,你想多了。”

任夏道:“那鑰匙怎麽解釋?”

我說:“假如剛才朗冶沒給你鑰匙,你就進不來門了麽?”

任夏眨眨眼:“那倒不是,但我就是覺得你倆有問題,你說怎麽辦?”

我:“……”

任夏笑啊笑:“倒時候一定要請我當伴娘哦,就這麽定了!”說完大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起身洗漱去了。

我忘了,這姑娘認準的事情,很少有人能通過言語說服她改變想法,必須通過長期的實際行動才能辦到。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特別的提心吊膽,害怕睡到半夜忽然跑來一道士把我一劍戳死。於是在任夏耳邊不停地嘮嘮叨叨,任夏被我煩的忍無可忍,爬起來在門口和所有的窗戶上下了無數禁製,耗費了大半的靈力,腳步虛浮地走回臥室,咚一聲倒在**,有氣無力道:“你現在可以放心了麽?”

我點頭,給她拉了拉被子:“放心了,晚安麽麽噠。”

任夏揪著我的耳朵不讓我睡:“小喵,你是不是被季家那幫熊孩子嚇出什麽心理陰影了?我記得當年你不是這麽怕事的人啊。”

我笑了笑:“但當年我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你還不知道呢,我的長生劫快到了。”

任夏大吃一驚:“你快到了?!那不意味著我也快了!”

我說:“你不早著呢麽?我煉出人形的時候你還隻是狐狸呢,長生劫五百年一度,你還得有個一百來年吧。”

任夏花容失色道:“一百年不就是彈指一揮間的功夫麽?哎呀不行,哎呀我得去閉關。”

我把玄殷之前告訴給我的那套理論搬出來,道:“長生劫又不是靠法力渡過,你閉關有個毛線用,這主要得看造化。”

任夏縮在我身邊,小心翼翼道:“那要是沒過去會怎麽樣?”

我閉著眼睛說:“會被打回原形,從頭再來。”

任夏舒了口氣:“哦,我還以為是身形俱滅呢,嚇我一跳。”

我說:“但是從頭再來的話,就不一定會有修妖的機緣了,搞不好被人捉去做狐狸皮圍巾。”

任夏似乎笑了一聲:“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就有資格到地府去轉世投胎了?那我一定要投胎成人。”

她對做人這件事有異乎尋常的執著,我一直很費解,便問道:“做人有什麽好的?”

任夏反問:“做妖有什麽好的?”

我說:“好處很多呀,比如可以永遠年輕,可以活好久好久,可以擁有非人的力量。”

任夏道:“你擁有非人的力量了,還不是整日害怕有道士來取你的性命麽。”

我說:“但做人又不是無所畏懼了,搞不好剛找個胚胎,啪就被人流掉了,現在姑娘流產和習慣性流產的那麽多。”

任夏哼哼唧唧地笑:“你這是偷換概念,其實這世界上不會有一種生物能真正的無所畏懼,但是如果做人的話,我就能擁有正常的生活,比如戀愛、嫁人,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還有父母可以疼愛我,被我疼愛。”

她那麽努力的,一直在追求正常的生活,可偏偏求而不得,隻能注定隔岸遠望。

任夏翻了個身,平躺著歎氣:“你不知道,那些自殺的人,我真是都快被他們氣死了,他們擁有多麽好的生命,偏偏不知道珍惜。”

我安撫地拍拍她的肩:“下次你再碰見跳樓的,可以試試借屍還魂,妖魔附體。”

任夏哈哈大笑:“我才不要呢,我舍不得我這張顛倒眾生的臉。”

女人的思維真是無法用語言形容,明明最討厭人家誇她長得漂亮,現在又嫌棄那些人樣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