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跪瓦戴罪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一晃眼便是二十天。
與王約定的二十日之期已到，而尋找正一盟的事卻毫無眉目，侍禦史王允的心情，隻能用絕望二字來形容。
從巴蜀回到洛陽後，他簡單的回家與家人作了道別，然後就脫下了官帽，一身素服，帶著自家的兩片屋瓦，來到宮中請罪。
他離開了二十天，洛陽的雨，就下了整整二十天。一直下得天似乎都漏了，所有人心頭都壓抑焦躁，從頭到腳都好像長滿了黴斑。
他此番進宮，要請罪的對象並非孝靈帝，而是董太後。
他知道，這種生殺大事，對孝靈帝自己是做不得主的，說到底還是董太後說了才算。
然而此番，董太後卻壓根不肯見他。
她此時閉門不見，便已經說明了態度，王允見狀知道自己怕是很不樂觀，於是隻好自覺地放了瓦片，在董太後殿門前跪了下來。
一邊跪一邊磕頭，口中還不忘大喊“太後恕罪”。然而他這麽喊了近一個時辰喉嚨都喊啞了，頭也磕破了，也未見董太後，出來言語一聲。
“太後，您真的不見他嗎？這天氣淋濕了可怪冷的。”中常侍郭勝陪在她身邊，一邊為她倒茶，一邊問。
他是董太後最親近最信任的人，在這深宮之中被董太後引為知己。
此刻他這麽問，可不是突發善心，一切都不過是幸災樂禍罷了。
他與靈帝身邊的張讓、趙忠，沆瀣一氣，正是攪動朝野風雲的“十常侍”核心成員。
以他們為首的十二位中常侍，常年欺上瞞下，拉高踩低，幹著買官鬻爵，殘害忠良的勾當，幾乎到了無惡不作的地步。
所謂無利不起早，他才不會為了一個毫無利益可圖的人求情！
“如今都快4月了，暖春時節淋一場雨怕什麽？都說春雨貴如油，便當是聖恩賞賜了。”董太後說著，緩緩端起茶盞，放在嘴邊抿了一小口。
接著便對郭勝招了招手說：“你過來給我捶捶腿。最近總下雨，下得我渾身不得勁。”
郭盛聞言連忙“哎”了一聲。極乖巧的走到她身邊跪下，伸出拳頭開始輕輕為主子捶腿。
她殿裏的香薰點的極甜，讓人聞了，便像吃了蜜糖似的，心裏安逸又甜蜜。
董太後被他這麽一捶，頓時享受的閉上了眼睛。
她靠在軟榻｜上，靜靜的，看似睡著了，整個大殿裏，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王允的認罪聲和郭勝極富韻律的捶腿聲。
“噠噠噠……噠噠噠……”
興許是下午容易困乏，郭勝捶了沒多久，就覺得自己都快捶得睡著了。那腦袋搖來晃去，眼皮子更是沉得要命，嗬欠連天的。
他看董太後像是真睡著了，便想著要不要悄悄停下來。誰知就在這時候，董太後卻突然開了口。
“你說他今日來這一出，是為了什麽？難道……是真沒找著人嗎？”董太後睜開眼，突然瞧著他問。
“這……”郭勝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弄的嚇了一跳，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郭勝，你說說看，你怎麽想？如果他真沒找到張良後人，哀家是該幫他一把，還是該推他一把呢？”董太後問的一本正經。
很顯然，她方才不過是假寐，前前後後心裏一直在盤算這些事。
郭勝不由慶幸，還好方才自己沒有偷懶，否則還真不知道要如何收場。
“其實太後，奴婢以為……”郭勝話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並沒有立刻答話。
“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麽話直說便是。我既然問你，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董太後見他吞吞吐吐，便說。
“其實奴婢以為，找著張良後人的事並無不妥。”郭勝想了想說。
“哦？何以見得？”董太後聞言揚眉。
“娘娘您想，這黃巾軍如今大行其道，全是太平道惹出的禍事。若能找張良後人來，以正視聽，正本清源，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郭勝說道。
“嗯，其實我也這樣想。”董太後聽了他的話，點了點頭，說：“不過這張良後人，不能由他們找到。須得我們這邊先找到才是最好。”
“娘娘的意思是……”郭勝一聽這話，立刻明白過來。
“去吧，叫那姓王的進來。哀家有話要問他。”董太後收回了腿，理了理衣襟，坐直了身子。
郭勝見狀不敢耽擱，連忙退出去傳召，將已經淋成落湯雞的王允，叫到了殿內。
“罪臣王允見過太後，願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王雲一進大殿，便手腳僵硬的跪了下來。
他此時已經凍僵了，整個人臉色煞白，嘴唇青紫，哆嗦個不停。
“侍禦史大人，你今天突然跑到哀家這裏來，弄到這副模樣，所為何事啊？”董太後裝傻，瞧著他一臉關切，還命人熬了薑湯端來。
王允見狀，知道自己今日死不了了，這才鬆了口氣，伏在地上答道：“啟稟娘娘，臣有罪，臣有負於皇上的重托。沒能將人帶回來。”
“這張良後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皇上隻給你20天時間，也的確是少了些。這事情不能怪你。”董太後似模似樣的點了點頭，一臉慈悲。
王允見她如此通情達理，不由一愣。心裏尋思，不知這婆娘這一回又是打的什麽算盤！
“太後娘娘聖明，巴蜀之地形勢複雜，民風更是詭譎。微臣在巴蜀的這10多天，雖然四處打聽，卻不得其門，倒是見識了許多亂象。”王允小心翼翼地答。
董太後聽了，命人搬來一把椅子，賞他坐下，才說：“王愛卿坐下說話，將這巴蜀的情形再與哀家好好說說。”
王允聽了這話，連忙說：“微臣此番在巴蜀之地，發現其民多信巫｜蠱之術。
巫人在巴蜀，威望勢力極其強大，已經到了可以左右民心的地步。有不少地方官府，甚至也聽命於巫人。他們對正一盟很不友好。對我們的走訪也是百般阻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