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吳老爺子

飯後,方定武送葉北枳回房。

“葉兄弟,飛虎哥脾氣暴了點,你莫見怪,你不愛說話,又是初來乍到,大家不免對你生分了點,多相處幾日就好了。”方定武拍拍葉北枳的肩膀如是說道。

葉北枳搖了搖頭:“無妨。”

兩人剛走到葉北枳所住偏房門前,有一人從後趕來叫住了二人。方定武打著招呼:“宋管家,這麽晚了叫住我等,是有何事?”

宋管家笑了笑:“嗬嗬,定武也在這啊,無甚大事,吳老請葉公子前去一敘。”

“吳老爺子?老爺子這麽晚了還找葉兄弟幹什麽?”方定武摳了摳後腦勺,“不過既然吳老爺子約葉兄弟你一見想來應該是有重要的事要談,葉兄弟你便去吧,吳老爺子很好說話的!”

宋管家伸手虛引:“葉公子,這邊請。”

葉北枳點了點頭,跟在宋管家身後而去。

一路無話,二人來到一座小院門前,宋管家停步轉身對葉北枳說道:“葉公子,吳老在裏麵等你。”

葉北枳點了點頭,又想了想,對宋管家說道:“謝謝。”

宋管家笑了笑:“葉公子無需道謝,這是老奴當做的。”

葉北枳不再多言,推開木門走進小院。此時天色已黑,小院裏掛了燈籠倒也不顯得昏暗,晚飯時見過的吳老爺子正坐在一顆桃樹下的石桌旁,桌上擺著一杆鐵槍,一個火爐,一瓶燒酒正在火上溫著。

葉北枳走上前去站在一旁並未說話,吳老爺子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也未說話。二人就這樣,一人站著,一人喝酒。

僵持了快有一刻鍾,吳老爺子一瓶燒酒已經見底,此時方才開口:“江湖皆知,鬼見愁旗下刺客皆以詞牌名為自己武器命名,這詞牌名同時也是自己假名,哪怕鬼見愁外也時常有人跟風也用詞牌名給自己弄個好聽的諢名,但以你的身手想必是不屑於去這樣做的。”吳老爺子歎了口氣,“所以……你是哪個分壇的?”

葉北枳摸了摸刀柄,說道:“應天府。”

“嗬,又是應天府,所以你是上個月應天府分壇慘案裏逃出來的?”

“不是。”葉北枳認真的看著吳老爺子回答道。

“難道你還想說應天府分壇的事是你所為?”吳老爺子低頭再次把酒杯倒滿,“鬼見愁內刺客以實力劃分為天地玄黃四級,最次的黃字號人數最多,遍布大江南北各個門派,甚至聽說朝廷內都有他們的人,這些人多負責細作,監視,以及搜集情報一職。往上玄字號放在江湖中獨以身手論之已能算是一名好手,放在一些小門小派裏也能是座上之賓。若是在鬼見愁內能排上地字號,那此人武功必然已達小宗師之境,百人敵已不在話下。至於再往上的天字號,這種人皆是萬裏挑一,非天縱之資不可達,已然無限接近大宗師之境,甚至有人已經是大宗師境界,武功深不可測。之前應天府一事,你口中所說為你所殺的江城子雷峻?此人已是地字號小宗師之境,更別說這件事裏死的人還有那天字號高手臨江仙黎成堪!你是想說他也是死在你刀下的麽?!那你!又是哪一級?地字號?!還是天字號?!嗯?!”吳老爺子說到最後儼然已經是咄咄逼人的質問口吻。

葉北枳搖了搖頭,“臨江仙黎成堪,接了我五刀。”

“嗬嗬,口氣真是不小。那你覺得……老頭子我能接你幾刀?”吳老手裏把玩著小巧的酒杯。

葉北枳看著吳老的眼睛,想了想:“兩刀,第三刀必死。”

“嘭——!”陶瓷酒杯被吳老一掌拍的陷進石桌,操起桌上鐵槍就朝著葉北枳刺來!

葉北枳身形往後飛退,吳老爺子手中鐵槍順勢貼上,磅礴的槍勢如有實質,直衝葉北枳麵門而來!吳老爺子一槍槍砸出,力道愈發沉重,每砸出一槍便從嘴裏蹦出一個字——“你!說!什!麽!”

葉北枳往左微微側身,閃過吳老力巨勢沉的一擊,這一槍砸在地上就連槍頭都深**進土裏,吳老爺子扶槍喘了口氣,“你為何不出刀!”

“我若出刀,你必……”

“黃口小兒竟敢小瞧老夫!”

“嘭——!”又是一槍砸來,葉北枳跳著躲開。

“老夫一杆鐵槍!已縱橫江湖四十餘載!”

鐵槍仿佛化成一條巨蟒向著葉北枳襲來。

“狂妄自大之輩,今日……定不能饒你!”說罷又是一式回馬槍攻向葉北枳下盤。葉北枳向上躍起,腳步虛踏,正好踏在吳老鐵槍之上,隻見他微微頷首,重心下移,手探向後腰,虛握刀柄!

“來!——出刀!”吳老爺子話音剛落——蓄積已久的刀意席卷而來!吳老爺子眼前仿佛出現幻象,隻見蹲在自己槍頭的葉北枳背後整個天地都化作一把巨刀,就待從自己頭頂將自己直劈而下!就在此時!葉北枳按著刀柄的手動了,好似從烏雲裏冒頭的第一縷月光,吳老眼睛被晃的眯了一眯——感覺有風從耳邊吹過。

吳老爺子回過神來,一絲絲白發從耳邊緩緩落下,他伸手接住落發,看著麵前的葉北枳正背對著自己,緩緩收刀入鞘。

“老夫……你……到底是誰?”吳老爺子喃喃道。

“定風波,葉北枳。”

此時小院外傳來喧鬧的聲音,應該是有人聽見打鬥聲趕了過來。

小院的門被人推開,進來的家丁鏢師見得小院內一片狼藉,吳老爺子單手持槍正對著葉北枳。

“你這狂徒大半夜來此作甚!”

“早就發覺你來路不明,必是那朝廷通緝的歹人!此番還敢來我長風鏢局作惡!?今日定要你有來無回!”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便給葉北枳定了罪,此時吳老爺子揮了揮手:“都住嘴。”眾人看向吳老,“葉公子今夜是我叫來,我與葉公子隻是普通切磋武藝,動靜大了點,你們莫要大驚小怪。”

眾人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小院和坑坑窪窪的地麵——這真是普通切磋?不過既然吳老發了話,眾人也不好再說什麽,紛紛拱手告辭。

待眾人離去,吳老重新坐會石桌,揮手招呼葉北枳也過來坐下:“……長江後浪推前浪啊……”拿起酒瓶想要倒酒,卻發現酒杯已經被自己拍進了桌裏,無奈又放下燒酒,“莫怪老頭子多疑,老夫還是想確認一下,葉公子之前所說……全無虛言?”

葉北枳點了點頭。

“老夫有一事不明,葉公子既是鬼見愁的人,又為何要將整個應天府分壇血洗一空,還……落得如此田地?”

葉北枳低著頭想了想,從內襯裏摸出一個一文銅板,腦子裏想到的卻是兩個月前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