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行車記錄儀是個竊聽器

中午過後,團隊到達了老營房附近。

遼闊的荒漠裏,趴著成百上千間幹打壘,十分壯觀。荒漠和老營房,本質都是沙土,隻要離得遠一點,它們就混為一體了。那裏曾經裝載著一批年輕官兵的熱血和青春,現在已經被廢棄多年,人氣早散盡了,顯得淒涼和古怪。茫茫羅布泊,到處都是大自然的手筆,隻有老營房呈現著人為的形狀,於是,大漠的風年複一年地削刮著它們,已經快磨禿了。

cassie下了車之後,又開始大呼小叫了:“那裏就是老營房了嗎?我們去拍照吧!”

夏邦邦說:“先紮營。”

cassie說:“我去,拍幾張就回來!”

夏邦邦說:“不許單獨行動。”

徐則達說:“夏隊長說的對,我們必須要有集體觀念,大局意識,啊,這個這個,你要是去了,又牽扯到安全問題……”

cassie撅了撅嘴:“那好吧!”

鍾離彩在夏邦邦旁邊小聲問:“夏哥哥,我們為什麽不去老營房紮營呢?”

夏邦邦說:“那裏到處都可以藏人。”

鍾離彩點點頭,表示懂了。

徐則達再次舉起了望遠鏡,對準了老營房的方向,看了一會兒,他放下了望遠鏡,突然說:“我們的父親會不會在那裏呢?”

所有人都動起來,搭帳篷,然後開始做午餐。

幹戈又四下轉了轉,沒發現任何洞口。也許,他們已經擺脫那些變異的老鼠了。

午餐用一隻高壓鍋煮米飯,另一隻燉了土豆和牛肉,大家吃得噴香。

吃完之後,Cassie又提出去老營房看看,夏邦邦就問大家:“你們誰去?”

徐則達說:“我去看看。”

小題說:“我也去。”

Cassie說:“鍾離,穀未素姐姐,我們女孩都去吧!”

鍾離彩搖了搖頭:“我不感興趣。”

穀未素看了看Cassie,好像這個問題很奇怪:“我?我肯定不去啊。”

徐則達看了看穀未素,有些疑惑:“萬一在那裏找到……你父親呢?”

穀未素說:“那你們把他帶回來就好了。”

徐則達眨巴眨巴眼睛,不說話了。

夏邦邦又問:“還有誰?”

幹戈說:“我開車在四周轉轉,看看有沒有那種洞口。”

夏邦邦說:“徐鎮長帶著兩個女孩太不安全了,我也去吧。”

他話音剛落,趙軍已經戴上麵具,走向了那輛三輪越野摩托車。

鍾離彩說:“夏哥哥,那我也去!”

小題看了看鍾離彩:“鍾離,你是不是想搶趙軍的飯碗啊?”

鍾離彩甜甜地笑了:“要是能搶到這個飯碗,我馬上宣布退出演藝圈。”

幹戈看趙軍要走,喊了句:“哎,武林高手!”

這時候趙軍已經騎到了摩托上。很少有人跟他說話,他愣了愣,朝幹戈看過來。

幹戈說:“家裏就剩穀未素一個女孩了,不安全,你留下。”

趙軍朝幹戈走過來,他湊到幹戈的耳邊,低聲說:“你不要命令我。這個團隊的任何人都和我沒關係,我隻負責夏邦邦一個人的安全。”

其他人並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

幹戈的眼睛射出了挑釁的光,同樣壓低聲音說:“要是我非要你留下來呢?”

趙軍說:“很簡單,我還是會離開。”

幹戈說:“滾刀肉我見多了。我有個提議,你想聽不?”

趙軍說:“說。”

幹戈朝遠處看了看:“咱倆到遠點的地方去嘮嘮?”

趙軍淡淡地說:“兄弟,我不會跟你打架的。進了羅布泊,我24小時都是工作時間,在工作期間,就算你要我命,我都不會動你一根汗毛——你要我命,那是我的私事;但是,隻要你敢動夏邦邦一根汗毛,我就會要你的命,因為是在我工作期間。我說清楚了嗎?”

幹戈說:“很清楚。那好吧,我們走著瞧,說不定哪天,我不但會動那個富三兒的汗毛,還會揪光他的屌毛。”

趙軍說:“你可以試試。”

小題說:“你們兩個大男人說什麽悄悄話啊?”

趙軍已經起身再次走向了他的摩托車。

其他人都要離開營地,去老營房。

幹戈隻好留下來。

夏邦邦在離開之前,把幹戈叫到了帳篷旁邊,小聲叮囑了一句:“你跟她兩個人在營地,小心點兒。雖然她不是假冒的,但是她有憂鬱症,有暴力傾向。”

幹戈說:“她還會強暴我不成!”

夏邦邦把對講機塞到幹戈手裏:“你拿著它,有什麽情況,隨時呼叫我們。”

幹戈說:“如果有麻煩,我用對講機呼叫,還不如用對講機砸她。”說到這兒,他掂了掂手裏的對講機,雙眼冒出了興奮的光:“這家夥的重量,還真能砸死人哎!”

夏邦邦說:“那我走了?”

幹戈繼續拿著對講機比劃著,一下下朝下砸。

夏邦邦、小題、鍾離彩、Cassie乘坐徐則達的越野車,朝老營房方向駛去。

趙軍開著摩托車緊隨其後。

營地隻剩下幹戈和穀未素了。

穀未素從車裏拿下背包,問幹戈:“你不是說你去周邊轉轉嗎?”

幹戈說:“累,不去了。”

穀未素木訥地“噢”了一聲,然後就走向了她的小帳篷。

幹戈問:“你睡覺嗎?”

穀未素停了下來:“我白天從來不睡覺,幹什麽?”

幹戈說:“咱們聊聊天吧。”

幹戈很想借此機會,接近一下這個古怪的女人。

穀未素放下背包,走了過來,她一屁股坐在了沙地上,然後看著幹戈,等他說話。

幹戈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你……住在北京哪個區?”

穀未素說:“清華大學旁邊。”

幹戈又問:“你老家是……”

穀未素說:“北京啊。”

幹戈說:“噢,我老家是河北魏縣的。”

穀未素並不接話。

幹戈又說:“我上小學之前一直在那兒,現在我爺爺還在那兒,一放假我就回去住一段時間。”

穀未素還是不接話,似乎這些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幹戈隻好自說自話:“北京太大了,人也太多了,一回到北京就浮躁,總想著怎麽賺到大錢。而每次回到老家,心情就會不一樣,隻想做點真正讓自己開心的事兒,比如種種花,捉捉鳥……兩種心態換來換去,基本以進京檢查站為界。”

穀未素並沒有笑,而是很掃興地說:“我不喜歡城市,更不喜歡農村。”

幹戈眨巴眨巴眼睛,換了個話題:“你是學古詩的?”

穀未素說:“古漢語。”

幹戈說:“有本書叫《周易》,被說得神乎其神,騙人的吧?”

穀未素一下認真起來:“你錯了。”

幹戈說:“沒關係,凡是跟文化掛邊兒的,我就沒對過。你說說吧,我倒想聽聽你怎麽騙我。”

穀未素的眼睛很少見地亮了起來:“《周易》非常偉大,它是宇宙的魔方!你說它是騙人的?”

幹戈說:“嗯,我就說它是騙人的。這樣,如果你會算,現在就給我算算,我今天會死嗎?你要說我不會死,我馬上證明給你看——你是錯的。”

穀未素說:“你太幼稚了。”

幹戈說:“洗耳恭聽。”

穀未素突然變得健談了,她滔滔不絕地說起來:“遠古時代,我們有個祖先叫伏羲,西北人,他根據宇宙的規律,畫出了八卦,周文王把八卦演繹成64卦,孔子又給這64卦做出了文字注釋。它叫‘易’,上麵是日,下麵是月,代表陰陽,陰陽正是打開這個宇宙秘密的鑰匙。”

說到這兒,穀未素稍微想了一下,接著說:“打個比方吧,伏羲得到了一個蘋果,周文王把這個蘋果切開了,得到了很多籽兒,孔子把這些籽兒種在地上,長成了一棵樹。這棵樹就是我們這個世界的形狀。那麽,伏羲那個蘋果的籽兒是從哪兒來的呢?沒人知道。”

幹戈說:“聽不懂。我隻想問,那些用《周易》算命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穀未素說:“所謂算命,基本都是騙人的。通過《周易》,你看清了這棵樹的全貌,你會判斷出樹芽兒未來會長成樹葉,這是規律。但是,你算不出哪個樹芽兒長著長著會死掉,那是偶然。你聽懂了嗎?”

幹戈說:“我隻能聽懂人話。”

穀未素接著說:“有個典故——孔子有個學生,遇見一個人,兩個人爭論一年有幾季,孔子的學生說,有四季,那個人卻說,有三季,於是兩個人打賭,一起來見孔子。孔子說,一年當然有三季。所以呢,孔子的學生就輸了。等那個人走了之後,孔子的學生就問孔子,老師,一年明明有四季,你為什麽說有三季呢?害得我打賭輸了。孔子說,你沒看見那個人通體發綠嗎?他不是人,他是螞蚱變的,螞蚱隻活三季,你跟他聊冬天的事,他聽得懂嗎?這個學生馬上就大悟大徹了——時間沒有盡頭,而人類的生命太短暫了,看不到這個世界的規律。《周易》專門告訴人類這個規律。”

幹戈問:“伏羲也他媽是人,他怎麽知道這個規律?”

穀未素說:“有個傳說,伏羲時代,有一隻烏龜從河南的洛河裏出現,背上畫著奇妙的圖案,伏羲根據這個圖案畫出了八卦。那就是最早的蘋果籽兒吧!”

幹戈說:“好吧,又變神話了。”

穀未素並不理會幹戈的揶揄,繼續說:“最早沒有文字,伏羲用畫畫出了這個規律。到了孔子時代,才用文字把它寫出來。孔子很偉大,但是文字肯定帶著人類智慧的局限,肯定有誤解。最符合自然規律的,是畫,不是文字。”

幹戈說:“既然畫畫那麽神奇,那你丫為什麽學的是文字?”

穀未素說:“如果能重生,我肯定去學畫。”

夏邦邦一行人正駛向老營房。

夏邦邦打開車窗,從車內放飛了他的航拍器,航拍器飛到老營房上空。那些房子的屋頂都不見了,門窗全部被挖走,隻剩下連綿不斷的殘垣斷壁。

徐則達一邊開車一邊問:“夏隊長,發現什麽人沒有?”

夏邦邦說:“沒有。”

小題說:“我們的父親不可能躲在這兒。”

徐則達說:“為什麽?”

小題說:“直覺。”

航拍器遠遠地飛了回來,夏邦邦像個貪玩兒的孩子,手忙腳亂地操縱著它,它飛過趙軍的頭頂,竟然直接從行駛的車窗飛進來,落到了夏邦邦的懷中。

鍾離彩驚叫道:“哇!太帥了!”

小題說:“你再來一次。”

夏邦邦說:“好吧,我承認,十次我能成功接住兩次……”

此處位於核爆中心試驗區之外,在這裏駐軍主要是為了警戒、清場和檢測汙染擴散。老營房前麵有一座石頭山,山體呈黑色,很矮。石頭山背後幾十公裏處,就是當年的核試驗的中心區,據說至今都有輻射,不許任何人進入。它在Googlo地圖上並沒有被遮蔽,能看到超大麵積的現役軍營。

下了車之後,小題又拿出她的手機,查看霧霾指數——零。她仰著腦袋大口呼吸,說:“真可笑,在禁區可以大口呼吸,在北京卻經常得戴口罩!”

夏邦邦說:“這裏沒有霾,但是可能有其他東西。”

說著,他拿出了輻射檢測儀,搗鼓了好半天,終於放進了車裏,說:“沒事兒,走吧。”

大家走向了那一片老營房舊址。

趙軍跟在大家的後麵,四處觀察著。

鍾離彩緊緊跟在夏邦邦身旁。

小題和Cassie走在一起。Cassie不停地自拍。

到處都是殘缺不全的牆壁,就像個巨大的迷宮,一行人在裏麵小心翼翼地轉悠著。曾經的房屋內,踅進了厚厚的沙土。一麵牆上掛著一幅鐵皮畫,已經被斑駁,上麵畫著毛主席。

徐則達小聲說:“環境這麽艱苦,條件這麽惡劣,應該向當年那些可愛的人致敬啊……”

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進入老營房區域之後,聲音都變小了,似乎怕驚擾到什麽。

鍾離彩挽住了夏邦邦的胳膊,小聲說:“我怕……”

夏邦邦小聲安慰她:“我們看看就出去。”

一個聲音把大家嚇了一跳:“怎麽發不了朋友圈了!”

是Cassie。

小題說:“如果到了這個地方都有信號,那還叫什麽無人區。”

Cassie說:“唉,生無可戀了……”

從此,Cassie就變得無精打采了,隻剩下無聊的自拍自拍自拍。大家走在沙土上,沒什麽聲音,唯有Cassie的拍照聲:嚓!嚓嚓!一會兒延時攝影,一會兒全景,一會兒靠在牆上各種美顏……

走著走著,她又叫了起來:“哎呀媽呀,我撿到了一個東西!”

大家朝她看去,她的手裏拿著一個綠色鐵茶缸,已經掉了很多漆。

夏邦邦問:“你撿它幹什麽?”

Cassie說:“這可能是文物啊!說不定值多少錢呢!”

夏邦邦說:“那不是文物。”

Cassie嘟囔了一句:“你怎麽知道……”

然後,她激動地反複查看那個鐵茶缸。

夏邦邦伸手接過來看了看,上麵寫著:戰天鬥地!

夏邦邦指了指那行字,說:“這怎麽會是文物呢?”

Cassie說:“怎麽了?你看呀看呀,這可是繁體字!”

小題說:“青年,那是當代成語好不好!”

Cassie說:“隻要是成語,肯定有曆史啊!”

小題開始看天了。

夏邦邦把鐵茶缸還給她,繼續朝前走了。

Cassie如獲至寶地把鐵茶缸放進了背包裏。

大家離開老營房的時候,徐則達有些落寞。這家夥雖然滿身鄉鎮幹部氣味,但確實是個孝子。

走著走著,Cassie突然停下來,看著一個地方,身體似乎定住了。

小題首先發現了Cassie的異樣,她也停下來:“Cassie,你在看什麽?”

所有人都停下來。

Cassie突然跑過來,朝她剛才看的方向指去——老營房附近有一片沙土,顏色金黃耀眼,出現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紋絲不動。

小題說:“那是什麽?”

夏邦邦眯著眼看了看:“好像是個包裹。”

Cassie尖聲說:“不!那是個人!”

鍾離彩說:“不會是誰的……老爸吧?”

徐則達直直地盯著那個東西,表情就像幼兒園的一個胖小子,眼圈竟然慢慢濕了。

小題說:“不可能,比例不對。”

夏邦邦看了看趙軍,趙軍立即從車上拿出激光槍,慢慢朝那個東西走過去。

大家屏住呼吸盯著他的背影。

Cassie抓緊了小題的胳膊。

光溜溜的沙子上,趙軍走出一行清晰而孤單的腳印,他走到了那個東西跟前,似乎沒什麽威脅,他腳踢了踢那個東西,然後快步走回來。

夏邦邦問:“什麽東西?”

趙軍說:“一個人。”

所有人都抖了一下。

夏邦邦說:“……死了?”

趙軍說:“死了。”

小題又看了看那個東西:“不像啊!”

趙軍說:“他一半身子在沙子裏。”

大家被這句話嚇著了,一時竟然沒人說話。

徐則達顫巍巍地問:“多大?多大年紀?”

趙軍說:“20多歲。”

徐則達終於鬆了口氣,悄悄把眼睛擦幹了。

小題突然說:“我們去看看。”

夏邦邦看了看她:“看什麽?”

小題的眼神很堅定:“我們必須了解我們的處境。”

說完,她就朝那個人走過去了。

夏邦邦馬上跟了上去,趙軍緊隨夏邦邦身後。Cassie也跟了上去。鍾離彩沒有動,她委屈地說:“我不敢!我會做噩夢的!”

徐則達也沒有動,他用他胖乎乎的手拍了拍鍾離彩,小聲說:“我陪著你。”

小題他們四個人漸漸逼近了那個人。

這是他們進入羅布泊之後遇到的第一具屍體。他們站在七八米遠的地方,不敢再朝前走了。

果然,那是個年輕人,大半截身體都在沙土下,隻露出兩條胳膊,胸背和腦袋。他的姿勢很古怪,就像在沙子裏遊泳,突然定格了。繞到正前方,可以看到他兩隻眼睛微微地睜著,他的頭發上,眼睛裏,臉上的窪陷處,糊著很多沙子。不過,依然能看出來,他的頭發呈棕色,十分濃密,鼻梁很高,眼窩很深,皮膚白皙,整個長相很西域。

夏邦邦看了看Cassie,低聲問:“你能不能看出他死多長時間了?”

Cassie說:“為什麽問我?”

夏邦邦說:“你不是學過醫嗎?”

Cassie說:“我可看不出來!”

夏邦邦說:“試試。”

Cassie隻好朝前湊了一步,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嘀咕道:“死亡時間應該在3天到3年之間吧……”

小題說:“跟沒說一樣。”

夏邦邦又問:“你能不能看出是自殺還是……他殺?”

Cassie後退一步,站在了小題旁邊,對夏邦邦說:“大哥,我隻是個搞代購的!”

趙軍一個人走過去,在死屍麵前蹲下來,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然後走回來,說:“他殺。”

夏邦邦驚恐地問:“為什麽?”

趙軍說:“他的頭上有鈍器傷。”

大家都靜默了。Cassie膽怯地四下看了看。

夏邦邦低聲說:“我們撤。”

四個人朝回走的時候,小題突然嘟囔了一句:“類人……”

夏邦邦看了看她:“什麽類人?”

小題說:“三年前有個探險團隊,他們在羅布泊裏遇見了一種類人,類人在羅布泊土生土長,跟人類很像,但是有很多異常之處,據說他們會遁地……”

夏邦邦突然停了下來:“就是說,他們不是人類?”

小題說:“他們比人類厲害多了。能殺得了他們,說明凶手更厲害……”

大家再次陷入了沉默。

夏邦邦他們回到營地的時候,天色已經有點暗了。

幹戈和穀未素一直在聊天。準確地說,一直是穀未素在講《周易》,幹戈的眼神始終半信半疑。

去老營房的人回來了。

幹戈發現他們的表情有點異常,就問小題:“你們怎麽了?”

小題就講了他們遇到的那具死屍。

幹戈不以為然:“在珠穆朗瑪峰隨地都能看到死人,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夏邦邦也自我安慰道:“說不定他已經死了幾年了。這種地方,死了人沒人收屍,也不容易腐爛,接下來我們很可能還會看到。好了,大家不要再提他了,影響心情。”

然後,他問幹戈:“我們走了之後沒有什麽情況吧?”

幹戈乜斜了他一眼:“剛才起風了。”

鍾離彩走進了性感帳篷,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趙軍停好摩托車,人又不見了。

沒心沒肺的Cassie跑到穀未素跟前,興高采烈地展示她的照片了。

小題已經去洗菜,準備做飯了。

幹戈走到了小題旁邊,說:“我最看不慣這種人。”

小題看了他一眼:“範圍太大,你應該說說你能看慣哪種人。”

幹戈說:“我早就看出來了,他一直在勾引你。”

小題眼睛一亮:“誰勾引我了?我天天都等著有人勾引呢!”

幹戈說:“不要跟我裝傻充愣。”

小題說:“你說夏邦邦?他勾引我了嗎?擦!我怎麽有一種中彩票的感覺……”

幹戈說:“他一邊勾引你,一邊還粘著那個演戲的,我最煩這種人了,不就有點錢嗎!到了無人區也把自己搞的跟皇上似的。”

小題笑了:“就算人家沒錢,長的也比你帥啊。”

幹戈說:“女人才拚肉呢,男人他媽拚的是骨頭。”接著又說:“你沒發現嗎,那個演戲的就像個影子,那個富三兒走哪兒她跟哪兒,寸步不離。你也賤,非跟他們攪和在一起,喜歡當小三兒是不?”

小題說:“鍾離粘著他,那是鍾離的問題啊!”

幹戈說:“他要是真喜歡你,就該主動跟那個女孩劃清界限,別那麽黏糊。”

這時候,鍾離彩從性感帳篷裏走出來,她重新換了妝容,毫無疑問,從老營房回來之後,她去洗臉了。

鍾離彩說:“小題姐姐,今天晚餐吃什麽啊?”

小題看了她一眼:“要是像你這樣每天洗幾次臉,我們隻能啃方便麵了。”

鍾離彩說:“跑了一趟老營房,都是土!”

幹戈離開了。

大家準備吃飯了。

夏邦邦對徐則達說:“不知道這裏有沒有那種老鼠,前半夜你辛苦點,給大家放個哨吧。”

徐則達憨憨地笑著,看了看大家,那是希望有人主動請纓,把他替下來。

幹戈說:“後半夜我來。”

夏邦邦說:“好,我讓趙軍把那支激光槍交給你們。”

幹戈從口袋裏掏出了刀子,在手裏晃了晃:“我有刀。”

由於剛才夏邦邦提到了趙軍,趙軍出現了,他靠在三輪越野摩托上,靜靜地看著幹戈手裏的刀子,沒有任何表情。

徐則達說:“好的,啊,我作為團隊的負責人之一,當然要身先士卒,聽從夏隊長的安排。幹戈,這樣吧,我們12點換班。”

小題說:“徐鎮長,這裏的時間相差兩個鍾頭,你真會盤算!”

徐則達依然憨憨地笑著:“嗬嗬,沒關係沒關係,都是為了團隊的安全,我可以多值兩個小時班!”

幹戈說:“12點我換你。”

趙軍提著那支激光槍走過來,對徐則達講解如何使用它。趙軍把激光槍對準遠方,射出一道筆直的綠光,很像指星筆,射向遠方。

徐則達恐慌地躲了躲。

趙軍說:“這是瞄準器。”接著,他把瞄準器移到了徐則達身上,對準了心髒位置,激光槍發出語音,男聲,英語:heart(心髒)。

隨著瞄準器朝下移動,激光槍繼續說道:

pancreas(胰腺)。

Bladder(**)。

Genitals(**)……

小題哈哈大笑起來。

徐則達沒有絲毫尷尬,他繼續微笑著:“僅僅靠四個車輪是不行的啊,科學化才是我們成功穿越羅布泊的法寶啊。”

然後,他小心地接過激光槍,掛在了腰帶上,看起來很像個偽軍。

夏邦邦從車裏拿出了一副造型奇特的單筒眼鏡,遞給了徐則達:“這是夜視鏡,天黑之後就派上用場了。”

鍾離彩說:“我們現在已經到了真正的無人區,不應該有那種老鼠了吧?”

小題說:“昨天晚上,幹戈正在開車,還看見了一個活物,從車前跑過去了!”

夏邦邦看了看幹戈:“是嗎?”

幹戈說:“我不確定那是不是老鼠。”

夏邦邦忽然想起了什麽:“我車上有行車記錄儀,說不定拍到了什麽……”

小題說:“我去看看!”

鍾離彩說:“工作量太大了!”

小題說:“反正我沒事兒。”

夏邦邦說:“走吧,我去給你打開。”

夏邦邦帶著小題走向了悍馬車,鍾離彩看著他們的背影,似乎有些緊張。

兩個人來到悍馬上,夏邦邦打開了行車記錄儀。

小巧的畫麵上清晰地複現了昨夜走過的路。當時,坐在悍馬車上的鍾離彩好像睡著了,畫麵隻有車輪碾壓砂石的聲音,很寂寞。

夏邦邦掏出衛星電話,說:“你看吧,我去給媽媽打個電話。”

小題說:“你去。”

夏邦邦離開之後,車內隻剩下了小題。

畫麵中,悍馬在行駛,幹戈的吉普車走在前麵,偶爾能看到它的尾燈,後來,相距越來越遠,畫麵中隻剩下無盡無休的沙土地麵,無盡無休的黑暗……

看著看著,小題開始迷糊了。

突然,她聽見有人說話,是鍾離彩,她揉揉眼睛,精神起來。

鍾離彩:“到哪兒了?”

夏邦邦:“路上。”

鍾離彩翻弄遮陽板的聲音,她可能在看自己的妝容。畫麵看不見夏邦邦和鍾離彩,隻有前麵的一截路。

鍾離彩:“唉,剛兩天,嘴唇都起皮了……”

夏邦邦:“你要一直補充水。”

鍾離彩好像打開了一瓶水:“夏哥哥,你喝點兒。”

夏邦邦喝水的聲音。方向有些偏,夏邦邦趕緊調正了。

行駛了一會兒,鍾離彩問:“小題姐姐他們呢?”

夏邦邦:“在前麵,他們跑得快。”

鍾離彩提到了小題,小題豎起了耳朵。她這才意識到——行車記錄儀是個很好的竊聽器!

鍾離彩:“夏哥哥,你知道嗎,其實我從小到大挺不容易的。”

夏邦邦:“你說說。”

鍾離彩:“我爸從羅布泊回到北京不久就辭職了,開始去廣東做生意,結果賠得精光。他很少回家,我從初中開始就自己管自己了……”

夏邦邦:“你媽媽呢?”

鍾離彩:“我媽媽是個自私的人,她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從來不管我。後來,她在外麵遇到一個男的,兩個人混在了一起,基本不回家了。”

夏邦邦歎息了一聲。

鍾離彩:“我說點家醜,你不許笑話我。”

夏邦邦:“不會。”

鍾離彩:“我上大學的時候,每個周末都去肯德基打工,自己供自己。我爸爸在廣東混得越來越慘,開始迷上了賭博,想一夜暴富,最後把家裏的房子都輸了,我也就沒有家了……”

夏邦邦:“真不幸……”

鍾離彩哭了起來:“有一次,我爸爸竟然出去找那種女人,被公安抓了,公安給我媽媽打電話,讓她去交錢贖人,我媽媽竟然說,她不認識這個人!我爸爸在裏麵待了3個月!”

夏邦邦:“怎麽會這樣!”

鍾離彩好像掏出紙巾擦了擦眼淚:“畢業之後,我一個人租房子,開始拍戲。這個圈子的競爭很激烈的,沒有點背景,很難紅起來,不紅就得受氣,也賺不到錢。很多女孩出賣自己,去換,打死我都不會那麽做!一路走到今天,真的比羅布泊還艱難……”

說著,鍾離彩又哭起來。

夏邦邦:“非常讚同,一個女孩不需要有公主的地位,不需要腰纏萬貫,甚至不一定要有多麽漂亮的衣服,隻要她把心舉上天,就像月亮一樣尊貴了。”

鍾離彩像個孩子一樣乖乖地“嗯 ”了一聲。

過了好半天,鍾離彩又說:“穀未素姐姐都27歲了啊,聽說她一直沒談過戀愛,她是不是心理有什麽毛病啊?”

夏邦邦:“可能是她的心太高吧。”

鍾離彩:“有時候我挺害怕她的。”

夏邦邦:“你怕她幹什麽?”

鍾離彩:“總覺得她怪怪的……”

夏邦邦:“她確實有點孤僻。我和她剛聯係上的時候,我們通電話,她從來不說你好,掛斷的時候也不說再見。就這樣……”夏邦邦學著穀未素木訥的聲調:“嗯,嗯……然後,啪一聲電話就掛斷了。”說到這兒,夏邦邦笑起來。

鍾離彩:“還有那個Cassie,天哪,太聒噪了,要不是一起來羅布泊,我永遠都不會和這樣的女孩有什麽交集。”

夏邦邦:“Cassie沒心沒肺,這樣性格的人其實很幸福。”

除了鍾離彩,團隊還有三個女孩,鍾離彩聊到了兩個,就差小題了。小題在等待。

兩個人的話題卻回到了夏邦邦身上,鍾離彩說:“別看你的生活一帆風順,我總感覺……你好像並不快樂。”

夏邦邦:“我像我爸爸,太不現實了。”

鍾離彩:“我不懂,不現實就不快樂嗎?”

夏邦邦:“你不喜歡現實的一切,但是你又離不開現實,你能快樂嗎?”

停了半天鍾離彩才說話:“你真讓人心疼……”

夏邦邦:“幾點了?”

鍾離彩:“3點了。”

夏邦邦:“你再睡會兒吧。”

鍾離彩:“不,我陪你。”

小題肯定不願意聽鍾離彩和夏邦邦唧唧歪歪,她看著枯燥的畫麵,眼裏又顯出了困意。

鍾離彩又說話了:“這些女孩裏,我最喜歡小題姐姐了。”

夏邦邦忍俊不止,噴出了笑聲:“哈!她確實很可愛!”

鍾離彩無聲。

夏邦邦繼續說:“第一天她跳舞的時候,多像個小男孩!我在法國的時候,有幾個黑人同學,他們最喜歡跳舞了,每個細胞都是節奏,哪怕敲擊一個臉盆,他們也能跳出花樣來。小題有黑人的天賦。”

鍾離彩說話了:“你和她……什麽時候認識的?”

夏邦邦猶豫了一下才說:“去年。說起來太複雜了。”

鍾離彩:“好吧,我最不喜歡打聽別人的隱私了。”

停了停,她又說:“小題姐姐確實很可愛,隻是……”

夏邦邦:“你是不是累了?”

鍾離彩:“沒有。我覺得小題姐姐的身上缺了點東西。”

夏邦邦:“缺什麽?”

鍾離彩:“我也說不清……少了點女人味兒吧。”

聽到這兒,小題“噗”了一下。

夏邦邦:“她很自然,自然就好。”

鍾離彩:“可能是我太傳統,我很排斥中性化。這個世界男人就該像男人,女人就該像女人。”停了停,她又說:“而且……我聽說她的人品有點問題。”

夏邦邦:“人品?”

鍾離彩:“我一直沒跟你說,我有個粉絲是密雲的,她碰巧認識小題姐姐,那個粉絲說……小題姐姐從初中就開始談戀愛了。”

夏邦邦:“她有男朋友了?”

鍾離彩:“有過很多個了!高中的時候,她談過一個男朋友,是個老頭,比她爸年齡還大,搞裝修的,有點錢,好像小題還跟他懷過孕,後來,那個老頭又認識了小題的一個同學,就把小題給甩了……”

夏邦邦:“哦?有這事兒……”

鍾離彩:“其實我挺理解她的,年齡小,容易上當。隻是……要看你的動機是什麽,如果你是真愛,誰都沒有權利說什麽,如果你是為了其他的東西,那就可悲了……唉,這個世界,越來越亂了,本來愛情是由兩顆愛心組成的,現在卻附加了很多其他的雜質。或者說,愛情是由很多其他的雜質組成的,再附加兩顆愛心……”

夏邦邦不說話了。

小題猛地拉開車門,衝了下去。

其他人正在帳篷外聊天。

小題來到鍾離彩跟前,大聲說:“鍾離,我問你一個問題!”

所有人都看出小題發怒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都在看。

鍾離彩說:“小題姐姐,我們進帳篷說好嗎?”

小題說:“我不喜歡在背後嘁嘁喳喳,咱們就當著大家的麵說——我問你,你聽誰說的,我找了個老頭,又被他給踹了?”

鍾離彩十分緊張:“小題姐姐,你聽我解釋……”

小題說:“我比你大幾個月?我鄭重地請求你,不要叫我姐姐,我承受不起!而且,你不要解釋,你就直接回答我!”

夏邦邦已經跟他媽媽通完電話了,他也在場,他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麽,趕緊說:“小題!鍾離並沒有惡意……”

小題瞪了他一眼:“用不著你來和稀泥!”

鍾離支支吾吾地說:“小題姐姐,中學時代談戀愛都是胡鬧,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自責……”

小題無可奈何地四下看了看,然後盯著鍾離彩的眼睛說:“我自責?告訴你,上中學的時候我談過一遝男朋友,最後他們都被我甩了,我就是陳世美!但是,我從沒找過什麽老頭!你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我還,我還懷孕了,我自己怎麽都不知道?難道我是喜當媽?”

幹戈一下笑出聲來。

鍾離彩低下頭去:“小題姐姐,我其實是想說,我挺理解你的……”

小題說:“我從小到大就沒有過花花腸子,不要你理解!大家都不要那麽複雜好不好,做個簡單的人不需要天分!”

夏邦邦說:“小題,大家在一起免不了有誤會,你不要生氣了,其實鍾離很喜歡你的。”

小題看了看他:“你不要以為自己是皇上,也不要以為所有女人都是你的後宮,我和鍾離彩說話,跟你沒有關係!”

夏邦邦無奈地搖搖頭。

天蠍座餘怒未消,她繼續看著鍾離彩說:“我記得你說過,你家是樓上樓下,那不是別墅至少也是複式吧,現在怎麽突然改變戲路開始哭窮拚慘了?”

夏邦邦走到她旁邊,抱住了她的肩,她依偎在夏邦邦的胸前,哭得更厲害了。

小題不依不饒:“看看看看,有人心疼了。我就不會示弱,當然沒有女人味!”

夏邦邦把鍾離彩扶進了性感帳篷。

小題罵了句:“碧池!”

過了一會兒,夏邦邦才走出來,他對小題說:“小題,你過分了!”

小題說:“我怎麽過分了?隻許她造謠不許我辟謠?笑話!”

夏邦邦說:“有你這麽辟謠的嗎?你這是語言暴力!”

幹戈站起來,說:“富三兒,你這叫偏袒。”

夏邦邦說:“我不是偏袒,有什麽事情,大家可以心平氣和地解決,這麽大吵大鬧,團隊還怎麽朝前走呢?”

徐則達插話道:“夏隊長說的對,既然大家組成了團隊,必須要學會體諒,退讓,協作,個人恩怨永遠小於集體目標……”

幹戈說:“徐領導,你閉嘴,這兒不是你們鎮的春耕大會!”

然後,他又把目光轉向了夏邦邦:“自從加入了這個團隊,我看你最不順眼了,有錢怎麽了?有悍馬怎麽了?有保鏢怎麽了?”

趙軍已經站到了幹戈身後,看架勢,好像隻要幹戈再說夏邦邦什麽,他就要動手了。

幹戈回頭看了看趙軍,笑了:“你要展示武功了?我他媽期待太久了!”

趙軍就那麽眯著眼睛看著幹戈,並不說話。

小題走過來,推了幹戈一把:“你回帳篷睡覺去。”

幹戈一下就把小題拽到了一旁,繼續盯著趙軍:“你看什麽啊?要催眠我?富三兒給你開那麽高的工資,你他媽怎麽一直隻說不練呢?”

趙軍說話了:“你再對夏邦邦不客氣,我就對你不客氣。”

幹戈冷笑了一聲:“我吃生米長大的,就是不怕嚇,來啊!”

整個荒原都是火藥味,一根火柴就會爆炸。

夏邦邦走到趙軍跟前,小聲說:“趙軍,這裏不需要你,你去休息吧。”

趙軍依然盯著幹戈,他一步步後退了。

夏邦邦說:“幹戈,不管你多不喜歡我,我都沒權利怪你。等我們離開羅布泊之後,你可以把我當成陌路人,但是,在離開之前,我們是一個團隊,還有很長的路,我希望你能跟大家搞好關係,做自己該做的。”

趙軍不見了。

幹戈說:“我知道我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夏邦邦說:“那就好。大家休息吧,下半夜的時候,你換徐鎮長。”

幹戈頭也不回地走向了鋒利帳篷。

夏邦邦說:“小題,你在視頻裏有沒有發現什麽?”

小題氣囊囊地說:“我就發現有人嚼我舌頭了。”

夏邦邦說:“好了,我陪你去走走。”

幹戈回到鋒利帳篷,沒脫衣服,直接躺在了睡袋上。

小題和鍾離彩關係僵化,睡在一起肯定別扭。她和Cassie換了一下,Cassie去了性感帳篷,小題抱著睡袋走進了鋒利帳篷。

她放下睡袋,說:“青年,你睡覺不打呼嚕吧?”

幹戈:“那個萬夫長打呼嚕。”

小題:“萬夫長?”

幹戈:“就是管一萬多農民的那個大官兒。”

小題:“他不是站崗嗎?等他回來我早睡著了,我睡著了打雷都不醒。”

幹戈轉頭看了看她:“你不生氣了?”

小題說:“鍾離彩不在,我跟誰生氣?我才不會自己跟自己生氣呢!”

幹戈說:“第一天晚上,那個萬夫長對我說,他打呼嚕,讓我先睡,我就先睡了,果然那一宿睡得很香,到了第二天早上才醒,你猜我看見什麽了?”

小題:“不要賣關子。”

幹戈說:“我看見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我。把我還嚇了一跳,使勁搖搖腦袋才看清楚,正是那個萬夫長。他看我醒了,慢吞吞地說,幹戈啊,你打呼嚕簡直就像打雷,比我嚴重多了!我整整一宿沒合眼!”

小題說:“完了……”

幹戈說:“沒事兒,你先睡,你睡著之後我再睡。”

小題說:“Cassie是怎麽熬過來的啊?”

幹戈說:“她?腦袋還沒挨到枕頭呢就已經睡著了。”

有人走過來了,停在了鋒利帳篷前。這個人沒有貿然闖入,而是輕輕地說了聲:“小題,我可以進來嗎?”是夏邦邦。

小題說:“進來啊。”

夏邦邦掀開門簾,走進來,他的胳膊上挽著一塊方巾。他朝幹戈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然後對小題說:“外麵有月亮。”

小題說:“跟我有什麽關係?”

夏邦邦說:“和我們見過的不一樣,不騙你。”

小題說:“方的?”

夏邦邦說:“不是,不過它很大,我剛才還伸手摸了一下,是涼的。走,一起去摸摸?”

小題說:“那你不許跟我提鍾離。”

夏邦邦說:“我們隻是去看月亮。”

小題就爬了起來。

幹戈說:“你去看月亮?你不怕打雷了?”

小題小聲說:“我有膠帶紙。”

小題和夏邦邦慢慢走向營地之外,趙軍無聲地跟了上去。

夏邦邦回過頭,對他說:“趙軍,你休息吧,我和小題單獨說說話,我們不會走遠。”

趙軍就無聲地退下了,不過他沒有回帳篷,而是在童真帳篷門口坐下來。隱隱能看到他那張長滿橫肉的臉,沒有任何表情。

走出一段路,夏邦邦說:“小題,你還在生氣?”

小題說:“我不能容忍汙蔑。”

夏邦邦說:“她隻是聽信了傳言而已。”

小題停下來看了看他:“傳言就是她製造的好不好?”

小題說:“在你眼裏,她還很可愛是不是?”說到這兒,她狠狠踢了一下腳下的沙子:“你們男人真是下半身動物,女人看女人一目了然,她就是個美女蛇!到了你們男人眼裏,隻看到美女,就是看不到蛇!”

夏邦邦說:“好了好了,不提她了。你那個……大姨媽不是來了嗎,今天晚上你睡到我**去吧,我和鍾離睡一起。”

小題說:“你就是想和她在一起,明說不就得了!”

夏邦邦說:“她被你罵了,心情肯定很不好……”

小題說:“你去好好哄她吧,然後一起在背後罵罵我,她的心情肯定就好了。”

夏邦邦並沒有接茬,他說:“小題,我一直忘不了今天那個死人,他到底是誰?他是怎麽死的?如果他是被人殺死的,那麽凶手究竟是什麽人?”

小題說:“你問我?”

夏邦邦接著說:“另外,我們一直沒查出誰是冒充的,你必須要小心。現在,隻有徐則達和Cassie兩個人的嫌疑最大。”

小題說:“你看看,你的嫌疑名單裏從來就沒有那個美女蛇。”

夏邦邦說:“她不是。”

小題說:“為什麽?這個團隊進了羅布泊之後,她的幺蛾子最多,你為什麽就不懷疑她?”

夏邦邦沒有正麵回答,他突然說:“小題,離開羅布泊之後,你嫁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