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百慕大三角和羅布泊 第1節:夏邦邦在百慕大三角的神奇之旅

夏邦邦的性格不像媽媽,更像父親。

他父親是個浪子,喜歡旅行,夏邦邦甚至很少見到他,他偶爾回到上海,會送給夏邦邦一些來自世界各地的小玩意,雖然都不名貴,很可能是一枚造型奇特的石子,一根五顏六色的羽毛,甚至是一瓶來自維多利亞湖的水……但是夏邦邦很喜歡。

母親一直跟隨夏邦邦的外公,在商業圈摸爬滾打,她和丈夫的感情一直不怎麽好,隻是維持著。雖然生意越做越大,但母親一直缺少愛情。夏邦邦感覺,母親的生活就像一個大廳,堆滿了閃光的金屬,就是沒有一株植物。

母親也試圖拴住丈夫的心猿意馬,可是,讓他負責產品開發吧,他一竅不通,投入的成本甚至超過零售價;讓他管銷售吧,他可能簽不來一單生意,反而會買回來一堆保險;讓他管財務吧,他一見數字就頭疼;讓他負責管理吧,他會把所有員工都變成兄弟姐妹……

夏邦邦在法國讀大學,去年,他畢業之後,來到了美國翡翠之城——西雅圖,從西雅圖前往聖胡安。

西雅圖是美國太平洋西北區最大的城市,盛產垃圾音樂和油漬搖滾。如果說西雅圖是個**四射的瀑布,很喧鬧,那麽,聖胡安就是它的盡頭,一個安靜的水潭。

夏邦邦家在聖胡安港有個運輸公司,規模不是很大。

過去,主管是個英國人,兩年前換了個叫靳叔的華人,管理開始變得混亂。去年,夏邦邦的母親派了個CFO,來聖胡安的運輸公司檢查財務,夏邦邦則以“皇子”的身份一同前往,表明總公司出了重拳。

以前,夏邦邦來過兩次聖胡安。有一天黃昏,他在一片熱帶雨林裏,遇到了一隻傳說中的黑尾鹿。當地人說,黑尾鹿在早晨和黃昏的時候才出來閑逛,大白天它們總是躲起來不露麵。夏邦邦感覺它們和自己很像,他立即喜歡上了這種動物,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那隻黑尾鹿也看見了夏邦邦,它並沒有逃走,好像夏邦邦是它的同類,它隻是淡淡地看了夏邦邦一眼,接著就去吃落葉中的蘑菇了。

夏邦邦的心激動得“怦怦”亂跳,他並沒有靠近它,而是像個食草動物一樣,也摘下一朵同樣的蘑菇吃起來——老實說,那種蘑菇真的太難吃了……

現在,夏邦邦和那個CFO從西雅圖起飛,飛往波多黎各的路易斯-姆諾茲馬靈機場。

是個大晴天。

飛機上坐滿了乘客,夾雜著英語和西班牙語。

夏邦邦和那個CFO沒什麽談的,他打開電子書,看起來。

通道另一端是個很瘦的女人,帶著一個金發小男孩,他大概6歲左右,戴著眼鏡,一直在跟他的媽媽小聲說話,他好像讀過很多書,從恐龍說到伽利爾突擊步槍,從火星說到未來的人體器官商店……

那對母子旁邊,坐著一個大胖子,典型的美國人,他的小餐桌一直打開著,吃個不停。

夏邦邦關了電子書,朝舷窗外看去,沒有幾朵雲,藍色的天空,藍色的大西洋,幹淨得就像某種電腦桌麵壁紙。

他輕輕關上舷窗隔板,戴上眼罩準備睡了。

就在他迷迷瞪瞪要睡著的時候,聽到了一個單詞——魔鬼。

他一下就清醒了。

正是旁邊那個金發小男孩說的,他在說百慕大三角。夏邦邦這才意識到,飛機正在經過那個神秘的幾何圖形。

他睡不著,豎起耳朵聽起來。

金發小男孩眉飛色舞地說:“媽媽,你知道百慕大三角有多大麵積嗎?”

母親聳聳肩,說:“不知道。我都快忘了三角麵積怎麽計算了。”

金發小男孩說:“1300萬平方公裏!”

母親說:“噢,有我們居住的阿拉巴馬州100個那麽大。”

金發小男孩說:“比100還大吧……”

然後,他掰著手指計算起來,怎麽都算不清楚,過了會兒,他繼續說:“媽媽,你一定聽說過,這裏發生過很多事。”

母親說:“是啊,現在也在發生一些事——戴維斯坐飛機從來不睡覺,他永遠在說個沒完沒了。”

戴維斯歎口氣,說:“你總是缺乏好奇心!唉,也許我該換個旅伴……”

母親說:“我隻是擔心,如果你換個旅伴,當你尿床的時候,他會束手無策。”

戴維斯把腦袋探過來,對鄰座的大胖子說:“先生,你願意聊聊百慕大三角嗎?”

大胖子把最後一塊麵包塞進嘴裏,說:“如果你媽媽同意的話,我當然願意。”

那個女人抱歉地朝大胖子笑了笑。

戴維斯就說:“我叫戴維斯,你呢?”

大胖子說:“我叫艾登·皮爾斯。”

戴維斯說:“你是機長嗎?”

艾登用紙巾擦了擦嘴,終於把小餐桌收起來:“機長可是大忙人,估計他正在檢查飛機的翅膀呢。”

戴維斯說:“你聽沒聽說過,這片海域出過很多問題?”

艾登說:“是啊,很多人都在說這事兒。”

戴維斯補充道:“有人說那些失蹤的船隻和飛機去了外星。”

艾登說:“這麽跟你說吧,我是個咖啡推銷員,每周都要乘坐這趟航班,我很希望把我的拉雷斯咖啡推銷到另一個星球去,可總是不能如願……那麽,你掌握什麽新消息嗎?”

戴維斯很認真地點點頭,說:“我們班的伊莎貝拉說,她爺爺的爺爺就是在百慕大三角駕船失蹤的!”

艾登說:“真不幸!……可是,我了解的情況並不是這樣,在你和伊莎貝拉出生前的30年,科學家就發表聲明了,下麵這片海域沒有任何超自然的東西,百慕大政府那些人也承認了,他們添油加醋,都是為了吸引遊客——你看,他們至少把你吸引來了。”

戴維斯很嚴肅地說:“我不這麽認為,我看過更多科學家的節目,他們也不這麽認為。”

艾登說:“為了擴大拉雷斯咖啡的銷售區域,我很願意相信你這個說法。”

戴維斯的母親再次抱歉地笑了笑,對戴維斯說:“你該睡會兒了。”

戴維斯問母親:“我們什麽時候到?”

母親說:“很快。對了,艾登會來機場接你喲!”然後,她小聲對大胖子艾登說:“他表弟也叫艾登。”

艾登聳了聳肩。

戴維斯說:“我不喜歡他!他像個吉娃娃一樣,總是叫個沒完沒了!”

母親撫摸了一下他的腦袋,說:“可是,智比玩具店就在他家對麵喲,那裏有你最喜歡的各種拚圖!”

戴維斯說:“我不要跟他一起去玩具店!”

母親把手收回來,說:“很遺憾,這個假期你隻能跟他一起度過了。兩個吉娃娃。”

……接著,戴維斯跟母親談起了他的表弟,表達了諸多抱怨。整個機艙裏很安靜,隻有飛機平穩的引擎聲。

對於遙遠的人們來說,百慕大三角充滿了神秘色彩,對於經常穿梭在大西洋上空的乘客來說,那隻是虛無縹緲的傳聞,跟二戰一樣遙不可及。

成人們都在假寐,看書,聽音樂,隻有一個6歲的孩子提到了它。

夏邦邦再也睡不著了,他大腦裏的黑尾鹿很敏感地溜走了,浮現出那個非地理意義的三角圖形。

關於魔鬼三角洲的傳說,曾經影響全世界。

據說,那個出生在中世紀末尾的意大利航海家哥倫布,最早發現了百慕大海域的異常,他航行至此,發現船上的指南針偏離了6度,並且海上刮起了凶猛的風暴,天空中還出現了奇異的白光,船上所有的導航儀器全部失靈……逃過一劫之後,他在給國王的信中寫到了這次可怕的經曆。

另外的記載就是300多年之後了,據說,一艘由法國起航的船隻,裝了大批香水和葡萄酒,行駛到古巴附近失聯。幾個星期之後,海軍在百慕大三角海域內發現了這艘船,船上完好無損,但空無一人,所有船員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貨艙裏的貨物都在,水果依然新鮮。船上唯一幸存的生物是一隻金絲雀,可惜它不會說話。到底船上發生了什麽,沒有人知道。 從此之後,類似的失蹤事件在百慕大三角頻頻發生。

美國海軍第19飛行中隊的往事最為著名——1945年,5架飛機,14名機組人員,在百慕大上空執行演習,結果全部失聯,再也沒有找到……

百慕大三角這個叫法是1964年開始使用的。

眾多科學家前赴後繼,對這個地區進行考察和推測,有人出書,有人拍電視,有人拍電影。幽暗的深海之下,到底藏著什麽?那一切災難都是什麽力量造成的?說法不一。

有的科學家說惡旋流。

有的科學家說神秘電磁力。

有的科學家說電子霧。

有的科學家說,海底存在一個神秘的金字塔。

有的科學家說不明飛行物。

有的科學家說不明潛水物。

又有科學家出來澄清,所謂百慕大魔鬼三角洲其實是最大一個騙局。

接著,又有科學家出來,聲稱解開了謎團——百慕大三角所在的海域,有幾個巨大的坑穴,含有大量的甲烷氣體,它們才是災難的元凶……

那麽,接下來還會有什麽說法?

不管怎麽說,如今的百慕大三角,飛機和輪船密集穿梭,並沒有再發生任何神秘事件,大家已經習以為常。就說路易斯-姆諾茲馬靈機場吧,每年乘客超過10萬人次,是加勒比地區最繁忙的樞杻港,誰會擔心交通工具憑空消失呢?

除了金發的戴維斯。

隻有孩子相信神話。

夏邦邦在聖胡安住了三天,他對公司的事毫不上心,天天一個人去尋找黑尾鹿,再沒有見到它們的蹤影。

忙完工作,CFO提出帶夏邦邦去海上看虎鯨。

這個CFO是個50多歲的老頭,滿腦袋數字,為了夏邦邦能夠開心起來,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件浪漫的事了。

每年有上百萬人來聖胡安看虎鯨,就像每年有上百萬人擠在北京香山看紅葉,夏邦邦並不想湊這個熱鬧,但是CFO百般勸說,夏邦邦恭敬不如從命,就跟他去了。

兩個人乘坐衝鋒艇,在海麵上轉悠,尋找虎鯨的身影。

一路上,CFO更像個導遊,不停地介紹著:“邦邦,你知道嗎?最大的虎鯨有9噸重呢,他們被稱作是海上霸王。”

夏邦邦點頭。

CFO:“你注意看,它們的身體是黑白色,很容易看到。”

夏邦邦點頭。

CFO:“它們可是語言大師,能發出60多種不同的聲音,表達不同的含義。”

夏邦邦點頭……

那一天,他們並沒有看到一條虎鯨,夏邦邦隻是被灌輸了一腦袋虎鯨的知識。

離開的前一天,夏邦邦突發奇想,打算駕駛公司的直升機,沿著加勒比海岸兜兜風。

他第一次來聖胡安就考了飛行駕照,他的駕照隻能駕駛運動型飛機,隻能帶1個人,隻能在白天飛行。公司那架直升機很小,僅僅相當於國內一輛普通轎車的價格,燒的也是普通汽油,很便宜。這種直升機賣到國內就需要數百萬了。

夏邦邦喜歡它的顏色——橙黃色,除了黑色的舷窗,沒有一絲雜色。座艙基本就是兩塊彎曲的擋風玻璃,視野極其開闊。

CFO想跟夏邦邦一起去,被夏邦邦婉言謝絕了。他不想再被灌輸一腦袋大西洋的知識了。靳叔也不放心,他想讓公司一個擁有2000多小時飛行經驗的駕駛員陪護,也被夏邦邦拒絕了。

他喜歡一個人飛。

他是正午12點起飛的,當時天氣好極了,地麵港口飄**著美國、波多黎各和西班牙各種旗幟,花花綠綠。

他慢慢飛到了海域上空。

在其他環境裏,萬裏無雲隻是個形容詞,隻有在大西洋上,隻有在直升機裏,才會真正知道什麽叫天水一色,萬裏無雲。下麵的海域,最深達到1萬米,表麵呈現著深邃的藍色。

飛著飛著,夏邦邦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隻鳥,越飛越高……

他的心情特別好,他壓根想不到,他在百慕大三角的上空,會遇到一次終生難忘也終生難解的經曆……

這架R—22微型直升機隻能爬升3000多米,甚至飛不過一隻鳥,據說斑頭雁能飛9000米,可以飛越珠穆朗瑪峰。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突然發現舷窗外出現了大團大團的白雲,這些白雲就像一些高空徘徊者,偶爾發現了一隻橙黃色的小鳥,它們立即圍攏過來。

夏邦邦立刻攀升,想掙脫這些粘人的家夥。沒想到,白雲越聚越多,很快他就被它們團團裹住了。

夏邦邦的胃裏一空,頓時就失去了空間方向感——對於一個飛機駕駛員來說,這是最可怕的。

他再次攀升,已經超過了3000米的高度,終於看清,那些白雲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隻有一個出口,露出圓溜溜的一塊藍天,他趕緊朝那個出口飛過去。

他大概在白雲裏飛行了十來分鍾,終於逃了出來。

回頭看,那些白雲就像一群無賴,由於追不上他了,它們旋轉著迅速散去。

夏邦邦鬆了一口氣,再次朝下看,腦袋“轟隆”一聲就大了——下麵不再是蔚藍的海洋,他看到了陸地!那是一片荒蕪的沙漠,地勢坑坑窪窪,隱約能看見一簇簇枯死的灰色植物……

他看了看儀表盤,使勁扳升降舵,試著上升和俯衝,他發現最基本的姿態儀都處於死機狀態了。更可怕的是,他發現導航係統也失效了。他手忙腳亂地抓起無線電,試圖和地麵的雷達站取得聯絡,可是沒有任何回應!

夏邦邦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他在直升機上呆愣了幾十秒,大腦快速地搜索著,聖胡安哪座島上才有這樣的地貌。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上飛行,沒有任何參照物,很容易迷失方向。他是不是飛回陸地了呢?最後,他不得不承認——他穿過那些詭秘的白雲之後,已經不在大西洋上空了!

他不能盲目地朝前飛了,他必須降落。

他猶豫起來,這片荒漠空無一人,他怕他降落之後,再也無法起飛,直到被困死,成為百慕大三角最新的失蹤案例……

他的心裏生出一陣悲涼,抓起無線電,繼續用英文呼叫地麵的雷達站,聲音裏已經帶著哭腔了。他家的運輸公司有上百艘貨船和多架貨機,經常跟雷達站打交道,他甚至知道今天值班的人是菲德爾,西班牙人。

無線電裏除了“滋滋啦啦”刺耳的電流聲,沒有任何人聲。那電流聲象征著無限的地理距離。

天色驟變,剛才還藍盈盈的天,迅速變得一片昏黃,刮起了風沙。

他再次朝地麵看去,希望看到一個建築,一個瞭望塔,一麵旗幟……總之,隻要是一個人類文明的產物,就可以讓他做出大致的判斷——這裏究竟是哪裏。

他想起了迪士尼的一部電影《John Carter》,男主人公一陣昏眩後,來到了一片奇特的荒漠,他試著朝前走,卻發現他失去了重力,不過他似乎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跳蚤,在荒漠上跳躍如飛……

突然,夏邦邦的眼睛亮起來,他在荒漠上看到了一個移動的黑影,那是人!

直升機的姿態儀依然僵死著,停留在他進入雲層之前的狀態,一半藍色一半黃色,藍色是天空,黃色是陸地,指針紋絲不動。

他靠目測迅速下降,離地麵越來越近。

他隻想看清這個人是不是同類,並沒想降落。在這樣一個不知道什麽地方的地方,他才不會冒然接近一個不知道是什麽人的人。

風沙很大,夏邦邦離地麵隻有100米高度的時候,地麵上的人才聽見引擎聲,停下腳步,仰頭看過來。夏邦邦終於看清了,那是個女孩,穿著一件灰色風雨衣,一條黑色牛仔褲,臉上蒙著一條白色紗巾,並沒有任何行囊。

夏邦邦依然很害怕,不過,他天生相信女人,他決定降落了。

直升機的螺旋槳卷起巨大的沙塵,平穩地降落在荒漠上。

夏邦邦艱難地打開艙門,跳下直升機,頂著漫天的風沙,大聲叫著,跑了過去。

紗巾女孩看著夏邦邦,表情冷漠,帶著些許詫異。

雖然天地間飛沙走石,雖然女孩蒙著紗巾,夏邦邦依然看得見,她應該是個東方女孩,長得很漂亮。她的牛仔服上沾著很多沙土。

夏邦邦走近她,用英語大聲問道:“請問,這是什麽地方?”

紗巾女孩想了想,似乎很不習慣他的語言,然後用中文說道:“羅布泊。”

夏邦邦愣怔了一下,改用中文說道:“羅布泊?怎麽可能是羅布泊!”

紗巾女孩打量了他一下,問:“你從哪兒來的?”

夏邦邦說:“我來自聖胡安港……哦,美國的聖胡安港。”

紗巾女孩瞄了一眼他的直升機,露出一絲冷笑:“你的油箱可夠大的。”

夏邦邦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就飛到這兒來了……”

紗巾女孩轉身就走了,拋下一句:“快逃吧。”

毫無疑問,這是警告,可是她的口氣淡淡的,根本不像警告,就像一支箭對準了心髒,弓弦卻軟塌塌的。

夏邦邦大聲問:“逃?你在說什麽?”

紗巾女孩突然轉過身來,眼裏露出一絲乞求:“你能帶我走嗎?”

夏邦邦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如果這裏真是新疆的羅布泊,那就說明時空錯亂了,他回到聖胡安港的希望已經很渺茫了。而直升機已經失靈,女孩跟上他,等於陪葬。

就算他帶著這個女孩,真的回到了聖胡安港,她沒有身份,肯定會被移民局帶走,無論如何都解釋不清楚的。弄不好,夏邦邦會被安上蛇頭的罪名。

另外,夏邦邦在這片古怪的荒漠上蹊蹺地遇到了這個古怪的女孩,是不是太離奇了?她真的可信嗎?

紗巾女孩見他一直在猶豫,歎了口氣,說:“你快走吧。”

說完,她迎著大風,再次離開。

夏邦邦使勁掐了自己的臉一下,疼,他確定不是在做夢。他望著紗巾女孩的背影,突然喊道:“如果你能證明你不是壞人,我就帶你走!”

紗巾女孩回過身來,搖了搖頭,很悲慘地笑了一下:“謝謝你。我已經得了絕症,快死了,無所謂了。”

然後,她真的離開了。

夏邦邦完全是蒙的,他不確定他在哪裏,如果真如紗巾女孩所說,這裏是中國的新疆,他也不確定他是在羅布泊腹地還是在羅布泊邊緣。他猛地朝直升機衝過去。

風越刮越大了,能見度隻有幾米遠。

他登上直升機,拿出他的Kindle電子書,再次跳下來,紗巾女孩幾乎被風沙吞沒了,他朝她追過去,大聲喊著:“等下!你等下!”

紗巾女孩聽見了,她轉過身來,警惕地看著夏邦邦。

夏邦邦沒有走近她,他揚了揚手中的電子書,然後輕輕放在了沙土上:“送給你!”

紗巾女孩看不清他放下的是什麽東西,依然警惕,並沒有動。

夏邦邦一步步後退,大聲重複道:“送給你!我叫夏邦邦,記住,我叫夏邦邦!……”

他再次返回直升機上,朝外看去,隱約看見那個紗巾女孩走向了那本電子書……風太大了,直升機不宜起飛,尤其在所有儀器都失靈的情況下。但是,夏邦邦必須起飛。

直升機搖搖晃晃飛起來,似乎隨時都可能被掀翻。

他緊緊抓著升降舵,爬升,再爬升……

舷窗外,剛才都是白雲,現在卻變成了黑雲,整個世界就像被潑滿了水墨,或濃或淡,駕駛艙裏無比昏暗。

直升機搖搖晃晃,在烏雲層裏掙紮了十多分鍾,終於撥雲見日,看到了藍天。

他低頭朝下看去,那些黑雲就像煮沸的黑水,憤怒地翻滾著,扭曲著。看不到地麵。

他沒有導航,徹底迷失了方向,根本不知道朝哪裏飛。不過,他不敢停留,慢慢朝前摸索著飛去……

又過了十多分鍾,他驚奇地發現,姿態儀恢複了工作!

再次朝下看去,黑雲像噩夢一般散去,他看到了蔚藍的海麵!

那一刻,他差點哭出來。

那一刻,他知道他是那麽討厭幹燥的沙漠,那麽喜歡水!

賈寶玉說女人是水做的,那一刻,他知道他這輩子都會執迷不悟地愛女人!而不是金錢,不是王座,更不是男人……

夏邦邦家的公司就位於星期五港口小鎮。

他是中午12點起飛的,降落的時候,手表指針指向3:14,這個時間令他十分驚詫。他從起飛到迷失,到降落“羅布泊”,再到返航,總共不過兩個鍾頭的樣子!

不遠處就是聖胡安大教堂,指針指向:2:03。

那麽,中間那1小時11分鍾去哪兒了?

直升機著地之後,他並沒有急著下去,他按照教堂時間把手表調了過來。時間是最好修改的東西,也是最不好修改的東西。

靳叔和公司的一個女助理迎上來,夏邦邦下了直升機之後,靳叔笑眯眯地問:“邦邦,你玩得開心嗎?”

夏邦邦笑了笑,隻說了一個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