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我是梁三麗嗎?
蔣中天回到懷柔公寓家門口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手機突然響起來。
他打了個冷戰,把它掏出來,看了看上麵的號碼,怎麽都想不起是誰的,就接起來。
是李作文,他心平氣和地說:“讓你跑掉了。”
蔣中天沒說話。
“你搶我的馬子,肯定活不了。”
蔣中天還是不說話。
“你有一個機會,那就是告訴我,她現在在哪兒。”
蔣中天低低地說:“在我跳椅子逃跑的時候,你那兩個手下應該立刻跑到通道上,把守住兩個出口,那樣的話,我就成了甕中之鱉。”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而且關了機。
他至此才知道,原來是李作文派人在追殺他!而不是警察。他寧願是警察。
他像個落湯雞一樣,哆哆嗦嗦地打開門,發現房間裏的燈亮著。
他馬上警覺起來。
他沒有關門,留下退路,然後躡手躡腳地朝裏走去。
在幽幽的燈光中,梁三麗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左手拿著一支小巧的針管,紮進白嫩的胳臂,朝裏麵注射著什麽。
她有這個房子的鑰匙。
蔣中天呆住了。
她吸毒!
蔣中天想起了她在**的瘋狂,陡然明白了——那一定是毒品的作用。
她沒有抬頭,隻是淡淡地說:“你回來了?”
蔣中天帶著梁三麗離開哈市,開車逃回了七河台市。
經過一個小縣城,吃飯的時候,蔣中天離開梁三麗,在廁所裏給文馨打了個電話。
他想探一探文馨的虛實。如果她真的已經嫁人,那麽,他就大張旗鼓地領著梁三麗回去。如果她還有再續前緣的意思,他就考慮把這個梁三麗甩掉。
“文馨,我回來了。”
“你在哪兒?”文馨感到很吃驚。
“我在路上。”
“用不用我給你找個房子?”
“不用,我先住賓館吧。過些天,也許我還要走。”
現在,他已經肯定文馨已經搬出兩年前他和她同居的那個房子了。
“我們電視台和很多賓館都有關係,可以打折。你打算住哪家?”
“黑天鵝。”
“我們跟他們沒什麽往來,你換一家吧。”
“不用麻煩了。”
對於蔣中天來說,省不省錢並不是最重要的,他隻想知道他和文馨還有沒有戲。
他在心裏是愛她的。
如果當年他不逃離七河台,那麽也許現在他和她都已經結婚了。
這兩年來,他越是驚惶不安越是思念她。後來,他之所以一直沒給她打電話,是不敢。
現在,那筆巨款已經所剩無幾,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你現在住在哪兒?”他突然問。
“我?”文馨愣了一下,說:“我住在靠山別墅。”
她不但有了人,而且還找了一個有錢人。
不過,蔣中天仍然不死心:“哪天我去看看你……方便嗎?”
“還是我去看你吧。”她馬上阻止道。
這下蔣中天的心徹底涼了。
最後他說:“過兩天我再和你聯係。你不要對任何人說我回來了,好嗎?”
文馨說:“我不會說。”
七河台市是個新建設的城市。
它不像有曆史的古城那樣方方正正,街道橫平豎直。它的街道很亂,都是斜的,好像一個孩子在紙上隨意畫的筆道,幾乎沒有一條街道是正南正北的,或者是正東正西的。第一次到七河台市的人,很容易迷路。
這是一個沒有方向的城市。
蔣中天回到七河台市,直接來到了黑天鵝賓館。
兩個人一進房間,梁三麗就鑽進衛生間洗澡了。
蔣中天一個人坐在**看電視。他看的是收費頻道,一個關於世界各地妓女生存狀況的節目。
看了一陣子,茶幾上的電話響起來。
他的神經立即繃緊了:沒有人知道他住在這裏啊!
電話一直在響。
梁三麗赤身**地走出來,說:“你怎麽不接電話?”
蔣中天有些不自然,把話筒拿了起來,可是,對方已經掛斷了。
“一定是色情服務。”他說。
梁三麗壞笑起來,坐在他身旁,一邊撫摸他的根一邊好奇地說:“哎,你叫一個來唄?”
“別胡鬧。”
“我說真的。我很想聽聽她們怎麽跟男人談生意,那一定很好玩。”
“那你呢?”蔣中天半真半假地笑著問。
“我藏在衣櫃裏呀。”
“可是,她要是纏上我怎麽辦?”
“那你就幹她唄。”
“你不醋?”
梁三麗撫摸蔣中天的手加快了速度,說:“隻要你把我伺候好,你愛怎樣就怎樣。”
“花那錢還不如給你買一條項鏈了。”蔣中天虛情假意地說。
“那咱們就玩個遊戲吧。”
“怎麽玩?”
“我化化妝,扮成女鬼,等你幹了她之後,我就慢慢走出來,保證嚇跑她。”
“太無聊了。”蔣中天不想惹一點麻煩。
“你就陪我玩玩嗎!”
梁三麗一邊說一邊爬到他身上。
她麵龐潮紅,雙眼迷離,舉動狂野,蔣中天知道,她剛才在衛生間裏一定吸了毒。
兩個人在**折騰了一下午,都累得筋疲力盡。
休息了一會兒,他們穿上衣服,下樓到餐廳吃了點東西,剛回到房間,就聽見電話響起來。
蔣中天快步走過去,抓起了話筒。
果然是色情服務。他拒絕了。
梁三麗在後麵輕輕抱住他,說:“你要是不叫雞,那我就叫鴨,然後,你藏在衣櫃裏裝鬼,怎麽樣?”
蔣中天無可奈何地說:“好吧。一會兒要是再有這種電話,我照辦就是了。”
這時候,他們兩個人都不知道,這個房間的衣櫃裏曾經站過一具女屍。
過了一會兒,電話果然又響了。這些小姐像蚊子一樣。
還是剛才那個雞。
蔣中天叫她過來了。
他放下電話之後,梁三麗激動得幾乎顫抖了。她手忙腳亂地跑進衛生間,把頭發梳下來,垂在臉上,然後,披著一條白色浴巾走出來,問蔣中天:“你看像不像女鬼?”
蔣中天說:“像個雞。”
梁三麗撲上來打他。
這時有人敲門。
梁三麗把頭發甩到了腦袋後,小聲說:“來了!”
蔣中天一邊起身去開門一邊小聲說:“你快點躲進去。”
他打開門,一股刺鼻的香氣撲麵而來。這個小姐穿著黑色低胸無袖衫,緊繃繃的牛仔裙,棕色高跟皮鞋。
她熱辣辣地望著他。
這時,他聽見梁三麗在衣櫃裏弄出了聲響,好像胳膊撞著了拉門,或者腳尖踢到了拉門,他怕這個小姐起疑,急忙說:“請進。”
接著,兩個人開始談生意。
蔣中天別扭極了。
他經常和這種女人打交道,可以說是輕車熟路。他之所以感到別扭,是因為另一個女人就站在衣櫃裏,全神貫注地聆聽著。
他發現,這個小姐一進房間就對那個衣櫃有一種警覺,也許她聽見什麽了。
為了不被她發現破綻,他一直在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他們關了燈開始交易之後,那個小姐突然對他說:兩個多月前,這個房間死過一個小姐,屍體就藏在那個衣櫃裏……
蔣中天的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根一下就軟了。
他不知道,藏在衣櫃裏的梁三麗聽了這話會嚇成什麽樣子。也許,她在黑暗中朝旁邊摸一摸,會摸到一具冰冷的女屍,和她並肩站著……
他希望這個小姐快點離開,索性裝起了那個變態殺人犯。
那個雞害怕了,一邊慌慌張張地穿上衣服一邊跟他要錢。就在這時候,梁三麗在衣櫃裏說話了,她即興扮起了那個冤死的小姐。
她把嗓子壓得太低了,簡直不像她的聲音了,蔣中天聽了都感到全身發冷。
接著,她慢吞吞地拉開了衣櫃的門,直僵僵地走了出來。
這時,蔣中天已經和那個雞一起躲在了靠窗的牆角。
蔣中天表演得太像了,他好像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事實上,他看著梁三麗那個樣子,心裏確實有點瘮。
房間裏黑糊糊的,借著外麵擠進來的一點光亮,他隱隱約約看見她藏在頭發後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那是一雙吃人的眼睛。
而且,她躲進衣櫃之後,一定在臉上抹了白粉,不然不會這麽白,像死人一樣白。
她還在嘴角畫了口紅,看上去真像一攤血……
她直挺挺地跨上床,又邁下床,徑直走向蔣中天。
那個雞終於跑掉了。
蔣中天豎起耳朵聽了聽,她“噔噔噔”地跑遠了,最後聽不見了腳步聲,這才放下心來。
這時,他猛然發覺梁三麗仍然披頭散發地立在他的麵前,死死盯著他。
她離他太近了,她的臉幾乎貼在了他的臉上。
“梁三麗,戲演完了!”
她的聲音還是低低的,好像從地獄裏傳出來的一樣:“你仔細看看,我是梁三麗嗎?”
蔣中天打了個哆嗦。
他迅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女人,眼睛越瞪越大!
她不是梁三麗!
這個女人的個子比梁三麗高,頭發比梁三麗長!
盡管他看不清她的五官,但是他能感覺到,那藏在毛發裏的眼睛絕不是梁三麗的眼睛!這雙眼睛四周黑黑的,似乎肌肉早已經腐爛。
她的嘴角真的是一攤血!
梁三麗藏在衣櫃裏扮鬼,可是走出來竟然真的變成了一具僵屍!
梁三麗哪去了?
蔣中天的魂兒像水蒸氣一樣絲絲縷縷地散發著,輕飄飄地問:“你……是誰?”
這個女人猛地伸出尖尖的十指,一下抓住了蔣中天的脖子,厲聲反問:“你說我是誰!”
蔣中天猛地撞開她,像那個小姐一樣,衝出門,發了瘋一樣朝下奔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