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陸:秘密

那天一大早,文馨賭氣離開了家,到單位取了機票就去機場了。其實她是下午的飛機。

在路上,她接到了一個電話。她看了看,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哪位?”

對方靜默了一下,說:“我是蔣中天。”

她的腦袋一下就炸了。

蔣中天!他果然沒有瘋!

“你……”

“我想約你談談。”

“對不起,我沒有時間。”

“我要告訴你一個巨大的秘密。”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的精神病是偽裝的?”

“不是,跟我沒關係,跟你和洪原有關係。”

文馨想了想,說:“好!我現在就到順天酒吧等你。”

“一會兒見。”

文馨讓出租車調頭,回到市區,直奔順天酒吧。

她想,既然蔣中天偽裝成了精神病,天天在黑夜裏遊**,那麽,他很有可能真的看到了什麽正常人無法看到的秘密。也許,以前那些莫名其妙的怪事,隻有在他那裏才能得到答案。

離開洪原,她萬分痛苦和無奈。而蔣中天說,這個秘密跟她和洪原有關,她想知道的心情就更迫切了。

她到了順天酒吧的時候,蔣中天已經等在那裏了。他坐在一個角落裏,穿得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眼神和正常人一模一樣。

文馨在他麵前坐下來,看著他。

“我的瘋並不是偽裝的。”蔣中天說。

文馨仍然不說話,仍然看著他。

“我的父母好長時間得不到我的消息,就從老家來到了七河台,四處尋找我,最後在派出所的幫助下,終於在那條公路上把我找到了,他們把我送進了精神病院治療。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精神病院的電療室裏,但是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好像剛剛做了一個漫長的噩夢。”

停了停,他繼續說:“我回到密雲公寓,發現梁三麗已經不見了,我的車和存款也都不見了。”

文馨冷冷地說:“我想聽那個秘密。”

蔣中天說:“病好之後,我很想見你一次,就去了靠山別墅,卻意外地看到了你和洪原同進同出,這才知道洪原並沒有死。”

文馨的眼珠動了動,馬上又恢複了自然。

“我想弄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於是租了一輛車,經常在你家附近轉悠。結果,有一天夜裏,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文馨緊緊盯著他。

“那天你家沒有人,窗子都黑著,可是梁三麗出現了。我一眼就認出來,她開的是我的車,不過那車已經修補過了。她把車停在附近的停車場上,從車裏抱出兩個塑料人,走到你家樓下,拿出鑰匙,麻利地打開門,走進去,又把門關上了……”

文馨的眼睛瞪大了。

“她進去之後,一直沒有出來,也一直沒有開燈。我沒有離開,始終藏在車裏監視著。大約兩個小時之後,你和洪原回來了。你們進了屋,燈就亮了,一直到半夜才滅。我不明白你們三個人是什麽關係,也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梁三麗在你們家裏……”

蔣中天點著一支煙,連著抽了幾口,繼續說:“我想接近你家的小樓,聽聽裏麵的動靜,結果被你和洪原發現了……”

“當時你為什麽還要繼續裝瘋呢?”

“我怕洪原不會放過我。”蔣中天低聲說。

文馨不再說話,等他往下敘述。

“我被保安趕出來之後,一直沒有離開靠山別墅,在附近轉悠了一會兒,又翻牆跳了進去。我租的車還停在裏麵。當我鑽進車裏正要開走時,卻看見梁三麗扛著一個女人快步從你家走出來。我猜那個女人就是你,我以為你死了,可能是洪原害死了你,可能是梁三麗害死了你,還可能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害死了你……”

文馨完全驚呆了。

“她扛著你踉踉蹌蹌走到車前,把你放進車裏,開走了。這時候,我看到你家二樓的窗子扔下一個塑料人。過了一會兒,洪原滿臉驚恐地跑出來,好像在找你。他繞到小樓另一側的時候,我趕緊開車離開了。我一個人行駛在那條公路上,四周一片黑茫茫,我不知道梁三麗把你弄到哪裏去了……”

文馨說:“也許,她太喜歡洪原了,她裝神弄鬼隻是想嚇跑我,然後跟洪原在一起。”

“我倒有一種感覺,她對洪原不是愛……”

“那是什麽?”

“恨。”

“恨就是愛。”

“這不是和愛相對的那個恨。”

“……她為什麽恨他呢?”

“我不知道。”

“不管怎麽說,現在我知道了,原來是她在搞鬼!”

“我和她在一起時,總覺得這個女人好像哪裏不對頭。最近,我一直在琢磨這件事,終於想起來了——我好像從來都沒看見過她的右手!”

文馨的腦筋陡然轉了一個彎:“她……不是人?”

蔣中天想了想說:“我跟她同居過一段時間,她不像是鬼,也不像是人……”

“那她是什麽東西?”

“我也說不清……”

文馨呆呆地想了一會兒,神情突然變得冷漠了,說:“你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蔣中天急忙說,神態十分卑謙。

“那我走了,我還要趕飛機。”

“你去哪兒?”

“航州。”

蔣中天忽然想起了什麽,說:“梁三麗對我說過,她是航州人,你應該試著找一找她的家,刺探一下她到底是什麽來頭。”

文馨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即說:“可是,那麽大的城市,我怎麽才能找到她的家呢?”

“她說過,她爸是個大夫,開了一個牙科診所——我就知道這些。”

“好吧,我試試。”

文馨說完,轉身就走了,連再見都沒說。

蔣中天坐在那裏一直眼巴巴地看著她走出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