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壹:等不急
幾天來,洪原一直在默默地計算:
他已經見過死去的馮君九千六百九十四麵了。
還剩三百零六麵。
這天晚上,他和梁三麗躺在**,梁三麗說:“你最近怎麽總打不起精神來?”
“沒有啊。”
“是不是還在想文馨?”
“有點。”
“再這樣下去你會得抑鬱症的。”
“我還不至於那麽癡情。”
梁三麗伸手撩撥他的**,可是,好半天他都沒有硬起來。她的手很涼。
努力了一會兒,她放棄了,說:“你都軟得跟我一樣了。”
然後,她慢慢把被子蒙在了頭上。
洪原小心地聆聽著她的呼吸聲,大腦裏還在反複閃現那幾個數字:三百零六,三百零六,三百零六……
窗外的路燈昏昏暗暗,一片死寂無聲。半個月亮爬上來,月亮的附近隻有一顆星星,賊亮賊亮的。他一直盯著它看,終於一點點迷糊了……
窗外又響起了那“咕嚕咕嚕”的聲音,好像成群的鯊魚在噴水。
這一次,他沒有起床,隻是死死盯著那扇窗子。
過了一會兒,血淋淋的馮君就出現了,她飄飄忽忽從窗子滲透進來,站在了床前。
她臉上的一塊肌肉好像掉在了哪裏,沒有湊齊,那地方是一個黑糊糊的不規則的窟窿。
她說:“明天早上,你將看到三百零五個我。親愛的,我已經等不及了,真的。你不是早就為自己立了一個墓碑嗎?你死後,就躺在那個墳裏。”
說完,她就轉過身,飄飄忽忽朝窗子走去。
走到窗前,她似乎在地上發現了什麽,彎腰撿起了那個東西,貼補在臉上,然後像影子一樣從窗子飄了出去,消失在深不可測的夜色中……
那“咕嚕咕嚕”的聲音漸漸遠了,遠了,終於消失了。
早上,洪原一睜眼,就看見密密麻麻的馮君正在棚頂盯著他,頓時魂飛魄散。
過了一陣子,他回過神來,膽戰心驚地開始數那些照片: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越數他的心攫得越緊。
三百零一,三百零二,三百零三,三百零四……
三百零五!
還差一張!
他慢慢轉過頭,看了看梁三麗。她蒙著被子,沒有一點聲息。被子外麵隻有一堆黑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