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貳:他露頭了

張來查詢過,這個詭秘的手機裏還有十幾元話費。

他盼望它再次響起來。

一個恐怖的影子最初出現的時候,你嚇得魂不遮體,但是,它一次次地出現,怎麽都驅趕不掉,最後你就會發怒,就會歇斯底裏地想抓住它,弄個明白。

這天夜裏,刮起了大風。

在動**的風聲中,手機又一次響起來。

張來一把抓起它:“喂?”

過了一會兒,裏麵才說話,是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是我。”

他終於露頭了!

“你是誰?”

“猜猜看。”

“我猜不著。”

“試試。其實,我們經常見麵。”

這句話讓張來的頭皮一炸。

“……馬明波?”

“不是。”

“……烏團長?”

“不是。”

“……屠總?”

“不是。”

“……陶炎?”

“不是。”

“……雷鳴?”

“不是。”

“……老趙頭?”

“不是。”

“……趙景川?”

對方似乎愣了愣,壓低了聲音:“不是。”

“你到底是誰?”張來越來越恐懼了!

他笑起來,好像捂著嘴。

“你的想像力太差了……這樣吧,我提示你一下——像人不是人,有命沒有魂。白天看不見,晚上就顯身。”

張來顫顫地說:“我還是猜不著……”

他突然說:“我就在你背後!”

張來猛地轉過頭,身後是窗子,月亮露出猩紅的一角,極其鋒利。

“我的臉都快貼到你的臉上了……”

張來的臉皮一麻。

“算了,我說說我的愛好吧。”他壓低了聲音,說:“——我喜歡打老鼠。”

張來像被人打了一悶棍,腦袋“轟隆”一聲。

“你!你是……”

他笑起來,電話斷了。

張來扔下電話,連夜跑到了雋小的房子。

他“當當當”敲了半天門,她才睡眼惺忪地打開了門。她依然穿著那身粉色睡衣,露出脖子和胳膊。隻是,她白嫩的脖子上多了那個平安佛。

“嚇死我了。這麽晚,你幹什麽呀?”

張來進了房間,坐在那低矮的沙發上,氣喘籲籲,半天說不出話。雋小剛剛從被窩裏鑽出來,那敞開的被窩散發出一股體香。

“你給我倒杯水。”他說。

她給他倒了一杯純淨水,端過來,他“咕嘟咕嘟”地倒進嗓子。

“雋小,我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哪個人?”雋小坐在了他旁邊。

“害瘋馬明波的人,害瘋烏堂的人,害瘋屠中山的人——我懷疑,雷鳴也是受了他的驚嚇,才逃之夭夭的!”

“他是誰?”雋小緊張起來,裹緊了睡衣。

“他就是……”張來回頭朝門看了看,雋小也驚恐地朝門看了看,他接著說:“他就是老趙頭那個兒子,那個癡呆……”

雋小哆嗦了一下:“他!”

“就是他!”

“你怎麽知道?”

“剛才,他給我打電話了。”

“可是……他是個癡呆嗬?”

“開始,我懷疑是老趙頭。一天,我偷偷監視老趙頭,這個癡呆卻突然出現在我背後,他的臉都快貼在我的臉上了,把我嚇了個半死。接著,他就緊緊跟著我。突然,他從背後舉起一個磚頭……”

雋小驚叫了一聲。

張來把她摟在懷裏,輕輕說:“有平安佛保佑,你別怕……他砸死了一隻老鼠。剛才他沒有說他是誰,但是他告訴我,他的愛好是打老鼠。”

雋小不停地抖。

張來沉吟片刻,接著說:“這世界上四處都是老鼠,我們看不見,他卻能。”

雋小推開他,走向電話。

“你幹什麽?”

“我報警。”

他拉住她:“沒用。”

“為什麽不抓他?”

“他是癡呆,殺了人都不償命!”

“可是,可是……”

“何況,說他害瘋了那些人,沒一點證據。連剛才他給我打過電話,都沒辦法證明。報什麽警?弄不好,警察把我們當瘋子送進精神病醫院。”

“那怎麽辦?”

“目前,我們隻能躲著他……”

“張來,你今晚別走了,我怕!”

“好,我不走了。”

張來又一次摟緊了她,慢慢撫摩她的胳膊。她的胳膊就像嫩嫩的豆腐,似乎一用力,就會弄破它……

突然,他的手被她的指甲刮了一下,很疼。

他低頭看了看,她的指甲太長了,他打了個冷戰。

她意識到了什麽:“怎麽了?”

“你的指甲太長了……”

“女孩子嘛。”

“現在,我一看到長指甲就感到瘮。來,我給你剪剪。”他一邊說一邊從解下鑰匙串。上麵有指甲刀。

她沒有推脫。

他輕輕給她剪起來。他的動作很輕,像父親對待小小的女兒。寂靜的深夜裏,隻有指甲被剪斷的聲音:“啪,啪,啪……”

雋小靜靜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