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

七十章

七十章

若薇在床上翻來覆去打著滾,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腦海中一直翻湧著剛剛那副血肉模糊的畫麵。還有夏桀無動於衷的表情,他難道不疼啊?

若薇從床上翻坐起來,抱住自己發麻的手臂來回搓,隻要一想到那猙獰的傷口,她就渾身不舒服。

這事能怪她麽?是他先要動手的……她還手很正常啊,再說了,如果她不還手,現在躺在床上就是她了。

若薇抱緊自己,一通胡思亂想,然後又將天機子成天掛在嘴巴上的那句名言拿出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滅他滿門。哦,不對,還少一句,人若犯我,我還一針,然後才是滅人滿門。若薇搓了搓頭,怎麽感覺少了這個步驟後,良心備受煎熬呢?

若薇歎口氣,伸手拍了拍自己臉,自言自語道:“好吧好吧,若薇,你這次是真的做的很過分了,去看看吧,你不是還有一瓶聖水麽?給他喝吧!等他傷好了,你那善良的良心就不會再折騰的你睡不著覺了!”

而後,她自己又換了一種語氣,皺著眉道:“不是真的要給他聖水吧!萬一他問我這是什麽,我怎麽說?他可不會像狻猊那麽好騙!”

“就知道你舍不得,你個小氣鬼,把人家打成這樣,你心裏難道沒有愧疚麽?怎麽說人家也是你丈夫!”

“有沒有搞錯,那隻是六年前好不好,六年後誰還記得他啊!”

“但是他是為救你兒子受傷的啊!不看僧麵看佛麵,你看果果多擔心啊!”

“那他完全可以請禦醫啊,誰叫他要麵子,不請禦醫的!”

“你個豬頭啊,如果請了禦醫,整個皇宮都會知道你打傷了夏桀,夏國刑法上有一條,傷害聖體者,車裂啊!知道什麽叫車裂?就是用馬車把你撕開啊!”

“不會這麽嚴重吧!”

“你有膽子就出去大喊一聲,我把夏桀打傷了!你敢不敢?”

“不敢!”

對話說道這裏,若薇呆滯住了,她一般很為難的時候就會這麽幹,雖然很幼稚,甚至有點白癡,但是很好用,因為自己說服自己遠遠比被別人說服來的要快速些。

“你還在猶豫什麽呢?”若薇喃喃自語。

她到底在猶豫什麽,是拉不下麵子來幫他治傷,還是認為夏桀被她打傷是咎由自取?活該?

都不是,若薇心裏明白,她遲遲不去是為什麽。

從知道自己的身世開始,她就迷茫,迷茫自己的未來是不是真的要跟這個男人。答案是否定的。

她不可能在這座宮殿裏活一輩子,這裏根本不屬於現在的她——尤其是看到了夏桀後宮裏那些個極品美人,她更加堅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這一個多月的相處,夏桀對她的縱容與忍讓她也不是看不出來,尤其是他眼眸中若有若無流露出的溫柔,可以讓天下間所有的女人為之淪陷,可終歸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安若薇,她現在有自己的夢想,自己的規劃。

她不想回到六年前,也不想將自己的人生葬送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那樣會覺得太憋屈了。

這麽多的理由融匯成一句話,那就是她不想跟夏桀糾纏不清!

如果今夜她過去慰問,萬一夏桀誤會什麽,或者燃起什麽重修舊好的情懷,那她怎麽辦?

“難道你想讓他死麽?被隨心鈴傷到的人,必須用雪蟾蜍的皮敷在上麵,這樣才能痊愈,夏桀根本不知道這些,如果他胡亂用藥,隻會讓傷口惡化,到時候他死了,果果是他唯一的繼承人,你想看見果果那麽小就卷入那麽複雜的世界麽?”一個不受控製的聲音從喉嚨中發出。

若薇一驚,天啊,她怎麽這麽笨!如果夏桀死了,她的果果就慘了。

一想到果果,若薇什麽理由都不用了,馬不停蹄的穿上鞋子,朝夏桀下榻的書房飛奔。

成福靠在牆根頭一點一點的打瞌睡,書房裏的燈還是亮的,說明夏桀還沒睡。

成福聽見腳步聲,猛的睜開眼睛,看見若薇。

“主子,您怎麽來了?”成福壓低聲音,生怕吵到裏麵的人。

若薇勾了勾頭:“他……他還好吧?”

成福想說很好,這是陛下交代的原話,可是成福眼尖的發現,若薇表情有一絲愧疚,於是乎,他壓低聲音道:“不好,陛下在裏麵疼的直哼呢!”

他沒有說謊,前半夜確實從裏麵傳出幾聲壓抑不住的悶哼聲,不過後半夜倒是沒了。

若薇小手一緊:“我進去看看他!”

成福連忙張開手,攔住若薇,麵露難色:“這可使不得,陛下有令,沒有召見,不得進去啊!”

“成福,你又忘了那天的痛了是吧?”若薇臉一沉,裝作凶巴巴的樣子。

成福臉上的肥肉一抖,有些害怕,那一天的拳腳相加他至今曆曆在目,但是……

“奴才不敢違抗陛下的命令,主子頂多打殘奴才,可是奴才要讓您進去,腦袋就沒了啊!”

“成福,讓她進來!”裏麵傳來一道不容置疑的低沉嗓音。

成福舒了一口氣,下一秒就讓開了!

若薇推開門,看見了那個人。

夏桀**上半身微微靠在床沿邊上,微微低垂著眸子,修羅般俊美的麵孔散發著迫人的冷凝,烏黑的長發垂在胸口。他周身泛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冽,令人無形中感受到一種壓力。

“把門關上!”夏桀低壓道。

若薇連忙轉身關門,門扉緊扣後,夏桀抬起頭,在轉身的瞬間,若薇驚呆了。

那雙眼布滿血絲,那鮮豔的顏色仿佛要從他眼眶裏溢出來。

“你……你……”難道說,隨心鈴的火已經躥到他眼睛裏了?

夏桀知道若薇為什麽會這麽吃驚,他閉了閉眼睛,冷硬開口問道:“這麽晚了,你來這做什麽?”

看到夏桀被隨心鈴折磨成這樣,若薇心裏更是愧疚難當,咬著唇走上前去,輕輕道:“我來看看!”

“現在你看到了!”夏桀睜開眼睛,望著她。

若薇將唇咬的更緊了些,她看到了,夏桀整個後背都開始起泡了,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後背,所以他才**身子坐在這。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被隨心鈴傷到的畫麵,簡直慘不忍睹,怪不得師傅說,沒事不要用隨心鈴,會造孽。

“喏,把這個喝了,你的傷就好了!”原本以為自己會心疼聖水,可是當看見夏桀那潰爛不堪的後背時,良心的譴責與愧疚讓她不受控製的將聖水遞給他了!

夏桀瞥了一眼她手裏的瓶子:“這是什麽?”

“我師傅調配的藥!給我防身的!”若薇將哄騙狻猊的說辭原樣搬抄。

夏桀默不作聲的接過,拇指推開塞子,放在鼻尖聞了聞,挑眉:“你確定這是藥?”

“能治好傷的都是藥,你管那麽多做什麽?”也許被夏桀看的有些發毛,也許是因為她心虛,語氣不由變得焦躁起來。

夏桀喝完,將瓶子放在手邊,過了好一會,若薇小聲問道:“好了沒?”

夏桀皺眉,側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你說呢?”

若薇大驚,不是吧,聖水不會失靈了吧?她連忙繞過去,我的天啊,真的是一點都沒改變唉,還是原來那個樣子。

怎麽會這樣呢?難道說,聖水也會過期?

若薇百思不得其解,又在夏桀身邊站了一會,見他的後背確實沒有什麽改變,她感覺有點丟臉,忙活了這麽半天,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將寶貝拿出來,誰知道沒用。

而夏桀隻用那雙漆黑幽暗的眼眸看著她。什麽話都沒說。

若薇更加惴惴不安……

“你的好意本王心領了,也為難你半夜製作這麽一瓶蜜水送給本王。”夏桀用手撐著床沿似乎想起來,卻拉扯到後背的傷口,令他不得不跌坐下來,伏在一邊喘氣。

“你別動,你別動,讓我來!”若薇連忙跑過去扶住他。

湊近看才發現夏桀滿臉都是汗,眼底的血絲更加妖冶了,若薇終於有些慌亂了,她覺得自己闖出大禍來了。

“你毋須這麽緊張,本王受過的傷比這個嚴重的多!”夏桀漫不經心道。他身上的那些傷口每一道都代表著他曾經經曆過的劫難,這次也不例外!

“可是這個跟你以前受的傷不一樣!”若薇有些焦急:“這傷必須用雪蟾蜍的皮敷著才會好!”

夏桀臉色有些微變,盯住她:“雪蟾蜍的皮?”

“嗯,那個東西跟我的隨心鈴是相克的,你如果用其他的藥,很可能會加重傷口。”若薇指了指他的後背,那些泡就是證據,她敢肯定,夏桀一定以為這是普通的灼傷,所以隨隨便便弄了點油膏擦了,誰想到立刻起了反映。

夏桀半信半疑的看著她。

若薇與他雙目交接時,隱隱看出一絲端倪,感情他以為自己是信口胡說呢?

“你相信我啊,這一次絕對沒錯!”若薇幾乎快指天發誓了。

“你該不會拿本王做實驗吧?”夏桀終於將心裏的疑惑說出來。

“怎麽會呢,這是我師傅教我的,我哪裏會這東西!”

“那便信你一次!”夏桀從旁邊披了一件衣服,叫成福進來道:“去禦藥房拿些雪蟾蜍的皮來!”

“雪蟾蜍?”成福小眼睛陡然睜的大大的,他才進宮那會就就禦藥房打雜,日子久了,對有些藥也有所了解,那雪蟾蜍的皮一般都是送給宮裏的娘娘用,她們將雪蟾蜍的皮磨成粉然後摻些珍珠粉敷在臉色用作美容。

“去!”夏桀沒有多說什麽,他怎會不知道雪蟾蜍的皮是什麽作用呢?

成福將信將疑的去禦藥房取了。沒一會成福端著一隻小箱子進來,打來全是晾幹的雪蟾蜍皮,薄薄的一層,顏色有些泛黃,就是它了!

若薇自信滿滿,大手一揮:“出去候著吧,明天就還你個健康的陛下!”

成福聽見若薇這麽說,連連應聲說有勞有勞。

若薇取出一片雪蟾蜍在事先準備好的冰水裏泡著,等皮泡軟了,便拎起來:“到床上趴著去!”

夏桀一言不發的趴在榻上,看著若薇小心翼翼的將一塊白皮拎過來,輕輕貼在他後背上,那冰涼的感覺稍微減少了些灼燒的疼,夏桀輕輕舒口氣,眉宇間舒展了不少。

“怎麽樣?舒服吧!”若薇有些討好的問道。

夏桀看著她,眸子黝黑發亮,輕輕點頭。

沒一會,若薇就把夏桀的背後貼滿了,遠遠看去,床上趴著一隻大癩蛤蟆。

“這要貼多久?”夏桀看了看自己的後背,希望不要太久,他還不想走幾步突然掉出一塊皮出來!

這讓若薇有些迷茫,師傅隻說可以這樣醫治,卻沒告訴她要多長時間。

“這個……這個……按照各人體質來看吧!”若薇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她都不敢看夏桀。

“你在耍本王?”夏桀忽的從床上坐起來,背後的蟾蜍皮有點掉下來。

若薇大驚:“不要動啊,你看都掉下來了!”

掉下來的地方立刻火辣辣一片,夏桀皺眉,重新趴下來,若薇上前幫忙貼好,一邊貼一邊強忍住笑,如果夏桀有分身之術,站遠點看,就能看見這副癩蛤蟆似得樣子。

貼好了,若薇大功告成的拍拍手,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她用這雙靈巧的手將夏桀弄成了名副其實的癩蛤蟆啦!

夏桀趴在床上,平靜問:“本王還要這樣趴多久?”

“趴到你的傷口好為止啊!”若薇順口回答道,卻發現她話一說完,夏桀整張臉變了顏色。

夏桀雙手握拳:“你要本王這樣趴著去上朝?”

“呃……你可以幾天不上朝麽?”若薇小心翼翼問道。休息幾天沒有問題的吧!

夏桀沒有回答,隻是用那雙黝黑的色的眼睛盯著她。

若薇連忙連忙道:“別這樣看我,我知道這樣會有損你的光輝聖潔的形象,我來想辦法!”

半個時辰後……

“這就是你想的辦法?”夏桀坐在床沿,冷冷問道。

“這個辦法我想了好久呢!”若薇認真回答。

“把本王包成個烏龜就是你想了好久的成果?你要本王這樣去麵對文武百官?”剛才是趴著,現在能坐起來了,不過他的前胸後背被一層又一層的紗布包裹著,尤其是後背隆起一塊,很像個龜殼!

若薇臉色僵硬了一會,小聲辯駁道:“從前麵又看不出來!”

“你說什麽?”夏桀猛地提高嗓音!

若薇連忙擺手:“我說我再想想辦法!”

這次的時間用的比較久。若薇坐在那想啊想啊想啊,最後終於讓她想出來了。

又半個時辰過去了,外麵的響起了更鼓聲,想必快到上朝的時間了。

“好沒好?”夏桀有些不耐煩了。這一夜,他幾乎是在被折騰中度過的。

“還差一小點!”若薇埋頭苦幹中,沒功夫跟他說話!

等她弄好了,長長的舒口氣:“可以了!”

夏桀側頭看了看自己的後背,發現那些個皮果然沒有掉下來。

夏桀見時間不早了,便喚來成福為自己更衣,成福進來看見夏桀背後貼滿了一塊又一塊的白皮,愣了好一會才回神,連忙當作什麽都沒看見似得幫夏桀穿衣服。

等最後一顆扣子扣好了,夏桀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若薇,你用漿糊貼的這些個東西,日後本王怎麽拿下來?”

若薇一愣,支支吾吾:“這個……這個……要等幹了吧!”

“……”

與此過了三天,相安無事。

好像什麽都沒變,夏桀受傷的消息被封鎖的很死,不光那些大臣們沒發現,就連後宮的女人也沒發現,若薇在心裏暗笑,就夏桀那個樣子,衣服一脫,還不把那些個美人嚇的魂飛魄散?

果果的師傅換了,換了一個更加嚴厲的,不過那些個迂腐教材倒是沒有再出現過。

等到第三天晚上,果果哭著過來,小河一臉愁容的跟在身後,若薇連忙問:“怎麽回事?”

小河哭喪著臉道:“小殿下今天應試成績不好,太傅一氣之下要他抄五本書,小殿下抄了一晚上沒抄好,這是最後一晚了,要再不行,就得挨板子了!”

若薇皺了皺眉頭,這幾天她被夏桀禁足了,雖說可以憑著自己本事出去,但經過那件事後,她還是覺得,這幾天就聽他的吧。

隻是沒想打她才三天沒出門,兒子就變得這麽悲慘。

“娘親,你就讓父王給我換個太傅吧!”果果一邊哭一邊哀求。

若薇拿起果果應試的試卷看了看,沒一會,她心裏竟開始佩服這出卷子的人,每一道題都是別出心裁,雖然對果果來說有些難度,但也不至於答不出來,果果顯然沒有用心去學才弄成這樣,這一次,不能怪人家太傅!若薇還特意看了看那上麵的署名——馮晨城。

嗯,好名字!

若薇語重心長道:“這個太傅很好啊,從他出的題目就知道了!”

果果抽抽噎噎道:“如果不換了他,我的手就要變熊掌了!”

“這可不行,想當年你娘親我不也是這麽過來的麽?”她抄的東西可遠遠比他多了!

果果不哭了,眨眨眼好奇道:“娘親也抄過書?”

“我何止抄過,我還刻過……咦?有辦法了!”若薇腦袋一亮,她怎麽沒想到呢。

“娘親有什麽辦法?”

“別問那麽多,現弄把小刀來!”

小河將信將疑的去拿刀了。

若薇立刻大展神威,將她當年的勁頭使出來,用小刀一個字一個字的刻出來,她速度絕對是練出來的,隻用了兩個時辰就刻好了。

若薇吹掉滿桌子的紙屑問道:“那個馮晨城要你抄幾遍來著?”

“五遍!”

“哦!那就刷五遍!”若薇又叫小河取來筆墨,用卷白紙墊在下麵。

不一會,五遍就刷好了!果果目瞪口呆的看著掌心厚厚的一疊紙,他決定,從現在開始,他要加倍努力的跟娘親學習!果果跟小河高高興興的走了,若薇一個人又開始無聊。

小青子跟小順子打掃完那些飄零的紙屑之後便陪若薇聊天。

其實也沒什麽好聊的,三個人互相說說對方的家事,就跟老頭老太聊天嘮嗑一樣。

當問道小順子為何想不開到宮裏來當太監的時候,成福慌慌張張跑起來,見若薇身邊有人,立刻變得跟沒事人似得:“主子,陛下有請!”

若薇皺了皺眉,這個點夏桀叫她做什麽?豁然想起他背後的傷,哦,肯定是想謝她!

來到目的地,成福沒有進去,隻幫若薇推開了門,若薇跨進去後,見夏桀背對著自己,她語氣輕鬆道:“怎麽樣?後背好些了沒有?”

夏桀沒有轉身,仿佛在大喘氣,若薇走近了些,夏桀豁然轉身,那陰鷙的眸子,駭人的表情竟讓若薇嚇的倒退一步,捂著心口道:“你幹什麽露出這種表情!”

夏桀大步跨向她,一把拎起她的領子往後麵拽:“你給我過來!”估計是氣到一定程度了,連自稱都忘記。

但若薇卻有些莫名其妙,一路被他拽到內室,那裏有一麵巨大的銅鏡,沒等若薇站穩腳跟,夏桀豁然撕開自己的衣袍,將背後露出來給她看:“這就是你師傅教你的好辦法!”

他背後的傷口濕漉漉一片,已經開始有腐爛的跡象,那雪蛤皮好像是枯萎一般,軟趴趴的黏在他的背後。

若薇也愣住了,怎麽會這樣?師傅不是說隻要用雪蛤皮貼上就會好的麽?可是現在卻越變越嚴重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

“你說怎麽辦?”夏桀怒紅了一雙眼。他現在已經被她氣的恨不得將她掐死了!

若薇在那兀自研究。難道說她記錯了,雪蟾蜍的皮不是敷著,而是整張吞下去?抬頭看看夏桀的臉色,如果將這個想法說出來,估計他會吞了她!

若薇躊躇幾番,抬頭道:“要不請個禦醫來看看吧!”

沒想到這個提議立刻被夏桀回絕:“不可以!”

“為什麽不可以,你叫那個禦醫替你保密就是了,就像成福他們那樣!”

“他們不一樣!”夏桀決然道:“每傳喚一次禦醫,他們都會如實將本王的病情記錄下來,這是祖宗的規矩,就算本王有辦法毀掉那本記錄,但是禦醫抓藥也會被人懷疑!”

“那也不能這麽耗著!”若薇這一次是真的急了。她暗自後悔那次遇見師傅為什麽不好好問清楚,隨心鈴如何診治的問題。現在她真真想把自己手剁了——額,她舍不得!

夏桀閉上眼,腦海裏旋轉著四個字——家門不幸!

忽然,他的手被若薇抓住:“有辦法了!”

夏桀連眼睛都沒抬一下:“你又有什麽辦法?”

他現在對她所謂的辦法不抱任何希望了!他正在考慮,如果把腐爛的肉割掉的話,會不會好一點!

“既然你不敢在宮裏治,那我們就出宮去,夏國京城難道就沒有有名的醫館?”

這一次,夏桀睜開了眼。

第二天下朝後,斐野就被夏桀喚進了書房,半柱香後,斐野出來了,身後跟著一個小太監。

成福托著浮塵站在金絲楠木桌後麵,憐憫道:“斐將軍,今天就委屈您了!”

斐野光著身子筆挺的坐在夏桀平時處理公事的桌子後頭,剛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成福看得出,斐野將軍可能有些不高興,無論是誰,被扒光衣服之後還要求淡定的坐在這,基本上都不會是一件太愉快的事!

出宮很容易,因為他們有陛下的手令,就這樣,若薇與易容的夏桀順順當當的出了皇宮。

天子腳下一片繁榮之至,與那先前的皇宮相比,這裏嘈雜的叫賣聲,人來人往的腳步聲顯然親切許多,但是夏桀的臉色依舊不是太好,雖然易了容,但是那股子桀驁之氣還是會令身旁的人對他望而卻步。

若薇一出宮就撕下臉上的假麵具,露出本尊樣子來。她生的靈巧可愛,尤其是在笑的時候,仿佛一團火焰燃燒著,奪目而璀璨。

夏桀背著手走在大街上,往來的人群中,他的目光一直緊鎖在前麵那人的身上。

“嘶……”夏桀悶哼一聲,瞬即瞪著剛剛撞到他的人。

被瞪的行人因為夏桀身上的冷冽氣質嚇了一跳,但隨即破口大罵起來:“你不長眼睛啊?撞到本大爺?是不是不想活了?”

“王哥,這人眼神好生的嚇人!”旁邊有人小聲說道。這京城裏做大官的多了去了,萬一撞到一個大家夥,他們不好交代啊!

被叫做王哥的領頭人嗤笑一聲:“你當他是什麽人?咱們家的大小姐可是當今陛下的淑妃娘娘,就是再大的官見到咱們將軍,也要禮讓三分,這家夥竟敢瞪我!真不想活了!”

若薇轉頭發現身後的夏桀不見了,連忙往回跑,卻見夏桀一人被一幫五大三粗的家丁圍著,往來的人群估計是沒看過這樣的熱鬧,站的裏三層外三層。

“小兄弟你就認個錯吧,這位爺可是大將軍府上的管家,惹不得的!”

“是啊,認個錯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估計是外地人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言,而夏桀隻是冷冷的看著這些人。

等若薇好不容易擠進去了,竟看見有個家丁正抄起一根木棍朝夏桀後腦勺砸去。

“小心!”

夏桀猛的一側身,閃過那木棍,隨即一腳將那偷襲之人踹出去。圍觀的群眾立刻散開,奔做鳥獸!

“你媽的,還敢還手!”王哥顯然不敢相信在這個地方還有人敢惹他。

大家一擁而上,夏桀顯然沒有將這些人放在眼裏,卻冷不丁被一抹小小的身影擋在身後。

若薇怒目而瞪:“你們這些敗類,這麽多人欺負他一個算什麽本事?”

“呦,還有個小幫手,妹妹幾歲了?嫁人沒有?要不要晚上來哥哥……啊……”話未說完,王哥整個人就飛出去了。砰得一聲砸向買陶器的攤子,碎裂的陶器紮了他滿背。

若薇詫異的看向夏桀,嘿,這人動手能力真強!若薇正想去教訓其他人,發現前方有官兵來了,若薇想也沒醒一把抓住夏桀的手就往人群裏跑。

“不要跑,給我抓住那兩個……”

……分割線……

“累……累死我了!”若薇靠在牆角大喘氣,她長這麽大還沒被人追的到處跑過,哦,有一次,就是被白澤那家夥追過!

夏桀臉不紅氣不喘的站在她麵前:“休息一會,我們去找大夫!”

若薇喘夠了,慢慢鬆開夏桀的手,點點頭:“好,等那幫官兵走了,我們就去!”

“嗯!”夏桀的回應淡淡的。

休息了一會,確定外麵沒什麽人的時候,若薇小心的探了探腦袋,然後招手示意夏桀跟過來。她揮了好幾次都沒什麽反映,往後看……

“你怎麽了?”若薇瞳孔瞬間放大,飛撲到夏桀身邊扶住他快要滑倒的身體。看著他蒼白的臉色,若薇的心漏了幾拍。

他的樣子跟之前的樣子差了十萬八千裏啊,就連踹人都是那麽英姿颯爽,可是現在呢?

夏桀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已經將所有的疼痛都隱去了。

他慢慢的撐起身體,恢複到之前的模樣:“沒事!”

“還說沒事,肯定是剛才打人的時候傷口裂了!”若薇往他後背看去,那原本幹淨的袍子印了一圈水漬。

“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大夫!”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隻見一個嬌小的女孩扶著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逢人就問:“你知道哪個大夫治療燒傷最厲害麽?”

若薇拖著夏桀,他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在她肩膀上,沒一會,她臉頰上就沁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

夏桀一聲不吭,隨著她的腳步走下去。

“這位大嬸,你知道這附近的大夫哪個最擅長治療燒傷?”

“不知道,不知道!”大嬸估計被夏桀蒼白的臉色嚇的不輕,連忙走開了!

若薇急的快要哭了,她將夏桀又抱緊了幾分,咬著牙繼續問人。最後有一個好心的大叔指了指街的盡頭道:“去那家吧,那家醫術不算最高明,但是對燒傷燙傷卻很在行!”

若薇抹了一把汗,激動回頭對肩膀上伏著的夏桀欣喜道:“夏桀,我們找到了!”

夏桀望著她開心的樣子,心間仿佛被一根羽毛輕輕的,這麽搔了一下,癢癢的。

醫館不是很遠,但若薇托著夏桀卻走的很慢,很慢。

若薇想快些,腳下有些淩亂。夏桀稍微將重量轉移到自己身上,用自己的力量撐住身體,為她解壓。

“你可以慢些走!”

“不行,你沒看天色有些晚了?萬一醫館關門就慘了!”若薇堅定不移道。

“那就明天來!”

“明天?”若薇停下腳步,瞪著他:“明天你還有命來麽?”

夏桀不做聲了,他揚了揚唇:“你就這麽怕我死?”

若薇怔了怔,將夏桀又摟緊幾分,腳步絲毫不停頓:“你死了,你的江山怎麽辦?”

夏桀笑容不減,似乎已經將生死看透般,道:“自有輔政大臣照料,夏國江山不會因為一個君王的離去而潰不成軍!”

若薇吃驚的看著他:“你都把後事交代好了?”

夏桀笑道:“怎麽?你擔心我?”

若薇沒回答夏桀的問題,她首先想到的是夏桀死了果果怎麽辦!

所以,夏桀不能死!他絕對絕對的不能死!

若薇一咬牙,攢足了勁托著夏桀到了醫館門口,一腳踢開醫館大門,若薇驚慌失措的大叫:“大夫,大夫!快來救人啊!”

室內昏暗,沒有點燈,一位年邁的老頭子顫顫巍巍從樓上下來。

若薇將夏桀扶到椅子上坐下後,連忙迎上去道:“大夫,快來看看他!”

“他怎麽了?”大夫走到夏桀麵前問道。

“他被火燒傷了!”

“給我看看!”

當大夫掀起夏桀的衣服時,足足愣了一刻鍾,在這段時間裏若薇想了很多個版本。

比如,大夫一臉遺憾道:“這傷口已經潰爛,要把整個後背切掉!”

比如,大夫語重心長道:“別看了,還是回家給他副棺材讓他躺著吧!”

但是,若薇萬萬也想不到,大夫看完了傷口,又為夏桀把了半天的脈,竟然說道:“這位小兄弟的病情很眼熟啊!”

若薇張了張嘴,尷尬問道:“最近有很多人被燙傷麽?”

“這不是燙傷,而是被一種奇怪的兵器所傷,看起來雖然很像燙的,但不是!”大夫很平靜道。

若薇覺得遇見高人了,連這個都知道。那也就是說夏桀有希望了。

若薇滿懷期待道:“大夫真是神通廣大,我哥哥就是被那奇怪的兵器弄傷的!有什麽辦法治好麽?”

大夫沒答話,卻聽夏桀開口:“我是她丈夫!”

老大夫詫異的看看他們兩人,因為哥哥跟丈夫之間相差的距離可不是普通的大啊。

“別聽他的,大夫,你趕快幫他診治一下,我們今天還要趕著回去呢!”

大夫被若薇唬的一愣一愣,然後又被她推著往藥櫃方向走:“趕快開藥吧,多少錢都無所謂!”

“姑娘……姑娘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麽樣的?我知道你是個高人,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老朽可不是什麽高人!”大夫被推到了藥櫃麵前,但是卻沒有準備抓藥的意思。

若薇以為他在自謙:“您怎麽會不是高人呢,看下傷口就知道他被何種東西所傷,這已經叫我刮目相看了!快抓藥吧!”

老大夫搖頭歎氣了一會道:“不瞞姑娘說,治療那種傷隻能用活的雪蟾蜍皮!”

“你告訴我這個做什麽,你拿來啊!”若薇急的渾身發癢,這老頭說話總是說不全!

老大夫又歎了口氣:“活的雪蟾蜍皮我這裏可沒有了!”

“那哪裏有?”

“姑娘不用找了,整個京城的雪蟾蜍都被人買走了,老朽這裏也不例外!”

“誰?”若薇順口問了一句。

“喏,就是坐在那的小兄弟!”大夫往她背後一指。

若薇順著那根手指望過去。

那昏暗的地段,是陽光照射不進來的地方,有一個藏青色的影子坐在那,幾乎與那黑暗融城一體,這個角度無論如何都看不清那人的臉,隻能看見一顆嬌豔欲滴的朱砂淚痣凝在那人眼角下!

那一瞬,若薇的呼吸暫停了!

白澤……

若薇的腿有些軟,不由得握緊了雙拳,擋在夏桀麵前。

這時候,白澤站起來了,若薇不受控製的後退,最後退到了夏桀身邊,夏桀感覺到若薇緊繃的身體,詫異道:“怎麽回事?”

若薇沒有做聲,這一刻她終於明白狻猊為何在遇見白澤時,連話都懶得跟她說了,當時以為狻猊在耍酷,現在輪到自己,她隻覺得好殘酷!

什麽時候遇見這人不好,非要現在……萬分懊悔出宮時,為什麽把臉皮摘下來了!

白澤慢慢的從陰暗中走出,那純淨的臉如同第一次見麵那樣,幹淨、整潔、纖塵不染,精致的五官仿佛要仔細雕琢後才能安在他臉上,尤其是那顆耀眼的淚痣。

但若薇現在沒有心思欣賞這曠世獨立的美男,此刻她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她一眨不眨的盯著朝這邊走過來的白澤。

他為什麽要買走所有的雪蟾蜍皮?

難道他知道夏桀受傷了……

他是不是敵國派來的奸細啊?

一瞬間,她大腦裏充斥著各式各樣的想法,但唯獨沒想到……

“我這裏有三張剩下的,你要不要?”白澤走到她跟前,掌心向上,托著一隻水晶盒子。

若薇一直保持著隨時準備戰鬥的姿勢,卻聽見他這句話,眼角出現了**。

他這是在跟她說話麽?確定她背後沒有別人?

白澤將手又往她懷裏推了推。

“多謝!”從若薇背後伸出一隻手,穩穩接過那隻盒子。

“看樣子,你們認識啊!”老大夫從藥櫃後頭走過來,笑嗬嗬道。

若薇隻恨這裏沒有縫好讓她鑽。

“不認識!”白澤搖搖頭,對老大夫輕輕一笑。

“這位公子真是宅心仁厚,這活的雪蟾蜍可是很難尋得的!”

若薇心驚肉跳的聽著老大夫對白澤誇獎,宅心仁厚?你是沒看過他殺人的樣子!

可是白澤卻好像真的不認識她一般:“我看你哥哥的傷口滿大的,三張估計不夠!”

“呃……確實不夠!”

“整個京城裏的雪蟾蜍都被我用光了,我正要去抓,你隨我去麽?”

“……”若薇吞了一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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