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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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章

容國,皇宮。

金碧輝煌的宮殿冉冉上升著熏香。那嫵媚妖嬈的青煙在空氣中擴散。容國的冬天遠遠沒有其他國家那麽冷,大雪過後,甚至能嗅到春天草木的清香。

趙甜兒歪坐在窗邊,偏過頭看著屋簷層疊,即便在黑夜裏,她也能找到屬於容恒居住的宮殿。

容恒,神一般誘惑的男人,位高權重,謀劃無雙,在他麾下不僅有無數強兵悍將,還有令所有人聞風喪膽的無極宮。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對這個行為**的君王迷戀的不可自拔,他的一顰一笑隨時隨地的牽動著她的心。父親是無極宮的死士,雖然沒什麽本事,卻對無極宮忠心耿耿,就是因為父親的忠心,她才有機會能夠到他身邊伺候著。

跟著他從安國一路走來,她看的很清楚。

她並不是不懂得退讓的女子,容恒對她隻不過是逢場作戲,至於這戲到底是做給誰看……趙甜兒對著漫天星鬥淒涼一笑。

還能有誰?

一個受上天眷顧的女子,至今還記得當日國宴之上,那個飛揚跋扈的身影衝到容恒麵前,啪得一下將酒杯重重放在他麵前,那個時候容恒臉上沒有一絲的不悅。

離開安國的時候,她被容恒抱著走過那個人身邊,那一刻她分明感覺到圈在她腰上的手臂猛地收緊,仿佛拚命的壓抑著不甘。

那個被上天眷顧的女子擁有的還真多啊,據說夏王為了她廢除後宮獨獨寵愛她一個。奕王為了她整治朝堂想迎她入宮,卻被她毫不猶豫的拒絕。即便是大名鼎鼎的段國師,也曾為她熬過醒酒湯,據說在安國的某一夜,容王與她對飲一整夜。

若薇,你手裏到底抓了多少東西呢?

想要的,不想要的,重要的,不重要的,上天都把它們賜給你了。任由你隨意安置。

即便你已經是夏國認定的皇後,卻還能左右著強悍的容王,為了你,他居然不惜一切代價將夏桀的兒子帶回容國,你知道容王這麽做,會給自己引來多大的災難麽?

趙甜兒換了個姿勢看向黑暗中的閃光點。

眼底的愛戀隨著眼波緩緩流淌,她心愛的男人啊,現在他在做什麽呢?

雖然這段日子她是唯一一個能夠伺候容王過夜的人,不過,似乎這裏所有的人都知道容王的處事方式,明惠與憐愛是分開的,他不會因為你在床上伺候的他開懷就對你另眼相看,這後宮中所有的女人都知道這點,一開始她還會憧憬著能夠打動這個外麵**內心冷酷的帝王,可隨著時間的過去,這種想法越來越淡薄,甚至已經不敢再想能夠獨占他了。

趙甜兒輕輕歎了歎氣,看著遠處的宮殿繼續發呆。

金光燦燦的琉璃瓦,上麵蹲著一隻威武不凡的麒麟獸,象征著容國最高的王權之地,明亮的夜色將那金色的麒麟獸鍍了一層銀光,在夜空中不時的閃耀出迷離的光芒。

“趙貴妃,陛下召你進宮!”身後傳來宮女禮貌而疏離的聲音。

趙甜兒淡淡的應了一聲,從凳子上站起來,她沒有像之前那樣每次見容恒前都要精心打扮一番,她已經看明白了,任何女人在容恒眼裏都是一個樣子,打扮也好,不打扮也好,他眼底總是慵懶而自持,從不動搖,從不驚豔,也從不心動。

趙甜兒稍微整理下褶皺的衣衫,快速跟隨那人而去。

等候在門外的太監為趙甜兒推開精致的木蘭雕花木門,然後又靜悄悄的關上。

宮殿內主色調是暗紅色,進入這裏仿佛一下子進入一個滿是血腥的世界,但在這血腥中卻又透著隻有王者才有權利享用的奢華。

“陛下!甜兒來了!”踏著血紅的大理石地麵,趙甜兒柔順的跪下,等候那個人的調遣。

“起來!”

隔著一層帷幔,冷淡的兩個字不帶任何感情,趙甜兒輕輕的應聲,站起來慢慢移動到帷幔前,掀起輕柔華麗的帷幔。

桌子後麵坐著一個男人,精明而冷酷。那異常俊美的容顏仿佛是上天最成功的傑作,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

柔和的宮燈籠罩在容恒身上,將他襯托的更加英俊挺拔,深邃的五官凝重而深沉。

趙甜兒站在他身前,悄悄的抬起眼,打量著透出剛毅獨斷的輪廓。

在安國的時候,她經曆的東西並不少,察言觀色是最主要的,但是為了掩飾身份,她不得不裝作一副刁蠻任性的樣子,而現在麵對容恒這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她一時間難以揣測。

充滿威嚴的容顏總是帶著一絲令人心悸的邪氣與慵懶,一個簡單的表情,總透著無限深意,讓人不知不覺中體會到一種懼怕,卻又忍不住靠近,一探究竟。

此時,容恒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手裏的信伐,趙甜兒忍不住猜測這封信裏到底寫了些什麽。

這封信應該是關於若薇的。

趙甜兒很清楚,容恒手握無極宮,他的消息永遠來的最快速也最準確。但是為了分辨消息的輕重,無極宮會用不同的銅管。此時桌子上擱置的正是無極宮最頂級的金色銅管。

她記得很清楚,兩個月前,容恒就是收到這個金色的銅管,才放下所有的事前去奕國。

那個地方,有一個叫若薇的女人!

所以她才肯定,現在這封信一定也是關於她的。

不曉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如果是好消息,對她也是有好處的,最起碼容王會在床上溫柔一些,雖然有時候還是會毫不留情,但畢竟還有享受的餘地,並不是發泄。

如果是壞消息……

趙甜兒忍不住抖了抖肩膀,還記得上次,容王得知夏桀即將冊封皇後,皇後的人選不是別人,正是若薇,那一夜,他極盡瘋狂的淩虐著她,仿佛要將那心中的不甘與壓抑的痛苦全數傾注到她身體裏。

即便是這樣,她還是願意在他身下輾轉反側,因為隻有在那個時候,她才能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他的心情。

能陪他一起痛,她心甘情願!

嘶,頭頂上傳來一陣紙張碎裂的聲音,在這空曠的宮殿裏顯得異常刺耳,趙甜兒忍不住抬頭看向桌子後麵那偉岸的身影。

容恒正麵無表情的撕裂手中的信伐。

然後他繞過桌子,修長漂亮的指尖輕佻的勾起趙甜兒的下巴:“剛才本王看信的時候,你在想什麽?”

半強迫的動作令趙甜兒不得不仰著頭迎向容恒透著玩弄的黑眸。

“臣妾在想這信上寫的都是什麽?”趙甜兒乖順的回答道。

“想看麽?”容恒見撕碎的紙團成一團抵到她眼前。

雖然十分想看,但是趙甜兒知道,容恒並不是表麵上那麽**,與其他君王一樣,他也會因為一時的心情不悅而殺人,他殺人的手段極其的殘忍,曾經就聽說過,一名妃子被他掏空了掛在宮殿門外,而這麽殘暴的懲罰隻是因為那名妃子不小心將茶碗打翻了。

趙甜兒連忙搖頭:“臣妾不敢!”

低沉的笑聲鑽入耳朵裏,容恒一把抄起她的身體抱在懷中,手指點著她的鼻子道:“跟在安國比起來,現在的你倒是讓人不覺得乏味了!本王喜歡知進退的人!”這句話說完,容恒的語氣陡然一淩,仿佛寒冬中刮起的冷風,冰凍三尺,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透著陣陣寒氣:“不像有些人,不知好歹,讓人看了都會生氣!”

可語氣雖然冷酷,但是微翹的嘴角卻看得出來,他現在心情不錯!

趙甜兒微微一愣,不用想便已經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陛下有她的消息了?”趙甜兒小心翼翼的問道,天知道,這個時候她說的沒一個字都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容恒將那團紙丟到地上,不著痕跡的推開她:“這個不是你管的,本王現在有件事要交代你!”

趙甜兒連忙躬身道:“陛下請吩咐!”

容恒沉默半晌,說道:“有一個孩子需要你照顧,本王不希望他在這裏的時候,出現哭鬧!”

趙甜兒一驚,孩子?

“我要回家,我要找我娘親!”果果騎在椅子上,盡可能的將聲音弄到最大,但是無論他怎麽搗亂,怎麽吵鬧,房門都是緊閉著。他已經喊了七天了,都沒有什麽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果果也覺得這麽鬧下去沒什麽意思了,便從凳子上下來,爬上桌子去夠盤子裏好吃的糕點。

精致的糕點咬在口中酥軟香甜,果果一口一口的吞咽著,可是眼淚也隨著他吞咽的動作從眼眶裏滴落下來。他若無其事的用手抹掉繼續吃。

就這樣,合著眼淚,果果將一整盤子好吃的糕點全部吞下肚子。

趙甜兒推開門看見這一幕,美麗的眼睛裏透著驚訝。

“從未見過哪個小孩子吃個零食吃的那麽傷心!”趙甜兒進來,麵帶笑容說道。

果果見到來人,腦子裏迅速浮現起在安國揪著他耳朵的情景。

趙甜兒看到果果眼底的警惕,淡漠的一笑:“你放心,這次我不會再揪你的耳朵了!”

果果瞪著大眼睛,無限機警的看著她:“你來幹什麽?容恒呢?”

不得不說,有其母必有其子,若薇膽大妄為敢直呼容王的名諱,現在她的兒子也敢這樣。

“容王最近很忙,要我來照顧你!”

“我才不要人來照顧,我要回去找我娘親,那個卑鄙的小人搶走我娘親給我的鈴鐺,你叫他還給我!”果果扯著嗓子大喊道。

趙甜兒扶起被果果蹬倒的凳子,輕輕坐下來,然後看著果果道:“你跟你娘親真的很像哎!”

尤其是這雙動人心魄的眼眸。隻要看著它,就好像看到了那個人!

不怎麽的,這句話好像很輕易的取悅了他,果果撇了撇嘴,邪氣一笑,如夏桀如出一轍的表情:“因為我是娘親的孩子啊!”

趙甜兒勾起唇角:“我與你娘親誰更漂亮些?”

“當然是我娘親!”果果絲毫不猶豫道。

趙甜兒挑眉:“那容王與你父王,誰跟好看呢?”

“我父王!”依舊脫口而出。

趙甜兒笑了。

果果疑惑的看著她,這個女人第一次見麵時對他凶巴巴的,現在卻坐在這裏跟他說一堆沒有用的廢話。他年紀雖小,但並不是什麽都不懂。

“喂,容恒什麽時候放我離開,你知道麽?”

趙甜兒撇了他一眼,自嘲的笑了笑:“我何嚐不想你快點離開呢?”

容恒並不是一個仁慈的人,他之所以將這個孩子帶到容國來,就是為了引若薇回來,不過聽說若薇與段微掉入山崖,生死不明。如果她活著,一定會過來,如果她死了……趙甜兒看向果果,如果若薇死了,估計容恒會將果果留在身邊一輩子吧!

他那樣的人,做事總是肆意妄為,他誰都不惹,但是,他也誰都不怕!

果果趴在桌子上,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我父王在幹什麽?”

夏桀現在焦頭爛額,兒子不見了,老婆也不見了。

派出去的人帶來的消息永遠都是同一句話——生死不明。

“其實沒有消息便已經是最好的消息了!”深冬的夜晚,離櫻裹著華貴的裘皮,緩緩從陰暗處走出來。高貴無暇的臉上帶著一貫的清雅溫和,但隻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這清雅溫和的背後是殺伐予奪,說一不二的果決與狠戾。

夏桀微微側頭,伸手將手裏的紙張捏碎。

離櫻拍拍他的肩膀:“當年你做的確實有些過分,也不怪那小公主負氣而走!”

夏桀沒有說話,垂眸深思。仿佛在消化離櫻口中的“當年”二字。

當年他二十二歲,正是年少氣盛的年紀,遇見安若薇隻是一個意外。

那年安國廣發招婿帖,他位列其中。安國君放出話,誰能娶到安國小公主安若薇,便將天下君王都想要的《推背圖》當做嫁妝贈與誰。

《推背圖》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一個國家的興旺如果要靠一本書來決定,那隻能說明君主的無能。但是父王卻要他無論如何都要得到《推背圖》,不管用什麽辦法。

能得到《推背圖》的唯一辦法便是娶安國小公主,當時與他一同參加招婿宴的王公貴族數不勝數,他並不想從一群男人裏麵脫穎而出,便在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前去盜取。

誰曉得,一場命中注定的姻緣在那一夜悄然綻放。

原本隻想盜走《推背圖》,卻陰差陽錯的撞到了安若薇的手上,不知道是不是設計好的,安若薇為了助他躲避追兵,竟將他塞到了她的床上,但最後還是被人發現了,當他被一群人包圍,安國君趾高氣揚的指著他的鼻子說:“你辱了我女兒的清白,你必須負起責任!”

當時他年少氣盛,覺得被人算計了。

也許《推背圖》隻是一個幌子,安國君想將女兒塞給他才是事實,畢竟那個時候,安國隻是一個弱小的國家,而夏國雖然不是最強的,但是在五國中也是佼佼者。安國為了尋求庇護,才用這樣的法子將女兒塞給他。

這樣的念頭給以後的戀情增添了不少崎嶇。

返回夏國,他忙於登基,便將她安放在自己的寢宮不聞不問,仿佛命運的安排,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有了一絲絲的心動。

最開始的時候為了安撫她的不安,每夜給她說一個故事,故事都是他胡編亂造的,並沒有什麽依據。而她卻聽的津津有味。

隨著時間的流逝,對她的厭惡漸漸被時間衝淡,他開始好奇她的眼神為什麽會時常迷茫,時常悲涼,有時候卻狡猾如狐狸一般。他開始好奇,她一個人默默的坐在那裏發呆時,為什麽會突然露出笑容,但是一見到又像受了驚的兔子似的,漲紅了一張臉看他。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麽可愛,那麽引人遐想,卻又絲毫不做作。

他想憐惜她,想疼愛她,想一輩子這麽帶著她。

但是,他永遠也不會想到,對她寵愛會給她帶來那麽大的災難。一場毫無水準的陷害令他陷入了為難之境。

其實淑妃陷害的並不是若薇,而是他!

淑妃是父王硬塞給他的,因為她的身後有一股龐大的勢力,這股勢力可以助他登基,但他非常不喜歡這樣被人操縱擺布,從新婚到他登基,他都不曾碰過淑妃一下。

在此之前,淑妃用了無數種法子想讓他破例,但都無功而返。最後她用到了安奎蛇,這種蛇毒很邪惡,需要用處子之血做藥引。

淑妃尚且是處子,解毒並不難。

但他不願意!

如果非要這樣,他情願選擇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所以那一夜,他選擇了若薇。

掠奪之後,他並未愧疚,因為若薇遲早是他的人,隻不過時間的長短問題。

這場事件過後,他領悟到一個道理,在這座複雜的後宮中,自己的寵愛對一個女人來說,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甚至會因為他的寵愛而害死她!

之後得知她懷孕,那是他第一個子嗣,第一次為人父他激動的不知所措,為了不再多生枝節,他狠心將她打入冷宮,在外人看來是讓她自生自滅,但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無數次的幫她換掉了落胎的湯藥。她所吃的那些粗茶淡飯其實是禦醫親自配置的藥膳。

顯然,那個小女人並不曉得他的良苦用心,看他的時候,眼底都帶著恨。

原本想找個機會跟她說,可是她沒有預警的消失了。留下繈褓中的嬰孩……

要說道殘忍,她這個做母親的就不殘忍麽?丟下剛剛滿月的孩子一聲不吭的離去,當時他又氣又怒,派人四處搜尋她的下落,勢必要找到她將她碎屍萬段!

她怎麽可以在他愛上她的時候離去?她怎麽可以在他付出真心的時候消失?

自她消失的那一天起,他就如同瘋狂一樣,翻遍夏國每一寸土地,尋遍五國各大角落,每當有人說發現跟畫像上相似的女人時,他會立即飛奔前往,即便再重要的事都無法阻擋,但是每一次都是失望。

他感覺到自己的情感正被一次次的失望流逝幹淨,他越來越冷漠,越來越偏執,他遷怒著身邊所有人,不顧大臣的勸阻,壓下立後大典,冷落所有妃子,他瘋狂的擴大自己的勢力,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國事上。

他封閉住自己所有的情感。即便對她思念成狂,他一樣可以若無其事的周旋在後宮那些女人之間,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這些女人變成自己手中的棋子,任意調遣。

第一年,他發誓,最好別讓他抓到她,隻要讓他抓住,定叫她生不如死。

第二年,他對自己說,如果抓到她,一定將她淩遲處死!

第三年,他想,如果能抓到她,第一件事就是打斷她的腿。

第四年,果果開始學會叫父王了,他望著那與她如出一轍的眼眸時,內心慢慢的龜裂。他在想,隻要她肯認個錯,他可以既往不咎。

第五年,果果吵著要娘親,他無計可施,內心的思念再也壓抑不住,隻要她能回來……什麽都不重要了!

第六年……他很想念她,每夜做夢都會夢見那泫然欲泣的容顏,撫摸著她留下的小冊子,他不斷的猜測那陌生的字跡到底是什麽內容。是訣別還是指控?

六年的時間裏,可以讓一個心高氣傲的少年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可以讓一條寬大的河流變成幹涸的土地,也可以讓一個懵懵懂懂的少女變成成熟美麗的女人。

他不止一次的在腦海中構想著,如果有一天遇見了長大六歲的她,她會是什麽樣子?是不是還像初見時對他露出害羞的表情,她是否還像六年前那樣對所有事都帶著一絲探尋與好奇,如果他們相遇了,會說些什麽?

但是他萬萬不會想到……

回憶到這裏戛然而止,夏桀握緊掌心。

此時他的內心不是愧疚,不是懊悔,而是憤怒。

跟六年前一樣,她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這麽離開了,連給他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夏桀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陰霾起來。

這時,裴野忽然出現,動作利索的跪在夏桀腳下。

“陛下!”裴野麵露難色,似乎遇見什麽難言之隱。

夏桀示意他起來說話。

裴野站起來,看了看離櫻,一本正經道:“天師與天機算師傅吵起來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夏桀看向離櫻。

離櫻歎口氣:“本王也拿他們兩位沒有辦法!”

天機子被天下人譽為德高望重的天師,這個名號並非浪得虛名,他精通天文地理,五行八卦還有最厲害的武功。

他的師弟天機算雖然沒有他那麽傳奇,不過也配的上‘天下第一算’五個字。

但是誰又能相信,這兩個在世人眼中神聖不可侵犯的前輩,一見麵就跟小孩子似的,一天不吵都覺得稀奇。

“看看去,這次他們又吵什麽!”離櫻道,畢竟天機算是他的人,天機子武功獨步天下,萬一一失手將天機算傷到了,那可得不償失!

房間內,奕之厲邪與安敏坐在桌子兩端,看著左右兩邊口沫橫飛的兩個老人,他們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的低下頭。

即使是帝王,即使有再好的忍耐力,麵對他們兩個估計也會頭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吧?

安敏不停的換著手捂耳朵。奕之厲邪雖然表麵無異,可抽搐的嘴角已經泄露了他此刻的不耐煩。但他又不能說什麽,見識過天機子的厲害之後,不知道為什麽,對這個天機算有些畏懼。

因為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萬一他開口說話,引起他的注意,天機算將他身體裏兩個靈魂的事抖落出來,後果不敢想像。

但是此時此刻,他真的真的……

這兩人吃完了晚飯就開始吵了,吵的內容不外乎關於若薇與段微。

“你的徒弟一個是禍水,一個是禍害,你敢不承認!”天機算抖著算盤指著天機子的鼻子。

天機子氣的胡子吊的老高,寬大的衣袖一抖,天機算不會武功,在武力比試上永遠處於弱勢。但他有著一顆不屈不撓的強大體魄。即便被震退,卻無礙。

天機子鄙視一眼,冷冷嘲諷道:“你何嚐不是一個不懂武功的廢物,我兩個徒兒哪一個都能捏死你!”

“笑話,他們的師傅尚且不能將我怎麽樣,他們?哼……”天機算站好,絲毫不示弱。

安敏有些受不住了,站起來道:“二位大師,能不能不要打了?我妹妹跟侄子現在消息全無,你們暫且放下個人恩怨,幫幫忙行不行?”

奕之厲邪也跟著站起來,對天機算拱手道:“神算大師,可否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談,畢竟二位都是德高望重……”

“什麽德高望重,他就是個走江湖的騙子,叫他算個人都算不好,還天機算,你賣大蒜去吧!”天機子冷冷的打斷奕之厲邪,鄙夷的看向天機算:“別想用你哄騙世人的那一招對付我,我不吃你那一套!”

“你——”天機算用力的將手裏的算盤扣在桌子上,看樣子好像準備跟這個師兄大幹一場。

恰在此時,門開了,離櫻與夏桀一前一後進來,離櫻笑容不減分毫:“天師何必動這麽大怒,神算大師自然有他的難處!”

天機算見到離櫻,拱拱手算是行了禮。然後轉頭看向天機子,狠狠道:“你別拿話來激我,告訴你,你那招對我來說也沒用!”

“我激你什麽?我激你什麽了?你說?叫你算一算我兩個徒兒現在何處,還有我的徒孫是否安好,這叫激你?死算盤,是不是要我砸了你吃飯的家夥,你才會乖乖聽話?”

“老不死的,你夠了吧,每次算到倒黴的事,你都砸我的算盤,你夠了吧!我的算盤已經被你砸了多少了?”

奕之厲邪別過臉,歎氣。安敏頹廢的坐下,繼續捂著耳朵!

夏桀走上前道:“神算大師,可是若薇有什麽不測?”

“還不測呢,安若薇早就死了,二十一年前她就已經死了!”

安敏突地從凳子上站起來,瞪大眼睛:“你說什麽?”

“我說,安國小公主已經死了,你聽不到麽?”

天機子猛地一拍桌子,奕之厲邪手正好撐在上麵,被天機子這麽一下子,他被震的全身一晃,要不是平日裏也學了一些武功,估計他早已跌坐在地上了。

天機子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再胡說,我叫你把算盤珠子吃下去!我徒兒好好的活著呢,你敢咒她死?”

夏桀凝眉,剛想說什麽的時候,隻聽天機算劈裏啪啦的撥動著算盤,一臉鄙夷道:“你這樣的粗俗之人當然看不透命理之說,現在的這個安若薇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安若薇,她來的蹊蹺,連我都算不到她到底什麽身份,還有她的兒子也一樣!”

“得了吧,你算不出命數的人都說來的蹊蹺。你算不出你自己的命格,怎麽不說你自己也很蹊蹺呢?”天機子不以為然。

其實大家根本就沒有聽懂他們兩人之間說什麽。

天機算說的事匪夷所思,大家看慣了兩人之間的爭吵,便將這些話當做一時氣憤口不擇言。

夏桀深吸一口氣道:“能否告知,若薇現在何處呢?”

“我都說算不出她的命數了,我怎麽知道她在哪裏呢?你們不是本事通天的帝王麽?幹嘛非要問我這個老頭子,我隻是個算命的,又不是專門給你們……啊……”

天機子利落的收回掌心,眾人驚悚的看著貼著牆麵慢慢滑下的老人,忍不住為他捏了一把汗。

天機子一瞬間恢複到他昔日天師的模樣,仿佛剛剛大打出手的不是他一樣。

他雙手負後,表情深沉道:“不要聽他胡說八道!”

天機算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路過窗邊,趨於職業病,他下意識看了看,突然大叫起來。

“怎麽會這樣?”天機算顧不得跟天機子較勁,一下子撲向窗台,看向天上閃爍的星子。

眾人被他一驚一乍的樣子弄得滿頭霧水。

天機算卻在此時飛快的掐指演算。

“到底怎麽回事?”離櫻問道。

“怎麽會這樣?”天機算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自語。

天機子在旁冷哼:“裝神弄鬼!”

“什麽裝神弄鬼!”天機算狠狠的回頭瞪著天機子,然後轉頭看向離櫻:“大遼上空燃起一枚新帝王星,此事不得不防啊!”

大遼?屋裏所有人都沉默了。

離那次戰火已經過去五十多年,大遼更換了幾代君王,但大多數資質平庸,這幾年五國與大遼倒也相處的安穩。

“新帝王星?”離櫻重複著,眼眸漸漸被冰冷取代。他身體一向不好,但並不表示他沒有威嚴。

“是的,此星象極其明亮,大遼不久便會易主,如果不出意外,這顆帝王星會像五國移動!”

“這顆帝王星是誰?”奕之厲邪問道。

天機算嗤笑一聲,伸手指著天機子道:“那就要問問他了!當年就是他將這饕餮獸救下!如今饕餮歸位了!”

“你是說段微在大遼?”夏桀神色微寒。

“沒錯,他就在大遼!”天機算篤定道。

天機子猛然站起來,衝到天機算麵前捉著他的領子惡狠狠問道:“他現在在幹嘛?”

“……這我哪裏知道!”還真當他是神仙啊!

但是沒有人會想到,此時的大遼皇陵內,段微正在手把手的教一個笨徒弟。

在修煉內功心法上若薇算的上佼佼者,但是在學習武功方麵,她簡直跟一頭豬差不多。

一套武功招數教她十遍,她隻會一招——最後一招。

段微原先是氣定神閑,如今他覺得自己的所有耐心都被某人耗盡了。而那個人還不知死活的以為學的了上乘武功,躍躍欲試的想找個人切磋。

當然,若薇不會笨的找段微切磋。

收起掌心,若薇擦了擦汗:“真不相信,我隻用了十天的時間就學會了八卦遊龍掌,等我見到師父,一定要耍給他看看!”

段微道:“你需要這麽急於表現吧?”

“我哪有,我隻是要他知道,他不教我,我也一樣學的會!”此時的若薇像極了一隻得意的小狐狸。為了證明自己所說非虛,她又練了一遍給段微看。但最後得到的評價是:“不要跟師傅說是我教你的!”

“一定一定,我絕對不會出賣你的!”若薇認真的點頭。完全曲解了段微的本意,他說不要告訴師傅,是不想天機子看到這套由他精心創出的八卦遊龍掌被她摧殘成這般摸樣,如果得知是他教的,估計師傅會吐血吧!

“段微!”若薇在背後喊話。

段微停下腳步,側頭:“什麽事?”

若薇小心翼翼的湊到他麵前,討好道:“我在那個很熱很熱的地宮下麵,發現一個水池哎!”

“恩!”一個水池怎麽了?

“可是那池水很燙,人下去就被煮熟了!”若薇抬眼看了看段微,好像要從他臉上找到什麽似的。

段微依舊波瀾不動,施施然的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能不能借你的栓天鏈一用?”

“不行!”段微立刻回絕。他曉得若薇的花花腸子,拴天鏈屬於極寒之物,她想利用拴天鏈降低池子裏的溫度,好去泡澡。

“師兄,我們來這已經快半個月了,半個月啊,我們都沒洗澡,你聞聞!”若薇將手湊過去,段微嫌惡的躲開了。

半個時辰之後,若薇舒舒服服的躺在溫熱的池子裏哼著小調,拴天鏈就在她手邊,那是一條極為漂亮的鞭子,這也是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這條兵器中的極品。

“師傅真偏心,這拴天鏈什麽都不怕,而我的隨心鈴卻怕水!”若薇在水裏撲騰了幾下,眼睛亮晶晶的望著拴天鏈。

忽然,一個念頭在腦海中浮現。

段微每次舞動拴天鏈的時候,那姿勢,那動作都飄逸的不得了,而且所到之處,皆是寒氣一片。

帶著這個想法,小腳猛地在池底一蹬,若薇潑水而出,掌心一轉,拴天鏈一下子被她吸到了手裏。

若薇手握栓天鏈,突然間覺得興奮異常,學著段微的樣子,她飛快的舞動著銀鞭。

柔軟的拴天鏈在她掌心猶如一條銀白色的蛟龍,時快時慢,耳畔風寒,一股一股寒氣從拴天鏈傳遞到她掌心,然後沿著掌心一路向上,原本還喜滋滋的人忽然覺得不對勁了。

若薇停住動作,捂著心口痛苦的蹲下,拴天鏈仿佛在她手上生了根一樣,怎麽甩都甩不掉,那股寒氣一股一股的湧上來,仿佛要將她的身體冰凍起來。

若薇四肢冷的發麻……

原來這個兵器是認主的!

“救命……救……”

段微正在外麵屏氣凝神運功療傷,自從有了若薇的協助,內傷複原的遠遠比他想象的要快很多!

段微猛地張開銀眸,不確定的側耳。

“救命……救命啊……”那聲音帶著顫抖。

段微眯起眼,蹭得從地上站起來飛奔進暗室。

殿內雖然昏暗,但是有燈的地方他還是看不清楚,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蜷縮在地上蠕動,發出痛苦的叫聲。

“你怎麽了?”段微上前詢問,卻摸到一片冰涼滑膩的肌膚!

他驚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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