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略懂
全場都是一愣。
然後，一雙雙的眼睛，看向場中的劉哲。
人們在惱怒這天上才有的佳曲被人打斷的時候，跟著也哄堂大笑出來。
“你在說什麽？”
“哈哈哈，笑死我了！”
“萬大家能有錯？”
“一個紈絝子弟，懂甚音律，嘩眾取寵！”
這些人，似乎還記得去年劉哲被這萬花樓丟出去的醜事，也自然對他沒有半分恭敬之意。
“這人真的是……”
二樓包廂裏，徐若寧沒好氣笑了一下。
莫非他是知道自己在二樓，所以目的是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不知為何，徐若寧心裏竟然有點甜滋滋的感覺----但是，他懂屁的音律啊！誰不知道，這劉哲根本就是五音不全，唱個十八摸還要跑調的主。
劉常也趁機在旁邊大笑嘲諷道：“徐小姐，你這未婚夫，還是不改他那之前的孟浪啊……”
徐若寧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也是悲呼一聲，這個劉哲，你玩詩詞歌賦可能還行，但這可是音律。
眾人討伐之下，那萬琴雪，卻是靜靜看著劉哲，嗬嗬笑道：“這位公子，也懂音律？”
劉哲點頭：“略懂一二！”
全場再次爆笑。
你跟萬大家說你略懂，你這不是班門弄斧嗎？這萬琴雪，可是號稱帝京第一琴師，從小跟隨宮廷大樂師學藝，五歲便琴藝驚天下，十四歲便被招進宮裏，成了宮廷樂師。這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
劉哲懶得聽這幫人廢話，點了點頭：“萬大家是吧？孤對這《漢宮秋月》，確是略懂一二。看得出來，萬大家常居宮中，對宮中宮女的哀怨深有感觸，故而用詞曲表達宮女哀怨悲愁的情緒，和那無可奈何，寂寥清冷的生命意境，對嗎？”
萬琴雪一愣，緩緩點了點頭。
剛才，她還覺得這個公子哥，是在嘩眾取寵，現在被他說了出來，她還是覺得有些意外的。
其他人嗤笑不已。
“廢話，《漢宮秋月》，意境本就如此，用你來說？”
“別鬧笑話了！”
劉哲嗬嗬一笑：“剛才萬大家的演繹，按理來說，算是有了大家之風。但是，萬大家，一首曲子，應當是有靈魂的。你想表達宮女的情緒，孤認為，些許欠妥。”
萬琴雪淡淡一笑，洗耳恭聽。
劉哲繼續道：“萬大家出身名門，知書達理，飽讀經書，故而常在宮中，看到那些自由受限的宮女們，心生感觸，無可厚非……”
“然而……”
他嗬嗬一笑：“萬大家可曾想過？這第一樂章，您直接就從慢板起，以哀怨入筆，當是以萬大家的角度，看待事物，卻有沒有想過，如此低沉的開局，會給人一種突兀感？甚至，會讓人覺得，此曲背景有些模糊呢？”
這話一出，全場的人都是一愣。
萬琴雪，麵紗下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很顯然，劉哲說到了她的心坎兒上。
實際上，《漢宮秋月》這首曲子，從被創作出來之後，曲子要表達的主題，並不是很具體，不少相關文章，對此曲的理解剖析都是比較模糊的。但主流看法，都認為此曲旨在喚起人們對受壓迫宮女不幸遭遇的同情，具有很深的藝術感染力。有的文章稱，此曲細致地刻畫了宮女麵對秋夜明月，內心無限惆悵，流露出對愛情的強烈渴望。
萬琴雪很早就進入宮中，看多了那些宮女，從年輕貌美，到年老色衰，甚至有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離開皇宮，於是她心有感觸，將這首曲子拿出來演繹。
卻沒想到，竟然被劉哲噴了一個狗血淋頭。
別人正想開口罵這劉哲不懂裝懂。
萬琴雪忍不住問道：“公子以為該當如何？”
劉哲笑道：“萬大家，孤之拙見，開篇快板，快慢結合，清月為題，宮內新老宮女情緒差異為背景，萬大家，以為如何？”
萬琴雪一聽這話，登時嬌軀一顫，再也忍不住起身，眼睛中，閃爍著精光，衝著劉振微微一福：“公子此言，使琴雪如醍醐灌頂，公子才是真正音律大家！”
全場，都是目瞪口呆。
那包廂中的劉常，都是一臉鐵青。
這是什麽情況？
這個紈絝，竟然真的懂音律？
不僅他不信，其實徐若寧也不信，她可知道，劉哲這個家夥----先不管真材實料有多少，那口才卻是能把人給說死的。
當然。
全場更不信。
然而。
他們信不信不要緊，萬琴雪信了。她謝完劉哲，便坐會自己的瑤琴旁邊，深深吸了口氣。
情緒，背景……
對呀！
誰說宮中，就都是哀怨的？什麽事情，都應當是循序漸進的，剛剛十幾歲，就被選入宮中的宮女，剛開始，肯定不會哀怨，甚至還會歡呼雀躍，因為她們進入了皇宮，很有可能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萬一被皇上看上了呢？
萬一草雞變鳳凰了呢？
然而……
這種新老差異，若是能表達出來，似乎一開篇，就給人一種，這是皇宮的感覺！
所有人，都砸吧了一下嘴巴。
萬大家，竟然當真了……
叮咚……
萬琴雪，玉手落下，這一次的《漢宮秋月》，改變了風格。
然，當那琴聲入耳之後，人們再次靜了下來。
和剛才的直接哀怨開局不同，這一次的清月下，仿佛有著不同的麵孔，不同的情緒，有對著清月哀歎的老宮女，還有剛剛選入皇宮的年輕宮女，有為自己的寂寞哀歎的女子，同樣也有幻想著一飛衝天改變命運的女孩心思……
整個畫麵，似乎變得飽滿起來。
在場的人，全部都聽呆了。
因為太好聽了！
然後，隨著琴聲漸進，那新來的宮女，心思開始穩定，失望，悲愴，而後隨著月色，一起慢慢轉向哀怨，和相互之間的慰藉。
時過境遷，心思轉變。
宮女們，隨著自己破滅的愛情幻想的破滅，一起老去。
所有人，都聽得如癡如醉。
這個版本的《漢宮秋月》，當是大炎王朝第一次！
叮咚……
一聲哀歎。
全曲完畢。
現場的人，依然沒有一個人，能從這沉醉中醒過來。
隻有劉常。
“這這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打死都不相信，這個劉哲幾句指點，竟然就能讓萬琴雪的曲子，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徐若寧，也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異彩連連地看著樓下的劉哲。
萬琴雪，更是如此，她甚至差點因為曲子的完美，而歡呼雀躍起來，開心地看著劉哲。
這個時候。
全場的人，才反應過來。
再次一次，所有眼神，全部聚集在劉哲身上。
是他？
他真的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