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坐地起價
是的。
這個年代幾乎是沒有白糖的。
為什麽說幾乎？
這個年代的製糖工藝，還停留在熬製紅糖的技術階段。在紅糖熬製出來之後，會在表麵結成一層霜，人稱糖霜。這就是現在的白糖！所以，熬製一千斤紅糖，才會出那一兩糖霜。何其珍貴？
這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多少富貴人家，能拿出幾兩白糖來招待客人，那已經是相當上檔次了。
傳說市場上的白糖，一兩就是一兩銀子！而且還是有價無市，想買都買不到！這是什麽概念？暴富就在眼前！
“殿下，您要屯紅糖！”
蘇屠驚呼一聲。
“可是，這生意有點……”
劉哲白眼一翻，懶得理他。
“蘇屠找十個最信得過的兄弟過來！”
蘇屠得令，很快帶了十個兵卒進來。
“記住……”
劉哲正要說話。
一群人轟然道：“今日看到之事，切不可外傳，如有違背這，殺無赦！”
劉哲被他們嚇了一跳，看到旁邊蘇屠在嘿嘿直笑，馬上明白這是蘇屠進行的“思想教育”，這倒省了自己不少事兒。
蜀中這邊多甘蔗，本來劉哲是想直接用甘蔗做的。但是為了驗證自己的辦法行不行，暫時先用紅糖試試。
“點火！”
這裏早就砌好一個火灶，朱二球得令，點燃柴火，劉哲又讓蘇屠把紅糖一股腦倒入鍋中。很快這些紅糖，就變成了糖漿。
然後換一口缸，劉哲拿來他這幾天讓匠人準備好的瓦製漏鬥，用幹淨的幹草鋪墊著。糖漿倒入漏鬥之後，等到結定，再把幹草拿掉，用黃泥水淋在漏鬥中的紅黑色糖漿，黑渣會從漏鬥流入下麵的缸裏，漏鬥中留下白糖！
但盡管說著容易，做起來卻很難了。
劉哲第一次上手，就失敗了。
這個過程需要極度的耐心，看好火候，顏色變化，什麽活性炭吸附之類的這些原理，自然說給這些兵卒他們也不懂。所以劉哲隻能一邊操作，一邊用比較淺顯的話語來形容整個過程。
“殿下，您這到底要做什麽啊？”
朱二球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劉哲狠狠瞪他一眼，因為足足燒了十幾鍋了，還沒成功一次。
“老實給我看著！以後你就是這裏的廠長！”
劉哲也有點不耐煩了，心裏有氣。
等到第十三鍋的時候，終於成了！
“這……”
“怎麽會這樣？”
“這糖，是白色的？”
眾人都是一驚，那蘇屠更是用手指撚了一些放入嘴裏，登時驚為天人：“甜的，好甜啊！殿下，這可是糖霜？”
劉哲笑著點頭：“三斤紅糖，出一斤白糖，利潤能有多少呢？”
朱二球掰著十根手指，愣是算不清。
三斤紅糖，也不過一兩銀子。十倍利潤！簡直就是暴利！
“殿下，殿下這……”
蘇屠到現在還反應不過來：“殿下大才，大才啊！”
這手藝，豈不是神人也？
“拍馬屁便拍，你往兜裏揣什麽？”
劉哲怒道。
第一鍋白糖製作成功，天色也已經晚了。劉哲幹脆就在天工坊住下。兵卒們……不對，現在應該叫匠人們，連夜琢磨製作白糖之法，讓劉哲驚喜的是，他們在耗費了百斤紅糖之後，也終於製出兩斤白糖……嗯，數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成功了，不是嗎？
兜裏揣著這兩斤白糖，劉哲一路騎在馬上都是笑眯眯的。
這天，柳家的柳達誌，黃家的黃世祥，和陳家的陳書文，早就來到燕王府。
這三個，正是三大望族各自的公子哥，在江州是出了名的惡少。從小就帶著劉哲無惡不作，為非作歹，老燕王死後，更是一個勁兒帶著劉哲消費，沒錢？好說，借給你，於是就有了各種“高利貸”的借條和政策傾斜。
“哈，黃兄也來了？”
“柳兄，殿下人呢？這一大早的，他把我們招來這是？”
那陳書文冷冷一笑：“莫非又是缺銀錢了不成？聽說殿下最近挺能折騰的，又是遊獵，又是勞什子公開招聘，哈哈哈，越來越會玩了！”
三人相視大笑，說話毫無忌憚。
柳達誌看著黃世祥，酸裏酸氣道：“也未必是缺銀錢吧？殿下最近的冰塊銷路可一直很好，黃家賺得不少啊！”
黃世祥得意大笑：“小錢小錢，承蒙殿下青睞啊！”
“哼！”
其他兩人紛紛不齒冷哼。
“殿下回來了！”
這時，劉哲拿著白糖走進來。
三人同時起身，抱拳道：“我們當殿下還在熟睡，沒想到殿下早就出門去了！”
劉哲嗬嗬笑道：“很久沒有一起敘舊了，都坐都坐。”
陳書文因冰塊有心討好劉哲，賊兮兮一笑：“殿下莫非是想去萬花樓去玩玩？走，今日我請客！”
劉哲搖了搖頭：“最近身心疲憊，有心無力啊。翠花，愣著幹什麽，還不給幾位公子上糖水？”
幾個人一聽，麵麵相覷。
殿下最近不是不缺錢了嗎？為什麽連茶都喝不起，招待客人都用糖水了？但燕王殿下一向“劍走偏鋒”，他們也不多問。
翠花端來四杯糖水，逐一奉上。
“不敢不敢……”
三人雖然背地裏瞧不起劉哲，但畢竟尊卑有別，這燕王府的婢女，還是不敢等著人家給自己端過來。
柳達誌先拿來一杯，定煙瞧去，奇道：“這糖水怎沒有顏色？”
其他幾人也嘖嘖稱奇。
黃世祥喝了一口，登時臉色變幻：“殿下，這可是糖霜水？”
糖霜？
幾人不由驚呼。
要知道，一兩糖霜一兩銀，就算他們這些有錢人，也未必喝得起糖霜水。此時見劉哲用糖霜水來招待他們，頓時麵麵相覷。
殿下這是暴富了啊！
“口感如何？”
劉哲笑著問道。
陳書文一臉陶醉：“此糖天上有，人間人間……”
下半句，便是怎也胡謅不上來了。
其他二人紛紛嗤笑。
黃世祥也歎道：“這定是皇家給殿下送來的糖霜吧？我上次吃到糖霜，還是在益州，盡管如此，有錢都買不到啊！”
其他幾人聽到這話，頓時心裏一突。
帝京送來的？
這豈不是說，劉哲這個早就被“拋棄”的劉姓皇族，又被重視起來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回去一定要和家裏稟報此事。
劉哲不置可否，嗬嗬一笑：“幾位喜歡的話，送你們一些，翠花，一人給拿一些糖霜來！”
“什麽？”
翠花一臉肉疼，看著三個公子哥的眼神都不對了。這糖霜拿回來，自己不過吃了一小口，這便要送出去？
殿下又要敗家了！
黃世祥趕忙道：“不敢不敢，殿下如果願意割愛，我等願意出錢購買！”
其他二人也是興奮點頭。這種東西，遇到都不容易，買到更是緣分！
劉哲一笑：“你們覺得，一斤多少銀子合適？”
“一斤……”
三個人嚇了一跳。
什麽時候，糖霜都可以論斤賣的嗎？
黃世祥苦笑道：“殿下，市麵上的糖霜，大都以兩起賣，一兩糖霜一兩銀，但我剛才卻覺殿下糖霜，比我在益州吃到的都要甘甜，定是皇家之物，二兩都不貴！”
其他二人心中咒罵。
這黃世祥在冰塊上，跟著劉哲發了財，這拍起馬屁來，愣是把他們也給連累了！但心裏這麽想，麵上肯定不能表現出來，也跟著笑著稱是。
劉哲道：“黃兄會錯意了……”
“孤的意思是。如果孤有賣不盡的糖霜，你們三家，誰願承接這筆生意。而你們，一斤能給孤多少銀子？”
現場登時一靜。
然後倒吸涼氣的聲音響起。
黃世祥蹭地站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殿下您說什麽？”
“賣不盡？”
“殿下您的意思是……”
三個公子哥，同時不淡定了。
這件事情，很顯然讓他們瞬間淩亂，甚至直接顛覆了他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
糖霜，別人買不到的東西，還有賣不盡的道理？
“殿下……此話當真？”
柳達誌渾身顫抖。
劉哲點點頭：“你們隻需報價，其他無需考慮。”
“我，我柳家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柳達誌率先激動道：“殿下，柳家商鋪遍布益州，定可將殿下的糖霜，全部銷售出去！”
黃世祥不讓了，哼了一聲：“你們柳家可以，我黃家馬隊莫非是擺設嗎？殿下，我黃家即使在帝京，都有商號！”
“嗬嗬，論商隊，整個江州，誰能比得上我陳家的船隊漕運？在說陳家在帝京的關係，你們也曉得……”
三個人你爭我搶，聲音越來越大，就差掐脖子踹臉了。
“我黃家出五兩銀子一斤！”
黃世祥率先出價。
“我柳家出六兩！”
“陳家七兩！”
砰砰砰。
劉哲手指敲桌麵的聲音響起，三人這才色變，紛紛住嘴，在燕王府喧賓奪主，可是大逆不道的。這可不是學堂，隨意拿捏也沒事兒……而且那是以前的殿下，隨意拿捏無所謂了、但現如今的劉哲，手下可是有著兩千多精兵的！
現在讓陳書文，還和當日那樣嘲諷劉哲，他還敢嗎？
“殿下……”
但幾個人神情急切，都想爭取這次機會。
劉哲嗬嗬笑道：“你們回去吧，容我斟酌一番。”
三人互相哼了一聲，這才和劉哲告辭離去。
“殿下，這七兩可就不少了。”沈若愚在旁邊笑道。
劉哲神秘一笑，淡淡搖頭：“關鍵不是幾兩銀子，而是態度，你能明白嗎？”
沈若愚一愣，態度？
什麽態度？
而此時。
三個公子哥，已經馬不停蹄回到自家府上。
“你說什麽，賣不盡的糖霜？”
柳達誌的父親，柳洪聽到這話，直接就蹦起來了。
“是啊父親，上次黃家在冰塊上，謀了一大筆，這次我們柳家可不能輸！”
柳達誌焦急道。
柳洪眼睛微微一眯：“這個殿下，真是長大了啊……他今日故意讓你們回來，就是要看我們幾家對他的態度！”
“態度？”
柳達誌一臉懵。
柳洪思忖片刻，道：“去，把殿下給我們柳家寫下的借條全部拿來，你連夜給燕王府送去，當場燒毀！”
“父親！”
柳達誌一驚：“那可是兩萬兩銀子啊！”
這幾年，劉哲欠了柳家可不是一點錢。
柳洪瞪了自己兒子一眼：“區區兩萬兩，算的什麽？隻要拿下糖霜，多少都不在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