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他會更珍惜自己現在擁有的，夏未來
夏未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已經快要到11點了。
她抱緊被角，混沌的腦子努力地想著剛才的夢境，結果完全想不起來。她蒙在被子裏，發出幾聲輕笑。
前一天晚上因為南森打在電腦屏幕上的話，她的心滾燙地輾轉反側不能入睡。後來終於滾累了，才昏昏沉沉地在那個薄荷味的睡夢裏安眠。
她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透風。小區樓下的孩子們正在鵝卵石小道上互相追趕，嘴裏喊著“別跑，站住”，本來就尖利的童聲因為情緒激動，發出來的聲音更加刺耳。夏未來原本還有點睜不開的眼皮立馬有力氣了，隻是心情難得沒有收到影響。
她打著哈欠走出房間，往洗漱間走去。陳大力正背著包從外麵回來。看到頭發散亂的夏未來，忍不住提醒：“姐，都奔三的人了，學會早睡早起吧。再過幾年皮膚衰老暗淡，你就追悔現在吧。”
“陳大力，你是想多背幾篇英語課文嗎？”雖然還到25歲，但夏未來已經對衰老這個話題有了抵觸意識。她揉著眼皮，看他的行頭，問了一句：“你從哪裏回來？”
“南神家。”
冷不丁聽到陳櫟提到南森，夏未來愣了一下。
“怎麽了？”陳櫟看她呆住，好奇地用手在她麵前晃了一下。
“沒事。”夏未來回過神，繼續往前走。留下陳櫟在她身後若有所思。
夏未來緊蹙眉頭，瞪著放在桌子上的早就已經冰冷掉的豆漿油條。
冷掉的油條再也沒有酥脆彭鬆的口感，夏未來咬了一口，嫌棄地隨便嚼了幾下就往下咽。賤宋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打了進來。
“來來，出來玩。我請你吃午飯。”
夏未來的眼睛亮了一下，立刻把油條扔回盤子裏：“為什麽？你拿獎學金了？”
“沒有，姐姐今天高興。”宋瑾清亮的聲音裏麵透著壓不住的喜意，“趕緊來江北這邊的華梅西餐廳。”
夏未來暗自咂舌，華梅餐廳的人均消費是300多，宋瑾是遇到了什麽開心事，需要這麽大出血。
立馬回房間換好衣服，她直接坐地鐵趕了過去。
“你們交往了！”
華梅西餐廳店不愧是本市榜上有名的招牌店麵，午餐的時候早就已經虛無空座。門外還排起了等位的長隊。
“你們交往了！”角落裏突然響起一道突兀的女聲。
夏未來抑製不住音量，聲音隱隱蓋過了附近桌的交談聲，讓周圍用餐的客人也側目看向她們。
她卻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目光，一直盯著對麵扔下消息之後，不痛不癢繼續吃牛排的宋瑾。前天晚上她才說過要去追金杯，今天就告訴自己她告白成功，現在兩個人開始交往了。
不，嚴格意義上應該是昨天晚上兩個人就在一起了。
“對啊，就很簡單啊。我告白了，他馬上就答應啦。”
“中間不需要考慮的嗎，你們人類的這種表白方式讓我這個從來沒有戀愛過的人不是特別懂。”夏未來單手托腮，手裏戳著一塊蝦仁。
“還需要怎麽考慮？合適就一直在一起，不合適就分開唄。”
萬萬沒想到賤宋是這麽灑脫的賤宋，夏未來頓時覺得自己之前的所有糾結都變成了小女人的扭捏。
其實她真的有點害怕兩個人之間關係的改變。
如果兩個人最後還是要分開的話，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在一起。當朋友的話，也許關係還會持久一些。
所以賤宋是賤宋，夏未來是夏未來。
雖然是好朋友，可對到感情的態度上還是千差萬別。
夏未來幫賤宋在敗家的路上成功往前邁進一小步之後，又去附近的商場逛了一下衣服，然後兩個人愉快地打道回府，各找各媽。
在吃完晚飯之後，夏媽媽大手一揮讓陳小弟負責今晚的洗碗工作，然後把原本想要回房間休息的夏未來逮著一起去了小區的廣場上。
“媽媽，我一個青春美少女，為什麽要跟著你去跳廣場舞。”一堆中年已婚婦女中間，突然出現她這個小年輕，怎麽看怎麽不和諧。
夏未來以為廣場舞是自己30年後的飯後消遣，結果架不住自家太後的逼迫，幫她學新舞蹈。
夏媽媽的廣場舞團隊今年又要去參加全市的廣場舞比賽。她們特別講究與時俱進，今年勵誌跳點與眾不同的歌曲。於是，從《小蘋果》進化成了中間帶rap的《快樂崇拜》。
因為歌曲拍子很緊湊，所以編出來的舞蹈節奏也比《小蘋果》快，夏媽媽手忙腳亂一直學不好，所以才把夏未來帶過來，讓她學會之後回家教她。
夏未來起先有些不好意思，畏畏縮縮放不開手腳。雖然這個團隊裏麵還有很多小年輕，對，就是那些被外婆奶奶帶出來的廣場舞二代。但她堅決捍衛廣場舞是屬於中年人活動的這個事實。
然而，多跳了幾遍之後，她福至心靈，突然就放開了。越跳越起勁，越跳越標準。在聽到太後的老姐妹和她誇獎自己手腳協調，肢體動作很好看之後，她居然還有點優越感。
南森今晚在小區裏散步。
他陪爸媽吃完晚飯從自己家剛剛回到小區。隔了一個多月才在家吃頓飯，南媽媽給他多添了一碗飯，又多倒了兩碗湯。於是他吃得胃有點撐了。
經過小區廣場的時候，他的褲腳被什麽東西拽著。低頭一看，是夏家的小泰迪。它咬著自己的褲腳，然後往後退了一步拚命的搖著腦袋，好像是想要把嘴裏的這塊布給扯下來。見不成功，又把腦袋抬起來，濕漉漉的眼睛盯著他。
都說物似主人型。
南森無端地從這雙水汪汪的黑眼珠裏想到了夏未來。
啦啦脖子上的牽引繩還沒有被解開，大概是它偷偷溜出來的。南森蹲下身，牽起繩子，準備把它送回夏家，順便借機看一眼快兩天沒有見麵的夏未來。
剛一牽起繩子，啦啦就往跳著廣場舞的人群中跑去。
南森一看就明白了。之前聽陳櫟說起過，每天晚上夏阿姨都會在這裏跳舞。他看了眼前麵撒著腿狂奔的棕色小身影，搖著頭無奈地笑了下。
剛才的打算泡湯了。
他第一次認真地觀察著跳舞的人群，試圖從裏麵找出夏阿姨。
然後他情不自已地笑了出來，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看到夏未來的舞姿。
第三排的中間，有一個穿著白色短袖，紮著馬尾辮的身影在一堆花花綠綠的衣服裏顯得異常清爽。平心而論，她的動作連貫自然，每一步都踩在節拍上，在一群人當中特別吸引眼球。
夏未來在跟著節奏轉圈的時候，似乎南森站在廣場旁邊。
心跳驟然跳停了一下，又認為自己這兩天是走火入魔了，看見個人都覺得是南森。可還是下意識地往左手邊看去。
這一眼，立馬讓她驚慌到手忙腳亂。她趕緊停下來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慢慢撤離，趁著他可能還沒看到自己，趕緊銷聲匿跡，堅決不能在他的心目中留下“跟一群中老年婦女熱火朝天地跳廣場舞”的印象。
在附近有一下沒一下跟跳的夏媽媽看到自己女兒突然從隊伍中出來，站在原地大聲問她：“夏未來，你去哪？”
被點到名的夏未來絕望地閉上雙眼，論扯後腿的功力，誰有她家太後這麽駕輕就熟。這回南森肯定知道自己在跳廣場舞了。
這麽一想，她走了幾步就開始小跑起來。
突然，手腕被扣住，夏未來不用回頭看就知道一定是南森。
南森並沒有看夏未來現在的表情，他把啦啦的牽引繩遞給走過來的夏阿姨，順便跟她報備了一聲：“夏阿姨，我有事要和未來說，先把她帶走了。”
夏媽媽注意到南森抓著夏未來的手，又看了眼在南森身後低眉順眼一副小媳婦樣的自家女兒，心裏暗自罵了一句“出息”，甩甩手：“去吧去吧，早去早回。”
後麵一句是對夏未來說的。
第一次南森來她家吃飯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女兒先前每天早起晨跑就是司馬昭之心，後來她說小森外形好人品好，讓夏未來多上點心，她還說不可能。
現在不就可能了嗎？
夏媽媽癟癟嘴，帶著啦啦重新回到了隊伍中。
似乎男神身上裝了一個，時刻遇見她出醜的雷達。
夏未來低著頭，任由南森在前麵牽著自己走。
人生第一次跳廣場舞，就被他撞見。以後每天午夜夢回，又多了一件想起來就羞憤地睡不著覺的事情了。
夜風襲襲，小區裏多得是飯後全家一起出來散步的人。
全家？
一路垂著腦袋的夏未來想到這兩個字，忽然打了個機靈。看著南森的背影，腦海中不由得想，是不是他們兩個在別人眼裏也變成了“全家”，又或者，她如果點頭答應，那是不是可以順理成章變成“全家”？
夏未來腦海中思緒萬千，她看著地上鋪著一格一格的石板，跨了兩格台階，依舊由著前麵的牽引力帶自己走。驀地，頭頂觸到一個柔軟的東西。
隨後傳來南森不減笑意的聲音：“再走就要撞上了。”
夏未來反射性地抬頭，眼前是他還沒來得及收回的左手。確實，再往前走，就要撞到涼亭的柱子上了。
涼亭周圍樹木叢生，若有似無的樹香圍繞在身旁。附近的燈光被屋簷遮擋，剛好他的臉就隱於陰影中。
“我昨天說的話，你考慮好了嗎？”
南森牢牢地抓住夏未來的手，好像是不讓她再有落跑的可能性。
他臉上看似一派輕鬆，可夏未來無比清楚地知道他有多緊張，從他不同往日的拘謹聲線，被握住的手心裏微微泛起的汗意，以及他現在凝視自己的眼神。
沒來由地，她就知道他所有細微舉動中蘊藏著的含義。
突然，夏未來一直懸在半空，不得安寧的心輕鬆了起來。她糾結了很久的事情也終於有了答案。
她點頭，剛想開口說什麽就被南森抱了個滿懷。
他埋在夏未來的肩頸處，呼出的熱氣一扇一扇地撲在她露在空氣中的肌膚上，仿佛一片羽毛劃過心間，讓她全身都戰栗起來。
“你答應了嗎，夏未來。”
她能感受到南森的胸腔在震動，然後從他喉嚨裏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我很開心。”
南森在夏未來點頭的那一刻，第一次知道，有種難以明說的欣喜，是腦袋裏開滿煙花。
懷裏是這輩子再也不想放手的人，耳邊轟鳴著巨大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像是煙花升空之後，炸裂成碎星的聲音。
他收緊手臂，像是要把夏未來嵌入自己的身體，變得骨血相融的一部分。
老天過於厚待他。
南森一直認同質量守恒定律，就像他認為，每個人的福氣都是定值的。如果這裏得到什麽，相對應，別的地方也會失去什麽。
他不在乎失去的是什麽。
隻是，他會更珍惜自己現在擁有的，夏未來。
我還能告訴他，剛才的點頭隻不過是回答“考慮好了嗎”的問題嗎？
可是看到他那麽高興，夏未來的嘴角也不自覺地往上提。原本自然垂下的雙手，也環繞在南森的背後。
“是啊是啊，我答應啦。誰讓我拒絕不了你的美色。”
“那好，我們來談談你之前說我是gay的事情吧。”
Excuse me？
我們接下去不應該深情款款地相互表白嗎？為什麽上一秒還是表白戲，畫風突轉，一下子變成了清算總賬？
夏未來瞬間懵逼。
“你們在幹什麽？”
涼亭外傳來一聲尖叫，兩人轉頭望去，是一臉懵逼的陳櫟。
從姑媽那裏聽到自己姐姐被南森帶走，就很不放心的陳櫟，看到兩人交頸相擁的場麵，臉都綠了。
怪自己出來的太遲，姐姐一下子就被別人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