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還好，他能保護夏未來
南森自從在學校裏替夏未來解圍的那天起，就意識到夏未來好像在躲自己。
在人民中路碰見她的那晚，得知她第二天要參加運動會的消息。於是那天他開車兜風，不自覺地就回到了高中學校。
雖然一個大男人去買衛生巾很別扭也很奇怪，但想到她堅定地撞進自己懷裏的那瞬間，南森靠在椅背上，眼睛盯著自己手裏把玩著的鋼筆，嘴角露出一道微笑。
他想自己這輩子應該都忘不掉，夏未來心無旁騖地朝自己跑過來，裝個滿懷的感覺，像是找到了生命裏另外一個半圓。
窗外雲巒翻迭，天光暗淡得像是隨時都會下場暴雨，樹葉被風吹得搖曳得厲害。
南森伸了個腰，放下手中的筆，打開一個網頁。
他隨意在鍵盤上敲了幾下，調出一個手機號，然後電腦裏出現了一個GPS的定位圖。截取地圖上的坐標，又快速地輸入數據，這回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視頻窗口。
而模糊的畫麵中，赫然是挽著宋瑾，臉頰因為吸了一大口奶茶變得鼓鼓囊囊的夏未來。
南森黝黑的眼眸再次變得溫潤起來。
宋瑾聽說了自己基友在男神麵前把這輩子的臉都丟光了之後，就準備趁著夏未來哪天有空，請她吃東西彌補她千瘡百孔的小心靈，順便當麵嘲笑一下她。
但是沒想到她沒來得及嘲笑夏未來，小夥伴就很給力地爆了一個大料給她。
“男神跟金杯接吻了？接吻，你懂什麽叫接吻嗎？”
宋瑾倒吸了一口氣，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夏未來。緊接著立馬問：“誰主動的？什麽姿勢？什麽情況下？真的，接吻了？”
我都還未擁有過男神，卻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他千千萬萬次。
那是因為身邊有個賤宋，在不斷逼我重複描述當時的場景。
夏未來決心充當一次真的勇士，直麵那天晚上慘淡的現實，以求早點認清現實，放棄對男神的非分之想。她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在腦子裏回放了那天晚上讓她驚慌得不知所措，也傷心得悲痛欲絕的畫麵。
努力讓自己保持常態，不露出絲毫異樣。她用自己一貫的語氣，輕描淡寫地說：“是的！就在我眼前！我親眼看到的！”
話裏的重音放在“親眼”兩個字上。
大概是她偽裝地太好，賤宋沒有發現夏未來半點的不對勁。她還沉浸在信息量特別大的爆料中難以自拔：“雖然我早就接受了南森和小杯杯是一對的事實，但為什麽聽到你說他們兩接吻的消息，我還是會感到非常震驚呢！”
誰說不是呢？
夏未來眉眼低垂，把心事都藏在眼睛裏。
因為場麵過於震懾，她都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對南森的真實情感。
那天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設，最後被一首歌給毀得潰不成軍。可痛快地大哭一場之後，夏未來也下定決心，讓自己不再喜歡南森。
她不想讓自己對南森的態度一直奇怪下去，更不想讓南森成為自己心裏的一塊疙瘩。被父母嬌慣長大的她應該是個灑脫快樂的人，而不是心中藏著一個人，為他每天謹小慎微地遮掩自己真情實感。
喜歡如果注定無法得到回應，還不如索性丟開，做朋友來得自在。
不過她也不好意思把這場無疾而終的暗戀拿出來對別人說。就算是好朋友，也隻有在自己真的釋懷之後，再拿出來當過往評論。
這麽想著，夏未來的內心也稍微敞亮了一些，連帶著聲音也透著清亮：“就是說！你聽到這個消息都覺得很驚訝，那你想想我還是親眼看到的，完全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會不會是我們太少見多怪了啊。”
“大概是，畢竟是還沒有接過吻的我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看到兩個大老爺們在接吻。”那畫麵應該會伴隨自己一生，到老都不會忘記了。
宋瑾一聽就非常心疼夏未來，連初戀都沒有過的孩子就被殘忍地秀了一臉恩愛，太悲哀了。她遞給她一杯奶茶：“心疼你，來，喝杯奶茶暖暖心。”
大夏天讓我喝熱飲，你是怎麽想的？
夏未來滿頭黑線，嫌棄地掃了一眼宋瑾。但奶茶都被人送到嘴邊了，她也就是動動嘴的事情，也就無所謂地喝了起來。
“不過，作為一個顏粉，我男神幸福最重要。”
反正我們也沒權利過問男神的生活。
這是夏未來糾結了好多天才得出來的結論。雖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還是會有些心酸。
她本來還想繼續深沉地說點什麽，卻被熱得不耐煩的宋瑾一口打斷：“熱死啦，我們趕緊進商場裏麵吹冷氣。”
“男神千千萬，自有後來人。”夏未來裝作沒聽到，還是把自己沒說完的話給說了出來。
大概這是她現在，最想說給自己聽的話。
“夏老師，我快被曬死了。我們能進商場再說嗎？”
哦。
可是我覺得今天我大概不怎麽想愛你了。
南森隻是忽然的心血**，他有好多天沒見到夏未來了。這個認識似乎是打開了一個開關，讓他滿腦子都是夏未來，根本靜不下心工作，所以他打開電腦，想看一下現在的她正在做些什麽。
於是南森定位了她的手機，找到夏未來現在的位置，用自己作為國家信息安全局編外人員的身份特權，堂而皇之地進入了當地的監察係統，調取她附近的監控。
他在電腦上不斷切換著周邊的攝像頭，屏幕裏的畫麵也跟著夏未來進了商場。
工作日的下午，商場裏人並不是很多。不過他還是輸入了一串代碼，電腦上分出了9個小窗口，分別是從商場不同方位的攝像頭裏麵截取的畫麵。
360度不同機位的夏未來。
他不停地修改監控裏的視頻像素，拉近鏡頭，能夠清晰地看清夏未來臉上的每個表情。
突然間，南森拉開和電腦的距離，重新靠在椅背上，自嘲地笑了一下。
原來，心神不寧一直牽掛著一個人的心情是這樣子的。
以前的他可能也不會想到，為了見一個人，自己居然要用到這樣子的辦法。
他深呼了一口氣，準備關掉窗口，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工作上來。
可就在他要關掉的那瞬間，因為一個手滑按到了別的鍵，屏幕上的監控畫麵又換成了另一個攝像頭裏的視頻。南森隨意一掃，臉色慢慢地凝重了起來。
因為這個攝像頭，被安裝在試衣間裏。
而其他常規的監控器裏，是夏未來接過宋瑾遞給她的衣服，準備進試衣間換衣服的場麵。
夏未來和宋瑾本來也隻是想在商場裏麵吹吹冷氣歇歇腳，外麵正在下一場雷陣雨，等天放晴了再出去也不遲。但她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控製力，也低估了購買欲。兩個人一逛起服裝店，就覺得自己春夏秋冬每一個季節都沒衣服穿，根本就把持不住自己的雙手。
當她挑出一堆衣服，正準備進試衣間一一試過去的時候，幫她拿包的宋瑾走過來遞給她手機。屏幕裏是一個陌生號碼。
夏未來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陌生號碼的話，大概又是哪位家長打電話過來要和她溝通自己孩子的問題。她朝著店內的沙發椅挪了幾步，如果真是和家長聊教育問題的話，一定會說一段時間，還不如先找個位置坐下來。
“喂，你好。”
“是我，南森。”
南森把手機開啟免提放在一邊，和夏未來說著電話，又打開一個窗口，雙手飛快地在鍵盤上敲下一串串代碼程序。偶爾還抽出時間，看一眼左上角的監控，查看夏未來是不是還坐在沙發上。
男神？
雖然從電話裏聽，聲音還是這麽磁性低沉又迷人。耳朵都快懷孕了……啊不對。
現在不能像之前那樣隨隨便便在心裏調戲男神。
夏未來眼裏的難過轉瞬即逝，她立馬端正態度，在心裏默背三次“男神愛金杯，男神是有主的”。
電話那邊除了他的聲音之外，還有一連串急促有力的鍵盤聲，也不知道南森這麽忙的時候為什麽還分心打她電話。
可她更好奇的是，南森是怎麽知道自己電話的。於是夏未來也這麽問出口了。
南森打電話之前就想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他不急不慢地說出準備好的借口：“之前陳櫟借過我的手機，可能他拿去打過你電話吧。”
是這樣子嗎？
夏未來下意識地眯起眼睛，回憶了一下是否接過陳大力用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不過，理智還是偏向了南森說的話。他在心裏責怪起陳櫟。為什麽不早點對她說拿男神的手機給她打過電話，那時候的她一定會小心翼翼地存起號碼。
手機裏有男神的號碼，她就算不會給男神打騷擾電話，也會覺得很開心！
而現在，半點存號碼的心思都不會有。
“你，現在有空嗎？”南森已經給這個非法攝像路徑安了一個攔截信號的程序，現在開始順著這個攝像頭原來的信息流進行反追蹤，試圖查到接收這個攝像信號的IP地址。
夏未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放在以前，他這麽問的話，自己應該會很高興吧？
雖然她認為自己已經想得很明白，可道理都懂還是沒用啊。
短時間內，她都還沒有完全做好當麵看到南森的準備。夏未來低頭看著自己的指甲，裝作漫不經心地問：“我和朋友在逛街，你有什麽事嗎？”
“我媽過幾天生日，想送她點東西。不過我以前送的她都不滿意，所以想請你幫忙，挑選一下禮物。”
“我，也不是很會挑選禮物啊。”夏未來一臉懵逼，這次真不是推托的借口。
夏媽媽除了每年的生日，再算上三八節母親節，夏未來隻會在微信裏發一個大紅包給她，順便說幾句祝福的話。
每次夏媽媽都會截圖發朋友圈，對她一票姐妹們炫耀自己的女兒多貼心。
不過，夏未來覺得自己媽媽認為收到的最有意義的生日禮物，大概是一張賀卡。那是她小學上手工課的時候，按照老師教的步驟做了一張專門送給媽媽的卡片。然而那天放學回家忘記拿出來送給夏媽媽，過了很久，等到媽媽過生日的時候，夏未來才想起還夾在課本裏的賀卡，還福至心靈地在賀卡上歪歪扭扭寫下了“祝媽媽生日快樂”。
這個禮物被夏媽媽一直念叨給陳櫟聽。
夏未來也從來沒告訴過媽媽事實，就讓她這麽繼續感動下去。
“你以前送你媽媽的禮物都是什麽？”夏未來問。
“錢。”
南阿姨不滿意，真的不是你給少了嗎？
腦子裏有這個想法的時候，夏未來立馬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力道之重，讓一旁的宋瑾都覺得疼。
看起來，南阿姨是一位有追求的媽媽。絕對不是像她媽媽那樣，用紅包就能夠討好的人。
她想了一下：“你可以買護膚品，或者衣服，圍巾之類的送給南阿姨。大概南阿姨比較重視禮物背後的心意吧。”
南森並沒有耗費多少時間就拿到了IP地址，發送給警方之後，他才凝神看向視頻裏的夏未來。
“正好碰上你在逛街，我現在過去，你幫我挑一下吧。”南森看到視頻裏，夏未來張著嘴巴瞪大眼睛的樣子，笑了一聲，“你會幫忙的吧？”
真是任性。
都這樣子開口問了，她能拒絕嗎？
而且，夏未來不能接受自己因為心虛，不敢見南森的事實。
她和宋瑾使了下眼色，妥協道：“來吧，我們在萬達廣場這邊的春天百貨。”
南森到的時候，夏未來正站在商場大門口無聊地來回踱步。
宋瑾剛剛被導師的一個電話叫走，剛好南森打電話說自己快到了。於是夏未來就幹脆送基友到門口，順便站在這裏等他。
外麵大雨依舊瓢潑。雨幕中漸漸出現南森的身影。
他穿著格子襯衫牛仔褲，裏麵搭著一件純灰色T恤，單手插兜，撐著傘在雨中走得從容且自在。夏未來突然移開視線，看著地上，她還是低估了男神對自己的影響力。因為此刻，她的心裏也有細流，正如同這漫天大雨一樣，砸在地麵上散成一朵朵水花。
原本所有對自己感情的信誓旦旦，在見到他的那一刹那，全然崩潰。
再抬頭時，南森已經來到她跟前，額前垂著被雨打濕的碎發。整個人氤氳著水汽，連帶著一向清冷的臉龐都變得柔和。
兩個人在商場兩扇玻璃自動門之間，逼仄的空間讓夏未來有點拘謹。
她趕緊錯開目光，從包裏翻出紙巾，眼神直視落在他的肩膀上，把手一伸遞給他：“喏，給你紙巾，快擦下吧。”
可是下一秒，眼前被一抹灰色擋住，她陷入一個清冽好聞的懷抱中。
夏未來整個人在驟然而至的擁抱裏僵住，剛伸出來的手此時已經定格在男神的背後，容不得接收大腦發出的半點信息。
或許，應該是根本沒指令讓它明白，現在到底該放在什麽位置。因為她腦袋裏像是有成千上百個夏未來，在做著小嶽嶽經典的捂嘴動作說：“我的天呐，男神他——抱我了抱我了抱我了”。
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南森才漸漸後退了幾步距離，接過夏未來也跟著像是舉了一個世紀之久的紙巾，擦拭被雨水打濕的頭發。
來的路上，他才開始後知後覺地害怕。
如果今天他沒有定位夏未來的行程，如果他早一分鍾關了監控畫麵，如果他沒有手滑點錯按鍵……
想了那麽多如果，在見到夏未來的那一瞬間，隻想擁她入懷。
還好，他能保護夏未來。
夏未來的腦子當機了一會兒，隨即扭身看向門外濕漉漉的世界。
大雨滂沱，在本該嘩啦啦地隻剩下雨聲的世界，夏未來卻隻能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一聲蓋過一聲，讓她擔心會不會別人也能聽到。
她不露痕跡地小心換氣，試圖慢慢安撫自己跳動地過於速度的心髒
遠處車來車往，喇叭聲此起彼伏，偶爾車身經過的地方會濺起一片水花，使得路邊的行人紛紛避讓。等車開過之後，他們再打著傘繼續走，傘麵壓得很低，以便遮擋四麵八方襲來的雨水。商場前的廣場上，有小孩子穿著雨鞋，披著雨衣，全神貫注地踩著地麵上的水坑。
你看，她能清楚地描述外麵的所有狀況，可為什麽注意力始終還停留在，剛才那個讓她措手不及的擁抱上麵。
“所以，你剛剛……想要給你媽媽買什麽？”
問題說出了一半，硬生生地被夏未來轉到另一個話題上。天不遂人願，這個時候剛有幾個女人從外麵跑進來。因為南森的外形，經過的時候，他們這對堵在門口的人還得到了好幾道似有若無的目光。
夏未來懊惱地扭過頭，對著映在玻璃門上的那群人影齜牙咧嘴，喪氣地垂下頭。
她24年的勇氣值攢在一起，也問不出剛才想問的話了！明明心裏一千一萬個想揪著男神的衣領，麵露凶色地威脅他：“你踏馬噠今天不給我說清楚，剛才的擁抱是幾個意思，就不準出這個門！”
但是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她大概沒有剛才的孤注一擲，去從男神嘴裏得到答案了。
剛剛她差點就能問出來了。
南森心裏歎了一口氣，眼神黯淡下來。
不過看到衝著玻璃門做鬼臉的夏未來，知道有她陪著他鬱悶，忽然心情又好了起來。反正他已經扔下了一顆種子，就讓她的疑問在心底生根發芽，肆意生長吧。
南森伸出左手，食指擦過中指輕輕用力，彈在夏未來柔軟的發頂：“走吧，禮物的話，你看著辦就行。”
然後，徑直往商場裏走去。沒幾步，發現夏未來還愣在原地，又轉過身，挑高眉：“還不走？”
夏未來聞言，摸著剛剛被男神彈到的地方，對他皺了皺鼻子，三步並作兩步地跟上去走在南森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