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底線！公平公正的體育精神
唯實中學籃球隊迎來了一場期待已久的勝利。
對於他們來說，在比賽中獲勝並不算什麽，重要的是，他們打敗的是禮賢中學，這就足夠他們吹一陣子了。更讓他們開心的是，為了慶祝這場勝利，隊長宋乾坤提出來請大家吃火鍋。
遠遠看到火鍋店略顯簡陋的店麵，有隊員佯裝不滿：“隊長，這家火鍋店能行嗎？您是什麽身份，怎麽能到這種地方吃飯？我知道有一家火鍋店特別好，服務好檔次高，我請您去那家吃？”
“你懂什麽？”宋乾坤不客氣地輕嗤，“別看這家店裝修一般，味道特別好，不然也不可能開這麽多年。你們別看不起它，多少外地人專門開車來吃，今天也就是我帶著你們，要是你們自己來，還不一定有位置呢。”
“是是是。”那人諂媚地笑笑，很快轉了話鋒，“隊長是什麽眼光、什麽品位，跟著隊長肯定沒錯。”
“就是，隊長這麽講義氣的人能虧待我們嗎？今天有口福啦。”
突然間，有人臉色一變，指著其中一桌說道：“你們快看，那是不是禮賢中學籃球隊？”
“是他們！他們怎麽也來這家火鍋店？”
“都輸球了還能心安理得吃這麽多菜，心理素質夠好的。”
“哈哈哈……”
宋乾坤定睛一看，果然，在火鍋店靠吧台這邊坐著一桌身材高大的中學生。他幾乎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其中的易維辰。因為在這些人當中，他個子最高，又坐得最為筆直，自然最為顯眼。
可是，他怎麽會來吃火鍋？
宋乾坤和易維辰做過一年隊友，據他觀察，易維辰在飲食方麵非常挑剔，他不喝有糖飲料，不吃油炸食品，燒烤火鍋之類的也從不染指，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真是冤家路窄。”宋乾坤眼珠一轉，唇邊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這樣也好，剛好可以讓他們感受一下自己這邊的喜悅。
想到這裏，宋乾坤大手一揮，拔高音調對自己的隊員說：“走！”
昏暗狹窄的火鍋店呼啦啦又進來幾個人高馬大的中學生，隨著一陣“吱吱嘎嘎”拖動椅子的聲音，那些人大大咧咧地在桌子旁坐下。
“有沒有人，點菜！”那些人拍著桌子大喊大叫，引得其他客人紛紛側目。
禮賢中學籃球隊的隊員們也注意到了他們，有人小聲嘀咕：“真倒黴，怎麽又遇上了。”
其他人也跟著撇嘴，原本已經低落萬分的氣氛再次降至冰點。
這邊，易維辰麵無表情地拿起筷子：“別管他們，吃東西。”
唯實中學籃球隊卻沒有打算放過他們，幾個人不是大聲說著剛才的比賽，就是說著晉級之後和其他隊伍的比賽該怎麽打。最可氣的是，他們還時不時往這邊探個頭，看幾眼，陰陽怪氣地說著：“數一數他們點幾個菜，我們一定要比他們多。”
“怎麽沒點腦花，畢竟被人踢了一腳腦袋，應該吃一份補一補。”
“還腦花？看那小氣樣，鴨血才點了一份，某人流的鼻血都夠兩盤菜下鍋涮一涮了吧……”
“哈哈哈……”
“啪！”古岩鳴終於忍無可忍，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卻在即將衝到對麵時被易維辰的一個眼神嚇住。
易維辰微微挑眉：“你要是這麽做不就和他們一樣了？”
是啊，他對唯實中學籃球隊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如果在這個時候控製不住衝動，不是比他討厭的人還要惡劣百倍！可他就是不甘心，他們比唯實中學差在哪裏，憑什麽要在這裏白白受人奚落！
易維辰不是不知道古岩鳴在想什麽，他把燙過的鴨血夾到古岩鳴碗裏，緩緩說道：“宋乾坤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我們打籃球的人，有什麽恩怨都會在球場上解決。”他看向古岩鳴，目光深邃而篤定，“記著這份不滿，下次在高中籃球聯賽的賽場上狠狠回擊回去。”
“我……”拳頭握緊又鬆開，然後再一次握緊，不隻是古岩鳴，在場的每個人都被易維辰的話觸動了，他們暗暗發誓，一定要刻苦訓練，努力比賽，好在和唯實中學的對決中一雪前恥。
唯實中學那邊見古岩鳴站起來後又坐了回去，底氣不覺足了幾分，他們仿佛猴子一般上躥下跳地叫囂：“喂喂喂，站起來幹什麽？想看我們點了什麽菜嗎？這份紅薯給你們吧，我們紅紅紅，你們輸輸輸，哈哈哈！”
調侃聲、諷刺聲不絕於耳，麵對各式各樣的菜品，禮賢中學籃球隊的隊員們根本沒什麽胃口，大家沉默不語，鬱鬱寡歡，一桌子菜基本沒怎麽動過。
唯實中學那邊正好相反，他們本就是一群正在長身體的小夥子，再加上贏了禮賢中學，每個人都像挖掘機似的，不管往火鍋裏下多少東西，他們都能在開鍋後撈個一幹二淨，連火鍋底料裏的大蒜大蔥都能沾上小料一口吞掉。
“好吃！服務員，再來兩份毛肚！不，三份！”嘿嘿嘿，反正是宋乾坤請客，不吃白不吃。
直到各種盤子堆了一人多高，鍋裏的紅油幾乎沒了味道，唯實中學籃球隊的隊員們才算勉強吃飽了。
宋乾坤擺擺手，招呼大家離開。一桌人又是一陣“吱吱嘎嘎”，大搖大擺地向店門走去。有人在路過禮賢中學那邊時看了一眼，打著嗝諷刺：“打球不行，吃火鍋也這麽慢。”
突然間，易維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嚇得那人趕忙逃到其他人身後，哆哆嗦嗦地問：“你……你想幹什麽？”
易維辰沒有理他，他徑直走到宋乾坤麵前，麵容冷峻：“你們好像沒給錢。”
“給錢？”酒足飯飽的宋乾坤不可一世地瞧著他，笑著說，“我在這兒吃火鍋從來沒給過錢。”
“你……”易維辰以前隻覺得宋乾坤這人是囂張霸道了一些，但也僅僅是為人處世上有些問題，可現在看來，他對做出這樣惡劣的事情也輕車熟路大言不慚，簡直和土匪惡霸沒什麽兩樣。
“呸！”宋乾坤把殘存在嘴裏的牛肉吐在地上，伸出手指戳著易維辰的胸口，“你算哪根蔥？就算我不給錢，也是火鍋店的事，你憑什麽管我？”
古岩鳴在這時衝了過來，他一把將宋乾坤推開，順勢擋在易維辰身前：“我們怎麽不能管？路見不平一聲吼！你能幹出這種齷齪事，就別怪我們不給你麵子。”
“哈哈哈……”宋乾坤根本沒被古岩鳴的恐嚇嚇到，反而不可抑製地笑了出來，“喲，真應該找個鏡子讓你看一看自己的嘴臉，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鼻子上還掛著鼻血，你都自顧不暇了，還在這兒給我裝什麽超級英雄？哦，我知道了，其實你們根本不是想打抱不平，你們隻是因為剛輸了比賽不服氣，隨便抓了一個機會來找我的碴兒。我告訴你們！我宋乾坤今天就把話放這兒，我不止不給錢，還要打包一份毛肚，再打包一份鴨腸，哎呀……”他突然誇張地叫了一聲，指著桌子上盛著紅油的火鍋說，“這火鍋不錯，我再打包一個火鍋，對了，把板凳也拿上。嘿嘿……”他假模假樣地笑著，盯著易維辰一字一頓，“你能把我怎麽樣？”
“你……”易維辰的確不能把他怎麽樣，以他的教養，他甚至無法對宋乾坤說出一句難聽的話。他不是聖人，他也有喜怒哀樂，也有痛苦彷徨，麵對宋乾坤的種種惡行，他也隻是在努力克製。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不安，會不會真的像宋乾坤說的那樣，他根本不是為了火鍋店出頭，隻是為了發泄自己的怨氣。
麵對宋乾坤的質問，易維辰一個字也說不出，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和他的隊員帶著毛肚、鴨腸、火鍋和板凳揚長而去。
易維辰的心中五味雜陳，既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惶恐，也為火鍋店老板娘感到痛惜。
宋媽還不知道前麵發生了這些事情，她剛剛從後廚出來，看到紀然珂時揚了揚下巴：“然然，招呼好你的同學。”說完便拿著抹布淡定如常地收拾桌子。
看到這裏，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是怎麽回事？老板娘竟然對宋乾坤逃單的事情視而不見，連店裏少了火鍋、板凳也不為所動。
易維辰看不下去了，他想，老板娘會這樣一定是有什麽顧慮或是受到了什麽威脅。這件事既然讓他知道了，他就絕不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置身事外。哪怕別人會說他趁機泄憤，他也要把這件事管到底。
“老板娘！”易維辰才叫了一聲，一直低著頭不說話的紀然珂突然跳了起來。
“別別別！”她一把攥住易維辰的胳膊，像樹袋熊一樣纏著他不讓他有任何動作。
“你幹什麽？”
麵對易維辰的質問，紀然珂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我……”
紀然珂再一次成為眾人的焦點，大家都等著聽她解釋。
萬分糾結的紀然珂猛地一跺腳：“算了，我說實話吧。”
她慢慢放開易維辰，小心組織語言：“其實……宋乾坤來這裏吃火鍋確實從來沒有給過錢，哎呀……也不是不給，到了月底，我舅媽會來給他結賬，因為……”紀然珂不敢看大家的眼睛，怯生生的，像極了受驚的小獸，“因為火鍋店是我家開的，老板娘宋媽是我媽，宋乾坤是我的表哥。”
“……”
得知真相的眾人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們還以為宋乾坤魚肉鄉裏，橫行霸道，原來他隻是在“自家地盤”上“撒野”，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好像確實像宋乾坤說的那樣，根本管不著。
“你怎麽不早說。”易維辰搖頭，語調中帶著幾分埋怨。
“對啊！”本就怨氣十足的古岩鳴大吼一聲，“早說的話我們才不會要你。”他還擔心沒辦法證明紀然珂是宋乾坤的臥底，現在好了，他們有親屬關係就是最好的證據。
洛景予趕忙向大家解釋：“他們雖然是親戚，但平常很少往來。”
“哼……”古岩鳴不信，抱起雙臂把頭扭向一邊。
“真的是這樣。”紀然珂急得快哭了。她就是早料到會被這樣誤會，所以才不打算主動說。“從小到大，他特別討厭我，我也特別害怕他，除了逢年過節，我們都不怎麽見麵。上次去見他，也是因為……因為我們要和他們比賽了，我怕我們贏不了，所以想讓他手下留情……”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卻並不妨礙在場的人在一瞬間爆發。
“什麽！”古岩鳴倏地轉回來，怒不可遏地看著她，“你竟然背著我們去求他？你真是太過分了！難怪我們會被他們看扁！真是輸球又輸人！太丟臉了！”
與此同時，易維辰也跟著搖了搖頭。
“不是不是，你聽我解釋。”紀然珂的聲音帶了一絲哭腔，經過這次比賽，她深深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輸球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比賽之前就認為自己一定會輸。是籃球隊的隊友們教會她不要妄自菲薄，即便對手是那樣可怕，他們依舊戰鬥到底，哪怕到了最後一秒也絕不放棄。
紀然珂說：“我確實求了他，可他並沒有答應我，他隻說看在我求他的份兒上，如果我上場的話，他會讓他的隊員們不要防守我，所以加時賽的時候才會是那個樣子。”
“騙人！”古岩鳴不依不饒。
易維辰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接著對紀然珂說：“我相信你，也理解你，不過你要知道，公平公正是體育比賽的基礎，也是體育比賽的底線，哪怕他答應不防守你，對唯實中學來說也是不公平的，還好我們輸了，如果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算贏了比賽，也是不光彩的。”
“我知道了。”紀然珂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因為在她看來，禮賢中學和唯實中學的比拚，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我隻是覺得，他們人多，訓練條件也好，學校又那麽支持，相比之下，和他們比賽，對我們來說，也不怎麽公平。”
洛景予在這時笑著插話：“這還不簡單，那我們也要爭取更多的隊員、頂級的訓練條件還有學校的大力支持。”
“哈哈哈……”
大家不約而同地笑起來，因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洛景予說的那些話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他們誰也靠不上，能靠的隻有他們自己。
收拾完桌子的宋媽風風火火地走了過來：“哎呀，你們怎麽才吃這麽一點兒？我再給你們加一份鴨腸，這可是我們店的招牌。”
洛景予也在這時招呼大家：“好了好了，不要想那麽多，快吃東西吧，別辜負了宋媽的好意。”
鍋裏的紅油再次沸騰起來，伴隨著撲麵而來的熱氣，大家紛紛拿起筷子。
紀然珂是吃火鍋長大的，因此練就了一流的筷子技藝，她總是能在紅油托起食材的瞬間精準無比地夾住獵物，好像一個老漁夫麵對不諳世事的小鯉魚。
店裏的蘸料是特質的，醇厚的香油配一些蒜蓉蔥花，既不會喧賓奪主，又不會寡淡無味。被火鍋滋養長大的人是不怕燙的，在別人看著碗裏的食材幹著急就是下不去嘴的時候，紀然珂已經把那些誘人的小東西送進嘴裏，細細體味熱與辣的交融。
隨著紅油、食材、蘸料在口中完美綻放，紀然珂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看向古岩鳴，含混不清地問：“對了，你怎麽會看到我去見了宋乾坤？”
易維辰也放下筷子看向他，疑惑地問道：“對啊，你家也不在那邊。”
“……”筷子上的耗兒魚仿佛活了似的躍回鍋裏，濺起的紅油像極了掛在天上的煙花。
古岩鳴記得，那天在化學課上，他好心告訴紀然珂答案，卻被紀然珂說成拿假答案故意害自己，想讓自己在老師同學麵前出醜，他一時氣不過，暗暗發誓不再理紀然珂。
他說到做到，不管是上課還是訓練，真的再沒有對紀然珂說過一句話。可是，也不知道怎麽了，他就是沒辦法徹底對紀然珂視而不見。反正“不再理紀然珂”也不是“不再看紀然珂”，看一看總是可以的嘛。
誰知道這一看竟然看出了問題，有一天放學後，他注意到紀然珂沒有回家，而是向裕華路的方向走去。
幾乎隻是一瞬，無數個不好的念頭在他腦中閃過。
“他”去那裏幹什麽？
會不會遇到唯實中學的學生？
“他”那麽笨，會不會被那幫人欺負？
古岩鳴沒有猶豫，徑直跟了上去，這才撞見紀然珂找宋乾坤說情的場景。
可是，這些話他怎麽說得出口？
俗話說風水輪流轉，這下輪到古岩鳴張口結舌，剛剛還伶牙俐齒的他這下一個字都說不出。
不僅如此，他明明什麽也沒吃什麽也沒喝，卻像被嗆到似的不停咳嗽。
“咳咳……我……”他一連說了幾個“我”，終於想到一個絕佳的理由，“我那天是要去教具店。”
紀然珂關切地問道：“是嗎？買什麽？燒杯嗎？”
古岩鳴翻了個白眼：“逛一逛不行嗎？”
易維辰也想起一件事：“上次還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及時說出紀然珂去教具店買燒杯很可能會遇上唯實中學的人，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啊？”紀然珂大叫一聲，驚奇道，“原來是你告訴易維辰的？”那天，她被唯實中學籃球隊的隊員圍在中間，是易維辰及時趕到幫她解圍，她一直把這份恩情記在心上，沒想到這其中還有古岩鳴的功勞。奇怪，他不是一直很討厭自己嗎？怎麽會主動說出自己有危險？
“咳咳……”突然被人提起這件事，古岩鳴咳嗽得更厲害了。
紀然珂嫣然一笑，把剛剛燙好的鴨腸夾給他：“謝謝啦。”
古岩鳴立即把碗扔在桌子上，整個人躲得遠遠的，還頗為嫌棄地說：“髒死了，我才不要吃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洛景予在這時甚是無辜地說道：“你剛才明明吃得很開心，還勸我不要總吃蔬菜，鴨腸才是火鍋的靈魂。”
古岩鳴立刻拋去一個能殺人的眼神，憤憤道：“我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
“哈哈哈……”
熱鬧的火鍋店忽地傳出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籠罩在禮賢中學籃球隊上空的陰霾悄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久違的歡愉和難得的放鬆。
大家彼此開著玩笑，互相碰杯喝著飲料，一大桌子人中，隻有古岩鳴悶悶不樂。其他人才不管他，美食當前，抓緊時間吃東西才是正經事，再晚一點兒，好吃的就要被別人夾走了！
真是好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酒足飯飽後，隊員們戀戀不舍相互告別。
紀然珂突然叫住易維辰：“這是我媽做的蛋炒飯，你帶回去吧。”她看得很清楚，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裏，易維辰還是像上次那樣，自始至終沒有碰過紅油，隻是生吃了幾片青菜。她怎麽忘了，易維辰說過他不吃辣，她為什麽還要提議吃火鍋？唉，隻能用蛋炒飯彌補一下了。
易維辰怔了怔，遲疑片刻從紀然珂手中接過蛋炒飯，說：“謝謝。”
送走易維辰，紀然珂和洛景予結伴回家。
其間，路過一條小吃街，在色彩斑斕的燈光下，各種小吃攤已經就位，伴隨著陣陣撲鼻的香氣，烤雞爪、炸雞排、酸辣粉、羊肉串、手抓餅依次排開，讓人應接不暇。紀然珂要不是吃飽了，還真想買兩樣解解饞。
紀然珂問洛景予：“你有沒有發現，易維辰這個人特別奇怪，大家都在吃火鍋，他隻生吃了幾片菜葉子。對了，還有上次在奶茶店，別人都在喝奶茶，他竟然隻喝冰水，他不會有什麽病吧？”
洛景予笑了，他輕咳一聲，糾正道：“這叫自律。職業運動員並不是想吃什麽就能吃什麽的，他們有專門的營養師，專門的食譜，既要為高強度的訓練提供能量，又不能過度攝入熱量和脂肪。球星喬比斯也是這樣，從他打球以來，他就隻吃雞肉、魚肉，再也沒有碰過豬肉，而且雞肉和魚肉也隻是普普通通的水煮，油炸是絕對不可以的。”
“啊……”紀然珂哀歎一聲，五官都皺了起來，“這不能吃，那不能吃，那豈不是很沒意思。”
洛景予接著說：“不過呢，規矩是規矩，還是會有很多人禁不住美食的**偷偷吃一些，所以我才格外佩服易維辰，他不是職業運動員，也沒有人督促他，他卻時刻以一個運動員的標準要求自己。”
紀然珂忽然想起那個傍晚，易維辰為了拉她進籃球隊來到宋媽火鍋店，她嘲笑易維辰不吃辣少了很多樂趣，易維辰卻隻是淡然一笑，眼裏是一貫的雲淡風輕。她永遠記得易維辰說的那句話，他說，籃球就是他的樂趣。
紀然珂也是在後來才了解到，為了維持良好的身體素質，易維辰不僅不吃火鍋不喝奶茶，也不吃精米精麵，隻會吃一些粗糧，所以他才會看到蛋炒飯時有些猶豫。不過，他為了不讓紀然珂失望，還是選擇收下了這份好意。
這件事帶給紀然珂極大的觸動，不知不覺間，她也做出了一些改變。
以前的她總是想在寫作業前玩一會兒，或是聽到起床的鬧鈴後再睡十分鍾，漸漸地，她不再拖拖拉拉，而是嚴格執行作息，到了什麽時間就做什麽事情，絕不拖延。
她相信，自律才是一個人成功的關鍵。
其實，紀然珂也不是沒有放縱一下的想法，可是隻要想到那個人，她就瞬間充滿了力量。
對於禮賢中學籃球隊來說，三對三籃球賽雖然結束了，但球隊的訓練並沒有終止，因為大家還在朝著一個目標努力——高中籃球聯賽。
與此同時，大家收到一個消息，原本在三對三籃球賽中順利晉級的唯實中學籃球隊因為在比賽中總是違反體育道德向對手使用小動作，最終被主辦方取消了參賽資格。他們雖然贏了禮賢中學籃球隊，卻也自食惡果，徹底輸掉了比賽。
“活該！讓他們再得意！”聽到消息的古岩鳴幸災樂禍道。
雖然這個想法多多少少有些不妥，但禮賢中學籃球隊的隊員們都在為這個消息感到振奮。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用不道德的手段得來的勝利終究不會長久。
所有人中，隻有易維辰眉頭緊鎖。事實上，他並不關心唯實中學籃球隊在三對三籃球賽中取得了怎樣的成績，他真正關心的是再過兩個月，高中籃球聯賽就要拉開序幕。就目前而言，禮賢中學籃球隊還存在許多問題，他們能在高手如林的籃球聯賽中挺進決賽，奪得冠軍嗎？
經過三對三籃球賽的洗禮，禮賢中學籃球隊的隊員們都憋著一股勁，無論是高強度的體能訓練，還是枯燥乏味的技巧訓練，大家都毫無怨言悉心完成，哪怕易維辰宣布訓練結束，大家還是會針對自己的不足加訓一陣，氣得易維辰不得不一再向大家強調科學訓練的重要性。
紀然珂不太確定自己能不能參加高中籃球聯賽，但就像三對三籃球賽那樣，本來不被允許上場的她還不是因為球隊無人可用而披上了代表禮賢中學籃球隊的戰袍。所以說，沒有什麽付出是沒有用的，今天的一個練習題，一本課外書，一次技藝的學習，都可能會成為日後在人群中脫穎而出的利器。
然而，就在大家將全副熱情傾注在籃球上，恨不得把一天中的二十四小時全部用在籃球上時，易維辰卻做出了讓大家匪夷所思的舉動。
周六下午，禮賢中學籃球隊的隊員們按照慣例在體育館集合，讓他們感到驚訝的是，等待他們的並不是籃球，而是一摞試卷！
易維辰說，今天訓練前的熱身不幹別的，就做試卷。
紀然珂還以為易維辰是要考察大家對籃球規則的記憶，或是對籃球戰術的理解，興致勃勃的她拿到試卷後傻了眼，這哪裏是有關籃球的試卷，這分明是一份化學試卷。
體育館裏響起細碎的議論聲，紀然珂探頭一看，原來每個人的卷子還不一樣，有人拿到英語試卷，有人拿到物理試卷，古岩鳴拿到的是一張數學試卷。
易維辰到底想幹什麽？他們是來參加籃球訓練的，不是來補課的。
易維辰對大家的疑惑熟視無睹，他把手裏的曆史試卷鋪開，慢條斯理地說：“想要檢驗一個人是否完全掌握知識點，考試是最科學便捷的方法，今天把這些試卷做完，下次會有老師針對考試中存在的問題進行輔導，計時一個小時，開始吧。”
“什麽？”大家臉上的疑惑更深了，他們沒聽錯吧，還有下次？
紀然珂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泄氣的樣子看上去可憐極了。
“能不能不做……”她扁了扁嘴，向易維辰苦苦哀求。
禮賢中學有一個外號叫“學生地獄”，學校為了學生能在高考中取得好成績，對學生實行“三多”政策，即課多、作業多、考試多。學校認為，抓緊一切時間學習才是提升成績的唯一出路。
能不能提升成績紀然珂不知道，但自從她入讀禮賢中學以來，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三少”，那就是朋友少、娛樂少、睡覺少。到體育館打籃球，大概是她僅有的、可以放下學業的時候。可是現在，易維辰竟然要把打籃球的時間也用來學習，還要她學最為頭疼的化學，簡直令人發指！
不隻是紀然珂，其他人也在小聲表達不滿：
“不會吧，作業都做不完，還要做試卷？”
“蒼天啊！我隻想安安靜靜地打個球。”
還有人給大家出主意：“要不隨便寫寫？反正也不是老師布置的作業，也不會因此排名，無所謂啦。”
麵對大家的議論，易維辰的臉上沒有絲毫變化。他似乎早已料到大家會有這樣的反應，說話的語調也如冰凍的湖水一般毫無波瀾：“古岩鳴，在上次考試中，除了數學，你的所有科目都有所下滑，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麽？紀然珂，你的成績很不穩定，所有科目都是一次好一次壞，你有沒有想過要怎樣改變……”
他顯然是仔細做過功課，每一名隊員的成績、排名通通了如指掌，以至於有些問題很可能連隊員本人都沒有意識到。
當眾被說“成績不穩定”，紀然珂覺得莫名其妙，直言不諱地問：“你這個人怎麽回事？我們的成績如何我們自己會操心，你真正應該關心的不是籃球嗎？我就問你一句，我們還要不要和唯實中學一較高下？還要不要奪回高中籃球聯賽冠軍？”
“要。”易維辰斬釘截鐵，同時，他又用不容置喙的語氣繼續說，“我們也要在考試中取得好成績。”
那樣的語調配上那樣的表情，所有人都被易維辰的堅定震撼了，大家開始由義憤填膺變得默不作聲。
易維辰沉吟片刻，向大家解釋他為什麽對考個好成績這樣執著。
“馬上就要考試了，如果你們在這次考試中成績下滑，別人會怎麽說？知道的可能會說古岩鳴本來就笨，紀然珂上課愛走神……”
古岩鳴拍案而起：“我笨？”
紀然珂也不服氣：“我什麽時候上課走神？”
可是，易維辰接下來的話立刻讓兩人無言以對。
易維辰說：“不知道的呢？他們會說你們是因為打籃球耽誤了學習。”他再一次看向眾人，目光虔誠，言辭懇切，“請允許我自私一回，我不想讓籃球背上罵名，所以，你們每一個人必須在這次考試中取得好成績。”他環視一周，一字一頓地強調了一遍，“每一個人。”
……
這是大家從來沒有想過的，他們一邊為了學業焦頭爛額，一邊為了籃球聯賽冠軍奮力拚搏，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兩件事還有著不容忽視的內在聯係。
易維辰說得對，其實不隻是別人，如果他們在這次考試中成績下滑，哪怕他們自己也會情不自禁地認為是籃球惹的禍，那他們還能無怨無悔地參加訓練，努力向高中籃球聯賽冠軍發起衝擊嗎？
紀然珂怔怔地看著易維辰，以前的她隻覺得易維辰籃球打得好，沒想到他身為隊長要考慮的事情也比他們多上許多。他既要統籌全隊的訓練，又要保持自己的狀態，還要平衡隊內每個人的情緒。他總是指出自己的不足，卻從沒有放棄過她，還會在她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想方設法鼓勵她，哪怕是男女朋友都沒有這份耐心吧。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視，易維辰忽地朝這邊一轉，目光交織的刹那，紀然珂慌慌張張低下頭，也不知道怎麽了，那樣平淡無奇的一眼竟讓她有了觸電的錯覺。她抬手捂上自己的胸口，好像隻有這樣才會好受一些。
體育館裏響起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紀然珂知道，那是因為有人正在咬著牙專心投入到自己最薄弱的科目中。
一旁的古岩鳴已經拿起筆，紀然珂也開始硬著頭皮讀題。
往日被打球聲、呐喊聲充斥的體育館罕見地安靜下來，但暗暗湧動的**沒有絲毫減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古岩鳴已經把卷子做得差不多了，說是差不多，其實他隻是把會的那一半寫完了，另一半題目因為毫無思路，始終無法下手。
百無聊賴下，古岩鳴向四周看去，紀然珂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正皺著眉毛用筆撓頭。
“笨蛋，有那麽難嗎？”古岩鳴隨意在她的卷子上一掃便發現了很多問題，他好心提醒她，“第三題錯了，是紫色不是藍色，你搞混了。我的天哪！你自己看看你第六題的化學方程式配平了嗎？這麽簡單都記不住，你腦子裏裝了些什麽？”
“喂！”意識到古岩鳴是在和自己說話，紀然珂大叫一聲把試卷護在胸前，“你做你自己的題，看我的試卷幹什麽？”
“你以為我想看？你離我這麽近，想不看都不行。”
“哼！”紀然珂瞪了他一眼，拿起卷子跑到後麵去了。
這下，古岩鳴的旁邊沒有人了，心也隨著紀然珂的離開變得空落落的。他不得不將目光放到麵前的試卷上，可是無論他怎麽努力，不會的題目還是做不出來。
某人的數學不是很好嗎？
古岩鳴靈機一動，拿上試卷向後跑去，他用筆戳了戳紀然珂，說：“喂，給我講講。”
“沒空！”紀然珂正在為一道化學題發愁，頭發都要被揪掉了。
古岩鳴掃了一眼，搶過試卷：“得了吧，來，我給你講講。”
“喂！”紀然珂本來是不願意的，可是現在這種情況，與其讓自己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還不如讓古岩鳴指導一下。
想到這裏，她即刻跪坐在古岩鳴身邊，認真聽他講解。
易維辰抬頭看著這一幕，不覺彎了彎嘴角，看來原定在下周的老師輔導可以取消了。他轉頭看向高高聳立的籃球架，在空中做了一個投籃的手勢，想象著籃球輕鬆入筐的模樣。
同學們，努力學習吧，為了在考試中有個好成績，也為了心愛的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