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回 子不語觀樹怪對弈(二)
第四十三回 子不語觀樹怪對弈（二）
灰袍老者好像怕極了花妖紫茉莉小茉，隻說什麽都好，還不時的回頭望望是不是花妖也跟著葉九出來了。
葉九會意，笑道：“敢問仙長尊姓？紫茉莉小茉還在屋裏，沒跟著我出來，仙長不必擔憂。”
不等灰袍老者說話，桃老頭按下一粒白子，悠然道：“他是槐老漢，他怕紫茉莉，我可不怕。我聞得小娃娃身上的茉莉香氣，就斷定你和花妖紫茉莉十分親熱。哎哎，我看你這娃娃不錯，有意指點你，人妖殊途，休要耽於美色，誤了修行。”
葉九奇道：“壞老漢？我看這灰袍仙長逢人誇讚，也不壞呀。”
灰袍老者啞然失笑，指著身後的槐樹，歎道：“是槐樹的槐，你莫聽桃老頭瞎吹，他是見紫茉莉沒在眼前，才敢仗著膽子充大瓣兒蒜說妖女壞話。其實啊他被花妖欺負苦了，每逢春夏之交，他的桃花損失的最多，都被紫茉莉她們花妖采去了，桃老頭當然心疼的要死了，處處說人家壞話。”
灰袍老者槐老漢一說，桃老頭就憤憤不平，懷抱著雙手隻是唉聲歎氣，催促槐老漢道：“下棋下棋！你未必見得比我好上多少。”
葉九笑道：“哦！原來藏經閣前的桃樹是陶老前輩家的，也難怪桃老前輩心疼。不知玉京洞的火工道人老爺爺兩位前輩可曾認識？想來都是老者，應該熟識的。”
兩個老頭都是點點頭，槐老漢盯著棋局，沉吟半晌，落下一黑子，這才道：“那個無名叟是我們百年的老朋友了，應該比我們年紀都大，當年赤鬆子建藏經閣栽樹後三十二年春，無名叟才來的，那時他已經是個老和尚了。”
葉九怔了有怔，苦笑道：“仙長們把玉京洞的火工道人老爺爺稱呼為無名叟，倒也別致，我聽說無名叟老爺爺百年前就來了，看來兩位仙長年壽也不小，虧仙長們記得清楚，那這些參天古木足長了有一百又三十二年了。”
桃老頭手撚白須，慨然歎道：“是啊，人生百年容易過，古樹百年隻為春，我們的道行還差的遠哩。”
葉九一聽十分有道理，點點頭道：“敢問兩位仙長仙居何處？”
桃老頭歎道：“不是說給你了麽？我是桃老頭，他是槐老漢，我們就住在這裏，赤城道院。”
葉九愣住，奇道：“我才是此間的主人呀，怎麽從來沒聽人說起過？赤城道院還租賃給別人住？難道是昨夜還是今早新來的老前輩，明山師叔也安排你們到前院住了？”
槐老漢嗬嗬笑道：“你才是昨兒個新來的小娃娃，住在赤城道院後園的悟月小築，是也不是？我們住在第二進院落的藏經閣前，其實按著赤城道院的布局，前院是開壇做法之處，又叫壇院，這第二重院落就是後堂院了，又叫藏經閣，沒有正房院和後院，你那悟月小築算是後園中的別業。小娃娃明白了吧？我們在此住了一百三十二個年頭了，誰比我們更久？哈哈，小娃娃才是我們的新鄰居。”
葉九還是沒有會意過來，好生不解，正在這時，忽聽得前院壇院腳步聲響，佩環叮咚。
桃老頭和槐老漢都不說話了，桃老頭隻給葉九打個手勢，示意是找你的。
葉九也聽出佩環聲響，肯定是哪位師妹來了，忙正了正衣冠，繞過了棋盤石桌，迎了上來。
果然，從大門外的望去，前院的屏風轉過一女，那熟悉的窈窕的倩影，正是淩香。
淩香見了葉九，巧笑嫣然，更顯得美豔絕倫，盈盈笑道：“葉師兄，你還沒吃過飯吧？我給你送早飯來啦。”
葉九忙上前來接過食盒，笑道：“沒吃過呢，有勞師妹專程又來送一趟，嗬嗬，我還當是雙兒師妹呢，原來是你。”
淩香故意道：“怎麽？師兄不歡迎我來麽？”
葉九忙道：“不不，我巴不得淩師妹來呢，自然是歡迎之至，還親自給我送飯，真是受寵若驚了。”
淩香燦然一笑：“嗯，那就好，葉師兄大清早起來在庭院中閑庭信步麽？真是悠閑呀。”
葉九笑道：“還有更悠閑的，你瞧。”
葉九回頭正要指著棋桌兩邊的兩位仙長，驀地就是一愣！
哪裏有兩個老頭的蹤影？更沒有石桌棋桌，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隻留下地上整整齊齊的如棋局棋子一般排列著的桃樹葉和槐樹葉交錯，葉子位置不亂，正如方才兩位仙長下的黑白棋子。
葉九驚呆半晌，終於恍然，抬頭看看兩邊的桃樹和古槐，暗暗歎道：哪裏是什麽仙長！分明就是兩個老樹精，故弄玄虛，怪不得在此間住了一百三十二年，原來是百年的參天古樹，無怪乎那麽害怕花妖紫茉莉小茉，原來是怕她開春時候摘桃花呀。
葉九暗暗好笑，昨日裏路過時候激蕩起落葉飛舞，也是不經意間攪亂了人家的棋局，今天幹脆明著下了，淩香一來，又隱回樹身。
淩香輕拍葉九的肩頭，笑道：“哪裏有更悠閑的？你讓我瞧什麽？”
葉九支吾道：“啊，你瞧著樹上的喜鵲，一大早就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不是比我更悠閑麽？嘿嘿，我還正琢磨著今天有什麽喜事，原來應在淩師妹身上了，一大早就見美女，真是萬千之喜。”
淩香臉上一紅，啐道：“我來給你送飯還算萬千之喜呀，是不是餓的很了？我看你是想著美味佳肴、山珍海味了吧？”
葉九悠然道：“不至於。俗話說的好，秀色可餐，與其說我想吃好的，倒不如說我專等著你來。”
淩香揮粉拳輕捶了葉九一拳，嗔道：“休得胡說，哪裏學的花言巧語，再敢亂說取笑，當心我以後不理你了。”
葉九也覺失言，趕忙放下食盒，躬身深深一揖，苦笑道：“恕我一時情急，得罪師妹了。”
淩香抿嘴一笑，飄飄萬福還禮，嫣然道：“知錯能改，方為大丈夫本色，我也沒深怪師兄呀，何必深施一禮？隻是師兄學誰都好，千萬別學蕭俊臣那種饞皮鬼。”
葉九連連點頭，笑道：“師妹教訓的是，不過像蕭師兄那般人物，若非臉皮極厚的人兒，怎麽學還學不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