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死亡較量
讀完整篇日記,俞佳用了將近一個小時,之後他又用半小時平複心情。
畢竟是親身父親,即便從未見過一麵,俞佳卻能感受到他孤身一人堅持學術的決心。
那種無奈、悲壯,以及對於真像的堅持,對於理想的尊重……
俞佳歎了口氣道:“父親沒有私心,一個有私心的人,絕不會為了項目,堅持到山窮水盡。”
“那是自然,我們的父親稱得上偉大。”聽俞佳這麽說,於秋子麵有欣慰之色。
“老師,是我誤會了。”俞佳暗中覺得慚愧。
“你沒必要道歉,咱們既是師徒、也是兄弟、更是偉大理想的守護者,我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你融入這一計劃。”
“我願意加入。”
“真心話?”
“當然,不能讓父親白白犧牲,我們必須促成整個項目。”俞佳語氣堅定的道。
“好,那麽我需要你用實際行動表明你的決心,而不是一時意氣。”
“老師,我說的絕對是真心話,你大可不必……”
“如果你確是這麽打算,就把吳娜娜交出來。”
俞佳沒想到老師居然會提出這種要求,頓時愣住了。
“俞佳,決心應是堅定而果敢的。”
“我、我不是猶豫,隻是、隻是……”
“吳娜娜成了那種荒唐組織的頭領,她的存在,是對你最大的威脅,所以必須處決。”
“處決”二字,使得俞佳一陣心驚肉跳,臉都白了,道:“老師,我們是科學家,不是混社會的,更不是殺人凶手,解決問題……”
“我們和他們之間是零和博弈,不是她死就是你亡,根本沒有退路。”
“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麽不殺了她?”
“不殺她的原因有兩點,一是她在你身邊,有人暗中保護她,如果貿然動手,有可能引發嚴重的刑事案件,我不想節外生枝,所以用了一些手段,促使你離開了她。”
“包括金玫瑰酒吧的意外相逢?”
“那是利用意識傳染,使你看到的幻象。”於秋子暗中觀察俞佳表情,確定沒有異常,才繼續道:“其二是因為吳娜娜對你有感情,我們商議過,覺得她在你身邊反而能保證你的安全。”
俞佳一陣惆悵,道:“是啊,她對我確實有感情,可惜,不能在一起。”
“你也不用遺憾,可以肯定,吳娜娜比你堅定,當她接手了組織,便毫不猶豫離開你,而你至今還想著她。”
“她……我不相信她會殺我。”
“我也不相信,我也希望有情人能終成眷屬,但你們注定是對手,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不共戴天的死對頭。”
俞佳無言以對,他知道於秋子說的沒錯,從女孩留給他的信,字裏行間都是決絕的告別,她早已做下決定,與之前的一切告別。
女孩之所以能有這番決心,並非突然轉變,若非有一顆堅硬頑強的心,她也不可能“主動請纓”,接近自己,執行其父定下的任務。
終究,自己隻是她通往權利的一道石階,或許她確實愛過自己,甚至現在還有感情,但她最愛的還是自己的“事業”。
“你說的、沒錯。”俞佳歎了口氣。
“俞佳,我最害怕的,是你不了解自己的重要性,對於我們而言,你就是天,就是一切。”
“老師,您不用刻意強調,我都明白。”俞佳輕聲言道。
“那就表現出來,這點對我很重要。”
俞佳的內心沒有絲毫改變,今生今世自己絕不可能傷害所愛的女孩,即便她想要自己的性命。
古人為了愛情,甚至連江山都不要了,自己雖然不是帝王之尊,卻絕不會為了苟活,去傷害所愛之人,富貴在天、生死有命,若天讓自己做個短命鬼,他寧願死在愛人的手裏。
兩人出了銀行大門,於秋子道:“正如我進去之前所說,這處銀行就是父親的墳墓,我不想將他的痛處再度曝光人前,俞佳,你是最後一個看日記的人。”
“父親的死,令人痛心。”俞佳歎了口氣。
“如果你真是這麽認為,那咱們就齊心協力,為父親完成遺願。”
“當然,這是我們的使命。”俞佳話音未落,就見一輛黑色的越野車,突然加著油門衝上人行道,朝自己急速駛來。
然而又是一輛黑色的天籟,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隨著一聲刺耳的刹車響,橫在自己身前。
“咣”的一聲大響,越野車狠狠撞在轎車中,整個車頭凹陷,頂著轎車向前滑行數米,堪堪靠近兩人身前,停住了。
這次撞擊,由於越野車衝刺距離不夠,導致撞擊力度不夠,否則轎車也無法擋住,兩名駕駛員各自頭破血流,暈厥在車內。
之後,極其血腥的一幕就在大庭廣眾下發生了,一名背著雙肩包,看似“人畜無害”學生模樣的行人,從口袋裏取出一把匕首,直接把天籟汽車的駕駛員割了喉,就在他舉著刀準備朝俞佳走近時,李振秋出現了,他手握一把槍,對準意欲行凶的刀手。
麵對黑洞洞的槍口,槍手並不慌張,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舉起匕首朝俞佳衝去,李振秋毫不猶豫連開三槍,刀手被擊倒在地,渾身抽搐著斷了氣。
周圍人群發出一陣鬼哭狼嚎的叫聲,忙不迭的逃走,李振秋也隨著人群逃離了現場。
俞佳嚇的渾身發抖,道:“殺手是吳娜娜派來的?”
“你以為呢?”於秋子麵色鐵青道。
俞佳心中的“世界”驟然崩塌了。
他堅定的認為吳娜娜對自己是有愛的,即便“被逼無奈”接受了父親創立的組織,即便“被逼無奈”針對自己。
但她的初心不會變。
沒想到,她居然會以如此激烈的暗殺手段對付自己,甚至比她的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絕非“被逼”了,若無強烈的決心,何至於如此?
俞佳忽然覺得特別孤獨,由此產生的絕望感幾乎使他昏厥,於秋子看出了異常,歎了口氣道:“先坐下。”
坐下之後,他道:“警察來了,你就說不知道,千萬別被卷進暗殺事件裏。”
很快交警和警察同時趕到現場,各種警車將出事地點圍了個水泄不通,一名刑警走到兩人麵前,態度和藹道:“受驚不小吧?正常,我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也是腿軟的不行。”
“心慌的厲害,我們是搞科研工作的,哪見過如此殘忍的場麵,幾個年輕人,不要命的廝殺,戾氣駭人,可怕、真是太可怕了。”於秋子假裝十分害怕。
“如果覺得情緒穩定,我想詢問一下事**況?”
“好,請讓我們再休息會兒,現在腦子太亂。”
俞佳發現於秋子是個特別出色的演員,一番話和表情配合的天衣無縫,連極其專業的刑警也沒有看出絲毫破綻。
“休息片刻”,於秋子接受了筆錄,以旁觀者的角度敘述,將己方二人和整件事摘得幹幹淨淨,警察記錄完畢後問道:“需要我幫你們叫一輛出租車嗎?”
“不用,我們開車來的。”於秋子將整件事描述成了“流氓團夥”毆鬥,警察並未懷疑。
兩人回到地下停車場,上了車後俞佳道:“沒想到她真能狠下心。”
“這個不奇怪,權力和欲望能夠輕易使一個簡單的人變得複雜,何況吳娜娜本來就不簡單。”
“我究竟該怎麽辦?以暴製暴、以牙還牙?”
“你們兩的本質,是科學與反科學的鬥爭,是信仰之爭,這就是零和博弈,俞佳,你大概不希望將自己生命,交給一個想要殺死你的惡毒女人吧?”
俞佳沒說話,車子開動後他怔怔的望著車窗外,一路無語返回社科院。
“如果你真把李振秋交出去,今天或許就出事兒了。”返回辦公室前,於秋子輕聲說道。
俞佳沒法反駁,李振秋第二次救了他的命。
天大的恩情連承兩次,俞佳不知道如何能夠公正的為死去的朋友討回公道。
正當他為此事苦惱,那位特別調查員又打來電話。
“俞佳,我拿你當朋友,然而你卻辜負了我的信任。”
“我辜負的人太多,早就無所謂了。”俞佳語調低沉道。
“你是下定決心要一捂到底了,隻是窟窿太大,你捂得住嗎?”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不如直接點,我現在腦子太亂,聽不出弦外之音。”
“咱兩是正常交流,我可沒心情彈什麽弦外之音,李振秋呢?他人在哪裏?”俞佳心裏咯噔一下。
李振秋今天露麵殺人,消息他已經知道了?
俞佳心知無法否認,沉吟片刻後道:“我也是剛見到李振秋。”
“他就潛伏在你身邊,很明顯是為了保護你,所以我猜測馬占義之死,也與你有關,當時你們去小巷究竟做什麽?”
“老馬的死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俞佳失控的吼道。
此時他人在實驗室的廁所裏,這一聲吼不可避免的被別人聽到,電話那頭的調查員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之後一聲不吭掛了電話。
俞佳知道這件麻煩事兒已經無可避免,於是找到老師,主動透露了案件詳情。
聽罷,於秋子點了點頭道:“你能主動找我商量這件事,可見對我的信任。”
“老師,我對您的信任從來沒有改變過,隻希望這次解決問題,不要再死人了。”
“我是一名科研人員,體內沒有絲毫暴力基因,可是如果有人想要毀滅這一切,我隻能被迫應戰。”
俞佳無奈的道:“究竟還要死多少人?”
“直到我們徹底完成這一項目。”
“那就讓這一計劃加速,不要繼續招惹局外人的主意了。”
“你以為我不想?可還不到時候。”
“父親的意識已經完全融入了我的意識裏,這還不夠嗎?”
“還記得你看到的那條巨蟒嗎?”
“當然記得,是友誼峰那條金屬蛇頭……”
“沒錯,問題在於,這條蛇存在於父親意識中,應是一副靜態畫麵,你看到的卻是一條能動的巨蟒,說明‘意識傳染’的技術並不穩定,會產生偏差。”
“那又如何?”
“科學來不得半點偏差,不是我故意拖遝,一些技術參數必須完全契合,否則這一項目不會結束。”
“那名探員,我又該如何?”
“你就別管了,盡量躲著他就可以。”
俞佳暗中歎息一聲,正要離開,於秋子道:“另外再說一句,不該管的閑事就別管,今天的事兒你是親眼所見,稍有意外,你就沒命了。”
老師知道遊戲公司的事兒了,俞佳道:“可是錢我已經收了。”
“俞佳,這種級別的罪犯,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做一場局便能將他擺平,你也敢信?”
“我在這件事裏沒有任何風險,就是對方來了之後,我負責介紹遊戲的功能……”
“你說的容易,一旦抓捕失敗,對方不會善罷甘休,如果查到你這兒怎麽辦?”
“可是我錢已經收了?”
“俞佳,為什麽我說的話你從不往心裏去?相比目前我們所做的事業,錢真的有意義嗎?”
“我收錢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我的養父母。”
於秋子微微點頭道:“我建議你把事兒和錢都退了,我手上還有點錢,轉給你養父母也足夠他們用了,而且,咱們不是飛蛾撲火,沒必要如此悲觀,你不會有事,並且未來一定會有一個屬於你的時代。”
俞佳沉吟半晌道:“那我就把事兒給推了。”
“嗯,這段時間你就待在實驗室,別再出去了,畢竟敵暗我明,而且,吳娜娜對你非常了解,這是我最擔心的。”
“您別說了,我就在實驗室,哪也不會去的。”
然而事情並非以個人意誌為轉移,俞佳的承諾很快就被打破了。
市局刑警隊來了兩名刑警,要帶俞佳回警局接受調查,如此一來,就必須離開實驗室了。
得到消息後,於秋子立刻與警察見麵,明確拒絕了警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