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文西深吸了一口氣,倒掛在空中做了個仰臥起坐,右手抓住上方的繩子,身體呈“V”形,摸出打火機點燃看了一眼,然後右手懸吊起全身的重量,左手將腳踝上的繩扣解開,輕飄飄地落地。

舉著打火機走到門前,推了推,感覺鐵門很結實,不信邪地退後了兩步,轉而往前一衝,飛起一腳踢在鐵門上,發出咣當巨響。

然而,鐵門紋絲不動。

心中也是嘀咕,除了客廳的大門,誰家的臥室會裝鐵門?還有,就算是鐵門,被他這麽一踹,門框也會鬆動,再踹多幾腳,整扇門就會從門框處被踹開。

對於自己的腳勁,文西挺有信心,十多年的功夫不是白練的。

可現在門框根本就沒有任何鬆動的感覺。

驚疑之下,湊到門框處仔細一看,不由罵了一句。

門框周圍竟然被重新澆灌了厚厚的一層水泥!

轉而去查看窗戶,也是被人用厚厚的水泥填充。

鐵門以及窗戶的水泥痕跡都很新,應該是臨時倉促改裝而成。以現在的科學技術,哪怕隻有幾個小時,快幹水泥也能凝固到一個非常堅硬的程度。文西又踹了兩腳鐵門以後,終於放棄了破門而出的想法。

鬱悶得想罵人,這房子根本就是一間被改裝的監牢。打電話求助也不可能,因為自己的手機錢包都給了電動車女車主。

點燃一支煙,文西坐在地上尋思。從門窗的水泥澆灌、繩圈陷阱以及棉被的準備,這一切顯然都是卷發女子事先布置好的,現在想來,從頭到尾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將他囚禁於此,比如故意在他家對麵的天虹商場打電話,故意讓他聽到手機裏商場的廣播,然後又故意在超市門口轉悠,讓他聽到手機的鈴聲,甚至,門口那兩個騎電單車的女子,應該都是是她安排的,不但送上追逐的交通工具,更是趁機要走了他的手機錢包。

這個環節尤為關鍵,隻有拿走了文西的手機,才能真正將他監禁,否則,一個電話撥出去,什麽都免談。

那麽,卷發女將他囚禁在這,到底有什麽企圖呢?

將耳朵貼在鐵門上,仔細傾聽,但外頭什麽聲音都沒有,鬱悶之下,又衝著門狠狠地踢了幾腳,坐在地上抽煙。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年輕保安沿著安全通道樓梯氣喘籲籲地走到了這一層,推開安全門,衝著走道大喊了一句:“喂,有沒有人?”

豎起耳朵聽了兩秒,沒有聽到回應,轉身繼續往上爬。

文西根本就不知道外頭保安在喊,抽完煙,又附耳貼在門上聽了聽,仍然沒有任何聲音,無奈之下,索性躺在地上,不一會,竟然睡著。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文西醒了過來。眼前仍然漆黑一片,點燃煙剛抽兩口,外麵隱約傳來腳步聲,頓時衝到門前,狂踹鐵門發出巨響。

外頭悉索的聲音響起,似是有人掀開了蒙在門上的棉被,然後,一道尖利的聲音響起:“有人在裏麵嗎?”

“有,有,我在裏麵!”文西連忙大喊。

“別急,我先開鎖!”一陣鐵鎖嗆啷聲,聽起來外麵的人正用鑰匙捅鎖孔。

然而,折騰了半天門都沒有打開,文西忍不住就問:“喂,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打開的方式不對。”外頭那人聲音似乎在笑,“要不,你給我喊加油,或者唱個歌,我們一起學貓叫?”

文西頓時愣住,一起學貓叫?

旋即明白了過來,自己是被戲耍了,當即怒道:“你到底是誰?”

外頭的聲音瞬間變得沙啞,幽怨地說:“昨天你追得人家氣喘籲籲,還要用小拳拳錘我胸口,今天穿上褲子就不認人了。”

赫然是昨晚那卷發肥女的聲音。

文西大怒,飛起一腳踢在門上,“快開門!”

“嚇死我了,我先吃點東西壓壓驚。”然後,喀嚓聲響起,她居然真的在門口吃起餅幹來。

文西深吸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卷發**森森地笑,在外頭悉悉索索地擺弄著什麽,好一會後才說:“這才乖嘛,十分鍾以後你就可以自由了呢,我說,我對你可是仁至義盡了啊。”說完,她嘿然一笑,這次的笑聲並沒有那麽沙啞,似乎忘記憋住喉嚨了。

文西隱約覺得這笑聲有些熟悉,再聯想到卷發肥女的身材,腦袋中突然就浮現出一個人。

那天在樂巢KTV,那個王學明的手下,胖子楊天!

其身高體型都是跟這個卷發肥女相差無幾,而且,除了他,文西也想不出還有誰會這麽無聊這麽賤,最重要的是,當時楊天也說了,他的老板王學明為人小氣,不會輕易罷休,難道,這就是他們的報複手段?

忍不住就喊了出來:“姓楊的,你就等著警察上門吧!”

外頭那人似乎楞了一下,旋即發出一陣沙啞的笑聲,“姓楊?你猜我是喜羊羊還是懶羊羊?其實,我是美羊羊……哈哈哈……”緊接著大門咣當巨響,其狂笑聲隨同腳步聲快速離開。

這人肯定就是楊天,文西的拳頭幾乎要攥出水來,暗暗發誓,美羊羊是吧?出去以後非捏爆你的卵蛋不可。

剛才這廝說十分鍾以後就能出去?難道十分鍾後樓下保安就會上來救他?既然這樣,他為什麽不直接把鑰匙給保安,還要爬到這20多層樓來作甚?

皺眉坐在門口等了七八分鍾,外頭傳來嗆啷聲響,似乎有鐵鏈之類的物品掉落在地。聽到該聲音,文西心中一動,站起身來將門一拉,門直接被拉開。

出門一看,隻見門把手的位置放了根蠟燭,地上鐵鏈上還有半截燒斷的塑料紮帶,頓時明白了過來。

這廝臨走前用塑料紮帶綁住了鐵鏈,再將蠟燭固定在相應位置,等蠟燭燃燒到該位置,就會將紮帶給燒斷,鐵鏈就會脫落。

雖然恨不得揍死此人,但內心卻不得不佩服,這廝的算計還真是厲害。

轉身朝大門走去,大門並沒有鎖,推開門,一眼看到門口地上放了部手機。

是文西自己的手機。

彎腰撿了起來,見手機已關,皺著眉頭摁下開機鍵。

剛開機,立馬顯示一大堆的未接電話,其中江隊長9個,小魯7個,心中一愣,給江隊長撥了回去。

甫一接通,江隊長就在那邊破口大罵,“文西,你昨晚死哪去了?”

“我在山水新城。”

“山水新城?你跑到那個爛尾樓做什麽?神經病嗎?”隊長張口就罵,“呆了一個晚上?有沒有人可以證明?”

“怎麽了?”文西直覺出了大事。

“王耀東死了,是謀殺!現場有你的錢包!”江隊長氣急敗壞地吼道。

瞬間,文西就明白過來,卷發女為什麽要玩這麽一出了,就是要他無法證明自己昨晚不在凶殺現場,而現場留下的錢包更是讓他百口莫辯。

說自己被關了一晚?

如果一直被關在房間裏麵等人去救,倒也還說得過去?現在活蹦亂跳的在門外,這也叫被囚禁?被騙走手機,早上又把手機還給你?拜托,編故事也要用心點好不好?當凶手在玩過家家呢?

一時間,文西呆在原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馬上過來,你別動!”江隊長扔下一句話掛了電話。

文西鬱悶地抽煙。

在踩滅第六個煙頭的時候,江隊長帶人走了上來。

沒有電梯,一口氣爬了二十多層,江隊長等人都是喘著粗氣。一行五人,除了小魯大蘇,還有葉勝男跟小羅。

見到文西,小魯大蘇都是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跟新來的小羅一起勘察各種可能留下的痕跡,而葉勝男卻是站在江隊長身邊,麵無表情地看著文西。

“到底怎麽回事!”江隊長拽著文西往旁邊走。

葉勝男一言不發地跟著。

“喂,你能不能讓開點?我跟文西有話說。”江隊長停下來斜著眼睛,一臉不爽地瞪著葉勝男。

葉勝男仍然是麵無表情,“他是嫌犯,我得看著點,不能讓他跑了!”

江隊長呸了一聲,“就算文西是嫌犯,也輪不到你抓,走開點,別在老子麵前晃來晃去!”

葉勝男眼睛一眯,森然道:“江隊,雖然你年紀比我大,但自稱老子是不是有些過分?”

江隊長正要再說,文西連忙打斷,“江隊,我跟你說說詳細情況。”

當即從昨晚那個電話開始,將事情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

江隊長沉吟了一會,“你說的這個人跟宏利大廈那個女人身材相差太遠,肯定不是同一個人,但她們戴著同款頭套,若說沒有聯係也不太像,對了,你剛才說懷疑此人叫什麽楊天,這個楊天又是什麽來頭?”

文西又將那天在樂巢KTV的事情說了一遍,江隊長更是眉頭大皺。

“王耀東那邊是怎麽回事?”文西忍不住問。

“在他自己的辦公室被人殺了,左手中指也被砍斷,牆壁上用鮮血寫了一個數字2。據王耀東的老婆稱,該手指上應該戴有一枚鑽戒,戒指的石頭不大,三十分,並不值錢,但戒指內壁刻了一串字符,有英文也有數字,現場找不到這枚鑽戒。”頓了頓,江隊長看了文西一眼,緩緩地說,“其咽喉部位插著一枚改裝過的鑰匙,辦公桌下找到了你的錢包。”

文西暗罵了一句,他練過三年的飛刀,因為管製的緣故,身上不能帶刀具,隻能是將鑰匙進行改裝,現在王耀東被改裝的鑰匙擊殺,再加上現場有他的錢包,擺明就是針對他而來。苦笑道:“怎麽說我也是做過警察的,殺了人難道就不知道清理現場?甚至還犯下遺落錢包這種致命錯誤?”

“如果時間來不及的話,什麽錯誤都有可能。”葉勝男冷笑。

文西正要反駁,門外一陣腳步聲,樓下的那名年紀大點的保安氣喘籲籲地走了進來,看到文西,他一臉驚訝,“咦,你怎麽還在這?”

葉勝男眼睛一亮,連忙問:“你這話什麽意思?”

“昨晚這位兄弟追那個肥婆,不是出去了嗎?”保安撓著頭皮。

“你親眼看到文西追出去了?”江隊長濃眉擰成一團:“你給我詳細說說當時的情況。”

“當時這個兄弟追那個肥婆上了樓,小趙跟著上去想幫忙,我就在樓下守門,差不多二十分鍾吧,小趙在對講機裏頭說上麵沒看到人,要我在一樓看看,是不是掉下來摔死了。”保安回憶著,“我也是害怕出事,就拿著手電筒去一樓各處轉,剛走到側麵,就看到那個肥婆衝了出來,她一邊跑一邊喊……”說到這,保安看著文西,似乎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說什麽了?”江隊長沒好氣地說。

“她說,老娘都還沒爽,你就不行了,回來,再來一次!”保安別過頭,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憋住了笑。

“也就是說,你並沒有看到我出去是吧?”文西鬱悶地說。

“她那麽喊,我肯定認為你已經出去了啊。”

文西搖頭苦笑:“她是故意這麽說的,目的就是讓你以為我已出去。”

葉勝男突然冷哼了一聲,“文西,這個時候你還在胡說八道,有意思嗎?”

文西掃了葉勝男一眼,沒有理會,衝江隊長說:“江隊,你得幫我找到楊天,或者找到王學明也行。”

江隊長點頭,“這個沒問題,對了,你的錢包要過兩天才能給你,要是有什麽需要用證件的你打電話給我就是。”

葉勝男見兩人不理會自己,眼中閃過惱怒,摸出手銬走到文西麵前,冷冷地說:“自己銬上還是我來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