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砰!

一聲悶響!

文西的拳頭跟刀疤青年的拳頭在半空中硬碰硬地撞上。

然後,兩人如同雕塑般凝在原地,拳頭仍然對著拳頭,一動不動。

下一秒,刀疤青年往後退了半步,旋即一個高邊腿,腳背在半空劃過淩厲的風聲,掃向文西的耳朵。

文西不退反進,直接撲進了刀疤青年懷中,抱住其脖子,膝蓋狠狠地撞向對方**。

刀疤青年變招迅疾,雙掌交叉擋住了文西的膝蓋。

文西嘿然出聲,抱住對方脖子的手突然往下一抹,劃過刀疤青年的咽喉,再往其胸口一推,借助這推力,文西後退到了兩米開外。

刀疤青年如同被點了穴道,木雕泥塑地站在原地,他心裏非常清楚,適才如不是文西手下留情,此刻他已被割喉,氣絕而亡。

“大軍上啊!”滿頭啤酒泡沫的周振飛氣急敗壞地喊著。

“喂,你們三個愣著幹啥?上去打啊!”王耀東則指著那三名大漢吼叫。

那三名大漢正要上前,刀疤青年卻是開口說:“不用過來了。”

“喂,大軍,你這話什麽意思?”周振飛怒道。

“我不是他對手,他們三個上來也沒用。”似乎因為剛才運動過於急促,大軍劇烈地咳嗽了幾下,麵紅耳赤,臉上刀疤格外猙獰,喘息著說:“剛才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我已經死了。”

“喂,我可是出了大價錢的!就算死也得上去打!”王耀東勃然大怒,“收了錢就得做事,不會連這點職業道德都沒有吧?”

周振飛冷笑:“艸,你這都沒見血呢!繼續上去打啊!打了兩下就停手算怎麽回事?老子還不如去買條狗,說不定還能咬他幾口肉。”

刀疤青年的眼睛頓時變紅,死死盯著周振飛。

文西忍不住冷笑,“我既然能擊穿啤酒瓶,也能擊穿你們的咽喉,你倆再逼逼,我就弄死你們。”

周振飛跟王耀東頓時臉上一陣紅一陣青。

刀疤青年望了文西一眼,目光中隱約有一絲感激。

就在此時,又有一輛大眾車開了過來,見眾人對峙,大眾車非但沒有加速離開,而是緩緩停下,車門開,身穿警服的葉勝男跟一名陽光帥氣的警察走了下來。

“竟然在公共場合打架鬥毆?小羅,全都抓回去!”葉勝男冷冰冰地下命令。

新來的刑警小羅愣了一下,低聲道:“葉隊,這打架鬥毆歸治安大隊管,我現在打電話通知他們嗎?”

“你沒看到他們拿著刀?拿著刀就是刑事案件!”葉勝男冷哼。

小羅張口欲言,但終究沒有說出口,上前兩步,指著那三名持刀大漢:“你們三個,放下刀,蹲下,雙手抱頭……”

葉勝男沒好氣地打斷,指著文西,“先抓他!”

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周振飛等人都猜到葉勝男跟文西不對付,交換了一個眼色,周振飛打了個哈哈,“警官,我們就是看熱鬧的,先走了啊。”

葉勝男竟然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周振飛跟王耀東飛快上車,臨走前,王耀東還在幸災樂禍地威脅文西:“姓文的,晚點再找你算賬!”

葉勝男頓時狠狠地瞪了王耀東一眼,王耀東連忙一踩油門,奔馳車跟在保時捷身後呼嘯而去。

“你們幾個全都上那輛麵包車,小羅,你去開車。”葉勝男口中說著你們,眼睛卻隻盯著文西一人。

刀疤青年二話不說,走到麵包車駕駛座旁邊,將車鑰匙拔出半截奮力一折,再將折彎的半截鑰匙拔出來隨手丟在路邊,回過頭來,挑釁地看著葉勝男。

小羅大怒,指著刀疤青年,“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車,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刀疤青年手捂住嘴一陣咳嗽,撤開手後,其嘴角隱約可見血跡,冷笑著:“你要是看我不爽,開槍打我啊。”

葉勝男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還真的拔出了槍,指著刀疤青年,“你再說一句試試。”

刀疤青年夷然不懼,甚至還扯開了衣服,**出上半身,指著心髒部位,“來,朝這開槍!”

葉勝男陰沉著臉,蹭蹭往前兩步,手槍頂在刀疤青年的額頭,打開保險,森然道:“有種的,你再說一句。”

刀疤青年盯著葉勝男,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開槍啊!你個孬種!”

葉勝男胸口急遽起伏,牙齒咬得咯咯響,眼看就要暴走。文西突然開口,“葉副隊長,你是打算把我們四個都殺人滅口嗎?”

他這話雖然難聽,卻也是在提醒葉勝男,旁邊還有目擊證人。

小羅終於反應了過來,葉勝男需要一個台階,連忙上前將葉勝男的手槍壓下,“葉隊,犯不著跟這種人計較。”轉而狠狠地瞪了刀疤青年一眼,“還不快滾?”

刀疤青年沒有理會小羅,而是走到文西麵前,沉聲道:“我得了肺癌,隻剩下半年的時間,想為老婆孩子留點錢,所以,剛才多有得罪。”說完,衝那三名大漢揚了揚下巴,四人先後上了大貨車,掉頭而去。

文西一言不發,走到王耀東停車的位置,撿起自己的飛刀鑰匙,在身上擦了擦,一言不發,轉身朝自己的車走去。

“站住!”葉勝男厲聲道。

“葉副隊長,有何指教?”文西停在原地,並沒有回頭。

“你最好記得你說的話,還有兩天,你就得去警局自首。”

“就算我去自首,你要找不到證據,還不是得放我出來?”文西淡然道。

“文西,我一定抓你去坐牢!你這個殺人凶手!”葉勝男突然就激動起來,聲音也是變得尖利。

“是不是聲音大就能找到證據?”文西冷笑,“如果這樣的話,你不妨去買個喇叭來喊。”

“喂,你說話不要這麽陰陽怪氣!”小羅立馬為葉勝男打抱不平。

“我倒是勸你們說話做事不要這麽衝動,你們頭上頂的是國徽,不是勳章也不是獎牌!”文西冷冷地回了一句,從容上車,點火,退後數米遠後,打了一把方向盤,降下車窗,大聲道:“凶手殺馬飛鳴是為了他手上的戒指,多半跟錢有關,留意戴戒指的男人,有可能是凶手的下一個目標。”

說完,油門一踩,揚長而去。

“戴戒指的男人?開什麽玩笑,現在戴戒指的男人多著呢。”小羅嘀咕了一句,旋即衝葉勝男說道:“葉隊,我們先去殯儀館吧。”

葉勝男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兩人上車,呼嘯離開,馬路上頓時隻剩下一輛金杯麵包車,孤零零地停在右側車道中間。

……

文西驅車回到家中已經是傍晚,叫了個外賣吃了,洗完澡出來,發現手機有未接來電,是江隊長打過來的。當即撥了回去,江隊長問起後來發生的事,文西如實相告。

得知葉勝男的所作所為,江隊長頓時火冒三丈,在電話裏頭大罵出聲,說是要去跟劉局反應情況,文西笑著攔阻:“江隊,你現在去找劉局有些劃不來,人情用一次就薄一分,等我真被葉勝男抓起來再去麻煩他吧。”

江隊長一想也是,兀自罵了幾句,要文西自己小心,這才掛了電話。

文西突然有些想笑,江隊長專業能力是有的,對下屬也很講義氣,但對上級或者同級卻是不太善於打交道,遇到這種副隊長逼宮的事情,此刻肯定也是頭大。

轉而想到今天在殯儀館所發生的事情,凶手是殺錯了人還是他原本的目標就是周振飛?如果原本的目標就是周振飛的話,動機又是什麽?按照田萬鑫所說,凶手殺馬飛鳴是為了戒指,可周振飛手上並沒有勞什子戒指啊。

正尋思,手機響起,是小魯打過來的,說是淘寶店鋪那邊的交易記錄全都拿到了,已經發到郵箱,要文西收一下郵件。末了,小魯補充了一句,“剛才那邊店鋪客服傳資料給我的時候,說了一個事情,我覺得有些古怪。”

“什麽事?”文西打開電腦,順便點燃一支煙。

“她說,你們天南的人真有錢,居然還開車上門自提,說好發順豐第二天就能到,偏生這點時間都等不了。”說完,小魯又強調了一句,“這個人自提的也是這款頭套,而且提了好幾個,時間是今天下午快四點的時候……這筆交易並不屬於那12筆。”

文西一聽,頓時眼睛一亮,“有沒有這個人的資料。”

“沒有啊,都說了是上門自提的,給錢就行,商家根本就不會問他姓名地址手機號碼啊。”

“那怎麽知道是天南人?”

“這人故意拿了張去上海的高鐵票給客服看,說自己要趕回上海什麽的,但他出門後接了個電話,說話卻是天南市口音,旁邊正好有個員工是天南人,一下就聽出來了。”小魯笑著說。

“他說什麽了?”

“說是老板放心,我付某人做事從來不掉鏈子,今晚8點前一定趕回天南。”

文西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現在已經是八點半,不由眉頭大皺,店鋪所在地星城距離天南市將近600公裏,就算是四點出發,八點趕回天南,中間隻有四個小時,在高速路上最少要跑到一百五以上。

這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

他急著攜帶頭套趕回天南是什麽意思?而且,還故意裝神弄鬼,生怕別人知道購買頭套的人來自天南市。難道,是凶手的那個頭套掉了或者壞了?急著買幾個新的?

“文哥,你還在聽嗎?”電話那頭小魯問了一句。

“在聽呢。”文西連忙說,“這個人有什麽外貌特征?”

“戴著墨鏡口罩棒球帽,根本看不清其麵目。身高一米七六左右,偏胖。”

文西頓時想起了企圖刺殺暮雪的那個快遞員,那個快遞員就是擊殺馬飛鳴的卷發女子,當時他也戴著棒球帽墨鏡跟口罩,當然,這人也不一定就是卷發女子,畢竟,卷發女子高高瘦瘦,這個人卻是偏胖。

又說了兩句,小魯掛了電話。

文西從郵箱下載了小魯傳過來的交易記錄,打開一看,十二筆交易中隻有一筆是天南的,購買人是雨花區人民醫院的邢玥。

其他的購買者則是分布在全國各地,最遠的在吐西,最近的是鄰市陽城電力局家屬院一個叫淩燕的。

陽城距離天南市兩百多公裏,開車最多兩個小時。

想了想,文西撥通了淩燕的號碼。

電話響了十多下,那邊傳來一道慵懶的女子聲音:“如果你是房產中介,最好現在就掛電話。”

文西隨口胡謅,“淩老板您好,我是玉峰玩具禮品店的客服阿峰,上個月您是不是在本店裏購買了一款仿真頭套?”

“是有這麽回事,怎麽了?”淩燕有些訝然。

“是這樣的,本店最近搞活動,以舊換新,如果您對購買的那款頭套不是很滿意,又或者想換一個新的頭套,都可以郵寄回本店,無需承擔其他費用。”文西繼續胡謅。

“還有這種好事?”淩燕頓時大感興趣,“頭套被老鼠咬壞了沒關係吧。”

“沒事,沒事,活動明天正式啟動,詳情還請留意明天的網站公告。”文西又編了兩句注意事項後掛了電話,尋思,這個淩燕的頭套既然被老鼠咬了,而且還答應郵寄回來,應該不是凶手所戴的那個。

找到另一個買家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以同樣的理由胡謅,該買家也是大喜,說明天一定退換雲雲。

一連打了十一個電話,有十名買家都是欣然同意退換,另外一名買家接到電話卻是痛罵了文西一頓,說他丈夫買了這個頭套去搶劫,結果碰到一群武校的,被錘了個半死!頭套?嗬嗬,不存在的,當場就被扯成了碎片。

現在看來,這十一個買家的頭套都不像是被凶手拿去使用。

那凶手的頭套是怎麽來的?總不能是自己製作的吧?自己做又怎麽可能跟工廠流水線做出來的一模一樣?

不對,凶手應該還是這十二個買家其中之一。

文西看著屏幕上十二份名單發呆,凶手到底是誰?又或者跟這十二個人裏頭哪一個有關呢?

目光緩緩掃過名單,最終停留在邢玥這個名字上麵。

剛才他並沒有打邢玥的電話,因為他知道,邢玥的頭套已被扔進垃圾桶。但現在,他突然有種打電話過去的衝動。

在手機的通話器前麵蒙了一塊綢布,這樣會讓他的聲音失真,撥通電話,文西重複了一遍剛才的理由。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動物,在說了十一遍謊言後,文西自己都深信不疑,淘寶的那家店鋪有這麽一個以舊換新的活動。

聽說可以以舊換新,邢玥頓時歡呼雀躍,“正好我想換個新的呢。”

文西忍不住就問道:“你那個頭套不是扔了嗎?”

邢玥咦了一聲,“你聽誰說的?”

文西暗罵了自己一句,隻能是隨口胡謅,“你們天南市上個星期不是搞了個COSPLAY聚會嗎,其中有個人是我的老顧客,他跟我說的,說是看到你把頭套扔進垃圾桶了呢。”

“什麽啊,我當時扔的一大包廢料,那麽好的頭套我怎麽舍得扔?這段時間我還租給別人了呢,哈哈。”

文西聞言,再也忍不住了,掛了電話就穿衣服,他得再去趟醫院找邢玥問個明白,這頭套到底租給誰了。

出單元門到樓下,正要打開車門,電話響起,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甫一接通,那邊傳來一道沙啞卻又充滿戲謔的聲音,“精彩遊戲即將開始,接下來第二名死者會是誰呢?隻要你能猜中第二個死者是誰,將獲得超級大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