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桃花折扇
“老池，你這盤棋要輸了。”一個麵戴墨鏡、頭戴黑氈帽、右手缺少尾指的老頭說。
“別擾亂我的思路！還有你，別再彈琴了，聽得我心煩意亂！”坐在對麵的黑袍老人舉棋不定，有點煩躁。
“池兄，你這樣說我就不對了。下棋的是你們，若專心的話，我彈琴也幹擾不了你。”彈琴的老人一身白袍，頭發花白，但那雙清亮的眼神含著笑意。
“不行不行，我上一步走錯了，得回來。”黑袍老人想悔棋。
那打扮像算命師的老者立即製止：“你又想耍賴，你都悔了幾次棋了！”
他堅決不讓，連忙下了最後一顆白棋。
黑袍老人知道自己又輸了，哼道：“不玩了，你們合夥對付我一個，算什麽本事！別得意，下回我帶徒弟來，殺你們個片甲不留！”
一株梅樹下，兩位老頭兒笑著搖搖頭。其中，白袍樂師的手指依舊遊走於琴弦，琴聲穿過他們，也穿過梅花林，清晰地傳達到兩個小生耳畔。
池秋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確認那三人的身份，用劍試探了一下梅花，繼續往前。
與此同時，有一道黑影也闖入了梅花林，與他們一點點靠近。
三人走到一半，在梅花林的中央相遇。
“師父，原來真的是您。”池秋河喜出望外，“您不是去閉關了嗎？怎麽來這兒了？”
“我……不對，你們怎麽來了？”池震天也覺得出乎意料，沒想到說到這小子，這小子就到了。
聽到對話，琴聲戛然而止，樂師收起寶琴，算命師放下茶盞，起身朝他們而來。
“秋河，好多年不見了，聽說你當警廳的大隊長了，很有出息啊……”樂師滿臉欣慰，轉頭看向人群中唯一的女孩，“這位是……你對象嗎？不介紹介紹？”
“不不，我不是他對象，誰看得上他這樣的呀，我們隻是同事！同事！我擔任法醫顧問一職，專門和屍體打交道的。”南頌雪強調了兩遍關係，緊張的模樣令池秋河忍俊不禁。
“哦？”樂師打趣道，“當同事也不錯，一起工作可以培養感情。”
南頌雪哭笑不得，說道：“看您氣質脫俗，應該就是傳說中多才多藝的桃源樂師吧？”
樂師被誇得笑不攏嘴：“這丫頭很會說話啊，與秋河正好互補。”
南頌雪使了使眼神，示意池秋河趕緊解釋，但他依舊默不作聲。她隻好微笑著配合長輩們，內心卻在反駁：互補個屁咧，亂點鴛鴦。
在歡聲笑語中，他們脫掉鞋子，來到茶話樓的偏廳。
南頌雪這才看見府上打雜的工人正將小小的火爐子放進屋中央，在周圍放上幾塊毛墊。她當即高興壞了，一坐過去就靠火暖手，這山上的溫度快把她凍成冰山美人了。
“嘉令，上最好的茶和點心，再拿個暖袋給南小姐。”樂師說。
隻見一個約莫十七歲的姑娘從屋外而來，長相秀麗，眉眼幹淨。她走到立於牆壁的中藥櫃前，嫻熟地抽出一個櫃子，翻出一些茶葉仔細聞了聞便出去了。
有一年桃源閑不住，獨自雲遊四海。在茶樓停歇時，遇見正在彈琴的十二歲的北嘉令。起初她彈得歡快，漸漸地轉變成悲哀婉約，卻聽得人如癡如醉。
一問茶樓老板，那老板立即搖頭歎息地說起她的身世。她身旁的男人不是親生父親，而是個拐騙幼童的惡人，隻會利用她賺錢，而且最近有把她賣去酒樓當歌女的打算。
桃源當場拍案大怒，出手狠狠教訓了惡人一番，將其交給了警員。後來，他才了解到，北嘉令的智商不及常人那般聰慧，也不能說話，但能分辨善惡，且有學藝的天賦。他特招她為徒弟，取名嘉令，有琴音美好之意。
“除她之外，您還收了其他徒弟嗎？”池秋河轉動燙手的茶杯邊緣。
原本要喝一口茶的桃源聽到這話，忽然放下茶杯，沉著臉冷哼一聲卻不發話。不知原由的人，還以為他在責怪池秋河說錯話。
池秋河看向自己的師父，對方搖搖頭，示意他別再提這個話題。
可費盡千辛萬苦登上龍吟山，他的同伴南頌雪不可能空手而歸。
她鼓足勇氣，語氣溫和地說：“桃源師父，不妨和您說，我們此番前來，就是想告訴您一件案子。但我們不確定受害者是不是您的徒弟，還請您協助我們辦案。”
她取出小型相機，調出受害者的照片給三位前輩看，見他們沒有異議，便當作默認了。隨後，她又從包中取出一把折扇，遞給他們。
三人一見到折扇的山水桃花畫，臉上神情複雜，反應最大的當數桃源。他不僅臉色大變，輕撫折扇的手還輕微顫抖：“這……這把扇子，怎麽會在你們那裏？”
“我們在受害者身上找到的，聽人說，這幅畫藏著玲瓏圖。”南頌雪答道。
桃源極為震驚，頭一回聽到自己的畫中藏著玲瓏圖的說法。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久未下山，與外界隔絕太久，不知這個世界如今是何番景況了。
當初他退隱江湖，托好友晏天清算了一卦，才用售賣畫作的銀元打造出這座桃源居，為自己謀得一處安寧之地。但不知為何，隨著畫作售賣得越多，來拜訪他的人也越多，使他的安寧鄉背離了初衷，因此他設置了那些機關。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切都起源於玲瓏圖。凡是與它有關的人，都會惹來橫禍。思及此，桃源暗暗為自己捏了一把汗。但大家卻以為他是因為徒弟而金口難開。
“桃兄，那件事過去這麽久了，你還不能提起嗎？心裏還沒有真正地放下嗎？”
從進門開始，南頌雪的心神就被這位神秘的算命師晏天清所吸引。他摘下了黑帽，卻從未摘下墨鏡。但從他端茶和入座的舉動來看，又不像個盲人。
更令人奇怪的是他這番話說得沒頭沒尾，聽得她和池秋河雲裏霧裏。
就連池震天也勸道：“活到這把年紀，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實際上，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也心虛。每個人都藏著小秘密，他自己也不例外。
桃源嗤笑一聲：“大家都是自己人，沒什麽不好說出來的，隻是一樁過往的小事而已。我之前的確還收過一個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