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最新線索

隊長辦公室。

池秋河講述從墨一那兒聽來的打鬥場麵之後,他的聽眾良久一言不發。

今日,南頌雪身穿燈籠袖樣式的修身旗袍,不知她在想什麽,眼神空洞,雙手在剝下一片片玫瑰花瓣。

“這是你摧殘的第三朵花了。”他雙眼看著桌上的花枝。

“我就想不通了,鎮長怎麽突然管起這個案子了?還和你師父比了一場,有這個必要嗎?”她放下剝了一半的玫瑰。

“他並非無聊來多管閑事,八成是為打探玲瓏圖而來。自從風聲被放出去之後,案件接二連三。由此可見,玲瓏圖的影響有多深遠,能讓這座城的大部分人各懷鬼胎。”

池秋河走到窗邊,故意抬頭望向天空,說道:“你看那些賣食物的攤販、擦皮鞋的小夥、假裝在看書的人、酒館的小二,甚至是麵包店的洋人,哪個不是在盯著警廳裏的動靜?”

南頌雪走去,快速地掃一眼街道上的人。攤販心不在焉,小夥和看書人時不時抬頭看向這兒,店小二和洋人出來招攬客人,也會特意看一眼警廳的大門。

“看我們有什麽用,玲瓏圖又不在這兒。”

“當然是看我們能不能抓到真凶,假如白風光真的拿到了玲瓏圖,玲瓏圖就有可能被真凶盜走了,抓到真凶之後,警廳可能要進賊了。”

“說到這個,目前真凶還逍遙法外,你打算接下來怎麽辦?”

池秋河沒有回話,知道此刻的她與自己一樣,頂著眾多壓力,急於破案。

她默默搬來一張長方形桌子,從辦公桌上取來文房四寶,提起毛筆輕蘸幾回墨汁,但沒有立即下筆,而是凝視前方。過一會兒,她撈起寬大的袖口,在紙張上寫下行書字體:

“緝拿殺害白風光的凶手,三日之內,提供準確線索者,懸賞過千銀元!

注:若謊報線索,一旦被查實,將以妨礙司法人員執行公務的罪名入獄!”

南頌雪寫完,取來辦公桌上的印章和紅泥,將紅印章用力地摁在右下角。

“你寫的賞金也太多了,局長不會同意的。”池秋河提醒道。

“章都蓋了,局長要怪也不會怪到我。”她又開始耍無賴了。

“南法醫,你是上天派來專門坑我的女土匪吧?”他無奈地搖搖頭,不知拿她怎麽辦。

“你怎麽知道我小時候夢想當個女土匪?”她哈哈大笑,“說正經的,你是明白人,應該知道在這個世上,錢可以辦到很多事吧。”

以前她在九龍,與黑白兩道打過交道,做過類似的事,效果相當顯著。

雖然池秋河認為錢不是萬能的,至少它買不到長久的快樂,但他不否定它的作用,便回到沙發上打電話讓紀時祤進來。

“老規矩,到報社印刷,多複製幾張貼在顯眼的地方,偏遠的西郊區多貼一點。”

“沒問題,我這就去辦。”紀時祤領過那張“值錢”的紙,什麽都沒問就走了。

南頌雪滿意極了,她最受不了案子未告破,人卻閑散,非要找點事兒來做才有安全感。

當下案子又在進行中,她高興地拎起小皮包,路過池秋河時,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地笑:“我相信用不著三天,就會有人來告密。”

“但願如此。”他聽到門被打開,她的高跟鞋在走廊裏發出胸有成竹的聲音。

公示發出去之後,整整一天都沒有人來辦公室。

天色一點點暗下來,池秋河還點著一盞台燈,看書之餘,仍在等待。

白天人多眼雜,真凶又是武藝高強之人,證人若不傻,定不會現身。但他等了很久,等到街道上的店鋪都快打烊了,才聽到敲門聲。

他有一絲激動,不知不覺中端坐起來,捧著古籍,眼睛緊盯住門。

門開了,可探頭進來的是紀時祤:“隊長,你還不回去休息嗎?”

“你們先走吧,我整理一下文件再回家。”他有點失落。

“哦。”紀時祤還沒走,完全推開門,往旁移動幾步,亮出身後的人。

那男人約莫三十七歲,穿著滿是補丁的黑色連帽外套。他摘下帽子,發髻淩亂得像幾個月沒剪頭發,膚色偏黑,眼神嚴峻。到了近處,池秋河已猜出他的身份。

“隊長,他是今天唯一來提供線索的人。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門被關上了。

那男人仍站在門口,要求道:“先拉上窗簾。”

池秋河知道對方的顧慮,依對方的意思拉上黑色窗簾。再次入座於辦公椅,他又端詳起那男人的麵貌。忽然,他微微一笑:“我見過你。”

“好久不見,感謝你那晚在酒樓門口,讓我免受一場屈辱。”兩人說話像老友。

兩個月之前的周六晚上,池秋河應邀前往酒樓參加一場活動,在大門口看到一位乞討的流浪漢,正在被酒樓經理無情地驅趕。

可能是趕過多次,經理已經很不耐煩:“走走走,別在這裏妨礙我做生意。別再回來了,要是讓我再看見你,見一次打一次!”

流浪漢的衣服破破爛爛,腳上連雙鞋都沒有,估計是迫不得已才來酒樓,盼望富裕的人們賞點銀兩或食物。可所有來來往往的名媛或公子哥都不願布施,反而老遠就避開他。

經理見他仍不離開,火冒三丈,拿起一旁的掃帚追著他打:“死臭要飯的!讓你走還不走,耽誤老子做生意,不揍你一頓老子不姓羅!”

流浪漢被嚇得滾下石階,見經理凶惡的臉逼近,連忙護住自己的腦袋。但這次,他身上沒有傳來一絲痛感。

“大家都不容易,何必為難一個比你活得還辛苦的人?”

說話的人是池秋河。他方才看不過眼,上前截住了經理的手,奪過其手中的掃帚。

那經理尷尬地走到一旁,雙眼依舊瞪著流浪漢,看見池秋河掏出一些銀元塞給流浪漢,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一別數月,再相見,竟是因為案子。

流浪漢入座辦公椅,與他麵對麵:“雖然你救濟過我一次,但我先聲明,你得尊重我的隱私,今夜所談的話,不得對外透露半分。”

“隻要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可以答應。”是什麽樣的高手,讓這男人如此顧慮?

“其次,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但我能告訴你,我以前是個商人,不幸破產後逃到這裏,淪落成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我發過誓,恢複不了以前的身份,我就不用真名混跡江湖。”

這人有點兒意思。貧窮時候,也挺有骨氣。

“你放心,我不問你的私人信息。我比較關心,你要提供什麽線索。”

“我猜漁夫應該告訴過你,白風光是如何殺掉施家大小姐的。”見池秋河點頭,他繼續道,“我無家可歸,經常跑去船上‘借宿’,那晚有幸目睹了一切。”

平時,流浪漢流連於較熱鬧的南區碼頭。但那晚南區的船都去運貨了,他不得不跑到偏僻的西區。剛尋得一艘艙內有暖被的船要入睡,就聽見外麵響起女人與男人的聲音。

他輕輕坐起身,拉開簾子窺看,認出了施筱敏。一時好奇,就偷聽了他們的對話。

“過程我都知道。”池秋河突然打斷,“說重點吧,白風光殺人後遇到了什麽?”

流浪漢點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