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掌法不同

翌日清晨,南頌雪起了個大早,溜到太極武館。

這是她長大後第一次來,有點興奮。可她沒想到,自己在眼前三條用石頭建成的通道繞了幾圈,還是回到了原處。真不知這三條路,哪一條才是通往大堂的道路?

“應該是中間這條吧?”她自言自語,下一秒搖頭否決,“不對不對,應該是最左邊,距離自己最遠的那條……吧?”

她在心中氣自己年少不勤學,不會施展輕功直接飛到池師父的身邊。就在這時,頭頂傳來宛如佛祖般的聲音:“來者何人?為何而來?”

聽到作怪的聲音,她本能地環顧四周,並不膽怯。見無人,就衝天空大聲喊道:“我是警察廳的法醫顧問南頌雪,來找池師父。”

天空沒有回應,但她看見了躲在石壁後的少年。

他身著古舊的武服,把玩著一把有《清明上河圖》的折扇,戴著金黃色半邊麵具,露出濃眉大眼。他看她的眼神有點興奮,仿佛在說:好美的仙女姐姐,簡直人間少有!

墨一不小心露出自己的本性,“哎嘿”一聲,很快又恢複淡漠:“找我師父有何事?”

“需要他配合我提供口供,換句話說,現在我們找到了白風光,查出他的致命傷來源於你師父的絕門功夫,所以需要問些具體的事情。”

“上門調查應當拿出許可證,你若沒有,就回去找池隊長,讓他親自來吧。”墨一徐徐轉身,在心中偷笑,反正她也不會輕功。

但他小瞧了南頌雪,不會輕功,她也有法子。

小時候,她與紀時祤比賽爬樹,回回贏第一。這會兒,她攀爬石壁到一半,衝不遠處的少年喊道:“小兄弟,別怪我沒提醒你,要是我摔下來死了,你們雷火門和池隊長都要負很大的責任,沒準兒要坐牢。”

“你……”墨一沒見過比自己還調皮的人,一時被氣得語塞。

“你到底帶不帶我去見你師父?”南頌雪逼問道。

墨一還未回答,就聽見石壁通道傳來腳步聲,池震天帶著小師妹從中間的通道而來。

“快下來。”池震天笑道,“果然有什麽師父,就有什麽徒弟,骨子裏一樣頑皮!”

南頌雪見到自己要找的人,笑著原路返回,落地後畢恭畢敬地朝他行了個禮。但看到池遇那張蘿莉臉時,她收起了笑容,知道這丫頭不喜自己。

池遇非但沒好臉色,說話也帶刺:“我還以為是誰,這麽幼稚。這人呐,傻一點沒關係,但話可不能亂講。方才你說我師父殺人,有何證據?”

“遇兒,不得對客人無禮。”池震天訓斥道。

南頌雪不喜與小輩計較,調出自己相機裏的屍檢照片給池震天看。他身後的墨一和池遇擠上來看了好幾張,漸漸地,三人臉色變得很難看。

“師父,你看放大的這張照片,與您的掌法有點不同。”墨一突然指著屏幕。

池震天將照片來回放大看了幾遍,才將相機還給南頌雪。

他捋捋白胡子,語氣平和地說:“能夠偷學我的武功的人,的確是個高手,但他學得不夠精。如果我沒猜錯,這個人應該被震碎了五髒六腑,可見前麵三掌的確像我門派的,但內力不夠深厚,因此凶手後麵還施了別的武功。由此可見,這人極為陰狠。”

“原來其中有這麽多奧秘。”南頌雪尷尬地笑笑,自從學了法醫之後,她對武學就像那一句“隔行如隔山”,隻有傾聽的份。

“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池震天問道。

“請問您兩天前的晚上在哪裏?做過什麽事?”

“哎呀,仙女姐姐,我知道。”墨一搶先答,“兩天前我們一直在武館,師父監督我們練武,一練就是好幾個小時呢。我們還一起下棋,師父頭一回連輸三盤。”

“我可以作證,早晨我出門時,師父已在督促師兄弟們。晚上我關了店鋪來送糕點,他們才練完武休息。如果你不信,本姑娘可以發誓,如有說謊,我就毀容。”池遇豎起手指。

“用不著發毒誓,我又沒認定凶手就是池師父。若真有人有意嫁禍,你們短時間內要注意安全。現在我任務已完成,得回去了。方才多有打擾,還請包涵。”

三人送她到門口。

南頌雪客套地笑笑:“池師父不必謝我,我隻是代池隊長傳話,他忙得不可開交,讓我提醒你們當心。”她說謊時,眼睛沒眨一下。

“讓他別擔心,我雖老了,但還沒什麽人能打得過我。”池震天頓了頓,輕聲道,“秋河的專業能力沒你好,勞你多關照了。”

池遇看到這副場景,莫名有種師父叮囑“女婿”的感覺,這種“和氣”的氣氛,讓她很不舒服。原本想問問師兄的事,現在卻一句話也不想說,巴不得南頌雪快點離開。

她與墨一的反應形成巨大落差。

他送南頌雪走了好一段路,還依依不舍地揮手告別:“有空再來啊,南姐姐。”

池遇聽到那個稱呼,差點嘔出胃中的早點,待少年回來,她的眼神盡是“你沒救了”。

“南姐姐?墨一,你再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瓷娃娃般的少年了。”

她沒說,你染上了情,日後就會像我一樣,在漫長的夜裏苦苦思念著那個人。

兩天前,一鎮之長司徒冠步入警廳,詢問過幾次案件的進展狀況。但自從找到白風光的屍體,發覺致命傷痕與池震天有關之後,再無新發現。

鎮長認為,沒有排除池震天的嫌疑,就應該暫時關押他。但池秋河堅決反對,並與南頌雪聯名上書,卻都無濟於事。

即便如此,警廳也沒人敢帶頭去太極門抓人。

直至今日,鎮長親自率領一批小警員前往太極門。在武館前院,他們同樣體驗了南頌雪迷路的經曆。待他們從通道轉出來,前院多了個掃落葉的少年。

“小兄弟,你師父在哪裏?”鎮長十分客氣有禮。

墨一看看這群不速之客的打扮和神情,搖了搖頭,繼續低頭掃落葉。

鎮長見他不搭理,登時有點生氣,雙手背在身後冷哼一聲,大搖大擺地走向中間通道。但下一刻,他身後的小警員們的眼前如同閃過一團颶風,在他們之間穿梭。短短的幾十秒,人群中發出了一陣陣“哎喲,痛死我了”的痛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