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審訊漁夫

施筱敏忽然笑了,心中不再那麽焦急。是啊,是什麽樣的人值得自己等待?出身於施家,那些普通人家眼巴巴想要的身份高貴、腰纏萬貫的男人,她唾手可得,卻一個都看不上。

而她愛的人,永遠入不了父親的眼。

她的愛情,來得突然,也不那麽理性,但愛了便是愛了,她不願輕易放棄。

“後來,我困得連打哈欠,也沒看見她等的人,就回武館了。今天聽到來買胭脂的名媛提起碼頭的案子,才知道她死了。我一心想告訴你,去警察廳和安魂所都找不到你,就來師父這兒碰碰運氣。”池遇雙手托腮,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對麵的人。

如此近的距離,池秋河抬起頭認真地看清了她的妝容,眼睛上竟黏著一對彩色羽毛。

“師妹,你又從哪裏弄來這些奇怪的胭脂水粉?能不能正常點?”

“挺正常的呀,我的客戶都很喜歡,走在街上回頭率百分之百。”池遇又衝他拋媚眼。

“好吧……你能詳細地描述下漁夫的長相嗎?最好可以畫一張人像,我讓人拿著畫沿運河的城市找,因為這人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

“拜托,師兄,當時黑燈瞎火的,能看清是個男人已經不錯了。”

兩人說完,緊皺眉頭。

池遇思來想去,想了個主意:“你們不是找到漁夫家的地址了嗎?他家生活拮據,實在不行,你們可以拋出誘餌引出來。”

“這倒是個法子,我馬上回去與南法醫商量一下。”說著,池秋河起身離去。

推開辦公室的門,又見南頌雪的身影,她似乎總能知道他何時回來。

“你那兒有結果了?”

“你怎麽知道?莫非我倆心有靈犀?”

池秋河嗬嗬一笑,今日盡遇到嘴貧的孩子。

他取出檔案袋中的資料,根據初步分析刀刃上的血液不僅屬於受害人,還屬於白風光。並且,刀上的血能夠與嬰兒血液完美融合,由此證明孩子是他的。

池秋河強忍著怒氣,沒有罵出口,深知就算罵盡凶手,也不足平息自己的怒氣。隻有盡快抓到那個人,施家人的怨恨、地下亡魂的怨恨才有寄托。

“你如何弄到他的血液?已經抓到他了?”他連凶手的名字都不願提。

“為保精準,我去了幾趟醫院和小診所,包括私人藥房。巧了,前幾天白風光去醫院看病,檢查身體某些項目,抽了幾管血。”南頌雪看看他,“你那邊可有抓到報案人?”

她明知故問。她的發小從來都是有任何進展,第一時間告訴她,再傳達給池秋河。

但此時此刻,他們都不知道,紀時祤正帶著重要人物走進了警察廳。

“暫時還沒抓到。現在既然已知刀刃上有凶手的血液,那是否會有這種情況:凶手襲擊受害者時被她察覺了,行凶期間,她有可能躲避過,也有可能兩人扭打到一起,不小心劃傷了凶手。若是這樣,審訊白風光時可有證據了。”

南頌雪莞爾一笑,誇道:“看來池隊長有這方麵的潛能啊,不僅略懂法醫學、痕跡鑒定學、犯罪心理學,還懂犯罪行為學。我覺得,以後我的江湖稱呼‘南全能’會被你所用。”

南全能?這姑娘可真自戀,八成是自取的吧。不過,“池全能”這個稱呼倒是很適合我這位龍城第一神探。池秋河在心中暗自嘀咕。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兩聲“篤篤”,紀時祤推門進來了,身後還有個戴著鬥笠、微垂腦袋令人看不清真麵目的男人。

“隊長,漁夫肖冉來了。”紀時祤輕輕關上門。

兩人同時望向門口,漁夫摘下鬥笠,是個很粗壯的男人,四五十歲。今兒他擔心妻孩,偷偷回家看望,不料被潛伏在周圍的“普通人”擒住。

“我們費盡心思找你來,你應當知道是什麽事吧?”

“自然自然,不然我來這兒幹啥呢?”肖冉聲音很粗獷。他坦言自己是北方人,這次過來作證之後,為防範罪人報複,會帶著妻兒搬回北方。

那天晚上,肖冉再度從艙內出來時,看見施筱敏等的人跑來了碼頭。

施筱敏喜極而泣,一把抱住他:“你終於來了,還以為你不來了。”

白風光放開腰上的玉手,開口就問:“東西都帶來了嗎?沒讓人看見吧?”

她以為對方指的是漁夫,小心翼翼地取出一袋物品,低聲道:“帶來了,沒一個人看見,但是我沒……”

“那就好,那就好。”白風光接過麻布袋,沒查看裏麵的東西,突然高興地擁住她,“筱敏,以後你會後悔跟我走嗎?”

懷中的人被擁得很緊,聲音被悶得很低:“不會。這世間啊,還有比與相愛的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事嗎?對現在的我來說,沒有了。”

聽到此處,南頌雪嗤之以鼻,當然有,愛情可不是生活的全部。

之後,施筱敏被擁得難以呼吸,想掙脫懷抱,卻動彈不得。耳旁傳來白風光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們來世也要在一起,筱敏,我們來世再見吧。”

她有些恐懼和不解地連問“什麽”,對方沒有回答,卻露出一臉猙獰的笑容。她忽覺不安,恐懼從心底油然而生,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咬他好幾口,才掙脫他的懷抱。

白風光的眼神變得狠辣,盯著逐漸後退的人兒,從腰間抽出一把刀,步步逼近。可惜這個動作,從南頌雪當時所在的角度是看不見的。

“筱敏,不是說好一起走嗎?你要去哪?”他故意大聲喊,讓漁夫聽見。

施筱敏不敢相信眼前人竟是雙麵虎,人前一套,人後又是另一套。更不敢相信,自己曾深愛的人居然為了錢財要害自己的性命。

她不停地後退,稍恢複理智才想起呼聲求助,可那一聲“救命”短得幾乎聽不見。白風光一下衝上來,用手捂住她的嘴,且順勢再次抱住了她。

她恐懼地瞪著他,聽到漁夫伸懶腰時發出的聲音,意識到白風光是故意為之。他們這樣的動作,在漁夫眼裏,是戀人離別前的依依不舍。她聽見,漁夫又回到了船艙內。

直到她發出一聲慘叫,漁夫才跑出來,發現她倒在地上,而白風光手握滴血的刀,回頭獰笑著看他。漁夫惶恐不已,趁對方沒有跳上船,立刻開船逃離碼頭。

“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這幾天,我怕他來滅口,躲在偏僻的小村莊裏。池隊長,我不是不想來作證,我隻是怕……請你們諒解我,批準我一家離開此處。”肖冉低聲請求。

南頌雪長歎一口氣,白風光到底藏身於何處?

其實,他沒有藏起來,反而在等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