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直追溯的真相

孫晨離開的那天是孫曉萌的生日。

在孫曉萌八歲生日的那天,孫晨買了一個生日蛋糕,蛋糕上插著一支蠟燭,蠟燭的形狀是數字”8“。

一間破舊的房子外麵,傳來了父女倆的聲音。

“36℃7,不燒,來,起來吹蠟燭許願吧。”

孫曉萌撐著胳膊,閉上眼睛,認真地許願。

在她許願的時候,孫晨一直在看著她。

剛一睜眼,孫晨就拿出了一個包裝好的禮物遞給孫曉萌。

“拆開看看!”

孫曉萌驚喜,拆開包裝,裏麵是一個手帕,上麵還有一個紙鶴形狀的刺繡。

“好看吧?”

孫曉萌點了點頭:“為什麽要送我手帕?”

孫晨蹲在了孫曉萌的麵前,撫摸了一下手。

“手帕呢是用來擦眼淚的,但是這個手帕不一樣,這個手帕會讓人變得堅強,所以你要答應爸爸,從今往後,隻有一次流眼淚的機會,機會用完了,以後就不能再哭了。”

孫曉萌看著孫晨,眼淚慢慢地滑落。

孫晨寵溺地刮了刮孫曉萌的鼻子。

“你看看你現在就哭了,那這次機會你就用掉了……”

還沒等孫晨說完,孫曉萌就把自己的眼淚抹到了孫晨的臉上。

“這次算你哭的,你也要答應我,你以後不能再哭了。”

孫晨看著麵前的女兒,笑出了聲。

“好……咱們父女倆以後呀,都不能哭了。”

孫晨把生日蛋糕放在了桌子上。

雖然房間很小,但是足夠溫暖,孫曉萌看著那個蛋糕,還有父親的身影,覺得此刻的自己比任何人都幸福。

“曉萌,爸爸晚上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睡覺,等著爸爸。”

孫曉萌乖巧地問道:“你去哪兒?”

“去趟廠裏。”

孫曉萌點了點頭。

孫晨走在廠裏的走廊裏,因為已經很晚了,所以走廊沒有開燈。

昏暗的走廊裏隻能聽見一個男人的腳步聲。

寂靜聲中,還能聽見電話裏傳來的一個女聲。

是李瀾的聲音。

“喂?我今晚臨時有個會,實在趕不過去了,東西我都放在辦公室,你直接拿走吧,那個字你千萬別忘簽了。”

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孫晨走了進去,看到了桌子上放著要簽的文件,還有錢。

可是他沒有注意到,背後虛掩著的保險櫃。

孫晨拿出筆,簽好字之後剛準備離開,大門就被人打開了。

幾名保安看到的畫麵就是孫晨拿著一袋子錢。

孫晨被扣在訊問室中。

李隊就坐在孫晨的對麵。

“所以說,這錢是你跟你們廠長借的?”

“對。”

在這些詢問中,孫晨終於明白,其實這就是一場騙局。

此時幾個身穿製服的人來到江邊的一個廢棄倉庫。

倉庫裏是一個簡陋的實驗室,雖然破舊了一些,但是設備還算齊全。

牆上掛著一些研究圖,桌子上堆滿了實驗記錄本,還有化學方程式的草稿紙。

桌子上放著一個相框,相框裏的照片是孫晨抱著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臉上的笑容像是夏日的向日葵。

相框下的一行字是曉萌兩歲生日快樂。

製服人在實驗室內搜索檢查,把孫晨所有的草紙裝進文件袋中。

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為首的一人把桌上的相片也拿走了。

訊問室內。

警員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孫晨的麵前。

李隊也相信這件事情有什麽蹊蹺,但是凡事都要講個證據。

“你要是想出去,就老實點,就把你借錢那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講清楚,否則誰也幫不了你。”

孫晨抬起頭看了一眼李隊,陷入了一片回憶。

那天他實在是走投無路,才找到了李瀾。

再三祈求之下,李瀾才答應下來,但是他們之間也是有約定的。

“我知道你一個人帶著孩子,無親無故的,但是廠裏的錢我也不能做主,隻能以我自己名義借給你,但是我湊一湊,也能湊到二十萬。”

孫晨的心情激動無比:“謝謝廠長!我給你打欠條,你隻要在這簽字……”

李瀾拿過孫晨的欠條隨手拿在自己手中。

“我信得過你,咱們之間不用搞這套。”

李瀾看向孫晨。

回憶到這裏,孫晨頓了頓。

後來就是現在的結果。

他被陷害了。

當時兩人明明約定好的,但是到了時間,李瀾卻臨時有事來不了了,而辦公室裏的保險櫃還是開著的,在離開的時候,孫晨還正巧碰見了保安。

孫晨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我就是想給女兒治病……”

李隊有些疑惑:“你又不送醫院,你借錢幹什麽?醫院治不了,你還想在家自己治嗎?”

孫晨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李隊看了他一眼,感覺到了有什麽端倪。

“你到底還想不想出去了?”

孫晨歎了一口氣,緩緩開口:“我女兒得的是一種罕見的腦部疾病……”

當時在醫院急診室的時候,醫生和他一起討論過病情。

孫曉萌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低頭疊著一個紙鶴。

“這孩子的腦神經病變非常罕見,你看這裏,視神經和滑車神經都有一定程度的麻痹和萎縮,日常可能會出現耳鳴複視的現象,而且這種病變是不規律的,無法判斷發病的時機,而一旦病發也許會暈倒甚至猝死。你要時刻注意她的體溫,一旦高燒超過38℃就可能有危險。”

訊問室內一片寂靜,兩人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李隊才開口。

“這麽說,你還是救女心切啊,可治病再缺錢你也不能走這一步啊,這樣既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你女兒,而且你屬於是被抓現行,人證、物證俱在,二十萬這涉案金額不小,已經構成刑事案件了,你知不知道?”

“能不能讓我見見李瀾,我可以跟她當麵對質。”

顯然,孫晨的這個懇求不能做到。

李隊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你也知道不太可能,但是你說的話我們也會核實的,反正你們兩個人中肯定有一方在說謊。”

“那我女兒怎麽辦?”

孫晨看著麵前的這個滿臉擔憂的男人,意味深長地說:“你女兒已經被李瀾送到了醫院。”

孫晨垂著頭苦笑了一聲:“麵子工程。”

李瀾和杜朝陽正在孫曉萌的病房外。

“孫晨還真沒說謊,這孩子的確病得很嚴重,這樣吧,我以工廠的名義捐給她五萬塊錢,你那邊什麽情況?”

杜朝陽從口袋裏掏出了煙盒,但是看了看旁邊的禁煙標誌,還是放回了口袋裏。

“路子都打通了,孫晨也簽字了,這批貨隨時都可以出手,咱們做完最後一筆,就讓老付手下的人出一個審計報告,半年之後咱們申請破產,神不知鬼不覺。”

李瀾倒也不是害怕,隨口問了一句:“你說如果孫晨出來後反水怎麽辦?”

杜朝陽笑了一下:“怕什麽啊,就算他反水,他一個蹲過局子的人說的話誰相信啊?何況白紙黑字上有他簽的名,流程上一切合規,就算出了什麽問題,也都推到他頭上就行了。”

他們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門虛掩著,杜朝陽和李瀾的話全部都被孫曉萌聽進了耳朵。

兩人的神情都有些得意,但是這時候突然傳來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走廊盡頭是付吉亮。

“怎麽了?慌慌張張的?”

付吉亮都專門找到這裏來了,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你看看就知道了。”

付吉亮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李瀾。

打開袋子,裏麵全是化工廠生產線相關的文件。

李瀾瞪大了眼睛:“這是哪兒來的?”

付吉亮有些急躁地跺了一下腳:“我之前跟你說過,我手底下一直盯著化工廠的那個記者,這些東西不知道是誰交到她手裏的,但這還不是重點,之後我又接到一個神秘電話。”

“怎麽說?”

李瀾和杜朝陽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出這句話。

“電話那頭說他們知道我們三個人做了什麽,如果不想出事就按他們的要求做。”

他們三個愣在原地,麵麵相覷。

付吉亮的話也飄了過來。

“新聞可能壓不住了。”

實驗室內,一群黑衣人正在按照孫晨草稿紙上的操作,但隻是一次次的失敗,為首的男人看著孫晨和孫曉萌的合照,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幾分。

孫晨在審訊結束之後,就被帶進了看守所的房間。

那裏麵的人都不是什麽善茬,孫晨又是新來的,理所當然地受了一些欺負,他們踹了孫晨一腳,他直接跌在了廁所附近的一個窗邊。

剛坐定沒有多久,警察就走了過來。

“孫晨!出來。”

鐵門被打開。

孫晨從角落爬了起來。

他被看守所的警察帶進探監室。

隔著欄杆對麵坐著的是一名律師。

“您好,我是喬記者委托的律師,我姓吳。”

孫晨想了想:“喬記者?”

律師點了點頭,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喬記者說她覺得你是被冤枉的,而李瀾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那天你給了喬記者化工廠的舉報材料,那天具體發生過什麽,你來跟我詳細說說吧。”

“等等。”孫晨眯著眼睛仔細地想了一下。

“什麽舉報材料?我沒有給過喬記者舉報材料。”

律師也愣在了那裏,一臉錯愕:“沒給過?”

“對啊。”

孫晨記得喬記者就是喬昕,他也知道喬昕是個好人。

曾經她為了化工廠的汙染問題專門找過自己。

可為了孫曉萌的病情,孫晨也隻是有心無力,就把她打發走了。

“這麽說你從來都沒打算舉報化工廠?”

孫晨搖搖頭。

喬昕在看守所走廊裏來回踱步。

那天喬昕晚上加班的時候,接到了一個神秘電話。

她出去的時候,就看到了台階上放著一個牛皮紙資料。

裏麵裝著的就是十化方工廠的相關證據。

“可的確是有人給了喬記者舉報資料。”

“可這資料不是我給的,還有什麽人會舉報工廠呢?”

看著孫晨疑惑的眼神,的確不可能是在騙人。

“孫先生,資料是誰給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情況現在對你很不利,按照喬記者的說法,會不會因為你不肯跟李瀾合作替她瞞下生產違規的問題,她才會故意害你呢?”

孫晨低著頭沉默了片刻,心底一陣絕望。

“可是我已經簽字了。”

孫晨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

其實之前孫晨的確猶豫過,不願意合作,但是迫於壓力和孫曉萌的病情,在去拿錢的那天晚上,孫晨還是簽了字。

律師歎了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

“孫先生,恕我直言,你的行為現在已經構成了盜竊罪,很有可能要麵臨三年以上的有期徒刑,除非有新的證據出現,而且你現在不可能找廠裏的人去幫你做證,他們是鐵了心要害你的。”

孫晨心底隻有越來越深的絕望,但是律師頓了頓突然開口。

“孫先生,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離開。”

說這話的時候,律師刻意放低了聲音。

孫晨突然抬起頭,眼神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你還記得A32嗎?”

孫晨腦海中驟然劃過一隻籠內小白鼠的身影,一隻小白鼠在籠內活躍地跑來跑去,脖子後麵戴著一個標簽,數字正是A32。

孫晨的腦子裏突然“嗡”的一聲,他看著眼前的人,情緒很激動。

“你到底是誰!這一切都是你們的圈套?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孫晨拽著律師的衣領。

警察見狀急忙過來拉開了他們,拽著孫晨朝外麵拖著。

律師緩緩起身:“孫工,給你點時間考慮一下,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律師走了出去,和喬昕會合。

一看到律師,喬昕就立馬迎了上去。

“怎麽樣了?”

律師緩緩搖了搖頭。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那份合同他已經簽了。”

“怎麽會……唉,不過也是為了曉萌。”

律師看向喬昕的眼睛。

“不過那份資料,他說不是他給的。”

這個結果倒是把喬昕嚇了一跳,不是他給的,那還能是誰給的。

“對了,我這兒還有一些之前查到的李瀾的資料,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喬昕低下頭在包裏掏資料。

張海峰剛好拿著資料從旁邊走過去,不小心撞了她的肩膀,資料散落一地。

“不好意思啊。”

張海峰立即蹲下幫喬昕撿資料。

“不用了,我自己撿吧,謝謝。”

喬昕抬起頭看了一眼,竟然是張海峰。

“沒事。”

喬昕收拾好資料交給吳律師。

律師收好了資料:“我回去看看,希望能派上用場吧,不過你也別抱太大希望。”

喬昕點了點頭。

張海峰起身看了看離去的喬昕又繼續前行。

拐過一個走廊,張海峰與被押送的孫晨隔著一道鐵門擦肩而過。

喬昕回去之後也並沒有放棄,他找到了主編。

“主編,之前關於十方化工廠的新聞稿和資料您看過了嗎?資料的真實性我都核實過了,如果您同意報道我們可以立刻安排排版。”

主編從電腦後探出頭來,正是付吉亮。

“哦,我看過了。”

付吉亮的眼中毫無波瀾。

“可以,你再完善一下,是個不錯的選題。”

喬昕有些驚訝,她實在是不敢相信,現在竟然還有人同意增額選題。

“真的嗎?那我這就去。”

看著喬昕興奮離開的背影,付吉亮陷入了沉思。

由於太過匆忙,喬昕的身份證還掉在看守送的走廊,所幸被張海峰撿到。

入夜。

孫晨躺在看守所的房間裏,想了想律師白天說的話。

“其實你還有一個機會可以離開。”

“你還記得A32嗎?”

這些話在孫晨的腦子裏打轉,一遍遍地回**著。

孫晨愣神期間一隻手突然搭在他的肩膀上。

一抬頭是號長。

“想好了嗎?”

孫晨一臉驚恐,律師的臉仿佛也在眼前。

“你……”

孫晨還來不及說話,嘴巴就被捂住。

號長加重了力氣。

“我問你想好了嗎?你女兒可等不了。”

孫晨掙紮著坐起來,號長卻已經走了過去,遙遙地對著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號長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孫晨卻坐立難安,他猛地從**起來,走到鐵門處。

“報告!報告!”

警察走了過來。

“什麽事?”

“我想見律師。”

孫晨被警察押著來到了審訊室,律師早已經坐在了椅子上。

孫晨走了過去,坐在了律師的對麵。

吳律師掏出一張名片推到桌麵上,名片上寫著弧光科技。

“你女兒的病目前沒有任何藥物可以治療,我們可以跟你做一項交易,從國外進口一種新藥,暫緩她的病情,而您隻需要將您的研究換到我們的實驗室裏。”

孫晨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們想要做黑粉?”

沒等律師繼續說話,孫晨就兀自說道:“你要的分子式也就是合成黑粉的關鍵化合物,我始終沒能研究出來。”

律師十指交叉著,整個人都是一種放鬆的狀態。

他對於今天的“談判”是相當有把握。

“不妨告訴你,我們去過你的實驗室了,由於缺乏資金,你所有的實驗都是在尋求原材料的替代品,但是你需要的材料我們可以提供給你,再說了,你如果沒有的話,我們可以一起研究,如何?”

在沉默之後,孫晨隻說了一句話。

“我想先見我女兒一麵。”

律師嘴邊噙著一絲笑:“等研究一開始,你的女兒我們會送到最好的福利機構,你隨時都可以看她。”

孫晨在簽過筆錄之後,順利離開。

看守所的大門打開,孫晨從裏麵走出來。

看守所裏麵的燈光並不亮,他已經有幾天沒有接觸過陽光,所以走出來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用手擋了擋眼睛。

這陽光太刺眼了。

門外停著幾輛黑色商務車,車外站著幾個穿著黑西裝的人。

孫晨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之後,才緩緩朝著車的方向走去。

看守所內,喬昕因為身份證丟失還在補辦身份證,但是因為報社裏的事情,喬昕還有些著急,神情也有些不耐煩。

在催促了幾遍之後,張海峰注意到了喬昕。

“你不用補辦了,你的身份證在這兒。”

喬昕看著眼前的人,想起了是上次不小心撞到的人。

“謝謝你啊。”

喬昕伸過手,接觸到了張海峰的皮膚。

“丁零零。”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喬昕接起電話,臉色一遍。

她走出了兩步。

杜朝陽剛好走進來審訊室。

“這真的是一場誤會。”

杜朝陽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我前兩天一直出差,一回來聽說這件事就立刻趕過來了,給咱們所裏添麻煩了,真是抱歉,其實孫工拿的錢是我的,當時廠長周轉不開,我就借給他了。”

李隊眼神中充滿了懷疑:“可是我們在包裏發現了一把鑰匙。”

“那是小王剛配的,這小王啊平時就丟三落四的。”

審訊還在繼續進行著,杜朝陽的理由又讓人懷疑,警局也拿不出實打實的證據。

喬昕在接過電話之後,直接打車回了報社。

看到喬昕走進辦公室,付吉亮怒氣衝衝將一份辭退通知書拍到桌麵上。

“小喬啊,你之前給我的資料是有問題的,我們現在接到了內部的反饋,你那些東西可都是偽造的,你還說核實過了?跟誰核實的?現在報道已經發出去了,出了這麽大的紕漏,這個責任由誰來承擔!”

這些都是喬昕辛辛苦苦查出來的,她知道內幕,不可能有誤。

“不可能啊,我真的已經核實過了,而且也有村民和廠裏職工的證詞……”

付吉亮直接打斷了喬昕的話。

“什麽證詞?我告訴你,做人要有底線,做記者更要有底線,你不能為了追熱點,就用些虛假的東西來騙人!”

喬昕大概也明白了付吉亮這一出到底是什麽意圖。

“主編,誰說的是假的,我們可以當麵對質!”

付吉亮揮了揮手,看著門的方向。

“行了,你不用再說了,我看你是不太適合我們報社的工作,之後我們會再出一份聲明,解釋此前的報道有誤,明天開始你就不用來上班了。”

喬昕看著桌子上的文件,冷笑了一聲。

“今天的事情,到底是什麽情況我心裏有數,不用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跟你這樣的人繼續工作。”

喬昕推開門走了出去,突然停住了腳步。

麵無表情地對著付吉亮說了一句話。

“我也告訴你,做人是要有底線,否則會遭報應的。”

付吉亮解決了喬昕的事情之後,三個人也小聚了一場。

他們三人坐在飯桌前,一人端起一杯酒。

碰杯之後,一臉輕鬆地說著。

“工廠的事情終於解決了,喝完這杯酒之後,咱們三個人以後就江湖不見!”

三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吃完飯之後,他們三個人前往了三個不同的方向,在轉身的那一刻,臉上隻有冷漠的神情,好像真的沒有認識過一樣。

一輛黑色的車子開進一個研究院大樓。

孫晨一身研究員打扮,被幾個黑衣人押送著,沿著走廊走進地下實驗室。

喬昕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一個人抱著紙箱子離開了報社。

張海峰買好了賠給趙敏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孫曉萌也被送到兒童福利中心,老師拉著孫曉萌穿過院子,她看到了角落裏一個被欺負的小男孩,那人就是趙彬彬。

趙彬彬也透過別人看到了她。

時間還在繼續,轉眼間一年過去。

一個黑衣人在五六個保鏢的跟隨下沿著實驗室的走廊朝著孫晨的實驗室的方向走去。

與畫麵不符合的是其中一個保鏢捧著一個生日蛋糕的盒子。

走廊兩邊都是一個個的實驗室,每個實驗室裏都有研究人員在做著實驗。

實驗室中的研究人員穿的衣服一共有三種顏色:橘黃色、海藍色和白色。

走廊裏一直有保鏢來回巡視著,監督著各個實驗室研究人員的工作情況。

孫晨也穿著一身橘黃色的大褂,戴著口罩和護目鏡,正在忙碌於實驗中。

隻是和其他實驗室不同的是,這間實驗室裏有四塊顯示器。

每個顯示器播放著孫曉萌在福利院的狀態。

孫晨在忙碌中抬頭看看孫曉萌玩耍的樣子,內心立馬有了慰藉。

這是他支撐下去的理由。

黑衣人帶著保鏢推門進入孫晨的實驗室。

孫晨摘下了護目鏡和口罩,坐在了黑衣人的對麵。

黑衣人語氣平淡,但是卻帶著一股子危險的氣息。

“孫先生,咱們合作的時間也不短了,可我一點成果都沒有看到,曉萌卻一天天長大了,你有沒有覺得似乎不太公平啊?”

孫晨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顯示器上正在播放的畫麵。

孫曉萌正在拿著一張白紙,認真地畫畫。

“可當初我也說過了,分子式我沒有,是你們的人答應我可以到這邊繼續研究,現在我也盡力了,可還是達不到你們的要求,我也沒辦法。”

黑衣人笑了笑,把蛋糕盒推到孫晨麵前。

“這是什麽意思?過生日?”

黑衣人點了點蛋糕的方向:“打開看看。”

孫晨打開蛋糕盒,設想過很多種可能,但沒想到裏麵竟然是一隻鐵籠,籠子裏正是掛著A32標簽的小白鼠。

小白鼠的狀態很好,異常地活躍。

“老朋友,還認識吧。小白鼠的壽命一般在18到20個月,可A32已經活了十年了,就從你和你的老師穀教授進行的那項腦神經研究開始,到現在整整十年,你們給它吃了什麽?”

黑衣人把手放在鐵籠子的上麵,小白鼠感覺到有人正在逗弄自己,十分活潑地撲了上去,活蹦亂跳的。

“現在跟我說,你盡力了,研究不出來?你說我會信嗎?”

孫晨咽了咽口水:“當時的研究是老師主導的,我隻是他的助手。”

黑衣人在他之後又添了一句:“他唯一的助手。”

孫晨沒有接話。

黑衣人也不打算和孫晨耗著:“我想提醒你,曉萌雖然吃著進口藥,但病情隻能維持,能維持多久不好說,留給你的時間還剩多少,也不好說啊。”

果然,孫晨臉上的表情有些鬆動。

黑衣人看著孫晨冷哼了一聲之後離開實驗室後。

等到聽不見他們的腳步聲之後,孫晨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前,視線一直停留在一輛正開出研究院大門的物資車上。

研究院外有很多崗哨,保鏢看守著。

從製藥廠開出來的那輛貼著“弧光科技”的物資車緩緩開進了福利院大院內。

福利院的老師和工作人員趕忙走了過去,卸著物資車上的物品。

福利院的孩子們都探著小腦袋,滿心歡喜地排隊等候著老師給他們發放著物資用品。

一下午孩子們的心情都很好,就等著晚上回宿舍能用上新的枕頭套。

晚上,宿舍內有的小朋友們坐在床前洗腳,有的已經洗完去倒洗腳水,有的在**打鬧。

孫曉萌坐在床邊洗腳,洗好之後去倒洗腳水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一個人的枕套,竟然是刺繡的紙鶴圖案。

孫曉萌瞬間想到了爸爸。

“行了,別鬧了,抓緊時間,該熄燈了。”

聽到老師的話,宿舍內的小朋友們都去倒洗腳水,宿舍裏頓時隻剩下了孫曉萌一個人。

她看了看四周,確定目前不會有人回來,趕緊將自己的枕套和繡有紙鶴圖案的枕套調換了。

熄燈後,其他小朋友都已經睡了,孫曉萌在枕套上摸索著,終於摸到了什麽。

孫曉萌拿著一個鉛筆刀劃開了枕套的一角,從枕套裏掏出了一張紙條。

那張紙竟然是當初爸爸送給自己的手帕的包裝紙。

真的是爸爸!

孫曉萌當時就要興奮地跳起來,但她還是忍住了,她藏在被窩裏,拿出一個小的手電筒。

“曉萌,我是爸爸,還記得爸爸小時候經常帶你去的那個火車道口嗎?6月4號下午4點,你在那兒等著爸爸,爸爸帶你離開如果你收到這個信息的話,就在你教室的桌子上擺一個紙鶴。”

孫曉萌一遍遍地看著紙條上的字,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

她終於等到爸爸了。

第二天,喬昕來到了福利院,想寫一期關於福利院的報道。

在跟院長說話的時候,喬昕突然注意到食堂裏一個女孩把飯扣在了一個大男孩的頭上,然後拉著小男孩跑開了。

而那個女孩就是孫曉萌。

她看著孫曉萌帶著趙彬彬來到了樹下。

孫曉萌從口袋裏拿出幾張已經褶皺彩紙,遞給了趙彬彬一張。

她的動作熟練,沒過多久,紙鶴的形狀就已經初現。

趙彬彬在一邊抱怨。

“哎呀,你慢一點,你不是要教我嗎?我還沒學會呢。”

孫曉萌頭都沒有抬一下,依舊疊著紙鶴:“你學得太慢了,我沒有時間教你了,但是你隻要記住它的名字,早晚都會學會的。”

趙彬彬一臉不解:“為什麽沒時間了?”

孫曉萌:“因為我要回家了,我沒有騙你。這次我爸爸真的要來帶我走了,而且這裏也不是你的家,總有一天你也會離開這裏的。”

遠處突然傳來了火車的聲音,但是聲音若隱若現。

孫曉萌豎起了耳朵。

“聽到了嗎?火車就會帶我離開的。”

此時,喬昕走出福利院大樓,來到院子裏四處張望著尋找孫曉萌的身影,終於在一棵大樹下看到了趙彬彬和孫曉萌的身影。

“曉萌?”

孫曉萌疑惑地看著喬昕:“你是誰?為什麽知道我的名字?”

喬昕笑了笑:“你忘了?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還去過你家呢?”

“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記者!”

“對對對,曉萌,你怎麽會在這兒?你爸爸呢?”

喬昕剛想坐下來和孫曉萌聊聊,孫曉萌就拉著趙彬彬跑開了。

看著孫曉萌的反應,喬昕有些奇怪。

“曉萌?”

院長從遠處走了過來,意外地看著喬昕說道:“喬記者,你認識曉萌?”

喬昕看著孫曉萌遠去的背影。

“以前因為工作上的事和她爸爸打過交道,曉萌怎麽會在這兒?她爸爸呢?”

按理來說,孫曉萌並不應該來這裏,孫曉萌有父親,而且孫晨特別的愛她。

“當時是一個男的送她來的,也沒有透露姓名,據說她爸爸出車禍去世了。”

喬昕意外,這些消息她從來都沒有聽到過。

“車禍?她什麽時候來的這兒?”

“差不多有一年了。”

實驗室內。

孫晨一邊偷偷地製藥,一邊看著顯示器。

她看到了孫曉萌的課桌上放著的紙鶴,露出了笑容。

喬昕在離開了福利院之後,回到了家裏在一個紙箱裏翻找著什麽。

翻找了一陣之後,她終於找到了一個信封。

那是孫晨的信。

另一邊,律師也在給黑衣人打電話,電話剛被接通,律師就難得地慌張了。

“喬昕來我這兒了,很可能是因為孫晨的事,如果她要問我孫晨在哪的話,那我……”

律師還沒說完,就被黑衣人給打斷了。

“你如實說就行。”

“好。”

律師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黑衣人身邊的保鏢立馬開口。

“福利院那邊說有個叫喬昕的記者也在打聽孫晨的下落。”

黑衣人依舊是淡然的語氣。

“好,我知道了。”

保鏢離開之後,黑衣人陷入了沉思。

律師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就看到了坐在大廳的喬昕,他本來麵無表情的臉上突然加了幾分微笑。

“喬記者,你怎麽來了?咱們得有一年多沒見了吧?”

喬昕看了看手中的信封:“吳律師,你還記得這封信嗎?當初你說是孫晨托你轉交給我的。”

吳律師接過了信封,看了一眼:“記得,怎麽了?”

“這封信真的是孫晨寫給我的嗎?我昨天在福利院的時候遇到了孫晨的女兒,可是當初孫晨說要帶著女兒去治病,為什麽現在孫晨不見了?”

吳律師還是一副職業的笑容:“是這樣的喬記者,當年他是帶著女兒去外地治病,但後來回來了,之後就去一家公司上班了。”

“那家公司好像叫弧光科技。”

實驗室內,孫晨正在偷偷地製藥,門外的走廊一直有保鏢巡視著。

孫晨製好了一粒藥物——黑粉,正準備裝到瓶子裏的時候,門外傳來了黑衣人的聲音。

“怎麽,孫工還在實驗室?”

孫晨趕緊從抽屜裏拿出一個藥瓶,準備將研製出來的藥物裝進藥瓶裏,但是由於緊張,手抖了一下,瓶子裏的藥片散落一地。

孫晨趕緊連滾帶爬地撿著藥片。

“嗒嗒嗒。”

黑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接近,他來到了門前,手放在了門上,準備推門走進去。

孫晨加快撿藥片的頻率,慌張地將藥片放進藥瓶中。

黑衣人開門走了進去,看到的隻是孫晨坐在實驗室前專心地做實驗。

心底的懷疑並沒有被打消。

黑衣人環視了一下四周,他沒有注意到孫晨的鬢角流下了一道汗珠。

“孫先生,也不急於這一時嘛,該吃飯還是要吃飯的。”

孫晨緩緩抬起頭看著黑衣人,一副無奈的神情。

“急的也是你們,不急的也是你們。”

說著孫晨從實驗桌前站起來,走出了實驗室,在保鏢的護送下朝著餐廳走去。

黑衣人在孫晨離開後,再次檢查實驗室內的情況,都沒有異樣。

他最後拉開了孫晨剛剛取出藥瓶的抽屜,發現裏麵除了一些實驗資料沒有其他東西,這才安心地離開實驗室。

前往餐廳的時候,孫晨特意觀察了一下。

餐廳廚房內的通風口處會冒出淡黃色的煙。

而且他們每種顏色的研究服都有各自規定的就餐區域,不能混淆,因為隻有孫晨穿著橘黃色的衣服,孫晨在一個單獨的靠窗的位置就餐,保鏢在餐廳來回巡視著。

孫晨坐在靠窗的位置既能看到樓外的環境,又能看到電梯處的情況。

他正巧看到運送廢料的工作人員準備乘坐電梯離開,守衛電梯的保鏢掏出一張磁卡,刷卡乘坐電梯,運送廢料的工作人員並沒有磁卡,整個研究院中隻有黑衣人才有乘坐電梯的磁卡。

孫晨看了一眼時間,是中午12點20分。

透過窗戶,孫晨可以看到研究院角落裏的一處廢液處理地點,一個個廢液桶被搬上一輛卡車,周圍有看守的安保人員,裝廢液桶的卡車啟動,開出研究院大門。

研究院的大院裏各個角上有崗哨、保鏢看守著。

孫晨看了一眼時間,過去了剛好十分鍾,現在是中午的12點30分。

孫晨默默地在心裏記下了時間。

孫晨來到了他們的放風區域。

院子四周被鐵絲網圈住,他們隻有一個出口,而那個出口還被幾個保鏢一起看著。

孫晨悠閑地散著步,時不時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緊鄰著廢液處理地點的樓體上方是一處通風管道口,一縷縷淡黃色的煙霧從通風口被排出。

喬昕不依不饒地來到了派出所,向張海峰打聽關於孫晨的案子。

他們都知道,孫晨是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女兒的。

“你還知道一些什麽?”

喬昕想起律師說過的話。

“律師跟我說,他現在在弧光科技上班。”

張海峰點了點頭:“好,有空我就去查查。”

喬昕萬分感激。

張海峰來到了弧光科技集團的接待室,竟然還成功地見到了孫晨。

“這位警察同誌找你。”

孫晨看了一眼張海峰:“找我?什麽事?”

張海峰打量了他一眼:“你就是孫晨?”

孫晨疑惑地點點頭

“是喬昕讓我來的,這封信是你留給她的吧。”

張海峰從身上摸出了那封信,遞給了孫晨。

孫晨接過信,看了一眼,再次點了點頭。

張海峰的表情放鬆了很多:“她在福利院見到了你女兒,還以為你失蹤了,所以拜托我來調查一下。”

“失蹤?這肯定是場誤會,我是因為工作特殊,沒辦法照顧女兒,才把曉萌暫時放在福利院的。”

“什麽工作啊?連照顧孩子的時間都沒有?”

孫晨解釋:“具體的不方便透露,但是還請喬記者不要擔心。”

孫晨把信遞還給張海峰。

張海峰拿著那封信又回了警局,聯係了喬昕。

兩人坐在一家河粉店。

夜幕降臨,實驗室裏的工作人員基本都已經回去。

到了統一熄燈的時間,門外走廊的守衛也已經離去,隻有房間走廊兩端出口各有兩名保鏢把守。

孫晨正在等待著這一刻,他看了一眼時間,晚上10點整,孫晨下床來到衛生間的通風口處,站在馬桶蓋上,將通風口外罩卸下來,通風管道口殘存著黃色顆粒燃燒過的痕跡。

孫晨爬上通風口,沿著管道內的黃色痕跡爬行。

在遇到通風管道分叉口的時候,兩邊都有黃色痕跡,但其中一個方向的管道被用記號筆打了一個叉,孫晨朝著沒有打叉的方向爬行,又到了一個分叉口,其中一個方向打了叉,孫晨朝著沒有打叉的方向爬行。

最後到了一個三個分叉口,並且每個分叉口都沒有打叉,孫晨隻能選擇一個先爬行,最後到達的是餐廳廚房處的通風口。

孫晨隻好返回,在通向廚房的方向用記號筆打了一個叉,孫晨看了一眼時間,馬上10點半,孫晨隻好先原路返回。

孫晨從通風管道內爬回房間內,趕緊躺在**,蓋上被子裝作睡覺的樣子。

走廊處巡邏的守衛正從房門上的玻璃窗朝孫晨房間內張望著,看到**的孫晨正在睡覺才安心離開,繼續巡視下一個房間。

等巡視的人離開後,孫晨再次爬進了通風管道。

孫晨在實驗室內,再次偷偷地做好了一粒藥,放進藥瓶裏,藥瓶裏終於裝滿了藥片,孫晨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孫晨在門口保鏢守衛的不注意下,偷偷地將實驗台上做實驗用的一些藥劑和物品倒進了一邊的洗手池中。

“實驗試劑用完了,我去趟儲藏室。”

保鏢點點頭,跟在孫晨的身後一起進了儲藏室。

在保鏢的看守下,孫晨在儲藏室中挑選著實驗所需的化學試劑和物品,趁保鏢不注意的時候,將一瓶乙醚偷偷地藏在身上的口袋裏。

孫晨時刻注意著保鏢的動態和視線,在保鏢稍稍將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的時候,孫晨快速地將一個架子上裝有**的塑料桶平放,然後擰鬆了塑料桶的蓋子。

孫晨在保鏢的看守下拿著自己挑選的化學物品,走出儲藏室,在孫晨離開的時候,身後的地上有一層粉末狀的物質,正上方就是那個被鬆動蓋子的**塑料桶,**從蓋子處一滴滴地砸在粉末狀物質上發生反應,冒著白煙。

馬上就到中午的12點了,孫晨必須盡快。

“我先回趟實驗室,把這些放回去。”

保鏢點了點頭。

孫晨朝著自己的實驗室走去,時刻注意著手表上的時間,孫晨加快了腳步。

孫晨在保鏢的看守下剛進入實驗室,這時不遠處的儲藏室便發生爆炸。

站在實驗室外等候孫晨的保鏢下意識地看向儲藏室的方向,孫晨借機將實驗室的門反鎖。門口的保鏢見孫晨反鎖上了門,試圖將門撞開,但無濟於事。

一場爆炸,讓他們亂成一團,保鏢看著儲藏室反鎖的門意識到不對,孫晨從實驗桌上拿過一塊毛巾,將剛才從儲藏室偷拿出來的乙醚倒在毛巾上,從背後將保鏢弄暈。

保鏢被煙霧嗆得不停地咳嗽著,眼睛也睜不開,還在努力地用身體撞著實驗室的門。

黑衣人帶著幾個保鏢跑過來,幾人合力撞開了實驗室的門,衝進去已經沒有了孫晨的身影,隻剩下一個暈倒的被脫光衣服的運送廢料的工作人員。

黑衣人走進,看到拆開的通風口。

“廢物!”

黑衣人怒罵出口,回身一個耳光抽在剛才看守孫晨的保鏢臉上。

換上運送廢料工作人員衣服的孫晨正沿著通風管道爬行,在一處分叉口看到了之前他探路時的標記叉號,選擇了沒有打叉號的方向爬行。

黑衣人一邊焦急地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一邊朝著對講機喊話。

“把所有運送廢料的人都給我扣下!”

保鏢用磁卡刷卡了電梯,黑衣人帶著保鏢們走進電梯,一起去抓孫晨。

此刻孫晨從廢料桶收集處旁邊的通風管道口爬出來,旁邊正停著收取廢料的卡車,卡車上已經裝滿了廢料桶。

黑衣人帶著保鏢在大樓內搜尋著收取廢料的工作人員,一個個地查著,但唯獨沒有孫晨。

大門口的保安攔住了一輛車,黑衣人立馬上前查看,但並不是孫晨。

正當保鏢們還在四處翻找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朝著大門口的方向衝過來,開車的正是孫晨。

孫晨把油門踩到了底,黑衣人和保鏢們不敢上前阻攔,孫晨衝開大門,逃竄出去。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開車追啊。”

保鏢們立馬聽從指揮,開車追人。

黑衣人也開了一輛車,邊開車邊撥出了一個電話。

“喂?看住孫曉萌,我馬上到,什麽,孫曉萌不見了?”

黑衣人憤怒地砸了一下方向盤。

他們正在尋找的孫曉萌偷偷地翻牆離開了福利院,朝著和孫晨約定的地方跑去。

喬昕和張海峰相對而坐。

兩人竟然意外地投機,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不過在聊了一會兒之後,喬昕還是打算離開。

喬昕剛站起身準備走,張海峰注意到喬昕椅子上落著一個嶄新的筆記本。

張海峰拿起筆記本,揚了揚:“哎?你的東西落下了。”

喬昕回過頭笑笑:“送你的。”

喬昕說完就離開了,但是那個笑容卻印在了張海峰的腦子裏。

張海峰起身拿起筆記本,翻開,扉頁上寫著喬昕寫給他的一句話,顧城的詩:

我想在大地上畫滿窗子

讓所有都習慣黑暗的眼睛

習慣光明。

張海峰摸著扉頁上的字不自覺露出微笑。

與張海峰的平靜不同,此時街道上黑衣人正在尋找著孫晨的蹤跡。

他們一共開了兩輛車,一輛坐著黑衣人,保鏢開車。

剩下一輛裏麵坐著的全都是保鏢。

他們加速追著,終於在前方路口,黑衣人看到了孫晨的車。

“快,追上去。”

保鏢加大油門去追趕孫晨的車。

孫晨一邊焦急地脫掉運送廢料工人的外套,一邊開車。

通過後視鏡孫晨看到了遠處黑衣人的車,孫晨加大油門。心底都是孫曉萌站在火車前的模樣。

孫晨開車拐進旁邊一條街道。

張海峰坐進停靠在路邊的車內,還在看喬昕的筆記本。

這時孫晨駕駛的車從路邊高速駛過,在經過一個紅綠燈的時候,孫晨闖紅燈撞上了一輛車,但是孫晨的車並沒有停下來,依舊快速逃離。

張海峰根本沒有注意到後麵跟著的黑衣人的車,隻認為孫晨是肇事逃逸,他立馬開車追了上去。

張海峰拿起對講機。

“嵩山路與長江街交叉路口有人肇事逃逸,車輛車牌號是藤A33015,往西南方向去了。我先跟上他,你們趕緊通知交警隊。”

張海峰的車追趕著孫晨的車輛,見前麵的車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張海峰拿出警笛扣在車頂,拿出對講機。

“前麵的車馬上停車!我再說一遍,馬上停車!”

他們放慢了速度,跟在後麵。

然而孫晨沒有停車的意思,張海峰想了想掉轉車頭拐入岔路。

見張海峰車拐入岔路,兩輛黑車漸漸追上了孫晨。

孫晨神色慌亂,孫晨的車和黑衣人他們的車前前後後在道路上展開追逐。

孫曉萌早就到達了約定的地點,她蹲在草地裏,嘴裏還哼著歌,臉上高興的神情一看便知。

她在滿心歡喜地等著爸爸過來。

一年了,她終於可以跟爸爸一起回家了。

孫晨透過後視鏡看到了身後的黑衣人車輛。

他們越來越逼近出事路段,張海峰為了追上孫晨,抄了近路,插在了他和黑車的中間。

張海峰再次緊咬著孫晨的車,黑衣人緊隨其後。

孫晨透過後視鏡看著張海峰的車,那一刻,心底隻有孫曉萌,他的冷汗直流。

突然一聲火車鳴笛伴隨著列車的轟隆聲由遠及近,音量也逐漸增大。

隨著鳴笛聲,道閘處的欄杆被緩緩放下。

孫晨加速想要衝過道閘。

就在孫晨的車驟然加速準備撞開欄杆的時候,斜刺裏突然開出一輛大貨車,張海峰與孫晨兩輛車躲閃不及,張海峰車頭剮蹭到了孫晨車尾。

孫晨的車失控地撞向欄杆,卡在了鐵軌上,孫晨也卡在座位中無法動彈。

張海峰躲閃不及撞向了路邊。

然而火車已經近在咫尺。

貨車又開出幾米後緊急刹車,司機下車看了看狀況,最後還是選擇了逃離。

黑車也緊急掉頭。

本來還在追逐的現場隻剩下撞在路邊的張海峰的車與卡在鐵軌上的孫晨的車。

孫晨看著還在向自己駛來的火車,眼睛裏隻充滿了絕望。

“曉萌……”

孫晨摸了摸口袋裏裝著的藥瓶,在最後一刻朝著孫曉萌的方向扔了過去。

給了曉萌最後一個笑容。

下一秒,巨大的撞擊聲傳來。

“爸爸!”

還有一個女孩崩潰的喊叫聲。

不過張海峰已經昏迷,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隻有一節節高速駛過的車廂。

鐵道的另一端,孫曉萌崩潰地哭著,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伴隨著淚水的還有怒火在她的眼底升起。

火車開過,鐵軌盡頭隻剩下緩緩走下車的張海峰,皺眉望向前方。

一隻飛鳥飛過鐵軌上方的天空,似乎有一麵無形的牆擋在正前方,飛鳥猛地撞上又折返。

張海峰望向飛鳥的方向,下意識地朝著鐵軌走去,在他的視線中鐵軌對麵空無一人。

張海峰站在鐵軌前,緩緩伸出手。

而此時在孫曉萌眼中,鐵軌對麵的世界全部變成代碼,隨著張海峰的手伸出,代碼世界中出現張海峰的實體,而在他身後的綠色代碼海洋中,站著小小的趙彬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