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霸王審問
李修才大怒,他最恨別人說他有“多動病”。
隻因他每次瞄槍的時候,手臂總是左右晃動,總是瞄不準。於是不知是誰就編出一個“多動病”來取笑他。
現在布彪又說出這三個字來,而且還說他隻能“打牆壁”,李修才直氣得咬牙切齒。可是待要開槍,又想到還沒問到情報,隻好將槍口壓了壓,對著樹林的地上就開了一槍。
布彪被嚇了一跳。他現在還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可以開槍,因為李修才身上穿著軍裝,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一個長官,這其中顯然有很重要的原因。
布彪明白,李修才該不該死,隻能由木枯林說了算,所以他不敢開槍。
布彪隻好換了口氣,說道:“秀才哥,小弟我隻不過是一個混飯吃的,何勞您大動肝火?還請您消消氣。另外,不知您找我有何指教?”
“你到軍營去幹什麽?現在又要去哪裏?”
“無可奉告!”布彪冷冷地道。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了馬蹄聲,布彪一聽,擔心又會多出一樁事來,便想遛之大吉,轉身又繼續鑽樹林。
李修才連忙朝空開了一槍,可是布彪並不止步,還回身朝空也開了一槍。雙方這一開槍,連繼就是好幾槍,可是都是朝空打,就好像是在比誰的槍聲更響。
布彪就像一隻被驚嚇的免子,在那荊棘灌木中左衝右突。可是他還沒“突”出去多遠,就聽到一個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在幹什麽?抓兔子呀?”
布彪回頭一看,嚇得一屁股就坐在地上,隻見離他兩米遠的地方站著一個人。這個人出現得太突然,就像是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一般。同時他也認出了這個人,正是花見鬼。
他想不明白,花見鬼是怎麽穿過這幾十米的荊棘灌木的,他剛才還回頭看過好幾回,也沒看見花見鬼。
這個花見鬼,果然很見鬼!
此刻李修才也在呆若木雞地看著花見鬼。
布彪一向就懼怕花見鬼,因為他曾聽說花見鬼有個怪毛病,就是喜歡打士兵。花見鬼打士兵的專用工具就是馬鞭,他自己也不動手,隻是叫別的士兵替他動手。他則坐在那裏“欣賞”,直把人打得鬼哭狼嚎,直到他覺得那嚎叫聲“吵死人了”的時候,他才會放人。
而且他打人的理由也是稀奇古怪。比如:有些兵“居然敢揣測我是想喝酒還是想喝茶”,有些兵“搶到金子居然也不知道偷偷塞給我,居然拿去上交”,有些兵“居然沒有立正站好就在我麵前講笑話”……
而且更要命的是,還有相反的理由,比如:有些兵“居然在我麵前很筆直地立正站著講笑話”,有些兵“居然也不知道猜一猜我到底是想喝酒還是想喝茶”……
總之,他好像隨時都能找到打人的理由。他每次打過人之後,木枯林都會怒氣衝衝地去找他“講道理”,不過顯然的,講了也沒用。
布彪明白,在這個世界上,隻有無比強大的人才能令木枯林如此束手無策。在布彪心中,花見鬼簡直就是一個半人半鬼的怪物。
但是,布彪不知道的是,花見鬼打人其實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這些原因被花見鬼以自己的觀點歸納為“違背盜亦有道的原則”,比如搶劫的時候調戲女人,比如搶劫的時候嫌小孩擋道,便用腳踢開等等。但是這些原因隻有花見鬼和那被打的人知道。
布彪現在感覺自己全身的皮膚正在發涼,他看見花見鬼手裏拿著馬鞭,感覺那馬鞭正在對他虎視眈眈。
他在考慮要不要把手槍舉起來對著花見鬼,可是他隨即又感覺自己的槍即使舉起來也無法對準花見鬼,就好像這槍隨時都會歪到一邊去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於是他隻好弱弱地問道:“長……官,您找小的有……什麽指教……吩咐?”
花見鬼道:“走呀,到路上去,這樹林裏太擠了。”
布彪不敢抗拒,隻好沿著剛才的路徑繼續鑽荊棘林,花見鬼則在他後麵跟著。
布彪走了一陣,發現身後沒有響動,覺得奇怪,便回頭去看。
可是他這一看,整個人就呆住了,因為花見鬼不見了。
這時隻聽花見鬼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氣死我矣!你是在騎蝸牛嗎?走得這麽慢!壞人!壞死了!”
布彪回頭一看,驚得全身的肌肉都閃了一下。花見鬼早就已經在那大路上的馬背上坐著了,真不知他是怎麽過去的。
李修才卻笑了,隻因他看到花見鬼說“壞人,壞死了”時那種怪模樣,心想這花見鬼真是世間少見的怪人,你跟本就看不出他是什麽類型的人。他的氣質裏有時好像藏有一些書生氣,有時又好像藏有一些冷酷的殺氣,而此刻,他展現出來的則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似癲非癲的怪異的幽默。
這時布彪已走出了樹林,李修才突然用手槍指著他,喊了一聲:“不許動!”一幅如臨大敵的架勢。
布彪被他嚇了一跳,說道:“秀……才哥,你這一驚一乍的幹什麽?嚇死我了。”
李修才道:“是你一驚一乍還是我一驚一乍?舉起手來,鬆開握槍的手,用一根手指掛起槍!”
布彪知道他的意思,老老實實地用食子掛著槍,遞到李修才麵前,說道:“不用這般如臨大敵。”
花見鬼道:“說吧,你找木枯林稟報什麽?你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還有……讓我想想,你先說吧!”
布彪想了想,突然一挺身,來了個立正,說道:“報參謀長,我是找木營長報告獵場的情況。”
所謂“獵場”,也就是被搶劫的人家,查到哪裏有富裕人家,就意味著那家人將會成為“獵場”。
花見鬼二話不說,掏出手槍,對著布彪的腦袋虛晃了一下,就開了一槍。
這一槍雖然看似對準布彪的額頭,真正開槍時卻是避開了布彪的頭部。隻因出手太快,布彪來不及反應,他隻看見槍口對著自己,然後就聽到槍響,
布彪被嚇得癱軟在地上,兩眼發直。
過了幾秒鍾之後,花見鬼說道:“起來,沒死成。”
布彪聽到喊聲,這才緩過神來,又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臉上沒血,才知道原來花見鬼是在嚇唬他。
他連忙跪在地上,說道:“我說的的確是真的。昨晚上我在老城閑逛,逛到明湖邊上時,我發現有幾個人正在往明湖中的觀月樓裏送箱子。”
“您也知道,觀月樓與湖岸有木橋連接,當時他們正抬著箱子在木橋上走。我就藏在附近的一棵樹後麵仔細觀察,發現一共有三個箱子,那些人都是兩個人抬一個箱子,看起來那些箱子很重,我猜測那裏麵裝的可能是金銀之類的貴重東西。”
“而且我還懷疑觀月樓下麵有地下室,因為,如果是貴重財寶的話,放在觀月樓顯然不安全,所以必須要藏到地下室才行。”
“雖然我隻是憑空猜測,但我還是覺得有必要來報給木營長知道,萬一這一切都被我猜中了呢?所以今天我就到軍營去找木營長,請他定奪。”
“另外,木營長特別叮囑我,讓我不要將這件事泄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讓參謀長您知道。”
“而且,木營長還讓我編了一個假情報,說是如果我實在守不住秘密時,我就說我找到一座古墓,很大的一座古墓,我懷疑裏麵可能有金銀財寶,所以我就來向木營長稟報,就是這樣。”
花見鬼笑了,布彪居然供出一真一假兩個情報,有點意思。
但是花見鬼還想再確認一下布彪有沒有參予過金庫的相關事務,便又問道:“木枯林都把財物藏到哪裏去了?”
布彪道:“我不知道,我總共隻參加過一次打獵,然後我們在回來的時候,財物都被一群蒙麵人接收了,別的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後來我的任務就是尋找獵場,沒參予過別的任何行動。”
花見鬼將手槍轉了一個槍花,然後對準布彪,說道:“畫眉縣早就已經窮得叮當響,你既然是尋找獵場的,為什麽還在畫眉縣遊**?”
布彪連忙辯解道:“我是一直在別的縣,隻因前幾天回來稟報外縣獵場的情況,然後,我就想順便在這畫眉縣也看看,必竟我們很久沒在本縣打獵了。我想,說不定本縣還隱藏著大獵物呢,所以我就在本縣,主要是老城,多呆了一天,就是這樣。”
花見鬼想了想,覺得布彪說得也合情合理,實在沒有一點像撒謊的樣子,便說道:“站起來說話,你叫什麽名字?我給你記一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布彪反應很快,一麵從地上站起來一麵諂媚地笑道:“我叫布彪,我當然明白!那木營長,不,那姓木的,有參謀長在,他算什麽東西!”
花見鬼哈哈大笑,心想你這個布彪,也太明白了些,居然比我花見鬼還明白!我沒想到的你都想到了。
花見鬼將手槍收入腰間,說道:“你很聰明,很機靈,你現在可以走了……不,你替我想想,看看我還有什麽沒問你的。”
布彪道:“您需要問我的事情多著呢,比如問我現在要去哪裏,比如問我家是哪裏的,比如……”
“好了,不用問了。”花見鬼擺擺手。
布彪連忙道:“是,那我就先告辭……小的先告退了。”說完便行了個禮,翻身上馬而去。
這時花見鬼轉頭對李修才道:“你現在就去老城,負責監視明湖,千萬不要錯過明湖上發生的任何情況,想辦法記住進出觀月樓的人員的長相。我回軍營盯住目枯林,看看他將會如何行動。”
李修才倒無可無不可,說道:“也好,那我就去百步春酒店換上便裝,然後去明湖附近走走。你放心,我保證不會遺漏任何有用的信息。”
可是,花見鬼還沒走多遠,李修才又調轉馬頭追了上來,花見鬼詫異,問道:“什麽事?”
李修才道:“我的身份得向你保密才行,我若是現在就與你分路行動,那你豈不是要問我去哪裏?那麽,我顯然要編一個謊言來應付你,但是不管我編什麽謊言,我都會擔心騙不了你。因此,我必須先與你一同回軍營,然後我再出來。”
花見鬼接話道:“這樣就顯得更合情合理一些,木枯林便不容易懷疑你與我的關係。”
李修才道:“正是這樣!”
花見鬼不禁感歎道:“其實,你比我還適合當間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