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間諜又遇間諜
於是,李修才果然受到了極高的“禮遇”。
一連兩天,許多士兵都對李修才非常非常的熱情,他們甚至輪流著來對李修才表示熱情,使得李修才想清靜一會兒都不能。
但是這些士兵們逐漸發現,這樣做其實毫無意義,對李修才並沒有什麽負麵影響,李修才顯然也不可能離開。
士兵們隻好又改變戰術。
於是,又是一連兩天,許多士兵都對李修才非常非常的冷漠,他們甚至輪流著來對李修才表示冷漠,使得李修才想清靜一會兒都不能。
沒錯,他們的冷漠不是避開李修才,也不是無視李修才,而是故意走入李修才的視線,將他們對李修才的冷漠以及厭惡表演給李修才看。
漸漸地,這位粗心的李修才,被這些士兵們的表演刺激得細心起來。細心之後又逐漸對他們的表演越來越過敏,過敏之後又逐漸對他們的表演感到惡心。終於,李修才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這一天,李修才正在散步,那些走動的士兵們還是一如繼往地進行他們的表演。他們三三兩兩地走進李修才的視線中,想盡一切辦法引起李修才的注意,然後將一張張表示很厭惡的臉遞到李修才眼前。
李修才感覺自己已經神經過敏到了極點,他終於勃然大怒,隨手就揪住一位正在裝模作樣做表情的士兵,直接就給了他一耳光,罵道:“狗日的你扯什麽羊癲瘋?老子一槍崩了你,看誰敢不服!”說著就掏出手槍頂在那士兵額頭上。
那位士兵聽見自己額頭上這把手槍的零部件正在“嘎嘎”作響。他知道這種聲音的後麵將會是一聲短促的震響,並帶動著周圍的空氣一起震動。這一切將會是實實在在存在的東西,而不是表演。
所以他很果斷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上的表情終於顯得很真實,一點兒也不再裝了。口中很誠懇地說了一句:“請李參謀饒我一命。”
李修才自然沒有必要殺人,他隻是想給士兵們一個下馬威,所以他見好就收。
這一切,被另一個同樣很粗心的人看在了眼裏,這個人就是花見鬼。
花見鬼覺得,士兵們刁難李修才,肯定是木枯林授意的。
可是,木枯林為什麽又要留下李修才呢?
難道木枯林是被迫的嗎?
花見鬼自問自答:沒錯!隻有這一種可能!
那麽,誰能強迫木枯林呢?
答案是:沒有任何人能強迫木枯林。
但是現在他卻被強迫了,那就隻有這樣一種情況:為了交易。
那麽李修才就應該是交易的使者。
而木枯林卻討厭使者,這就隻有一種原因,那就是:木枯林被使者監視,所以他才會討厭使者。
這位花見鬼,他為什麽要對這件事這麽上心?因為他正在調查木枯林。
他一直想知道木枯林到底有多少個金庫。他曾說過,他花見鬼是一個很喜歡錢的人,因為,錢越多,他花錢的時候就越“不容易見鬼”。
本來花見鬼剛開始時調查的重點人物還不是木枯林,而是馬連山。雖然他並不知道馬連山到底已經搶劫了多少年,但是他覺得,馬連山的錢一定非常非常多,所以他很想將馬連山的錢財找出來。
但是,他想盡千方百計,也找不到一點可供調查的線索。他也曾參加過馬連山的搶劫行動,但是,他們帶回來的財物在半路上卻被人接收了。
那些接收財物的人與搶劫的人一樣,也都是帶著蒙麵巾。
而且交接財物的方式也非常嚴謹,交接雙方都離得遠遠的。先是這一方將財物放在地上,接著領頭的人互相核對暗語,然後這一方離開現場,那一方再收走財物。
調查馬連山很難,調查木枯也很難,同樣都是無從下手。
由於調查一直沒有任何進展,後來花見鬼急了,他直接就去問木枯林:“你到底有多少金庫?分別都在什麽地方?”
還先後問過好幾次,那意思已經非常明顯,意思就是說:“快告訴我你的金庫在哪裏,我好去拿金子!”
而木枯林的回答永遠都是這樣一句話:“你不是都知道了嗎?總共有三處,所謂‘狡兔三窟’是也!”
這實在是世間少有的兩個怪人。一個表示“我要拿你的錢”,另一個則表示“我就是不告訴你地點,看你怎麽拿。”
花見鬼不相信木枯林隻有三處金庫,因為那三處金庫裏沒有金子,隻有一些最普通的不值錢的東西。
以花見鬼的想法,金庫裏不但應該有金銀,至少還要有其他一些值錢的玩意才行,比如珍貴首飾珠寶,比如古董字畫之類。
可是那三個金庫裏並沒有這類值錢的東西。難道你木枯林天天搶劫就是為了搶一些不值錢的東西?難道值錢的你一樣也沒要?
每當這個時候,花見鬼就顯得很無奈。
後來花見鬼就打士兵們的主意,他希望軍營裏會有一部份士兵與金庫的人有聯絡。所以他背底下揪一些士兵來,威逼利誘,逼他們供出所有金庫的秘密。
但是不管他如何逼問,都問不出有用的信息來,那些士兵不是不招供,而是他們知道的比花見鬼還少。
於是,花見鬼才意識到,木枯林完全可以在軍營之外撒下幾百人。用這幾百人組成一個金庫網、運輸網和通信網,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所以軍營裏的士兵們與金庫的人沒有聯絡,是很正常的。他們隻管搶劫,搶來的東西自然會有人收集,無非如此而已。
所以,花見鬼就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那也就是說,包括其他那些營長、參謀,他們也不知道金庫在哪裏,因為木枯林實在沒有理由對他們公開一切。
這就等於花見鬼的調查沒有辦法再進行下去了,一個龐大的秘密網絡,要想避開一個花見鬼,實在是一見很輕鬆的事情。
後來有一次,花見鬼就想到了奪權。
“我先拿掉你木枯林的兵權,看你還怎樣跟我玩躲貓貓,小樣兒!”花見鬼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便準備行動,他摸了摸腰間的手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花見鬼心想:我就算殺了你,也絕不會有人替你報仇,因為你死你的,別人活別人的,誰有閑心管你一個死人?而且就算不殺你,隻是挾持你,其結果也是一樣的,絕對不會有人來救你。花見鬼有了這種想法,便算是有持無恐了。
其實他的這種心態由來已久,使得他幾乎就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人。他誰也不怕,也不怕整個畫眉軍,所以他這次奪權也不打算找盟友。
可是當他正要出門之時,他又停住了腳步。他突然意識到木枯林不能死,他的兵權也不可以奪。
因為,木枯林一旦失勢,那些看守金庫的士兵們便會失去控製,他們完全可以拿走金庫裏的所有財物,然後遠走他鄉。
花見鬼猜測,隻有木枯林才能控製那些看守金庫的兵,而別人是控製不了的。因為別人並不知道那些兵都是哪些人,甚至可能完全不認識。而木枯林控製他們的方法也很簡單,顯然就是監視他們的家人。
接著,花見鬼又想起了馬連山。現在馬連山已經被木枯林挾持,那麽,馬連山的錢財呢?還在嗎?
想到這些,原本準備出門去“拿”木枯林兵權的花見鬼,又坐回到椅子上,又習慣性地將兩隻腳高高地搭在桌子上,用右手兩根手指支撐著太陽穴。
直到現在,花見鬼什麽也沒查到。
所以當他猜到李修才的身份之後,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修才此時正在散步。
當他經過花見鬼的門前時,花見鬼叫道:“李參謀,進來坐坐。”
李修才無可無不可,便走了進去。
不料花見鬼直接就來了一句:“你監視木枯林什麽?”
李修才一驚:這個姓花的,是怎麽知道我身份的?
李修才呆了半天,突然想到,你不會是試探我的吧?你說話這麽直接,突然給我來這麽一句,我如果一不小心,不就被你詐出來了嗎?小樣兒,居然跟我來這一招!
李修才暗自盤算:現在我無論是說話還是沉默,無論是承認還是不承認,是撒謊還是不撒謊,其結果幾乎都是傾向於露餡……
真是槽糕透了!
“我……我……我沒有監視他,我隻是從他門前經過,可能是我正在想事情,多看了他幾眼,但是我心裏並沒有留意他。”李修才結巴了幾下,順著“我”字就來了這麽幾句。
花見鬼一聽,什麽叫“你從他門前經過”?還挺會裝傻的!好,我就讓你裝傻!
花見鬼於是顯得很欣喜地說道:“你說話的能力這麽強!智慧這麽高,我喜歡!裝傻我也經常用,而且我還總結出裝傻的種類有十五種之多。這些方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迷惑對方,有時甚至可以直接將對方的注意力牽著走。記得有一次,我去買東西,說起來能笑死人……”
說到這裏,花見鬼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接著說道:“我拿了東西之後,我就用了你這一招,幾句話就將那老板的注意力踢開了,然後我拿著東西大搖大擺地就走了。他居然就忘記向我要錢!而且還對我說:‘慢走,慢走,下回再來哈!’真是笑死我了!仔細想想,說話其實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比如剛才你一說‘從他門前經過’,我就會不知道你監視他。”
李修才看著花見鬼欣喜而又毫無做作的樣子,習慣性地覺得這是一個與他很合得來的人,而且習慣性地認為花見鬼是一個會玩點小智謀的人,習慣性地意識到與這樣的人說話最有樂趣,最為自在。
於是他微笑著附和道:“對,對!有道理,就比如監視這樣機密的事情,差點被你識破。所以我一想,無論我說什麽,都很容易露餡,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另一件事情來替代這件事情……”
李修才這時突然停住話頭,臉上的微笑瞬間消失,愣愣地看著花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