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幫淩陌嵐療傷
此時的天已經完全漆黑一片了,密密麻麻的樹葉遮蔽了天空,隻有一層淺淺的月光從縫隙中灑落下來。還能從中看到幾顆零落的星星。
海盜船的甲板上,辜星月抬頭望著上方的一輪明月。“唉……”辜星月在黑暗中歎了一口氣,她望著頭頂的樹葉憂愁道:“也不知道龍飛大哥和淩陌嵐現在怎麽樣了?林sir找到人了沒有呢?”
站在她身邊的,是文教授和靳小東。他們也在舉頭望月。
月光如水銀一般,傾瀉在他們身上。
“對啊。”聽了辜星月的話,靳小東也點頭表達了自己的擔憂:“我真的好擔心他們啊。”
“不如我們下去等他們吧。”文教授顫巍巍地說著,到底是年紀大了,夜一深他便便覺得身子骨一陣陣的發冷,四周還總是有一種潮濕的寒意。
辜星月聞言立即點頭說:“好。”
靳小東也在一邊站起身,說道:“我也要去。”
於是三人便摸黑從甲板上下了船,再次路過艙底那段陰森森的樓梯時,辜星月害怕得身後都浮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所幸這條路也不長,他們很快來到了樹牆邊緣。靳小東鑽出去探頭看了一眼,又縮回到樹牆裏麵:“沒看到有人回來呢。”他說,語氣露出失望。
文教授說:“別著急,我們就在這裏等著吧。他們一定會回來的。”
於是,三人便站在樹牆前麵一直靜靜地等著。這下麵的空氣比上麵還要冷些,就連腳下的雜草踩起來都是濕漉漉的。三人都是環抱著胳膊,身體微微發抖。
過了半晌,樹牆外麵依然沒有動靜,靳小東忍不住又鑽出去觀察了一下情況。結果令人失望,漆黑的森林裏,沒有林越他們回來的跡象。辜星月看了看時間,離林越他們出去接近三個多小時了。這麽久還沒有消息,莫非……她吸了吸鼻子,問道:“教授,你說龍飛大哥會不會有事?”她說話間嘴裏呼出淡淡的白氣。
文教授讓她別擔心:“龍飛同誌是特種兵出身,我相信他會沒事的。“”
話雖如此,文教授心中卻也在犯嘀咕。龍飛和林越這些人遲遲未歸,說他一點不擔心,那是假的。可是,就算再怎麽擔心,又能怎麽樣呢?這茫茫森林,他們就算想出去找人,也是有心無力。所以,文教授才讓大家留在這兒安靜地等候消息。
說不定,他們很快就會回來了吧。文教授想著,又看了一眼靳小東。隻見他的鼻尖有些發紅,站在那裏不停地抖著身體,看來是受涼了。文教授便擔心說道:“孩子,你還是回甲板上等吧。這地方冷。”
而靳小東卻搖頭拒絕了。他的語氣中帶了一些倔強:“不,我要跟你們一起等龍飛哥哥。”
文教授沒有再說什麽,他抬頭看了一眼樹葉縫隙間的星空,感覺他們正如坐井觀天的青蛙一般,被困在了井裏,看不到外麵的世界和廣闊的天空。他輕歎了一口氣:“唉,也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個小島呢。”
靳小東因為太冷,努力將頭縮進了領子裏,甕聲甕氣道:“我倒是覺得不離開更好。”
文教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問:“為什麽。”
靳小東慢吞吞地哼了一聲,眼裏閃閃爍爍地說著:“這兒令我感到舒服。如果回去了,又是無休無止的學習,學習,學習。”他的語氣裏充滿了對現實生活的抗議和憤懣。
聽了他的話,文教授沉默了一瞬,忽然問道:“小東,你該不會是一個人偷跑出來的吧。你沒有告訴父母?”
靳小東聞言,便低下頭不說話了。而文教授和辜星月兩人相視一眼,心裏已經猜出了七八分。
文教授歎了口氣,他摟著靳小東的肩膀,慈愛地說道:“孩子,做事不能這麽任性啊。你的父母現在一定很著急吧。”
靳小東咬了咬嘴唇,他語氣中帶了些氣憤道:“他們才不會關心我呢。我爸整天就在外麵忙生意。我媽不是去美容院就是打麻將。從小到大,隻有保姆和我在家……”說著說著,他聲音裏有點哽咽。他之所以不想離開這個小島就是因為這裏雖然每天都要不停地逃亡,也會遇到很多令他感到害怕的事,但這裏足夠刺激,也足夠自由,不像在家裏那種沉悶冰冷的環境卻令他喘不過氣來,每日的逼迫就像是一把沉重的枷鎖戴在他身上。那種令他絕望的感覺簡直生不如死。
“原來小東你的家裏是這樣子的啊……”他的遭遇令辜星月十分同情。
“小東,難道你的父母就一點不關心你嗎?你仔細想想,你是不是沒體會到他們的關心呢?”文教授問。
靳小東微微歎了一口氣:“他們當然關心我。他們把我扔到補習班,就忙自己的事兒去了。每次我考試成績不好,他們就批評我。可他們從來就沒有輔導過我學習。這次高考,我就是故意考砸的,我就是要氣他們!”
文教授搖搖頭,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裏,孩子們的壓力確實太大了,但是孩子的父母也要懂得適當地關心關心孩子啊。
忽然此時,辜星月在黑暗中大喊了一聲:“呀。”
這突然的驚呼令其他兩人也是一驚一乍。
“怎……怎麽了?”
“那……那邊……”辜星月顫抖著手指,猛吞了一口口水。她指著海盜船的那個黑漆漆的破洞裏麵,顫聲說:“你們有沒有聽到怪聲。”
怪聲?文教授和靳小東立刻側耳細細地傾聽,卻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反而,這海盜船周圍太安靜了,安靜得徒添一份神秘感。
可是,辜星月卻是一副快被嚇哭的表情,她的眼中浮現恐懼。
“你們真的沒聽到嗎?就是那種……”她想了想,才這樣形容道:“嗚嗚嗚的,就像誰在哭。”
誰的哭聲嗎?
文教授和靳小東兩人又細心地傾聽片刻。果然,在微風夾雜的呼嘯聲中,還真有幽幽的“嗚嗚”聲。乍一聽,真像有個女人在哭泣。
這聲音隱隱約約的,不仔細聽根本發現不了。不過,這著實把三人給弄緊張了。辜星月一向最怕鬼魂之類的,這會兒嚇得向後退了好幾步。她躲在靳小東身後,一臉驚恐:“這……這海盜船裏不會有鬼吧?”
靳小東和文教授也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
真別說,這海盜船白天的時候看起來就足夠怪異和嚇人了,到了夜裏顯得更加陰森可怖,船頭上那個白色的骷髏頭在黑暗之中異常的明顯,宛如地獄來的惡魔在齜牙咧嘴。再加上陣陣微風吹拂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這裏就像一個恐怖片的現場。
短暫的驚悚過後,文教授很快平靜下來了。他安慰著身邊的兩個後輩,說:“這世界上不可能有鬼。一定是風聲。我們去看看。”
辜星月聽了這話慌忙擺手:“別別別,我可不敢過去。今天我在船底好像看見了古怪的人影。”
“人影?”這番說辭令文教授感到驚訝:“那是你的錯覺吧。”
“我也不確定是不是錯覺……”辜星月神經兮兮地看著四周,她越發覺得這海盜船陰森恐怖,黑色的洞口像是深淵一般。她搖著頭,喃喃自語道:“不!我才不要過去呢。”
那聲音聽起來確實很瘮人,但靳小東給自己壯了壯膽子,他說:“教授,要不我跟你過去看看吧?”平時他總是受大家的愛護,現在他覺得應該拿出點男子漢的氣魄。他要學會成長。
文教授點了點頭。他對辜星月說:“你先在這裏等著吧,我們過去看看就回來了。”
說完就和靳小東一起走向了那個大洞。洞口黑漆漆的樣子,看起來異常可怖,靳小東不禁咽了咽口水,他們走進了船艙裏,兩個人其實都很緊張,裏麵很黑,看不清楚周圍,但是可以感覺到裏麵有明顯的風在流動,而且耳邊的嗚嗚聲也愈發地清晰,文教授心裏不免狐疑:這是在船裏,怎麽會有風呢?莫非是哪裏有風洞之類的?
可是他記得今天走進這裏的時候還沒有這種感覺啊。
正想著,忽然——
“哇啊啊啊!”
身後傳來了辜星月的尖叫聲。他們一驚,紛紛回過頭,從船艙裏跑了出去。急忙問道:“怎麽了?”
而此時的辜星月,正顫抖著身子,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她無助地看了靳小東和文教授一眼,嘴微張,卻說不出話來。因為此時,有一隻手正搭在她的肩膀上。
辜星月隻感覺她的雙腿都在打顫,都快站不住了。
那隻手,看起來冰冷又蒼白,多麽像死人的手啊。
隻是,她純屬想多了。因為,她的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辜,你在喊什麽呀?”
這聲音……噢!辜星月猛然回頭一看,卻見龍飛就站在身後。那隻手的主人是他呢!
他回來了,其後,樹牆裏也陸陸續續鑽出林越和butu老人等幾個。
“誰在大驚小叫。發生什麽事了嗎?”林越鑽出來便問。
龍飛一臉無辜:“我也不知道呀。”
倒是辜星月尷尬極了,她的心中一時大起大落,兩種情緒交織下,她再也堅持不住,瞬間癱倒在地。靳小東忍不住笑她道:“小辜姐姐你也太膽小了吧。居然把龍飛哥哥當成鬼了。”
“哎呀。我有那麽像鬼嗎?”龍飛躺著也中槍。
辜星月臉上還有一層冷汗,她無辜地抬起頭,委屈道:“可是,這地方真的好像有鬼嘛。”
龍飛一愣,他皺眉問道:“有鬼?”
文教授見龍飛不解,便解釋道:“哦,小辜剛才聽到風聲,就以為是鬼。”
“先起來再說吧。”
龍飛將辜星月扶起身來。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目光又移到月光下的海盜船。
“難道你們就沒覺得這地方不對勁嗎?”
大夥兒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抬頭審視著眼前的海盜船。確實,這條船在黑夜中極具詭異感,船體絲絲滲漏出一抹陰森,和電影的恐怖海報相比不遑多讓。“不過,”龍飛說道,“怪是怪了點,但談不上有鬼吧。別疑神疑鬼的了,我們先回甲板上,淩陌嵐她受傷了。”
這時大家才注意到龍飛身後一言不發的淩陌嵐,她現在臉色都已經十分蒼白,也站不太穩,看起來十分虛弱的樣子。辜星月立即上去攙扶著她。大家一起走進了那個破洞,然後沿船艙的樓梯回到了甲板之上。
隨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上一層。這時候,有一個身影竟然悄悄地從船艙底部浮現。黑暗中,它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龍飛他們等人消失,如同暗夜沉浮中的鬼魅。
他們回到了甲板上。
此時夜已深。空氣中帶著潮濕的冷氣,其他人都因為抵不住寒冷,已經入睡了。龍飛走到艙室內,他找了一個鐵盆狀的東西,在裏麵生了一堆火,龍飛坐在火堆邊,用章子康給的刀在火上烤了一會。
他轉過身看了眼淩陌嵐,目光瞬間變得有些為難,還有些許的心疼,他艱澀地對淩陌嵐說道:“我們沒有麻醉藥,你能忍得住嗎?”
淩陌嵐現在頭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了。她咬緊了嘴唇,狠狠地點了點頭,然後將上衣半脫下,將中彈的手臂露了出來。那裏已經是被血滲滿了,血跡還有些幹涸的跡象,而且開始隱隱發黑,龍飛無意之間瞥了一眼其他的地方,結果看到她的後背傷痕累累,那些傷疤還新舊不一,不禁擔心地問:“你這傷疤怎麽來的……”
淩陌嵐身子一頓,她冷漠地瞥了龍飛一眼,說道:“這是我的隱私。”
龍飛瞬間眉間收斂,他的神情有些落寞,輕聲道歉道:“哦,不好意思。”
隨後,他將視線重新轉到淩陌嵐的胳膊上,心裏卻忽然生起了一個疑問:這個淩陌嵐真的是飛機上的乘客嗎?他想起在樹林裏逃亡的時候,淩陌嵐去幫他撿勳章,那麽好的機會,那個武裝分子的頭頭卻吩咐手下別開槍。難道他們之間認識?
可是如果她和武裝分子真的認識,為什麽淩陌嵐還要幫他們呢?
淩陌嵐此時已經疼的不行了,她見龍飛發愣,虛弱地皺著眉喊他:“你怎麽發愣了?快幫我做手術啊。”
龍飛這才反應過來,他抓緊了淩陌嵐的胳膊,抬起頭對她說道:“我要開始取子彈了,你先忍著點。”
淩陌嵐虛弱地點了點頭,龍飛捏住她傷口附近,以免子彈跑偏,然後用消好毒的刀子將子彈剜出來,整個過程他的手都在顫抖,一邊觀察著淩陌嵐的表情,一邊細心地用刀子取著子彈,生怕自己力氣太大傷到她,雖然這個過程隻用了短短一分鍾時間,但龍飛的手上依舊出了一層汗,他將那枚子彈小心地取出來,上麵還沾著血跡,然後他又將彈頭的火藥撒在傷口上麵。又拿出一條毛巾折好,然後遞到了淩陌嵐嘴邊,對她說道:“等一下會更疼,你先咬著這個吧。”
淩陌嵐點了點頭,然後將毛巾含住,龍飛用火點燃了她傷口處的火藥,滋的一下傷口處便冒出了一陣白煙,淩陌嵐死死地咬著毛巾,嘶啞著哼著,她的眼睛都有些充血,痛得額間直冒冷汗。龍飛全程抓著她的胳膊,試圖幫她減輕些痛苦,淩陌嵐在最後劇烈的疼痛之中哼了幾聲,徹底暈了過去。
她迷迷糊糊睡著了,還能感知到胳膊上火辣辣般的疼痛,她在這場痛苦之中做了一個夢,一個關於小時候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