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方才的經曆

話說回來半個多小時之前,當時龍飛正在找靳小東,而章子康與其他團友留在原地等著他們的回來。隻是不知道這得等多久呢。那時候,一輪明月高高地懸掛於森林的夜空之中,投下一片毫無溫度的光芒,傾斜在幽深而廣袤的森林上。

借著月光,草叢之中隱約可見旅行團那幾個惶惶不安的人影。夜晚的溫度開始下降了,一身冰涼的霧水打濕了他們的衣裳。微風拂過,帶來陣陣的涼意。他們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裹緊身上的衣裳,向身邊的人靠攏。

火把的火光,為他們驅散部分的黑暗,帶來絲絲的暖意,同時也映照出他們的臉龐蒼白如紙。他們依然處在驚魂未定當中,剛才所經曆的事情,是這些人一輩子都不敢想象的。那是從未見過的畫麵,如同恐怖小說裏描繪的場景一般:皎潔的月光照耀著平靜而黑暗的海麵,從水麵上如幽靈一般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一顆顆詭異的人頭,黑暗中,那密密麻麻浮滿海麵的人頭令人窒息,令人心驚肉跳。緊接著,它們從水麵鑽出來,齊刷刷地站滿整片沙灘。月光之下,它們睜著一雙雙猩紅而危險的眼瞳,盯視著岸上的樹林裏。仿佛,在與岸上的人們相對視著。

人們從那散發著死亡與貪婪的眼瞳裏窺出了一絲危險的信息。

它們這是要發起攻擊了。經過多日的試探之後,它們再也按捺不住,這一回,似乎鐵了心要將這群獵物一網打盡。

捕捉到這個信息的旅行團人們,不敢有絲毫的猶豫,拔開腿就往樹林深處裏跑。在他們開跑的同時,海猴子們也齊刷刷地衝上了岸。那畫麵,那氣勢,絕對的震撼。

現在回想起來,團友們至今仍感到一層薄薄的冷汗從毛孔裏滲出來。他們感到腿腳仍在發軟,想抬都抬不起來似的。大家心裏都在慶幸:他們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僥幸逃脫了海猴子們的追擊。

這一劫,真驚險啊。

人們心裏不勝唏噓,或站著,或坐著,等待著龍飛帶著靳小東歸隊。而時間一點點地流逝,卻一直未見龍飛與靳小東的身影,這不禁讓人不免有些擔憂,生怕出了什麽意外。

等待是漫長的,是煎熬的,更是無聊的。

但人們能做的隻有沉默地等待。終於,王奕汕打破了這片沉默。他爆發了:“別等龍飛了。他興許被海猴子捉走了。”一邊說著,他一邊站起來,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他從來就不喜歡等人,更何況,這事跟他一點兒關係沒有,他憑啥要留在這兒等那兩個人呢?

頓時,大家的目光瞥向王奕汕。

每個人各有想法,隻是誰也不願出聲。片刻,辜星月才一臉為難地說:“王先生,這樣子不太好吧。我們不應該扔下龍飛同誌呀。”說著,她又抬頭望了一眼龍飛離去的方向。映入眼簾的依然是黑夜與無邊的樹林,沒有絲毫的動靜。仿佛那片無盡的黑暗,已經將龍飛吞噬了一般。

辜星月的話出人意料地沒有引起共鳴,反而是那位作家黃力竟站出來,表示讚同王奕汕的說法:“小辜啊。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們也不能無限期地等下去啊。要知道,我們還在躲避海猴子的追捕當中呢。我們在此處多留一分鍾,就是多一分危險。”

“這個……”辜星月想了想,不知該如何反駁了。

而這時,文教授也站了出來,他提出了不同的見解:“問題是,就算我們想走,又能走到哪兒去呢?我們對這座荒島並不了解啊。與其盲目亂走,還不如留在這兒等龍飛跟靳小東呢。”他又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所在。

如文教授所言,荒島對他們而言是陌生的,先前從未接觸過的。他們能去哪兒呢?哪兒是安全的?不論他們走到哪兒,都存在未知的危險,誰都不可能知道將會發生什麽。

既然如此,他們與其盲目的亂走,觸碰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險,還不如留在暫時的安全地帶。起碼,他們的安全是可以暫時得到保證的。

照他的意見,他是願意留在這兒等待龍飛與靳小東的歸來。

可這一切,王奕汕根本就不在乎。他懶得考慮別人的生死問題,他打心底就不願意呆在這個鬼地方。他一心隻想著快點逃離這兒,便拉起坐在他身邊的卓柔,丟下一句:“你們愛等你們等吧。我反正是要走了。”說罷,他就要帶著卓柔離開。

“這……”一向活得如牽線木偶的卓柔這時麵露難色。她猶豫地環顧一眼他人,然後拉住想要走的王奕汕。她的臉上寫滿了猶豫與不情願,“小汕,就我們兩個人,要走到哪裏去啊?”她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不要走,還是和大家待在一起比較安全。

哪知這卻激怒了王奕汕。他絕不允許卓柔對他有任何的不從。憤怒燃燒了理智,他猶如一個暴躁蠻狠不講理的丈夫,拉起卓柔就要走,臨走時還不忘吼上一句。

“我叫你走,你就得跟我走!”

“可……”

話還未說完,卓柔便被王奕汕連拖帶拽走了,她一個踉蹌險些摔出狗啃泥,而王奕汕的拖拽,讓她顯得有些狼狽。

“唉!你們就不考慮一下嗎?”

眼看王奕汕與卓柔心意已決,轉身離去,文教授挽留不成,唯有一聲歎息。他一個步入暮年的老人家,真不懂現在年輕人的心態。

卻隻見,王奕汕與卓柔沒走多遠,突然止住了腳步。他們的身影猶如被施了定身術,僵直著身體一動不敢動。

咦,這是什麽情況?難道他們回心轉意了?

啊哈。想著,黃力的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嘲諷的笑意:現在知道怕了,不敢了!?那剛才他們的氣勢哪裏去了?他便衝著王奕汕和卓柔的背影戲謔道:“哎?你們不是說要走嗎?怎麽不走了?”

一改往日囂張的作風,王奕汕對黃力的冷嘲熱諷並未反擊。他們還呆愣在原地,他們的腦袋猶如生鏽的機器,僵硬遲緩地轉動了過來。

他們的臉色蒼白如紙,臉上寫滿了恐懼,指著前方的手指在空中微微發抖。王奕汕的雙唇微微顫動,吐出的話結結巴巴令人後背發涼。

“好……好像有東西。”

“什麽?”黃力的手放於胸前,他把眼睛睜得老大,難以置信地看王奕汕,直呼,“別嚇唬我們。”

頭搖成撥浪鼓狀,卓柔臉上的驚懼與焦急之色有增無減:“沒有騙你們,那邊剛才真的有什麽東西!”她的身體猶如一片搖搖欲墜的落葉,若不有王奕汕在一旁,她隨時就會跌落在地上。

看王奕汕和卓柔的樣子,絕非是惡作劇。像是真的有什麽東西,突然出現在他們前方的草叢裏。

會是什麽呢?

野獸嗎?不太可能,一般情況下,飛禽野獸多半是生活在叢林之中的。當然也有些是例外的,難道他們就這麽“幸運”地遇上了???

又或者是,海猴子們?它們這麽快就追上了他們了嗎?不應該啊,它們不是都被他們甩掉了嗎,怎麽又會突然出現?還有,依照之前所見海猴子的身高,與成年人相差無幾。而這草的高度,約莫到成年人的胸膛。換個角度說,如果真的是海猴子的話,現在他們應該可以看到海猴子胸部以上位置。

環顧一眼四周,並未看到海猴子的身影。唯有一陣微風拂過草叢,**起層層漣漪。同時,也給大家帶來一股寒意,他們的神情變得緊張不安。

像是得了是失憶症般,王奕汕完全忘了剛剛是誰要脫離隊伍的。他拉著卓柔退了回來,並時不時地望著那邊的草叢。一時間,人們都緊張起來了。蕾蕾媽媽把她的寶貝女兒蕾蕾緊緊地擁在懷中,生怕蕾蕾受到任何傷害。陳先生如蕾蕾媽媽那般,緊緊地摟緊陳太太,陳太太則配合般地縮在他的懷中,但又有些不樂意,隻是沒有表現出來。文教授則微眯著眼睛,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四周。黃力捂住不安分的胸口,警惕地望著王奕汕剛剛指過的地方。辜星月本能地後退著,向著章子康稍稍靠攏。章子康依然表現出一副很淡然的姿態,嘴上叼著雪茄,手裏玩著飛刀。但是若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目光正警惕地望著前方。

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入大家的耳內。尋聲望去,不遠處的一處草叢,在皎潔的月光下不安分地晃動著。

再也顧不得那究竟是什麽東西了。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跑”,所有的人猶如一隻離弦的箭般,飛奔離去。所幸大家逃跑時,沒有做鳥獸狀四散開地逃。而是一個接著一個,他們都朝著相同的方向,沒命似地奔跑。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穿越過了草叢,出現在草叢與樹林相接的邊緣。是要繼續前行,進去森林?還是留著草叢中與那未知生物僵持著,實在不行先拖著,再說?

回頭看去,躲藏在草叢裏的東西,正以著不緊不慢的速度,向他們所處的方位遊了過來。

雖說他們剛剛休息過一段時間,體力也都恢複了不少。若他們還長時間的跑,身體肯定是第一個受不了的。必須想一個辦法,既能解決掉他們被這未知生物追著跑,也能保證大家暫時的安全。章子康心想著,就在他們即將到達草叢與樹林相接的邊緣。眼前豁地一亮,一個主意誕生了,他轉過身,對著他身後的同伴說。

“快上樹!”

話音落,他貌似隻做了一個輕輕一躍的動作,便已消失在原地。再看時,他的身影出現在樹杈上了。這樣的速度,也是沒誰了。

先是一愣,其他人隨後反應過來,找到一棵大樹便拚命地要爬上去。想想這幫人都生活在大都市裏,爬樹的本領可不怎麽樣。盡管他們用力兩腳蹬著樹,樹卻像是有意與他們作對,硬是不讓他們輕易地爬上去。

見狀,章子康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他想了想,人又重新跳回到地麵上。

這會兒,蕾蕾媽媽正站在一棵樹下,正吃力地托著蕾蕾,而蕾蕾也很吃力地向上爬著。就在章子康準備過去幫忙時,蕾蕾終於不辱媽媽的艱辛,爬了上樹。也因此消耗掉了媽媽的部分體力,使得媽媽自己爬起樹來,變得分外吃力。但看蕾蕾媽媽的樣子,應該也能爬上去,章子康便不再管她了。

陳先生與陳太太亦是如此。

陳先生托著陳太太,讓陳太太先行上了樹。他在樹下喘了兩口氣,便迅速地向樹上爬去。那模樣與姿態,一看小時候就是那種爬過樹,搗過蛋的孩子。因為歲月的關係,讓他看起來沒當年那般的輕鬆,略顯吃力。

也讓人心生感歎,歲月真是把殺豬刀啊!

黃力能爬上樹,倒是好理解。令章子康意外的是,文教授竟然在沒有外界的幫助下,自己爬上了樹。

當然,還在一對也是令人沒想,也不難想象的。王奕汕竟然靠踩著卓柔的雙肩爬上了樹,這也都不算事。事後,他對樹下的卓柔不管不顧,任由著卓柔苦苦掙紮著。

“哎!”

長歎一口氣,章子康不情不願地走了過去,站在樹底下把卓柔往上托著。在他一個眼神的注視下,王奕汕乖乖地伸出手,這才幫助了卓柔爬上了樹。

再一回頭,其他人都上了樹,唯獨他還在樹下。那躲藏在草叢裏的東西向他逼近,眼看著就要到他跟前了。他正經曆著與龍飛剛剛所經曆著一樣的畫麵,他不急不忙,又如龍飛那般,轉眼間便消失在了原地。再回頭看,他已經在樹上。

這就是剛才龍飛和靳小東回來之前,團友們所發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