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林越的困惑

淒厲的尖叫聲仿佛仍在眾人的耳際回**,久久未能散去。

他們的身體猶如墜入寒冰地窖之中,在空氣中瑟瑟發抖。他們以這驚恐的姿態站在岸上,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在頃刻之間化為一灘血水,卻什麽也做不了。

微風拂過,海水的腥鹹味混合血的腥甜味撲麵而來。飛行員被海猴子肢解分食後的殘末,還在海麵漂浮著,甚至有些被海浪衝刷到岸上。

“啊,唔……”

再也無法抑製住內心的恐懼,陳太太失聲尖叫,驚叫聲劃破長空,她的身子一顫,跌進了陳先生的懷抱,她的雙手慌忙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這一幕,太過血腥、刺激,令人毛骨悚然。蕾蕾媽媽無法想象,也不敢去想象,若眼前的這一切讓蕾蕾看到,會給蕾蕾造成怎樣的心理陰影。所幸在事前發生的瞬間,她已慌忙地捂住蕾蕾的眼睛,不讓蕾蕾看見,並對著懷中的蕾蕾輕聲俯語。

“小孩子不要看。”

不料,蕾蕾還是透過了媽媽手指間的縫隙,看到鮮血在海中暈染開來,屍體的碎屑殘渣在海麵上漂浮著。她緊靠著媽媽的身體,似一片隨時會凋零的落葉,她的身體顫顫巍巍,搖搖欲墜。

超乎常人的應變能力與危險意識,讓龍飛最先反應過來。他慌忙地衝著同行的人大喊著,並用餘光掃視著身後的海麵。

“快,快……快逃!”

“啊?”

其餘幾人的目光轉向了龍飛,臉色寫滿了錯愕。旋即,他們立即反應過來,猶如一隻受驚的兔子,不在乎摔倒在地上被沙子磕出的印跡以及逃跑時被樹枝草葉劃破**在外的肌膚,驚慌地,連滾帶爬地,發瘋似地朝著樹林裏逃去。

躲進樹林裏,他們將自己藏身於樹後,露出一雙膽怯的眼睛。透過樹與樹之間的縫隙,戰戰兢兢地遙望著遠處的海與海岸邊緣。

一切都是那麽平靜和諧,似乎海猴子從未出現,飛行員從未墜海,一切從未發生過。

微風拂過平靜的海麵,**起粼粼波光。和暖的陽光落在沙灘上,碎了滿地的金。海浪一遍遍孜孜不倦地衝刷著金色的沙灘,“嘩啦,嘩啦”的海浪聲若有若無地傳入龍飛等人的耳內。

時間悄然流逝,不知不覺已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遠處的海未有絲毫動靜,海猴子再也沒出現過。

大家長長地鬆了一口,將懸在嗓子眼的心,重新放回肚子裏。

隻是,陳先生還是有些不太放心,望了望海。他的耳際裏仍殘存著飛行員那無比撕心裂肺的慘叫。他的腦海裏還播放著飛行員的慘死時的模樣。他又望向樹林深處,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小心翼翼地提議道:

“要不,我們還是先進入樹林深處比較好,不然被海猴子襲擊可就完蛋了。”

“不行!”龍飛第一時間提出了反對,並向其解釋,“我們得留在海邊,萬一有救援船隻和飛機來到,我們可以第一時間求救。”

“可是。”陳先生看著龍飛,眼睛裏寫滿了擔憂,他反問著,“萬一海猴子再次來襲,怎麽辦?”

想了想,龍飛還是十分堅定他的想法:“第一,森林深處會發生怎樣的事情,未曾可知。此舉太過貿然,萬一我們在森林裏迷路了,容易將自己置身於危險境地。第二,進入樹林深處,我們可能會錯過第一時間的救援,並且,可能與救援人員擦肩而過。第三,海猴子固然可怕危險,但是照目前的情況看來,海猴子並未有要上岸傷害我們的意思。所以,隻要我們不到海裏,應該暫時是安全的。”

“可是……”陳先生還想在說什麽,最終還是改了口,無奈地回應,“好吧!”

龍飛看向了其他人,大家似乎都沒有意見。他們都想留在海邊,等待救援。

隻是,現在有一個問題。

若他們呆在海邊,就等於明目張膽的在海猴子眼皮底下活動,難保海猴子不會突擊行動。若躲進樹林裏,救援隊便無法發現他們……

“關於救援,我有個想法。”文教授似乎看出了龍飛的困惑,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可以在海邊的沙灘上,畫上SOS求救信號。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得保持在沙灘上點燃三堆火焰。除了需要添加柴火的時候,我們盡量呆在之前建好的營地裏。”

話音剛落,王奕汕便立即接話:“要去你們去。”他的神情與語氣又似乎在說,我生來是為了享樂的,幹活這種事情,我才不幹呢。

對於王奕汕的品性,其他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見別人也沒什麽意見,龍飛說道:“出發吧!”他眼角的餘光落在王奕汕身上,又無奈地扯出一縷苦笑。

大家都往海灘去了,王奕汕和卓柔即便不想幹活,而不敢獨自留在樹林裏。他們倆坐在沙灘邊的斜坡上,悠然自在地一邊喝著天然椰子水,一邊束手旁觀著其他人忙活。大家或是拾掇柴火,或是在海岸邊用粗壯的樹枝擺出SOS求救信號。

很快,三堆篝火再次燃起了濃濃的黑煙。

火焰在空中跳動,猶如一個身姿曼妙的舞者,迎著風在海邊起舞。火堆燃生起的滾滾濃煙,直衝上雲霄,又漸漸散去。一望無際的大海猶如一麵巨大的鏡子,微風拂過,又**起層層漣漪波光粼粼。偶爾的海鷗掠過海麵,又迅速的上升,向遠處飛去。

上空再也沒響起“嗡嗡嗡”聲,飛機再也沒出現過。海麵平靜一覽無餘,未曾看到任何船隻的身影。

而後,大家都撤回了營地,安靜地等待著奇跡的出現。

同一時間, 不同地點。

巴厘島,一座休閑旅遊海島,無數人在此拍攝婚紗照,無數人向往結婚的聖地。一座曾在2015年著名旅遊雜誌《旅遊+休閑》一項調查中,印尼巴厘島憑獲最佳島嶼之一。

如此一座美麗的海島城市,卻未能吸引住一個站在碼頭上隔海眺望的男人。他企盼著能看到遠處的海平線上慢慢悠悠地出現一隻遊船,船上的人兒正在向岸邊招手。

他正是中國刑警,林越。他與助手小李昨日便乘坐雅加達到巴厘島的航班提前到達了。他們在碼頭上等待著,等待著那隻消失的輪船出現。然而,按照預定的航程計算,那條船本來應該在昨天傍晚到達巴厘島的。但是,那隻船不但未能按時到達巴黎海島碼頭,甚至失聯了,就此消失在這片茫茫的海域之中。

難道出什麽事了嗎?林越心想著,他從口袋掏出一根煙,點上,“啪嗒啪嗒”地抽著,好像這樣才能抹去他心中的苦惱。

他的眉頭糾結在一起,臉拉得老長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昨日他與助手小李二人在碼頭上等了很久,都未看到那條船的蹤跡。他們便去碼頭負責航運的辦公室,谘詢工作人員。

得到的答案卻是:中國旅行團所乘坐的那條船,曾經在幾個小時前打來電話,聲稱在海上遇到了暴風雨。並且,從接線員那裏得知,當時電話的另一端,傳來類似暴風雨的動靜。

碼頭這邊的工作人員,立即根據印尼船長發來的定位,搜索船所在位置的信息。然而搜索到的結果是,那條船所航行的航道上,不但沒有任何暴風雨的氣象,反而是一片晴天,和暖的近乎有些毒辣的太陽高高掛起,平靜的海麵一覽無餘。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無人能解釋,碼頭的工作人員顧不得多想,立即對著電話另一端開口,想讓船長提供更多詳細的信息,通訊信號卻中斷了。

之後他們搜索船的位置,船卻像是被卷入另一個平行空間,就此從地圖上消失了,不留下半點蹤跡。

這一次的通話,也成了遊船最後的通訊。從那以後,遊船便處於失聯狀態。碼頭方也表示,曾派人去尋找過,卻一無所獲。

事情竟會如此的詭異,會不會有可能……?林越趕緊搖了搖腦袋,試圖將腦海裏那可怕的想法驅散。他不敢想象,如果這一切都是殺人犯搗的鬼,那會是一個多可怕的人。

忽然,由遠至近傳來一陣腳步聲,打斷了林越的思緒,一個男人正疾步向他走來。他正是林越的助手小李,他匯報著剛打探來的目前最新消息。

“林隊,我剛才去問了,還是沒有消息。”

這是答案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林越的眉頭糾得更深了,他唇邊的煙也變得索然無味,煙蒂在彈指間,已落入海裏(在這裏提醒讀者,亂丟垃圾是不對的)。他的眼睛眺望著遠處的海,一副惆悵萬分的模樣。

“派出去的搜索隊有沒有消息?”

搖搖頭,小李子臉上的表情漸漸落了下來:“他們派出了五條船和一架小型飛機。到目前為止,那五條船和小型飛機仍沒有反饋搜索到失聯船隻的消息。”他的語氣裏充滿了沮喪。

他們從未放棄過那條船,可是船與船上的人都不給絲毫的機會。不但派出的搜救人員沒能找到他們,就連他們曾經出現過的痕跡,似乎也被一並抹去。就像是從未出現,又真真實實地出現過。

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無人能解釋。林越也不想聽到任何解釋,他隻想找到他們卻無處可尋。他的手重重落在落在碼頭邊緣的護欄,幾近無奈地說。

“看來,我們得等了。”

“林隊!”小李怯怯地喚了一聲,待林隊微微側頭看向他,他帶著幾分怯懦與小心翼翼,“我有個推測,不知當講不講。”

“你說!”林越看著小李,等待著。

深吸一口氣,小李緩緩道出他大膽的猜測:“我猜想,會不會是那個殺人犯在海上將那些旅客給全部殺死了?”說完,小李莫名地感到一陣寒意襲來,身體微微地顫了一下。

原來不止他一個人有這麽大膽的猜想,林越的嘴角泛起了一絲苦澀的笑。

船上的人與彼此之間都是素未謀生,相互之間不應該產生什麽仇恨,那麽就不存在殺戮。而且,他們追捕的這個殺人犯並非是個嗜血成性的,不至於殺人,並殲滅遊船上的全體人員吧。

但是,凡事都沒有絕對的不可能。萬一,這個殺人犯真的如他們所想象的那般……林越的眉頭擠成了川字型,他托著下巴,認真地回答:“我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但一個人要想殺死船上那麽多人,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而且,那個殺人犯的身份並沒有暴露。他沒有這樣做的動機啊。”

小李微側著腦袋,提出自認為不同尋常的地方:“你分析的也對。不過,那條船怎麽會失聯呢。這也太奇怪了吧。”

這點,林越也想不明白。也許事情真的不是如他們預料最差的結果那般,殺人犯其實沒再殺人。要知道,他們當時得到了一個很重要的訊息。

船長最後的通訊是遇上了暴風雨才失聯的,並非是人為災害。據當時接線員回憶,通訊設備的另一端,確實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像是暴風雨來臨。

“他們一定是遇上了不可預測的意外。”

“或許吧!”小李有些沮喪地應答了一聲。

隨後,林越與小李兩人不約而同地陷入沉默之中。誰也沒再開口,他們都站在碼頭邊緣,隔海眺望。

時間悄然逝去,他們又在碼頭等了半個多小時,依然未看到那條失聯遊船的影蹤,似乎不會再歸來。林越單手叉著腰,再次眺望遠處的海,他尷尬地撓了撓頭,無奈中夾雜著沮喪。

“我們去碼頭辦事處再看看。”

話落,他留下孤單落寞的身影,轉身離開,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小李不再多言,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