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沙海洲的兩個小弟為了出去,隻好交代了他出獄之後都去了那些地方。剛一出獄就有了一大筆錢,都用來吃吃喝喝找女人了。劉悅也找過這些女人證實沙海洲出獄之後確實過得很不錯,但他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哪裏都找不到。
山峰認為,周氏兄弟的嫌疑很大。他再次召開了案情分析會,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小白鴿身上沒有任何傷,隻有掐痕和掙紮損傷,而且她是溺水致死。這說明20年前,凶手不去侵犯她,是要徹底殺死小白鴿。就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老沙和瘸子這種人,麵對小白鴿不可能無動於衷,而瘸子又提到渡輪聲這樣的細節,又跟周勝一起坐過牢,我們可以推斷,瘸子所獲知的就是坐牢時周勝講述的。所以我的思路是,繞過瘸子和老沙,直接從周勝或者周宇下手。”
江流不同意他的看法,一邊翻著小白鴿案的卷宗一邊反駁:“為什麽要繞過瘸子和老沙?突破他倆比突破周宇和周勝容易。”
山峰耐心地解釋:“案件發生在二十年前,我們對二十年前的周勝周宇一無所知,這是邏輯鏈上空白的地方,必須要填滿。”
江流放下小白鴿的資料:“他倆是不是凶手我們找不到證據,你這是有罪推斷。”
江流的反對,山峰並不意外,畢竟他們從第一天見麵就不怎麽合得來:“那你的思路是什麽?”
江流十分肯定的回答:“就從瘸子和老沙開始,增加警力調查下落,這是現在唯一能突破的地方,還有監控裏的那個人,這些都是能抓得住的線頭。”
羅成聽了不住地點頭表示讚同,劉悅不同意:“我覺得山隊說得對,應該了解二十年前的周勝和周宇。”
江流看著劉悅,覺得這個人像個叛徒:“了解什麽啊,怎麽了解啊?”
劉悅沒有感受到他話的含義,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和周宇是一個高中的,他們班主任帶過我,說過周宇是自甘墮落。”
山峰對“自甘墮落”這個詞很感興趣,追問道:“自甘墮落是什麽意思?”
江流看出劉悅是鐵了心要跟著山峰去調查周宇,於是沒好氣地打斷他們的談話:“行行行!這樣,你倆去查周宇,好吧?我和羅成,就愛在泥裏滾。”
羅成沒有發現這裏麵的賭氣成分,而是樂嗬嗬地接上他的話:“對,咱們龜兔賽跑!”
江流更加生氣了,抄起一個東西砸向羅成:“你是龜啊?!”
羅成躲了過去,看著江流縮了縮脖子:“那我去開車了。”
說完,也不管江流看自己的眼神,一溜煙地跑了。羅成得到了線報,沙海洲的那兩個小弟正在一個飯館裏和人喝酒。這個線報來得很及時,江流對他暫時沒有那麽氣了。
羅成一邊盯著飯館,一邊給江流介紹:“這倆家夥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咱們盯三天了,這是他倆頭回出來跟人喝酒。”
江流的目光轉向另一個不停給兩人倒酒的人:“那人是誰?”
羅成搖頭:“不知道,那倆小弟叫他土狗。”
江流衝著那個土狗點了點頭:“會會他。”
土狗和那兩個小弟喝完酒後就分開了,一個人晃晃悠悠地走在街道小斜坡下,旁邊殘破的山寨夜香港招牌亮著燈,屋裏還回**著劣質音響傳出的歌聲。
土狗點了一支煙,跟著裏麵的歌聲邊唱邊往裏麵走:“美酒加咖啡,我隻要喝一杯……”
江流和羅成跟著他進去,隻看見幾個穿著妖豔的女子百無聊賴地蹺腿坐著。江流衝羅成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分開轉了一圈,不見土狗的身影。江流有些納悶,難道被發現了?這個土狗的反跟蹤能力這麽厲害?
他剛要羅成去查這個土狗的底細,就聽見有人在他身後喊了一聲:“江隊長?”回頭一看,正是土狗,還端著幾瓶飲料。
江流打量著他,腦海裏沒有這個人,懷疑地問了一句:“我抓過你?”
土狗一聽就有些慌,趕緊否認:“不是,不是。我弟去年在南街被人打了,還是你給他背到醫院的。”江流一聽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麽回事,那天可把自己累個半死。
“哦,那孩子是你弟?現在怎麽樣了?
土狗很感激的回答:“好多了,能下床了,一直念叨著去謝謝你。”
聊開了以後就好說話了,江流打量著歌舞廳:“以後叫你弟別那麽衝動,這是你的地方?”
土狗聽出來他有事找自己,趕緊讓座:“我來看場子。江隊您坐。”
江流也沒有客氣,坐了下來,直截了當:“找你有正事,老沙人在哪?”
土狗一聽,不敢接話。旁邊羅成冷冷地插了一句:“你想在這說,還是回局裏說?”
土狗一聽就慌了,趕緊搖頭:“別別!江隊,我說,我說……我真不知道老沙去哪兒了,他出來後找過我借錢,我哪兒有錢啊,但我後來聽說他找周勝去了,周勝給了他兩筆錢,但他覺得不夠,想去周勝公司又被拒絕了,後來就沒信了……”
江流看著他:“你跟過周勝吧?”
土狗頓了一下,他跟的是段超:“我跟的是超哥,算是吧。”
江流點點頭,示意他接著說。土狗猶豫著,看了看門外,還是說了出來:“前幾天聽說,超哥花錢找了個人,要弄老沙。”
江流心裏一動,追問:“你怎麽知道的?”
土狗索性全都說了出來:“超哥身邊有個小弟,是我哥們,喝酒時說的,可千萬別說我說的啊。”
江流點頭:“還知道什麽?”
土狗搖搖頭,他知道的就這麽多:“就這些了,我也是跟他們處個關係,早不在一起混了。”
看土狗實在是沒有什麽可以交代的了,江流站起身準備離開:“好,那你幫我個忙,打聽打聽弄老沙的人在哪兒。”
土狗趕緊點點頭:“您是我家恩人,我一定盡力。”
周勝手下有個叫段超的人,江流知道。聽到段超要找人去弄沙海洲,江流心裏暗自吃驚,或許山峰的結論是正確的。
山峰已經在劉悅的引領下來到了巫江高中校園,當年的班主任張老師還記得她和周宇。聽到他們想要了解周宇,張老師就帶著他們一邊去看周宇當年的座位,一邊給他們講當年的事情:“我上次見周宇,半年前了吧,是開了個小診所吧?我說我一想起你啊,就覺得可惜啊,他笑笑,說都過去了,一點羞恥沒有!這人啊,必須要上大學,受高等教育,才能提高素質,這周宇就是個例子。”
劉悅想要把話題往初中時期引:“張老師,您多說說初中時期的周宇?”張老師感慨萬千:“那時候他好啊,積極性高,我帶了他三年語文,中考前成績很好,結果嚇死個人,還拖了學校後退,最後上了個醫專,回來開診所,還真有人敢去看病!”
山峰有些意外:“他是突然變成這樣的?”
張老師提到這個就恨:“對,突然。抽煙曠課喝酒,自甘墮落!我跟你說,他是親手把自己毀了,還沒羞恥心!”
“您知道原因嗎?”
張老師提起當年的事情就來氣,尤其是那個哥哥:“當時以為他家出事了,去家訪,哎喲,什麽家啊那是,他哥完全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渾蛋,把責任推到老師頭上,說我們不會教,還想動手打我,豈有此理,不可理喻!我們要不會教,他的成績從天上掉下來的?他哥那素質,就應了我那句話,人啊,必須要上大學,受高等教育,才能提高素質!”
他停在一間教室門口,指了牆角的位置:“哎,到了,就這間,他就坐在那個角落,抽煙睡覺還老拿腦袋撞課桌,瘋了一樣!”
山峰看過去,斑駁的教室裏空無一人:“那是哪一年的事?”
張老師繼續用一種憤恨的語氣回道:“九八年,哎,他出啥事了?出啥事我也不意外!自甘墮落!”
山峰看著那個位置,好像看見了當年痛苦的周宇一般,他看著張老師:“張老師,沒有人會自甘墮落,那是他們找不到出口。我也有這樣的時候,試著理解他們,幫他們找到出口,才是我們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