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江流邊走便給羅成打電話,讓他趕緊去李銳家門口守著。

一路上風馳電掣,很快就到了地點,羅成看到他們迎了上來。三人也沒有說話,直衝向李銳家。

羅成看了看山峰的背影告訴江流:“腳印可以排除李銳。”

江流點點頭,李銳確實有問題,加上那個腳印,他堅持認為是兩人作案。

羅成又看了看山峰,請示要不要告訴山峰。

江流搖頭:“魚不上鉤鍋不開火,先按他的來。”

到了李銳家門口,山峰看到了一個舊的嬰兒車,江流有些感慨地告訴他,秦菲懷過一個孩子,但流產了。

房間裏都是酸腐的酒氣,光線很暗,大白天緊拉窗簾,隻露出一道狹窄的光,開著幾個台燈。山峰看見屋內的角落裏堆著一些酒瓶子,表明李銳已經酗酒一段時間了。

江流看著還是不忍:“怎麽又開始酗酒了呢?”

李銳把椅子上雜物拿開,隻是簡短說了一句:“坐。”然後轉身去衝泡茶水。

山峰借著幽幽的燈光,看著屋內的情況,羅成將錄音筆放在江流邊,握著相機跟在他身後四處拍照。

李銳和秦菲一直分床,他的床就是沙發,客廳的牆上不同於一般夫妻會有結婚照,什麽都沒有。臥室床頭有一張秦菲和父母的合影,但是夫妻的合影一張都沒有。打開衣櫃,看到李銳的新郎服端正地掛在裏麵。

房間一角放著一個行李箱,裏麵東西碼放得整整齊齊;都是一些私人物品,當季穿的衣服在表麵,最底下竟是厚厚的婚紗。山峰從婚紗一側,抽出了一個立著的相框,是小白鴿和秦菲的合影,花季笑容,分外動人。

他放下相框,讓羅成上前拍下行李箱的照片。山峰走出臥室,江流正在同李銳談話。

李銳憔悴不堪,仿佛老了十歲;江流想到他這十年都是這麽折磨著過來,忍不住為他傷心。李銳到有點不在意,這都是命,他命該如此。

江流的問題,他回答的都很自然也很符合常理,沒有半點慌張或者不安。他和秦菲也聊小白鴿,根本無法忘記這件事。

山峰問了一句:“秦菲最近要出遠門嗎?”

李銳知道他是看到了那個行李箱:“你說行李箱吧?那是我早上回來才看到的,本來還等著問問她呢。”

山峰沒有繼續問行李箱,突然問了一句:“作為抑鬱症病人的家屬,數十年如一日,很辛苦吧?”

李銳一直呆滯的麵目忽然**了一下:“還好。”

山峰注意到了他情緒的波動,把話題轉到小白鴿身上。

“你上次說,你和小白鴿隻是認識而已,所以在學校也沒什麽交流吧?”

李銳點頭:“沒有,點頭之交。”

“她在學校很受歡迎吧?”

李銳否認道:“我那個時候隻想好好考大學,不怎麽關心這些事情。”

山峰知道他說的是假話,於是換了一個簡單的問題:“秦菲和小白鴿是一個班嗎?”

李銳稍顯放鬆:“對,都在我隔壁班。”

山峰又問了一個讓他重新緊張的問題:“那你是先認識小白鴿的還是先認識秦菲的?”

李銳端茶的手頓了一下,掩飾地拿起茶壺去加水:“記不清了,記不清了……”

看著他慌張的背影,山峰和江流對視一眼,李銳的嫌疑很大。

回來的路上,山峰一直都在思考李銳到底隱藏了什麽,為什麽隱藏;江流則為自己之前對李銳的判斷失誤感到愧疚,一直都在想如何彌補這個失誤。

回到局裏,一點都不耽誤,立刻就開會研究。羅成飛快地把李銳家照片洗出來,然後交給劉悅貼在分析板上,他再給大家倒水。

山峰看著照片先提出疑問:“太奇怪了,完全沒有夫妻生活的樣子,甚至不像家。分床睡,廚具也是分開的,整個房間,沒有兩人合影,但卻有秦菲和父母的合影,而且秦菲要帶走的行李箱裏,裝著自己和小白鴿的合影。好像在秦菲的心裏,李銳就不存在。”

江流翻看著資料,跟了一句:“葉小禾不說了嘛,兩人的婚姻早就形同虛設了。”

山峰看著照片,想到了秦菲和父母的合影:“你們去過秦菲父母家嗎?”

劉悅趕緊回答:“案子一出就去了,母親哭父親罵,總之都是怪李銳。看起來矛盾挺大,我覺得李銳這些年一直折磨秦菲,秦菲的父母不可能不知道。”

江流想到這個就來氣:“我就納悶了,李銳犯什麽病啊?折磨秦菲幹什麽?過不下去就離婚唄,互相折磨兩敗俱傷啊,而且他喜歡小白鴿就喜歡,瞞我們幹什麽?”想到自己之前為他辯解,江流就更氣了。

山峰盯著照片,一直在想那個行李箱:“可能他想瞞著的,是更重要的事。”

江流看著他,急切地問:“什麽事?”

山峰搖搖頭:“不走近他,就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我還是那句話,從現在開始,要對李銳進行二十四小時監控。”

江流頓了頓,看著羅成:“聽見了嗎?”

羅成愣了一下,看著江流,隻來得及說一聲“啊?”不用商量一下?直接就聽山峰的安排?羅成暗自想。

江流對這小子的反應很不滿,瞪了他一眼:“啊個屁啊,聽見沒?”

羅成趕緊站好:“明白,立即進行二十四小時監控。”

布置下去之後,就散會,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等到山峰從交警隊拿過來監控,抬起頭,天色已黑,萬家燈火。

山峰想到葉小禾是葉永年的女兒,心裏有點震驚。小白鴿的案子不僅僅是他、白衛軍無法走出來,可能還有他想不到的,更多的人也走不出來。

凶手的動機到底是什麽呢?為什麽會消失二十年呢?

山峰看著安靜的巫江,扭了扭脖子,一天下來腰酸背痛,如果讓養母知道,又該責怪他不注意身體了。養母是個堅強的女人,養父去世之後,她一個人拉扯山峰長大。雖然一直有一個匿名的資助人,每年會定期地匯款和寄臍橙,前幾天又給寄來了。

養母去郵局查過好幾次都沒有查出來,就把所有的錢和匯款單都放在一起,從來都沒有動過。日子再難,養母也會咬牙堅持下來。

山峰想到養母,目光變得溫和,緊繃的神經一放鬆,就感到了饑餓。“老家麵館”,最先進入他腦海的就是這個名字。他和謝希偉感覺很聊得來,或許是因為都算是本地人,但其實又是外地人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