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眾生相

我把手放到巨石上麵的手印凹槽裏,一刹那,渾身就跟過電一樣,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緊接著,眼球毫無規律且不受控製的迅速轉動,我心裏有點發慌,手就想著趕緊撤下來,但根本做不到,腦海裏突然有一道意識,就像是某種記憶的傳輸,剛才那個在鬼市中的老者,憑空出現在腦海裏,麵無表情的對著我說了一句話:你們之中,有鬼!

突然,好似靈光一閃,我的手被巨大的外力從凹槽裏彈了出來,我的後背都濕透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眼睛直勾勾的發愣,還沒從剛才的那種感覺中走出來,眾人圍在我身邊,焦急的詢問,我咽了口吐沫,搖了搖頭,表示沒事。

雖然這時間非常的短,但我卻感覺足足有十分鍾左右,我在想著那句話,你們之中,有鬼!這是什麽意思?結合在鬼市中那個老者給我們看的那幅抽象畫,也確實是六個人,但我們隻有五個,那麽多出來的就是鬼嗎?這隻鬼是跟著我們的?還是上了誰的身?那個老者想要隱晦的救我們?

我一邊琢磨,一邊看向其他人,每個人都有意無意的瞧個仔細,淩鳳?不會,她是屬於特別溫柔的那種,純潔中帶有懂事乖巧,如果她是鬼,肯定立馬就能察覺出來,淩雁?她的性格十分的外向,我曾經都有想和她拜把子論兄弟的衝動,她直來直去,沒有什麽城府,申屠錦兒?一路上對我們的幫助很大,如果她是鬼的話,那早就把我們帶進溝裏去了,難道是二爺?要按理說,二爺這種老江湖,想要和我們盤道那是手拿把攥,可我現在一點證據都沒有,不能就這樣懷疑自己的結拜大哥。

我一手托著腮,一手摸進了懷裏的匕首,其實一開始想拔槍,但還是覺得匕首好一些,槍一旦走了火,是要出人命的,我假裝思索著向後退了兩步,此事要從長計議,不能有絲毫的差池,但也不能明說,這樣更不穩妥,眾人見狀也是有些詫異,但他們也從來沒見過我會這樣,也不敢打擾,而我此時要搞清楚的,就是誰,才是那個鬼!

為了更加謹慎,我從頭回想了一遍,鬼市中的老者,可能就是度藏鬼國之中善於占卜的奇人,他的地位和身份不詳,但從他帶著枷鎖和滿身的傷痕可以看出,他並不是自願來幫助度藏的統治者,我師傅曾經說過,度藏國國主想要利用國寶來達到統治冥界的目的,那麽這樣一個龐大的計劃,就需要老者這樣的奇人。

假如老者迫於形勢和自保,屈打成招,設下了一個局,我現在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我們進來的那個石關的出入口就是給後人留的,這就是當時我們所想到的那個不得已的做法,老者占卜出我們會來到這裏,所以他留下了這段影像,在影像中給我們留下線索,指引我們來到三生石,並傳遞一個情報,當然,這些,是擺了度藏統治者一道,畢竟內行蒙外行,可這個老者這樣做是為什麽呢?是不想度藏的統治者真的成為陰間魁首?

這種理由倒是有幾分貼切,老者想要阻止災難的發生,所以在這裏讓我們清除那隻鬼,或許這隻鬼才是因果的紐帶,可我要怎麽辨別呢?

我心裏清楚,要一再慎重,不然隊伍就不好帶了,我來回思量著,拿眼睛一瞥,看三生石上有六個手印,突然想到,老者留下的線索會不會是想要我們都拿手去上麵試試?這樣也好,每個人隻要試過,就心照不宣了,剩下的,就是需要其他人一起鬥智鬥勇,揪出那隻鬼。

想到這,我示意二爺他們,也把手放到上麵,並十分隱晦的暗示了一番,二爺他們見我神秘兮兮的,都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照做了,我作為一個過來人,看著他們一一去試,時間很短,就像是極快的腦電波信號傳輸,他們的那種好似恍然大悟的表情多少有些滑稽,殊不知自己當時比他們也不好到哪去。

眾人都漸漸緩過神來,我看著他們的表情,知道遭遇和我差不多,但我還是沒底,不知道老者在他們腦海裏說的是不是和我的一樣,空氣仿佛凝固,眾人皆是默不作聲,淩雁看了看大夥,首先就沉不住氣了,說道:咱可都是過命的交情,二爺和咱多少年了?雲清兄弟當時更是妹妹的救命恩人,咱們能有問題嗎?

一旁的申屠錦兒一聽,當時臉色就變了,她不知是不是憋了一路,早就對淩雁有意見,隻是礙於情麵沒有說破,但此時事關重大,她當即反駁道:怎麽,那就是懷疑我了?我告訴你,錦兒到目前為止還沒做過對不起大家的事,說一千道一萬,大家還沒把我當自家人,難道不是嗎?小心某些人暗地裏使絆子,那就得不償失了。

這事要擱到平時,我們早就出手相勸了,但今兒不知怎麽了,心中都有一股子邪火,誰也不讓著誰,淩鳳見姐姐被數落,當即出頭,說道:我們姐妹倆什麽苦沒吃過,什麽罪沒受過?但做人的骨氣還是有的,今天你把話說明了,誰使絆子?隻有想害人的人,才會處處提防人。

就連最冷靜穩重的二爺,那股子脾氣也上來了,隻見他指著淩雁她們三人,氣衝衝的說道:都給老子閉嘴,也不看看是什麽時候,一路上就因為你們這點破事,至於嗎?再敢使小性子,就都給老子滾!還嫌這檔子事不夠亂嗎?

我一聽這話,也是有股無名火往上頂,衝著二爺說道:什麽叫這檔子事?我當時可沒求著你們來,現在倒好像欠你們的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應該慶幸目前沒什麽傷亡,真要擦破點皮,還真不好交代了,要走走,沒人留!

我們幾個人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這麽突然的吵了起來,心中愈加的煩躁,話頭一趕,我實在是不耐煩了,隻感覺耳鳴不止,眼前的壁畫裏那些猙獰的麵孔攪得人心煩意亂,索性抽出懷中的匕首,心裏隻有一個念想,把這隻鬼給宰了,我向二爺猛的刺去,二爺因為離的較近,也是萬沒想到我竟會出手,他下意識的用手去擋,嘩的一下,手背就被我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直流。

淩雁見二爺受傷,惱羞成怒,硬氣功就運上了,照著我的麵門就是一拳,我鼻子一酸,緊接著鼻血噴發,我捂著鼻子會動匕首,向後麵退,疼痛感直衝腦門,一下子清醒過來,二爺捂著手也頓時搖了搖頭,看樣子,我們是著了道了。

在橋邊的豪言壯語肝膽相照沒想到轉眼間就成了內鬥,我腦筋極快,太大意了!怎麽就沒想到,隻要稍微一動腦筋,就能知道,那鬼市中的老者怎麽就會說漢語呢?這不可能啊,我們摸的三生石明擺著就是一個圈套,這古怪的巨石好像能夠散發一種特殊的磁場,再加上這詭異的壁畫,產生了幻覺,心裏有極微弱的暗示,仿佛一顆火種,隻要見了風,那就勢必會燃起熊熊烈火,鬼市的老者早就計劃好了一切,一步步的給我們下好了套,好讓我們自相殘殺,要不是疼痛帶來的清醒感,真要拚個你死我活,就肯定得折在這。

我和二爺對視一眼,當下心領神會,急忙出手阻止,但這三個女人之間的過節卻比男人還要深,三人互不相讓,頃刻間全都掛了彩,淩雁仗著一身橫練功夫,就是硬抗,可錦兒也並非等閑之輩,拿出看家本領,淩鳳見姐姐要吃虧,也立馬幫忙,隻見三人形成三角之勢,片刻間,兩敗俱傷,每個人都往下滴著血,但隨著陣陣的疼痛,也逐漸恢複了意識。

我和二爺趁機,先是將三人拉開,我趕緊說道:別打了,咱們著了度藏的道了,這裏麵有問題!錦兒和淩雁她們雖然恢複了神智,但還是有明顯的敵意,這一路上三個女人其實早就心照不宣,二爺趕緊打圓場,說道:有什麽事回去再說,剛才我也有失態的時候,看來這三生石並非是什麽映照前世今生的神石,而是一個能將人內心黑暗所激發的鬼石頭。

錦兒捂著傷口,喘息著說道:二爺說的是,咱們這一路走來,那是出生入死的,但人無完人,剛才倘若我有什麽做的不對還請諸位多多包涵,我想這巨石可能就是度藏鬼國人變成惡魔的原因所在,它能將人類的惡念無限放大,直到癲狂,可能度藏鬼國的人在地下發現了一座由這種巨石所化作的山,後來為了平息,才將山體打碎,剩下了這麽一塊巨石,安放至此,這怪石頭產生的磁場能擾亂人體的思維。

我見大家的氣氛稍微緩和,捂著還在流血的鼻子,說道:鬼市中的老者根本不可能懂我們的文字和語言,但他會占卜,他可以將這三生石三個字看作是一種符號,隻知道我們來到這,會因為這些符號而主動的去觸摸能夠令人心神大亂的巨石,從而讓我們自相殘殺,我們每個人的手放到巨石上的反應可能大不相同,現在也不必說了,事情既然過去,就別再提了。

淩鳳說道:可那鬼市的老者引我們前來是什麽目的呢?就是為了自相殘殺?可這巨石的影響範圍有限,我們隻要稍一動手,很快便能從疼痛中醒悟過來,而且,鬼市中的老者真要殺我們,完全可以在那迷霧般的鬼市裏動手了,因為我們當時可是完全的被牽著鼻子走。

我還沒有想好淩鳳提出的問題,淩雁就指著那詭異的壁畫說道:你們快看,這壁畫竟然活了!我們順著淩雁的話,全都轉頭去看,原來,我們的鮮血滴在地上,但並沒有沉浸在泥土裏,地麵明顯被一種特殊物質覆蓋,這種物質一直連接到壁畫上,我們的鮮血雖然不多,但隨著這種物質的吸收和傳遞,迅速的鑽進了壁畫裏,刹那間,暗淡無光的壁畫仿佛被鮮豔的染料渲染,壁畫裏可能還有其他成分,鮮血融入其中,便一發不可收拾,渲染速度極快,不知是何種繪畫技法,隻見那六道輪回的黑洞,已經染紅了五個,,隻有一個並無變化。

我恍然大悟!那鬼市的老者拿我們當成了祭品!他之所以引我們到這來,並不是想要我們的命,而是想讓我們的血來開啟壁畫中的六道!很明顯,我們五個人開啟了五個,還剩下一個,之前那鬼市老者給我們展示的獸皮畫卷,就曾暗示了是六個人,無非就是想利用這影像告訴我們,他知道我們會來,同時也在我來回換位置時更加驗證了這一說法,這才給他有機可乘,讓我們心服口服的認為天意難違,跟著他來到這裏。

我摸三生石的時候,那是心理暗示,如果這麽說,那第六個人還是存在的,難道是出了什麽差錯?鬼市的老者占卜極準,但人各有命,或許這第六個人是我本應該結識並一同前往此處的人,但因果循環之中出了什麽岔子,導致這個人在這一次的事件中沒能準確的出現,那麽鬼市中的老者真的就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精心設計了這麽巧妙的布局,還是功虧一簣。

我們每走一步,其實都要將前麵的事情再仔細的回想,捋一遍就能更清楚一點,從我們在石關入口處到現在的一路有驚無險的奇遇,每一次都是猜測和驗證,同時也是因果的必然聯係,我首先讓大家把血趕緊止住,以免這壁畫再有什麽反應,然後想把我的推斷講給眾人,讓大家都好好思考一番。

我是個慢性子,剛從頭捋了沒多久,就見二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們幾人麵麵相覷,隻感覺身後有一股熱浪襲來,緊接著,石室門口首先就被什麽東西給映得通紅!

我心裏咯噔一下,難道是我們的吵鬧或者血腥味兒,引來那那個始終在我心裏已經成為陰影的家夥?地藏炎蟾!我們剛好被堵在石室裏,這不成了甕中之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