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鬼門關

我的臉上已經全是鼻涕和眼淚,嘴裏都是粘痰,隻感覺牙齒和四肢都在發麻,淩鳳和錦兒都已經動不了了,跪在地上大力的幹嘔著,我知道,這是因為止不住的哭泣,引起的輕微中毒和缺氧,再這樣下去,就真的隻有一死。

那兩個黑白無常悄然無聲,步步緊逼,饒是二爺膽大妄為,隻見他哆哆嗦嗦的想抬起手裏的槍去打,還沒摟火,槍就掉地上了,看來全身都沒了力氣,已到了強弩之末,我用手狠狠的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子,希望借助外力來止住難過的感覺,但絲毫不起作用。

黑白無常似乎腳下無聲,身型細長,仿佛帶了兩頂高紙帽子,難道真的是傳說中的勾魂使者?思量間愈發的逼近,我心說完了,這回算是真折在這了,但我還是不相信,世上真有什麽黑白無常,更何況我們還沒變成鬼,怎麽就勾魂索命來了呢?

淩雁仗著自己會些硬功夫,勉強的支撐起身子,咬著牙的擋到我的麵前,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我伸手拽住她,想讓她趕緊離開,總比全軍覆沒要強,可我還沒來得及動作,那黑白無常已經來到跟前,我心裏咯噔一下,這回死定了!

我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眼淚都已經哭幹了,神情恍惚之間就感覺自己的雙臂被人架著,像拖死狗一樣的移動,兩隻手又酥又麻,我下意識的往兩邊一瞥,已經被那黑白無常給束縛住了,其餘人也都一樣,不知道從哪又冒出來這麽多的無常,它們這是要把我們給帶到地府嗎?

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求生欲望頓時呼之欲出,我不相信真的有鬼,把打了卷的舌頭向前一伸,用牙齒一咬,嘴巴裏一股子血腥味兒直衝腦門兒,恢複了些許的神誌,然後用手指胡亂的抓了兩下,感覺不對,我再仔細的去看,原來這黑白無常竟然是兩堆螞蟻,一黑一白,成千上萬井然有序。

此時,我兩耳突然聽到一陣陣的低鳴,嗡嗡作響,再看那些白色螞蟻,全都背生雙翅,正在奮力的震顫,原來玄機在此!

白色螞蟻為雌性,它們通過翅膀的震動,引發了一種低頻的聲波,影響我們的大腦做出了傷心欲絕痛不欲生的錯感,從而嚎啕不止,哭聲掩蓋了這種不易發覺的聲波,而且這種聲波對同類有另一種作用,也就是雄性螞蟻會對雌蟻令行禁止,我們先入為主,置身於棺材林中,再加上光線不明,還真的以為是什麽黑白無常前來索命。

我回想起《蟲字訣》中的記載,有一種螞蟻名叫玄冥,就是一黑一白,但這種螞蟻早已絕跡,沒想到在茫茫西域裏還能見到,但我隻知道玄冥蟻的簡單信息,沒有對總訣的融會貫通,根本無法施展《蟲字訣》的奧義。

時間緊迫,雖然我還在絞盡腦汁的想著辦法,但絲毫阻擋不住黑白二蟻的行動,突然大地再一次的顫抖起來,我們被拖行了十幾米,身後突然從地底冒出一座巨大的石門,石門大開,黑漆漆的看不見任何東西。

終於,我們被拖進了石門裏,空氣馬上變得渾濁起來,我差點被嗆到窒息,就這樣繼續拖了幾十米的距離,身子突然一軟,那些黑白螞蟻頓時四散,地上密密麻麻的,不一會順著石縫都跑的不知所蹤了。

螞蟻們不見之後,那種痛苦的感覺才逐漸的消失,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二爺和錦兒她們都大口的吸著氣,也不管這空氣質量如何,頗有一種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景象。

我靠著石壁,一邊休息,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石壁上每隔幾丈就會懸掛一顆幹癟的死人頭,頭內被人為的挖幹淨,添加了滿滿的人膏和磷,一遇到空氣就會自燃,暗綠色的火苗隨著細微的風緩緩地飄動著,隱藏在燈光下的人頭,被晃動的火苗一照,有一種睜眼變活的錯覺,我將兩隻手舉到麵前,發現已經變得紅腫,表麵起了一層丘疹,細小的傷口雖不至於流血,但卻又疼又癢,我想這是玄冥蟻拖著我們前進留下來的痕跡,世界上的大力士不是人類,而是這小小的螞蟻,我有氣無力的對眾人說到:那些螞蟻恐怕是早已絕跡的玄冥蟻,雌蟻能通過翅膀的震動發出一種聲波,影響大腦,我們沒被它們生吃,就已經是萬幸了,玄冥蟻喜陰避陽,或許這就是度藏國搞出來的名堂,千百年前,他們將玄冥蟻用活人獻祭的方法,鎮壓在地下,本來早已進入了休眠,但這次,恐怕是我身上的玄參惹下的禍端,要知道,大自然中的生靈更加的敏銳,它們蠢蠢欲動,紛紛醒來,利用蠻力硬是將壓在頭頂的石條棺槨頂開,順著縫隙就蜂擁而至,把我們帶到了這裏。

淩雁清了清嗓子,剛才就她哭的嗓門兒最大,沙啞著想要說話,卻發現說不出來,索性用手一指,示意眾人往牆上看,原來石壁上全都是充滿異域色彩的壁畫,鮮豔如新,抽象的人物和刻畫的事跡,再加上我們的遭遇,很快,便瞧出了端倪。

我之前一直在想,為什麽度藏會將靠近邊疆如此之近的沙氏屠戮,那是因為,沙氏人的發源地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這裏是地府幽冥的一個必經之路,度藏人先是在自己的地盤上發現了幽冥之界,然後經過探查發現了這有一個出入口就在沙氏人的王城,他們害怕沙氏搶在前麵奪取這可怕的力量,所以不惜一切代價,將沙氏人全部獻祭,剛才的那道石關隧道,隱藏在地下,將玄冥蟻壓在隧道的下麵,巧妙的機關設計加上玄冥蟻的怪力,就會和那些石條棺槨如出一轍。

淩鳳顯得有些激動,對我們說到:這麽說,我們無意之中,竟然找到了度藏國的蹤跡?我搖搖頭,目前尚不能確定,這條隧道通往何處還未可知。

二爺強打起精神,扶著石壁站了起來,順著幽暗的燈光往裏麵探了探身子,突然他哎呦一聲,突如其來的動作嚇的我頭皮一麻,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就見二爺抬了抬右手,招呼我們趕緊過來。

我們來到近前一看,一隻黑白色於一身的碩大螞蟻,將一人來高的隧道入口堵的是嚴絲合縫,螞蟻的足和腹部全都綁著胳膊粗的青銅鎖鏈,鏈條的另一端,嵌在石壁裏,隻不過這隻螞蟻早已死去不下百年,石關內幹燥,隔絕空氣,所以沒有腐蝕,而是成了空殼,螞蟻腿兒都掉在地上,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螞蟻,一隻在昆蟲界裏都算是小不點的東西,到底是吃了什麽才長這麽大的?這不是成精了嗎?

我一拍腦門,原來這是玄冥蟻王!那些玄冥蟻肯定是把我們當成了食物,來獻給蟻王,隻可惜,蟻王早就餓死了,隻剩下一碰便化為齏粉的軀殼,錦兒望著蟻王,對我們說到:看樣子,度藏的人並不希望有誰能發現這裏,要不然也不會滅沙氏國的口,再者,他們將玄冥蟻和蟻王置身在此處,也是想借助玄冥蟻的力量阻擋外來的人。

淩鳳說道:既然度藏人不希望別人發現這裏,那為何不將入口徹底封死?還有那玄冥蟻,殺傷力並不是十分強大,而且蟻王身軀龐大,要是沒有源源不斷的祭品,不出多久就會餓死,他們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錦兒回答道:或許,度藏人這麽做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在當時以度藏的手段,想要圈養這隻蟻王也並非難事,權衡利弊下才不得已為之,況且,如果這麽說的話,那麽他們所窺探的地府幽冥之界,一定比度藏和沙氏的曆史還有久遠,裏麵的東西也讓他們望而生畏,度藏的大祭司不敢逆天而行,一旦毀了隧道,恐怕會有滅頂之災降臨,如果這條隧道真的通向幽冥,那這麵積就堪比西域了!

我隻知道漢武時期,通西域,但在這之前堯舜時期呢?西域棲息著什麽樣的生物和人種,恐怕都在神話故事當中,度藏國雖有些本事,但在遠古文明的腳下,就是一個嬰兒般的存在,現如今我們的駱駝和馬匹全都沒了,剩下的補給和裝備除了一些貼身而藏的必備品外,全都在石關外麵,我們打算先返回地麵,準備充分後,再深入隧道,去碰碰運氣。

此地不宜久留,那石壁上的人頭燈實在詭異,看的我心裏發毛,於是我招呼眾人抬腿剛要走,突然一種極度傷心的感覺再次來襲,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其他人,隻見眾人皆是眉頭一皺,暗道不好,真是小瞧度藏國的手段了!

我心裏一驚,不對!螞蟻的習性竟然忘了,它們雖然從地下蘇醒,還記著將食物送到蟻王麵前,但蟻王早已經成了軀殼,玄冥蟻定然會從普通的螞蟻裏再次生出蟻王,在蟻王的驅使下,我們這些人會成了它們的盤中餐!

從隧道外麵忽然一陣嘈雜傳來,我們之前著了道,後怕至極,我不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腳下發軟無力,隻見對麵摩挲一片,緊接著,黑白二蟻分為數堆,一人來高,數目驚人的蟻潮向我們襲來!

我趕緊對眾人喊道:快向裏逃!要是被玄冥蟻追上,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二爺首當其衝,用臂膀輕易的打碎了那被青銅鎖鏈禁錮千年的蟻王軀殼,我們踩在上麵,窸窣作響,心裏的那股子難過勁兒愈發強烈,我一邊催促眾人,一邊回頭去看,那隱藏在蟻堆裏,果然有一隻獨來獨往,新蟻王雖然不大,但兩隻毒鄂也有手臂粗細,在蟻群的簇擁下,牙齒廝磨,觸角貪婪的四處探尋,我大著膽子,帶上蝙蝠手套,將石壁上的人頭燈用力一掰,連皮帶肉還有些許的磷火油膏打翻在地,瞬間,蟻潮被磷火點燃,火勢猛漲,滋啦聲不絕於耳。

雖然暫時抑製住了蟻潮的行動,但這種沒腦子的昆蟲隻知道勇往直前,它們在蟻王的指揮下井然有序,改變身型,眾多蟻群合為一處,一個碩大的黑白蟻球,順著隧道的斜坡就向我們滾來。

我們不敢耽擱,朝著隧道深處狂奔了數十米,突然豁然開朗,剛跑出隧道口,就聽後麵轟的一聲,玄冥蟻似乎有感應,在出口的一刹那,蟻球突然炸裂,玄冥蟻竟然四散開來,不一會,順著縫隙跑的無影無蹤了。

我們喘著粗氣,要不是身處絕地,回光返照般的玩命奔跑恐怕現在就真的到地府報道了,我的身上都被汗打透了,後背的衣服都貼在背上,零星的玄冥蟻落在脖子和衣服上,奇癢難耐,連忙用手去撣,所幸數量不是很多,並無大礙。

望著黑漆漆的隧道口,心想,萬物皆有靈性,玄冥蟻恐怕知道這裏麵有什麽危險,所以才放過我們,看來還是被度藏國人給擺了一道,玄冥蟻看似蟻王坐化,群龍無首,可一旦讓它們活過來,便如春風野火,無窮無盡。

這時淩雁拍了拍我的肩膀,叫我回頭去看,我一轉身,便被眼前的景象呆住了,心裏既忐忑又興奮,全身都在發抖,師傅在天有靈,保佑弟子,功夫不負有心人,十幾年的追尋和準備沒有白費,地府幽冥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