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引蛇出洞(三)

二柱有些不耐煩的看著公台上的人對著宋小蝶不住的詢問,廢話那麽多幹嘛?直接入主題就行了,真是浪費他的時間,他還準備今天晚上再和那群狐朋狗友去好好喝一隻通宵,結果被這麻煩的破事耽誤到現在。

說到底,都怪這個死老頭,等過了這事兒,他一定要這老家夥好看。二柱一邊想著,一邊還惡狠狠地玩著,依舊趴跪在地上的老農。老農被他這犀利的眼神看著一陣不自在,忍不住顫抖了兩下,身上一陣惡寒,顯然被嚇得不輕。

其實他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他那已經被判了死刑不見蹤跡的兒子,指不定已經被這大少爺給逮住,或者經曆了什麽。人越擔心越容易胡思亂想,這也不怪老能心裏想這麽多這麽著急。蘇武有點擔心老農受不住這心理壓力,於是上前拍了拍二柱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在公堂之上不要這麽露骨。

“聽聞這少爺曾贈予你一枚珠釵,請問珠釵是否還帶在你的身上。”

那縣令大人問了老半天,終於問到了重點上。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屏住呼吸,靜靜的等待這個小姑娘的答案。

“是的,大少爺是曾贈與奴婢一枚珠釵,隻是那枚珠釵今天早上不知為何突然不見了,奴婢該死,大少爺贈與奴婢這麽重要,這麽珍貴的東西,奴婢竟然遺失了,實在對不住大少爺的一番好意。”

聽完這話,二柱直接嚇得差點從座椅上跌下來,合著這老農拿的珠釵還真的是小櫻的遺物,這死丫頭,珠釵弄丟就弄丟了,居然還丟到門口,讓這老家夥給尋著了,又回憶起剛剛自己信心十足說的話,這不專門來打他的臉嗎?

最要命的是,這個珠釵上麵還沾著自己的血跡,雖然血已經洗掉了,可是還留有隱隱約約的痕跡,那些物證官員不可能看不出來,而且正是小櫻當時反抗時用的東西。二柱這麽一想倒也有些緊張起來,額頭上滲出了一絲絲的冷汗,都怪他當時一時大意了,隨便讓下人清理了一下屋子,也沒有仔細勘察,料想現在床底下肯定還會有小櫻的血跡。

這個賤人!死了也不讓自己安寧!

“等下縣令大人,我突然想起家中的現在還有些急事,可否讓我給我的管家交代幾句話,讓他回去忙他的事情。”

二柱咬咬牙心生一計,這恐怕是最後的機會了,必須要把屋子裏麵的所有痕跡全部給抹除掉,否則等會若是衙門派人到自己住處取證,那可就逃脫也逃脫不了了,就算是自己的親爹也保不住自己!

“大少爺,府中的事老爺自有新的安排。讓我出來,就是為了幫您處理好之後的事情接您回去,所以現在我實在不便自己獨自回去將您留在這兒,否則姥爺非把我解雇了不成。”

蘇武這話說的句句在理,甚至二柱幾次勾手示意他過去,想跟他說話他都沒有動彈,二柱急的隻想從椅子上跳下來,可是又怕自己動作太大,太引人生疑,所以也不好再做什麽,這群混蛋下人,關鍵時候一個比一個不靠譜,尤其是這管家,都說他精明能幹,怎麽到自己這裏就是一榆木疙瘩,真是不中用,應該早點兒給他攆走了!

這“沒腦子”的管家是指望不上了,二柱最後不得不把希望寄予還沒有問完話的宋小蝶,宋小蝶現在還沒有見到老農拿的那枚珠釵,說不定這丫鬟記性不好,否認了,那麽他還有救迂回的餘地,然後隨便找人再糊弄一陣不就可以脫身了?

“大人,雖然大少爺送我的珠釵我不慎遺失了,可是我這裏還有少爺送我的其他飾品。都是昨晚少爺喝醉酒之後,我在房中伺候他時,他硬送給我的東西,當時我還推辭了很久,最後不得不收了,小女我絕非貪財,隻大少爺硬塞給我的東西也實在不好拒絕,假如現在少爺想要要回,那麽我也可以悉數奉還。”

啥?我還送給這丫頭了,別的東西我送給他什麽了,我怎麽什麽都不記得了?

二柱聽的是一臉不可思議,腦中一陣劇痛,昨天的事如同碎片一般在腦中攪動,要說早晨還能勉勉強強回憶一點,可現在是無論怎麽想都回憶不起來。正在這暗想糾結著,那邊縣令大人和宋小蝶的對話又開始了。

“請大人過目,這些都是大少爺送我的首飾,我絕非故意遺失那支珠釵。”

宋小蝶一邊將懷裏的那一堆首飾拿出來,一邊轉頭轉向了二柱,滿眼無辜淚眼汪汪,隻裝作一個做錯事的丫鬟,並無其他異樣。

“少爺奴婢該死,我真的不是有意遺失您親自帶在我頭上的那隻珠釵,還請大少爺萬萬不要責罰於我。”

二柱本來哪有心情去理宋小蝶,可是轉眼一看她拿出來交在堂上的那首飾,竟是差點嚇得沒一口氣上不來,那堆首飾竟然全部都是小櫻遇害前所帶的,一樣不少。

都是他當初當做戰利品一般,從那已經死去的賤人身上剝下來的,假如那支珠釵還算是意外,算是巧合,那麽這一堆首飾就已經完完全全證明小櫻當天晚上確實就是在他府中待過!就算他能偽證小櫻沒有在他府中待過,那麽他也與此事一定脫不了幹係!

“那麽,這枚珠釵十有八九就是你們府中少爺送給你的定情信物吧。”

宋小蝶一邊接過物證員所遞給她的珠釵,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尤其是看到那一抹血跡時,眼睛一亮,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當然,這些都是做戲給在場的所有人看的,讓這一切變得理所應當,自然而然。

“正是,這就是大少爺昨晚送給我的珠釵,不知大人為何會在此處出現。”

二柱差點一個衝動站起來,把麵前的這位死丫頭掐死。這是幹嘛呀?這是故意把他往火坑裏推嗎?再蠢也應該意識到現在的形勢對他不利吧,他們府中的丫鬟都一個比一個蠢嗎?還是說像賤人小櫻一樣不識抬舉啊?

“你能確定這就是你家大少爺送給你的東西嗎?此物十分關鍵重要,還請姑娘你考慮清楚了再回答。”

“是的,我特別確定。昨天少爺送給我的時候,我就注意到出差末端那一抹如同血跡一樣的痕跡,隻因為那時候少爺喝醉了神誌不清,所以我也不敢多問。”

宋小蝶還專門將那個痕跡給強調了一遍,二柱早已滿頭大汗,臉色蒼白,豁的一聲站了起來,就要往大堂中間跪著的兩個人衝去。

“大少野不要衝動,若您是清白的,之後大人自會證明還您一個清白,您又何必和一個丫鬟和一個老人家一般見識?”

蘇武很輕鬆的就捏住了這個混小子的肩膀,將他又按回座位。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如此囂張倒也真是仗著他爹的身份。

宋小蝶依舊是一臉無辜的看著二柱,兩個眼睛清澈的撲閃著,這故意裝蠢的樣子,讓二柱越看越心裏來氣。

“你這臭丫頭,昨天晚上先是故意勾引我,現在又是故意說出這般話,逼我掉入火坑裏,你到底是哪裏派來的奸細混在我府中,老子真是瞎了眼,昨天晚上竟屈尊與你這等奴才同房,竟然還想過要納你為小妾!”

二柱得意洋洋的把這在旁人眼裏見不得的事說了出來,女子一般以自己的貞潔為重,就算這丫頭不是故意的,他也要一定要讓這個死丫頭付出代價。怎麽樣都不能便宜了任何人。

“少爺您……為何故意說出這番話……明明是您……”

宋小蝶突然從懷裏拿出手帕掩護在臉前,潔白的臉上,幾滴淚水從臉上滑落而下,瞬間就打濕了袖口的衣裳。

“少爺,昨夜您喝的是那樣的醉,奴婢我才來沒幾天,但是也懂得規矩,知道自己身份地位配不上少爺,所以拚命抗拒,可無奈少爺您……”

話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模糊不清的抽泣聲代替了話語,話說了一半才更容易引人遐想,也更真實。蘇武真心佩服宋小蝶,居然能把戲演得這樣真,如果他是一個過路的人當個普普通通的旁觀者,一定十有八九以為是二柱利用少爺的身份強迫了良家女子。

二柱當場就愣了,怎麽和他想的話不一樣呀,這丫鬟眼看自己差馬上就沒機會翻身做正主了,應該會拚死拚活的保住自己說反話,來挽回這一切,怎麽會按照他想象不到的劇情發展?

這下好了,不僅沒有幫到自己說話,還給自己多安了一條強搶良家婦女的罪名。

二柱就這麽直直的坐在現場,完全傻掉了,縣令也懶得和他廢話,直接派的人就去財主府中取證,很快就找到了二柱房間裏麵那些淩亂不堪的血跡,還有小櫻的那條沾著血的手帕。

現在已經算是鐵證如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