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深夜密談
可是在幹掉耿思翰之前，眼前的這個男人才是最大的隱患······
夜幕下的街道上，江林靜靜地聽駱風講述著喬森殺死李春華的理由。
“在李春華臨死前的那些天，你找過她沒有？”駱風陳述了李春華和喬森的死因後，麵對著呆如木雞的江林，忽然這樣問他。
“她死的那天上午，我找過她。”
“當時你威脅她了？”
“沒有。”
“她是否知道你要找她的理由？”
“不知道。”
“那她為什麽要逃走？”
“我不知道······”江林輕歎一聲，說，“我還是覺得她就是大姐大，若不然她不會逃走。”
“即便她就是大姐大，她也不可能是主謀。”駱風看著江林，繼續說，“隻不過有人刻意讓你認為她就是主謀，若不然，凶手不會把喬森和她的屍體擺在一起，偽裝成劫財殺人的案件。”
“我承認。”
“王曉玉怎樣了？”
“死了······”
“你殺的？”
“不是。”江林歎息道，“她害怕用刑，咬舌自盡了。”
“我懷疑……”駱風欲言又止。
“你懷疑什麽？”
“在你找李春華之前，李春華就已經知道你來幹什麽了。”
“這當然有可能，因為她是大姐大。”
“你錯了，她不是。”
“你有證據嗎？你為什麽這樣說？”
“我的確沒有證據。”駱風的腦海裏忽然飄過來兩件物體，它們分別是與李春華的家中裝潢風格格格不入的那盞酒樽，和那玉美人。這些放在明處的珍貴寶物，明顯是有人故意栽贓的。然而，他怎麽會把這些文物的秘密告訴江林呢？
“不過，”他接著說，“英租界巡捕房在喬森家中查看他的遺物時，竟意外的發現了一張卡片。”
“什麽卡片？”
“76號通行證。上麵還鑲嵌著他的照片和名字。”駱風眯起眼睛看著江林，“據我說知，凡是擁有通行證的民間人士隻有一種人……他是不是你們76號的高級密探？”
一一高級密探，顧名思義，是76號民間密探裏最高級級別的密探。隻有這種76號組織絕對信任的人才配擁有一張通行證。馬天霸和駱風都不是高級密探。所以他們都沒有。
江林歎道：“不確定。組織裏的每一個高官身邊都養著很多密探，我也不知道他是誰的人。高級密探的檔案資料被封存在機密檔案室裏，我也是隻知道我的人，別的人一概不知。”
“還能有誰？”駱風冷笑道： “難道你還不明白如今誰才是大姐大嗎？”
一片陰雲爬上了江林的額頭。他故意說：“我不明白。”
“喬森既然是你們76號的密探，那麽他為什麽在你未對李春華實施抓捕之前就帶著她出逃，而後又把她殺死的原因就一目了然了，這自然是76號內部有人給他通風報信。”
“可是按照你的意思，李春華不是大姐大。”
“不是。”
“那麽喬森為什麽要帶著他逃跑？”
“因為王曉玉死了，”駱風說，“喬森一定是蠱惑了李春華，告訴她進了76號就別想要活著出來了。”
他接著說：“最後喬森又捉弄了你一下。耿思瀚之所以知道你們夜探李春華的家，選擇在附近蹲點，就是因為喬森報的案。”
“這個滾蛋……”江林咒罵道。
他忽然發現自己真是對李春華和喬森看走了眼。他本以為李春華是**，喬森是癡男，但他卻萬萬沒想到，喬森是毒蛇，而李春華隻不過是一個被男人玩的團團轉的傻女人。
“可是喬森的長官究竟是誰呢？”江林沉思起來。
駱風再次給他提了個醒一一“如今最有嫌疑的三個女人隻剩下她一個了。”
“這不可能。”江林眉頭緊鎖，拚命地搖著頭，說：“吳大嫂絕不可能做這種事。”
——他口中的吳大嫂。當然指的就是76號警衛隊大隊長吳雲保吳大隊的妻子。
“整個上海灘都知道吳大隊雖然身為76號高官，平日裏卻總是做一些綁架勒索的勾當，老江你作為他的親密搭檔，怎麽會不知道這件事？”
“我知道。”江林說，“可是吳大隊和井上關係匪淺，他怎麽可能殺死井上？”
“正因為吳大隊和井上關係不一般，所以他才能把劫車事件做的那麽完美。”
“我不明白。”
“那好，我問你，”駱風說，“在四川路拐角處，井上和丁馳的死亡現場附近，可曾有第三具屍體？”
江林疑惑道，“你所指的第三具屍體，到底是什麽意思？”
“司機的屍體。”
“沒有。”
“你可發現汽車玻璃的碎片？”
“這個······好像沒有。”
“那麽就一定是沒有。”
“你為什麽這樣講？”
“直覺。”
“你平時斷案，一向隻是靠直覺嗎？”
“對。”駱風說，“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江林有些暈頭轉向的感覺。
“可是這次不單單靠直覺。”駱風接著說，“老江你試想一下，一個司機在開車的時候，如果有歹徒站在路邊朝著車內開槍，打死了車內的乘客，司機這時候會怎樣？他是加速前進，還是會停下車來乖乖投降？”
“當然是加速前進了，”江林歎道，“何況那個司機是個日本人……你不得不佩服日本人的硬氣，從1937年開始，還沒有見過哪個日本人向中國人投降的。”
這話聽起來真刺耳······駱風握緊了雙拳。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他會一拳打爆江林的頭。
江林覺得自己說的很對。他做的也很對。然而在這件案子了結之後的第三年，日本天皇就在本土的廣播收音機裏向全世界發布了投降書。
“所以劫車的歹徒是等車停了以後才開始動手的。案發現場自然沒有汽車玻璃的碎片。”
“應該是這樣。”江林點了點頭。
“我隻是很奇怪，為什麽歹徒選擇伏擊的地點，恰恰就是汽車停下來的時間。”
“如果我是歹徒的話，我會在路上設置一些路障，汽車自然就會停下來。”
“你說的不錯，”駱風笑著說，“可是，日本人曾在報紙上鋪天蓋地吹噓他們的封閉式軍車是怎樣的先進，其中也提到過，駕駛艙內和後艙之間，都有一個用來聯絡的電動按鈕，無論前艙還是後艙，一旦有事情發生，定會遙相呼應。你認為井上看到路障後會蠢到獨自走下來查看嗎？”
“這怎麽可能？”
“所以，”井上一定是看到了一個和他關係不錯的朋友站在路邊，他才會示意司機停車，這個朋友走到靜止的汽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裝有消聲設備的手槍迅速出手，解決了井上和丁馳，威脅日本司機開走了汽車。”
江林的心跳加快了。他怎麽也沒想到，這件案子竟會查到76號組織一個舉足輕重的高官身上，而且這人和他的關係還不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也不願相信······
他反駁道：“可是丁馳明明說勒索他的人是青幫無賴。”
駱風同樣反駁道：“自從國貨大王方先生被吳大隊害死之後，據說吳大隊收斂了不少，至今還沒有聽說過他在把哪個富豪勒索致死。他是不是受到了你們76號對他的口頭警告？”
“的確如此。”江林自以為自己聰明絕頂，可是在駱風的麵前，他忽然發現自己蠢的不得了。以前隻是聽說這人是個神探，卻沒想到他不但神，而且聰明的像隻鬼。
“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駱風歎道，“他和他的團夥完全可以把自己偽裝成青幫的無賴，改頭換麵後繼續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江林閉上了嘴。這些話從駱風的嘴裏說出來，讓他有一種滲入骨髓的寒意。駱風這個人太自持清高了，難道他是一個純粹的好人？他難道沒有殺過人？
很明顯，江林明白的很徹底。——駱風對76號有著深深的敵意。而且他還年輕，又不怎麽懂得偽裝，時常就會暴露他對自己的殺機。
看來，今晚倒是一個不錯的機會，而且已經真相大白了，駱風對他也沒什麽用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