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導火線
“你知道嗎？”
“我知道什麽？”
“像你這種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簡直就是一個悲劇。”
“悲劇······”江林哈哈大笑起來，他看著被綁在木樁上無法動彈的馬天霸，諷刺道，“我不明白你說的悲劇是什麽意思，可笑的是，你快要死了，而我還活著。”
馬天霸冷眼看著江林，嘲弄道：“不管你相不相信，你的下場一定比我慘！”
“為什麽？”
“因為你殺了太多的人。”
“你殺的人也不少。”
“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我承認我不是好人，我活該遭此惡報，但最起碼，我是為了我所愛的人和身邊的那些人······”
江林冷冷的笑了起來，說： “可是他們也因你而死。”
“他們本來可以不死的，可是你······你這個劊子手！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馬天霸的眼中竟因為悲憤湧出了滾滾熱淚。
“真不敢相信像你這樣的人也會說別人是劊子手，也會相信報應。”江林冷眼看著他，輕蔑的說到。
這裏是瀘西中山北路附近樹林子裏的亂葬崗，駱風曾經來過這裏，很多國*兩黨的地下人員犧牲在這裏。今晚，馬天霸將死在這裏。
昨天，馬天霸在他的馬家大院被76號逮捕了。他幾乎可以說是束手就擒。他本來也是打算這樣坐以待斃的。一一因為，他沒有成功的暗殺掉江林，那麽，他就會被這個人殺掉。
憑借著他的本領，從上海灘徹底消失遠走高飛也不是不無可能，可是他沒有這樣做。他知道，如果他走了，江林勢必會把怒火發到他的幫中會員身上，會一個接一個刑訊調查他到底去了什麽地方，不死上幾個人，他豈能善罷甘休？
這群人都是他的江東父老，沒有這群人，也沒有他的今天，沒有他，這群人也同樣不可能在上海灘立足。多年來，他們同仇敵愾，榮辱與共，他不可能為了自己而讓這群兄弟陷入危機。
他平靜的坐在家中的那張太師椅上，靜靜地等待著76號的到來。此時碼頭幫的那群兄弟們大概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為了給妻子報仇，刺殺江林未遂，即將麵臨著滅頂之災。
江林的右腿打上了石膏，腰間纏上了繃帶，醫生的建議是讓他一個月不能下床，可是他不但下床了，還跑到閘北馬家大院抓人來了。他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著五百個人來的，用了十二輛汽車，但是卻不費吹灰之力的找到了馬天霸。
十二輛大卡車和五百個特務將馬家大院門前的道路圍得水泄不通。這也驚擾了居住在附近的碼頭幫成員，他們看見這群特務走進了馬家大院，有一名在幫會中頗有威望的少年立刻組織他們分成三個小隊，分別通知了所有的幫中兄弟。當江林等人束縛著馬天霸走出來的時候，才驚奇的發現，他們雖然堵住了馬家大院，但碼頭幫成員也包圍住了他們。
坐在輪椅上的江林憤怒了，他看著被繩索捆了十八圈的馬天霸，歎了口氣，說：“我曾經有過這樣一個機會，可以讓你的碼頭幫全軍覆沒，可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沒有那麽做，這次，你休要怪我不客氣！”
“不行！”馬天霸嘶啞道：“我為了給妻子報仇，和他們有什麽關係！我親自去勸退他們！”
江林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幾個特務帶著馬天霸來到了碼頭幫成員的麵前。
“你們都走吧！”馬天霸冷漠的看著他們，冷漠的說道，“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是你們的幫主，我已經安排好了，我走之後，自然會有人接替我的位子，繼續帶著你們活命。”
他是一幫之主，在自己出事之前，他不可能不安排好自己的身後事。
“活命”——坐在汽車駕駛艙內江林聽到這兩個字後，長長的出了口氣。在來馬家大院的時候，他做了最壞的打算，這當然是要和斧頭幫的人火拚。在這條道上行走多年的他非常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有仇必報，不惜代價。若不然，就會被人欺辱，不論是自己人還是敵人。
所以，他帶了很多人，也提前設想到了很多可能發生的狀況，他誌在必得，也必定會大獲全勝。
然而，他聽到馬天霸說出這兩個字之後，就已然明白今晚不會發生任何大規模的衝突事件。因為這群來自窮山惡水的刁民隻是為了活命。
他微眯著眼睛，打量著他們的裝備，有的拿著砍刀，有的拿著棍子，有的拿著好像來自漢陽造的低級步槍，真是和自己手底下那群荷槍實彈的特務們沒法比較，即便是發生衝突，他相信雙方的傷亡比例大概是十比一，而且碼頭幫必定會全軍覆沒。
結果也正如同他所推測的那樣，碼頭幫的男人們全死了，而他的隊伍隻死了五個人，傷了二十一個人。
是的，最後的結果雖然符合他的預算，但也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天霸哥，你難道忘記了，我們在成立幫會的那天起，就曾立下誓言，生死不分離，也沒有人可以欺負我們！如今天霸哥有難，也等於是我們有難，我們生就一起生，死就一起死！”人群中說話的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就是他組織了三個小分隊，在短短的半小時之內將所有的幫中兄弟都聚集在這裏的。
馬天霸用悲傷的眼神看著這名少年，他不禁想起了十年前，這少年剛剛來到上海灘的時候不過十二三歲。但他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的地方是，他從來都不懼怕他這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他認為這樣的孩子日後必定會有出息，所以他非常喜歡這個少年，從此就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作為重點來培養。
在他刺殺江林失敗後，在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這個少年，並要這少年做他的接班人。少年當時雖然點頭答應，但他卻不曾料到，今天少年會出爾反爾。帶頭鬧事。這少年今年不過23歲，還是不懂得以大局為重，他不禁有些後悔當初的決定。
江林搖下車窗，示意一名手下開槍幹掉那少年。
還在振臂高呼中的少年被這突如其來的子彈洞穿了胸膛，倒在了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