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古怪的紙簍

外麵的雨絲毫沒有停的的意思,不但不停,下得反倒更大了。雨滴連接成雨線,雨線編織成雨幕,雨幕衝刷著窗戶,讓外麵的景色變得模糊。王子軒站在窗戶前,忘了一眼外麵模糊不清的景色,他再次確定了窗戶是鎖好的,並且確定沒有小洞可以用細線在外麵反鎖。排除掉有人從窗戶冒著危險從三樓爬下去的可能。然後便把目光放在了**的死者身上。

死者是一個記者,已經在這裏住了一個星期了,據說是為了調查賓館的老板錢庫。他的名字叫做孫毅,二十五歲,效力於風城晚報。

他的死狀很簡單,他死時正躺在**睡覺,穿著一件淡藍色的睡衣,他的身材瘦弱,幾乎沒什麽肌肉。一個成天和文字打交道的記者,整天整天地坐在辦公前,沒什麽時間運動鍛煉身體,所以瘦弱一些很正常。老說文弱書生文弱書生的,不是沒有道理。

區啟之站在門口,一邊目光掃了一遍屋子的情形,一邊在心裏暗暗思考著。

正北麵的窗戶……

“窗戶反鎖,沒有凶手從窗戶逃出的可能。”

西麵的牆壁,靠著牆壁放著鞋櫃和一個破舊的電腦桌和一個鞋櫃,電腦桌上是一個起碼用了三年的電腦,上麵落著灰塵……

“記得他們說死者是記者,他至少沒用房間的電腦寫東西。”

西麵的牆壁放著一個大鐵櫃,看上去很重。靠著大鐵櫃是一張床,死者就躺在上麵。現在這個大鐵櫃倒了下來,正好砸死者身上。如果等法醫來檢查一下死者的身體,肋骨一定斷了好幾處,內髒一定破裂了好幾處。就算沒有法醫知識,也能想到。他的臉上掛著一絲微笑……不是他心甘情願被人殺人,那是不可能的,哪來那麽多心甘情願就去死的人?他可能是在做什麽夢,類似於那種他挖出了重磅新聞,成為一代名記者的美夢。但是,睡夢中的他想不到,就在他床邊的大鐵櫃會突然倒下來,把他砸死。鐵櫃一眼看上去就很重,所以他是瞬間斃命,並沒有受到多大的痛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就死掉了,成功地逃過了麵對注定死亡的不甘和恐懼,永遠停留在他的美夢之中。

“死因一目了然,被砸死的,就是這麽簡單。”

看一下死者的麵貌,長得很清秀的一個青年男子,正是奮鬥的年紀,死了有點可惜。

“啊……”王子軒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抬大鐵櫃,但是他咬著牙也才勉強抬起了幾厘米,然後就撒手了。

區啟之(心聲):“不行,這個大鐵櫃太沉了!一個成年男子,拚盡全力都抬不起來。為什麽在房間裏放這樣的鐵櫃?看看這個房間的陳設,明顯就是給‘平民’住的廉價房間。一個廉價房間裏放這樣一個大鐵櫃,簡直……就像是為了故意砸死死者用的。不對,我記得我住的303也放著這樣的大鐵櫃,如果不出意外,王子軒的301也應該有這樣的大鐵櫃。”

區啟之(很冷靜):“房門反鎖,窗戶緊閉,備份鑰匙在吧台那裏,我們也看到了他一直拿著把房卡鑰匙戴在身上,沒有離開過。如果不出意外,交給這個記者的鑰匙……”

王子軒徑直來到死者脫下來放在床邊的衣服前,一件一件的翻找,最後從他的褲子的後兜裏找到了房卡。這裏給王子軒的手一個特寫鏡頭,他明顯一愣,遲疑了幾秒鍾後,把房卡拿了出來,扔在**。

區啟之(一攤手,一副“這事真麻煩”的神情):“對,在他身上,感謝上帝!最後一點這不是密室的幻想也破滅了!如果凶手拿走了他的房卡還可以走出去用房卡鎖上門,現在房卡在他身上,凶手殺了他之後,是怎麽出去把門鎖上的?不,應該先考慮他是怎麽進來的?沒有死者給他開門的可能,死者明顯是睡夢中被一擊斃命的。這樣的話,這個房門的電子鎖開和鎖全都得用房卡。房卡在哪?哦,對了!房卡就在死者手裏!我看這間案子,為了省事,直接給他定義是自殺得了。”

王子軒(看了一眼區啟之):“你這是什麽意思?”

區啟之:“哈哈,我隨口說說,我從小就對破案題材的電視劇很感興趣。對了,王警官,這是一件密室,按他殺算的話,無法解釋凶手如何進來並且如何出去把門反鎖。這麽看,死者是自殺更靠譜一點。”

王子軒(有些生氣):“看看死者,手無縛雞之力,躺在**怎麽拉倒這麽重的鐵櫃?你躺在**給我演示一個看看。再說,他為什麽選擇這麽奇怪的自殺方式?”王子軒麵對棘手的案情,在加上區啟之站在一邊冷嘲熱諷,都氣得說胡話了。他停下來穩定了一下情緒:“還有,我檢查過了,死者的手機設置著早上八點的鬧鈴,不是循環鬧鈴,而是單天鬧鈴。也就是說,他在睡覺之前設置的,一個打算自殺的人,還設置鬧鍾叫自己起床幹什麽?”

區啟之:“那……自殺不可能,他殺也不可能,死者到底是怎麽死的?難道是鬼?鬼確實可以穿牆,要我說你就往鬼身上推。”

王子軒(已經非常生氣,但還是強忍著不對區啟之發火):“行了,你不是警察,趕緊從犯罪現場出去,我已經通知我的同事了,他們很快就會趕到這裏,你待會到他們做個筆錄。對了,你下去把所有人都叫到一樓大廳,我在看看房間還有什麽線索,待會下去會詢問他們。”

“好,這就去。”

王子軒看著區啟之走出房間,立刻拿起死者的衣服,從衣服裏掏出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是和房卡放在一起的,王子軒剛才就發現了這些東西。他當時愣了幾秒鍾,不是因為發現房卡證明這是一間密室而震驚,而是因為這些東西。那麽到底是什麽東西呢?

王子軒把這些東西小心翼翼地在手上攤開,是……一些硬幣……仔細數一下,1、2、3……十三枚!王子軒深深吸了一口氣:“果然……十三枚硬幣……”

區啟之出門並沒有直接下樓,而是在三樓轉了一圈。3樓一共20個房間,每個房間的裝修都很簡陋,至少123號房間的是這樣的。除了床、電腦桌、衣櫃之外別無他物。他想進入其他房間看看,但是這些房間都上了鎖。區啟之繼續觀察者三樓的一切,他蹲下來用手撫摸起地上的地毯。他發現三樓的地毯……非常難看。不僅難看,還非常厚。不僅厚,表麵還特別粗燥。地毯的作用一來是裝飾二來是防滑,如果是冬天顧客腳上粘著雪走在光滑的地板磚上,很容易滑倒,鋪上這種較厚較粗糙的地毯倒是沒錯,可是現在是夏天啊。怎麽會鋪這種地毯呢?

“喂!我不是讓你下樓去叫他們到一樓集合嗎?你怎麽還在這裏啊?”王子軒走出來,看到區啟之還蹲在地上摸地毯,生氣地說道:“你沒見過地毯嗎?”

區啟之站起來:“哦,這就下去,你在屋子裏有什麽線索嗎?”

王子軒(自豪的神態):“確實有線索,我發現……”(意識到不對)“你又不是警察,我告訴你幹什麽?下去!”

“好吧,這就下去,我的王警官……”說著,區啟之就徑直走向樓梯。王子軒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仔細打量著區啟之,他覺得這個人很有問題。

(大廳)

王子軒自己站在一邊,而其他人則站在另一邊。

“孫毅是什麽時候入住的?”

“已經入住一個星期了。”趙娜如實回答。

王子軒隻問了這一個問題,進到吧台裏,一句話不說地查看監控錄像。

“警官大人,真死人了嗎?”說話的是李雲,一個五十出頭的男子。雖然是五十多歲了,但是他長得很精神,頭上幾乎沒有白頭發,要是說他剛四十或者三十七八歲都有人信。

王子軒一邊16倍速快進著監控錄像:“這不是廢話嗎?沒死人我弄著出幹什麽?閑得嗎?”

李雲:“抓住凶手了嗎?”

王子軒:“沒有看到凶手。”

這句話是實話,不僅他沒看到凶手,連死者都沒看到凶手,不出意外,監控估計也看不到凶手。

“不排除凶手還沒有逃出去的可能?”

“那不就是說我們在場的人都還有危險嗎?凶手還躲在賓館某個角落裏?”趙娜吃驚地說道。

“哈哈哈哈……他的意思是,凶手就在我們中間!”區啟之說道:“而且,首當其衝的就是你,趙娜!”

趙娜:“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啊?我怎麽可能殺人啊?”

區啟之:“很明顯了,不是嗎?房間是一個密室,剛才因為看到死人,我一時間被驚呆了,大腦的思考方式陷入了混亂。但是,現在我清醒了,仔細想一下的話,那根本就不算密室。確實,我們沒有房卡鑰匙就不能進入房間,也無法殺人出來之後把房門反鎖。同時,死者的房卡鑰匙被反鎖在房間裏,怎麽看,這個犯罪都不可能實現!然而,我忽略了你,趙娜!你有備份房卡鑰匙……這樣的話,你趁我們不注意完全可以打開房門,然後殺人之後出來把房門反鎖。”

趙娜(花容失色):“你……血口噴人!”

區啟之(很開心的樣子):“多完美的推理,完全符合來說,完全沒有一點遐思。大家鼓掌!哈哈哈……”

“閉嘴!小娜我了解,怎麽可能是他殺的人?”錢庫站出來,把趙娜拉到自己身邊,用手點指區啟之:“你給我小心點,管好自己的嘴巴。你是警察嗎?用你在這破案嗎?”

區啟之:“那王警官定奪吧,我們被先入為主了,因為五年前這裏有過一個十六歲的犯罪天才做過一起密室謀殺,這個案子和五年前的案子很相似,所以我們才會不自覺地聯想到那個案子上,認為這次的案件也是密室謀殺。嗬嗬,其實事實上隻是一個普通案件,根本不是不可能犯罪的密室殺人”

王子軒把電腦轉過來,對著眾人,讓眾人能看見監控畫麵:“我也懷疑過你們吧台,他之前還和我有過爭吵,但是我王子軒不是那種公報私仇小肚雞腸的人,這裏我得替他說句公道話。從房卡鑰匙上來看,確實隻有他有犯罪可能。所以我來查看監控錄像,如果監控拍到他去302的過程,那他的罪名就板上釘釘了。但是,我先查看了昨天晚上八點到發現案件時的三樓的監控錄像,他根本沒有去過302門口,也就是說,他根本沒有犯罪的機會。而且,不光他沒去過,其他人也沒去過!從發現死者死亡追溯大昨天早上八點,他的房間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出現的第一個人影是穿紅風衣的那個小哥,不過,那時死者已經死了……對了,紅衣服那個小哥,你叫什麽字?”

區啟之(延遲了一秒鍾):“嗯……喬世值。我多嘴問一句。連客房服務,打掃房間衛生的人都沒去過嗎?”

趙娜:“我們這就關門了,要得怪全的,還客房服務,沒有!”

王子軒接著說:“這既是說,案件回到了原點,看似最有可能的趙娜也沒有可能犯罪了。”(心聲):但是,犯人就在這些人中間!而且,犯人沒有犯罪的可能!

這就是本格推理的魅力,也是本格偵探和懸疑偵探的區別,懸疑偵探是在一群可能是凶手的人中找凶手,這個凶手甚至可能是沒露過麵的人。本格偵探是麵對一群人,明知道凶手在其中,但是,每個人都沒有犯罪的可能,除非解決掉奇思妙想的犯罪手法,也就是這次的密室。

區啟之(忽然想到):“他是吧台,有的是機會替換監控錄像。他殺了人,然後把事先錄好的無人錄像換掉,不就可以了?哼!隻要等著警察技術科的人員來查一查監控錄像,就能立刻發現。”

趙娜(立刻反擊,非常自信,看不出一點膽怯):“那好啊,讓他們來吧,我先求著他們趕快來!”

區啟之:“別再硬撐了,嫌疑最大的就是你。”

“小趙,真的是你殺人的嗎?”一旁的李雲也隨聲附和起來:“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今天晚上我和你們錢總喝酒回來的時候。錢總問你那個記者走沒走,你說他沒走,死到屋了。”

錢庫(咬牙切齒):“老李!你的歲數都能當這個孩子的爹了,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趙娜就是嘴厲害,平時說話就是不走腦子的毒舌,這是他的缺點沒錯,但我錢某人以人格擔保,他絕對不會殺人。”

李雲(臉上是一種陰險的表情):“老錢,你也有臉說我?你看上這個小姑娘了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把我們領到你的賓館裏來。我喝多了,直接進房間就睡,可我中途醒來讓你們吧台給我出去買點醒酒藥的時候,你猜猜我看到了什麽?”

錢庫(有些驚恐):“看到了什麽?你……你別胡說!”

李雲(看著眾人):“你們想知道嗎?”

大家都沒有搭話,碰到這種事,最好的選擇就是別摻和,但有一個人是列外……

區啟之(趕緊嬉皮笑臉地走到李雲身邊,遞給李雲一支煙,充滿好奇心的問):“來,叔。抽一根,你跟我說說,看著什麽了?”

“都他媽給我嚴肅點!”

王子軒(氣得直接把煙從嘴上拿下來扔在地上,愣了兩秒鍾又貓腰把煙從地上撿起來,重新放回嘴上):“你們幾個知道怎麽回事嗎?現在死人了!出人命了!我的天夜啊,放到你們身上怎麽跟過家家似的。”

大家被王子軒突如起來的一聲嚇了一跳,都肅靜下來,給人一種被王子軒的魄力鎮住一樣的感覺。三秒鍾後……

區啟之幫李雲點燃嘴上的香煙:“說,你看著什麽了?叔。”

李雲叼著煙,唾沫星子橫飛,開始有聲有色地區啟之講他看見的經過添油加醋的故事。

“我當時準備出來,把門開了一個縫,從縫裏看見這個老不正經的從我那個女助手的房間出來。老不正經的說,妹妹啊,你可把門關好了,咱們這壞人可多。女的說,討厭啦,這的壞人我就認識你一個。說著,還用粉拳在老不正經的身上輕輕錘了兩下……”

趙娜露胳膊挽袖子:“錢叔,你別攔著我!我非把這個老不死的嘴給撕爛了!”

錢庫:“姓李的,你真敢說,來!跟我出去!我弄死不死你跟你姓!”

還是繼續吵,一點麵子都不給。

這個時候給王子軒一個鏡頭,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乖乖地坐會吧台繼續翻看監控錄像。忽然,他的神情很不對,無法形容他的表情。“這怎麽可能?!這不是真的!!!”--類似於這種略有一絲絲恐懼的表情。

“都給我閉嘴,你們過來!”

這一次,大家看到他奇怪的表情,沒有無視他,很給麵子的聚到了監控錄像前。

“你們來看,太奇怪了。”王子軒把他感覺奇怪的錄像調出來,一言不發,直勾勾地盯著畫麵。

這次是二樓的監控畫麵,隨著錄像的進行,王子軒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這怎麽了嘛?什麽特別的地方都沒有啊。”

隻有區啟之(饒有興趣樣子):“哦?這是什麽情況……”

李雲(一臉迷惑):“你看懂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

錢庫(急切):“我說二位,別賣關子,發現什麽直說不行嗎?”

區啟之把畫麵調回到早上八點,用最快的速度快進,畫麵上從來沒有任何人出現過。然後,他時不時對二樓201門口的一個小垃圾簍截圖。

“昨天晚上八點,紙簍在201門前,九點,也在,十點,還在……這期間,監控畫麵上顯示著沒有任何人去過那裏。十一點!紙簍偏移了幾厘米!十二點!又偏移了幾厘米!……直到案發前的四點穀後不久,紙簍自己移動到了202的房間門口!!!”

錢庫(有些驚恐,片刻之後):“我想起來了,這兩個房間上麵正對的是301和302!四年前,301是殺人密室,現在302是殺人密室……”

細思極恐係列。

給區啟之一個鏡頭,他點燃一支煙,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一大口煙氣(內心獨白):“很好!就是這樣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