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模仿犯罪
第二章
2015年6月1日。
雲城的監獄長站在十三號牢房前，麵對著裏麵二十出頭的男青年說道：“起來，又有案子讓你幫忙了。”
監獄裏的青年正躺在**，臉上蓋著一張報紙，他把報紙拿下來扔到一邊，緩緩起身，臉上掛起燦爛的笑容，就像一個孩子發現了心愛的玩具一樣的表情。
“喂，你已經官升監獄長了，怎麽到現在還在管破案的事情啊？”此人，正是區啟之。再聰明的罪犯，也難免有一天會折進監獄。
監獄長：“我是看你在監獄裏太無聊，所以找些案子給你破。”
沒錯，區啟之破案。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職業，叫做“犯罪顧問”。就是罪犯利用自身的犯罪經驗幫助警方破案，以換取減刑的職業。區啟之有很高的犯罪天賦，在犯罪率極高的雲城，也算是最出色的罪犯之一。當一個犯罪老前輩去破解晚輩的犯罪手法……賭一萬塊，沒有偵探警探比他更了解罪犯的犯罪心理。
區啟之（饒有興趣的樣子）：“什麽案件？密室？不在場證明？遠程謀殺？交換殺人？無足跡謀殺？死亡信息？密碼？……還是什麽其他的不可能犯罪？”
監獄長（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隻是普通的盜竊案。”
區啟之很失望，把報紙撿起來重新蓋在臉上，躺回到**，說道：“你找別人吧，我隻想教育教育那些有點頭腦的罪犯，連個像樣的不可能犯罪手法都沒有，給我們罪犯丟人。我明天就假釋了，這種小案子……”
說完就把身子轉到一邊，閉上眼睛，像是睡著的樣子，一句話也不再說。
監獄長並不生氣，認真的對區啟之講起案情：“不是一個案件，而是兩個案件，地點沒有發生在雲城，而是隔壁的風城。兩個案件的案發現場都被人入侵，但是很奇怪，不但沒丟任何東西，現場還多了……十三枚硬幣……”
聽到這裏，區啟之睜開了雙眼，心道：“十三枚硬幣……”
監獄長看區啟之似乎提起了一點興趣，繼續說道：“第一個案件發生在一個超市，前一天附近停電，監控失去了作用。窗戶沒有撬開的痕跡，門鎖沒有開鎖工具試開的痕跡，當地警方初步排除了外人作案的嫌疑。”
聽到這裏，區啟之立刻坐了起來：“那間超市的鎖是不是隨手放在一邊的？”
監獄長：“不知道，沒有丟東西，反而多了十三枚硬幣，而且沒有外人入侵的跡象，也就沒有繼續跟進這個案件。我是聽我在風城警局的一個朋友說的。因為太奇怪了，既然不留任何痕跡的進入超市，居然什麽都沒偷，還留下了十三枚硬幣。我懷疑，是超市主人的熟人，他們有機會接觸到鑰匙，複製之後和超市主人開玩笑。”
區啟之掏出煙盒，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十三枚硬幣是罪犯的簽名，類似於蝙蝠俠裏的小醜，每次殺完人就扔下一張撲克牌。這類人，把犯罪當成一種藝術，不是為了利益犯罪，而是為了向世人展現自己的犯罪技巧而犯罪。至於罪犯是怎麽在沒有機會接觸鑰匙的情況下進入超市的……區啟之自然知道，大家也自然知道。
監獄長：“還有一個案子，是一個手機店，監控正常運轉，但是……監控裏沒有拍到任何人進入的畫麵。神奇的是，現場也留下了十三枚硬幣。”
區啟之愣了一下，煙灰掉了下來，他緩緩抬起頭，問道：“有沒有發生在賓館裏的謀殺案？還是密室謀殺？”
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巧合，兩起案件，都留下了十三枚硬幣，而且，都和區啟之還是學生時的犯罪想法一模一樣。換言之，有人在模仿區啟之的犯罪手法犯案。“為什麽會這樣？怎麽會有人用我五年前那天的犯罪構思一模一樣的手法犯罪？前兩個還沒什麽問題，關鍵是接下來，如果還繼續的話就是賓館裏的謀殺案了。”
“賓館謀殺案這個真沒有，但不能說完全沒有。”監獄長衝懷裏掏出一個盒子，遞給區啟之，說道：“今天早上從風城寄來給你，我拆開看了，是一個錄音筆，裏麵是一些像是音樂的稀奇古怪的錄音。然後……還有其他的東西……”
區啟之（若有所思）：“別告訴是十三枚硬幣……”
監獄長一句話不說，用手抖了抖盒子，盒子裏麵發出悅耳的硬幣撞擊的聲音。
“哈哈哈……”區啟之瘋狂的大笑起來：“完美！這是再向我挑戰！到底是誰？明天我假釋出獄一定要到風城去一趟，會一會這個給我寄錄音筆的家夥。”
監獄長把盒子遞給區啟之說道：“我是看不出錄音有什麽信息，你自己研究一下吧，明天你出獄我來接你。”
（風城，多瑞賓館）
一個一身藍色西裝的男人站在那裏，他緩緩轉身，給他的臉一個特寫鏡頭，他帶著一張京劇臉譜的麵具……
“快點過來吧，區啟之……”
第二幕，監獄門口……
“喂！後悔嗎？”
監獄裏監獄長問區啟之。
區啟之：“什麽後悔嗎？你是問我殺人後悔嗎？還是殺人後自首後悔嗎？”
監獄長：“都有，畢竟，按著當時的案件情況來看，密室殺人，警方定義她是自殺也不是沒可能。你為什麽還自首啊？”
區啟之：“誰知道我當時怎麽會傻到自首呢？不過無所謂了，反正我這就被假釋了。”
監獄長：“是啊，還真是幸運呢，殺了人隻做了五年牢就出去了。不過真沒想到，死者居然會為了保護你，自己把門反鎖。”
區啟之：“誰告訴你那個女人為了保護我把門反鎖，製造成密室的？那個密室是我自己辛辛苦苦製造出來的。”
監獄長：“難道不是嗎？死者是你青梅竹馬的女友，你們可能是吵架了，你一時衝動，用刀子刺向她的胸口，然後逃跑。但你刺偏了，她當時還有一口氣，為了不讓你坐牢，她選擇掙紮著站起來，把房門鎖好然後回到**等死，製造自己是自殺的樣子。”
區啟之：“你可真會想，這是不可能的。第一，她沒有那麽好心，第二，她是當場斃命，沒有機會自己把房門反鎖。”
監獄長：“不是吧，自首做了五年牢你才想起來反駁嗎？”
區啟之：“我沒反駁，人確實是我害死的，我隻是說密室不是你想的那樣。”
監獄長：“可是，你女友為了保護你把房門反鎖，這不是你自首時交代的嗎？”
區啟之：“那是我不得不自首，可你們又沒查出真相，我覺得冤，就編了一個假的真相。這樣，讓警察用假的真相抓住一個真的犯人，我心裏還好受一點。也就是說，我雖然自首了，可還是警方輸了。”
監獄長：“你還想不想出去了。”
區啟之：“我必須出去，五年了，我不可能在監獄裏躲一輩子，是時候出去和他們做個了斷了。”
監獄長：“他們是誰？”
區啟之（吸一口煙）：“這個世界。”
監獄長：“哇哦……”
監獄長：“那你到底是怎麽製造出那個密室的。”
區啟之：“給你一個提示，和風城多瑞賓館的謀殺案用的是一個手法。”
監獄長：“隔壁風城多瑞賓館的謀殺案？那不是四年前的案子嗎？至今未破，嫌疑犯倒是有一個，還跳樓自殺了，我記得叫……”
區啟之：“叫區晟之……”
“你們……難道？”監獄長大吃一驚。
區啟之掏出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把煙氣緩緩吐出：“他可能是我同父異母，素未謀麵的混蛋哥哥。他大概是查清楚了我的犯罪手法，所以在風城模仿我的手法犯下案子向我示威吧。之前的盜竊案，估計也是他做的。”
兩個兄弟，生長在不同的環境裏，接受者不同的教育，接觸著不同的人，除了有他們共同的父親百分之五十的遺傳基因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共同點。有趣的是兩個人居然不約而同地都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我從沒見過他。”區啟之說道：“區晟之在警界的傳聞中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角色，我打算去風城看看他的犯罪現場，解開他的案子，出口氣。”
監獄長：“關於區晟之我也是道聽途說，據說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瘋子，把犯罪當成一種藝術。和他比起來，都能產生你是個好人的錯覺。而且，我昨天問了一下我風城的朋友，他確實有作案後留下十三枚硬幣的習慣。對了，如果你去風城的話，要小心一個叫王子軒的警察。四年前，就是他負責區晟之的案子，我聽說他每年都要去多瑞賓館，就是為了查清楚四年前的案子。不過很可惜，他至今都毫無頭緒。雖然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但讓王子軒知道你的身份，就說不準了。”
區啟之站在監獄門口，望著風城的方向，像是看穿了夜幕，看到有一個素未謀麵的哥哥站在那裏對著自己挑釁地狂笑著。王子軒的事情他不關心，他隻關心區晟之的事情。
“等著我，區晟之，這回輪到我把你送進牢裏了！”
監獄長：“等一等，據我所知他不是自殺了嗎？！”
區啟之：“也許吧！你記不記得，一個星期前有人給我送過一個錄音筆，裏麵是一首怪異的歌曲？”
監獄長：“當然記得，除了我之外，你沒有親人朋友，誰會給你送禮物？那個我也聽了，簡直就是噪音。總共沒有多少音符，卻有將近一半是空拍。那有什麽意義嗎？”
區啟之：“後來，我拆開錄音筆，在裏麵發現了寄信人提示我的字條。寫著多瑞賓館。我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由於錄音裏麵有音符，讓我們誤以為那是歌曲，其實，那隻是為了給我傳遞信息而已。哆瑞咪發嗦啦西空拍，換成12345670，按著聲音音符的順序，排列出來就是12、401、402、403、404、301、302、201、202、101、102，以上的是。”
監獄長：“這難道是……”
區啟之：“沒錯，是房間號。還是多瑞賓館的房間號。”
監獄長：“哦，那段音樂的一開始的兩個音節就是哆和瑞，就是代表著多瑞賓館的名字。可是，是誰給即將出獄的你發來這種信息，又為什麽告訴你多瑞賓館的房間號呢？這些房間號又意味著什麽？等一下，多瑞賓館？那不是區晟之犯下密室謀殺案的賓館嗎？”
區啟之：“看吧，這就對了。”
監獄長：“好吧，凡事小心。”
區啟之的性格監獄長最了解不過，麵對這種挑釁一定坐不住，他勢必會到風城的多瑞賓館走一趟。這五年中，監獄長看著區啟之從一個罪犯一點一點改過，相信他不會再重蹈覆轍。但是，監獄長還是擔心有人想陷害他，畢竟，在他快出獄的時候發來這種密碼，這種挑釁再明顯不過了。
區啟之走出監獄門口：“我走了，五年了，感謝你照顧了。”
監獄長：“哪裏，五年前我還隻是一個陷入低穀的小警探，現在成了監獄長，這不還是多虧你嗎？要不是你利用你的犯罪天賦幫我解決案件，我能爬到這一步？本來我有機會升副局長的，但你要走了，誰幫我解決案件，我索性就選擇當個監獄長玩玩吧。”
區啟之：“哈哈，說起來，五年裏我們確實解決不少棘手的案件呢。多虧你時不時帶著疑難雜案來找我解決，我才不至於無聊。”
監獄長：“別說沒用的了，一路順風，記得回來看看我，約個地方見麵，別再像五年前在監獄裏見麵了。”
區啟之輕輕點頭：“放心，不會的。”
監獄長第一次見到區啟之是五年前在監獄裏，當年他還是警探的時候就是他負責區啟之的案件。智商和智慧不同，監獄長，就是一個很有智慧的人。他看到區啟之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樣有犯罪頭腦的人以後放出去難保他不會再作案。與其這樣，不如把他改造成一個“犯罪顧問”一樣的人，把他犯罪的天賦用在終結犯罪上麵。試想一下，他比任何罪犯更擅長製定犯罪計劃，比任何警察更了解犯罪的心理，比任何偵探更能夠重演犯罪過程。這樣的人，做敵人太可怕，比起打敗他，還是讓他幫助自己更有價值。當凶手麵對區啟之這樣比自己更強大的“罪犯”時，會產生什麽樣的結果？
區啟之狠狠地把香煙扔在地上，緊了緊身上血紅色的風衣，他從一個“罪犯”變成“偵探”，就是從風城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