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蛇妖端骨(39)灰衣人

腦子一片空白的袁相宜就蹲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能做什麽,該做什麽。隻知道自己現在很茫然,該做的事情不能做,不該做的事情卻綁住了她。

整個山川是不是傳來陣陣劇烈地晃動。

蛇妖狂暴的嘶吼聲時不時從遠方傳來。

光聽這個聲音,她就完全可以回憶出蛇妖追在自己背後時候情景。凡人再是厲害,也不可能擋得住蛇妖的妖性。現在在山穀中隻怕是已經血流成河。

瑞天說,妖修會在這個時候渾水摸魚,若他的目的真是蛇妖,他就一定會出現在那附近。

她抬起頭張望了下四周。

這個地方算的上是他們離山穀中最偏遠的地方,瑞天專門為他們的藏身之處,從她這個位置看出去,一片荒蕪。著實靠譜。

錢隱花蹲在袁相宜背後,不再主動跟她說話,隻時不時地念叨一句。

“不知道師父有沒有找到少爺。”

錢有道的突然失蹤就像是袁相宜心頭無法抹去的刺,總是掛在她的心頭上,消不去也忽略不了。她抬起手,目光落在自己手裏握著的那一團沒有了靈力,完全是一張廢紙的符紙。

大約是過去了的時間不短,原本原先以發現的妖氣已經淡得幾乎不存在了。

妖氣為什麽會在上麵?大部分人可能會覺得是被困在符陣內的蛇妖身上散發出來的。但是袁相宜知道不是。這上麵的妖氣別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

就是她之前認識的那名妖修身上的妖氣。

她把手裏的幾張符紙一遍翻了過去,每一張符紙上所殘留著的妖氣都不一樣,但她都可以確定是出自一個人的手。

實際上,不需要瑞天的猜測,她也知道妖修當時就在那些人裏麵。

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對這個自己曾經主動跟隨過的這個人會有本能的恐懼。因為她見過他最為沒有人性的一麵。

“花花。”仿佛過了許久,袁相宜終於出聲喊了錢隱花一句。

錢隱花愣了下,回過神來立刻從裏麵爬了出來。

“師姐?”

“這個東西,還是你拿著吧。”袁相宜從懷裏把那副畫卷拿了出來,別開臉,朝錢隱花遞過去。

錢隱花看著那畫卷愣了下,問:“師傅不是說放在你身上嗎?”

“我不要。”袁相宜仿佛被畫卷燙到了似的,直接丟在地上。隨後她站了起來,說:“師傅說我身上帶著這個所以不能過去,那我不要了,給你。現在應該就能過去那邊了。”

“……”錢隱花無言地看著他,直到袁相宜往外麵邁出了步子,他忽然大聲說:“不行!師傅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他是希望你遠離那個地方才對啊。”

她當然知道瑞天的意思。

蛇妖所在的山穀,現在就是修行者麵對著上古妖物的戰場。進入戰場的人就等於把命交給上天,能不能活著回來,全看自己運氣好不好。

袁相宜麵上有多冷,心底就有多堅定。她在堅持什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也許是為自己爭口氣,也隻是隻是不甘心,更有可能是覺得有些東西自己必須去拿回來。

她回頭對上錢隱花。

“閉嘴,你就在這等我,我去把師傅和你家少爺帶回來。”說完,她邁開了一步,像一名要豁出性命上戰場的戰士。在錢隱花撲上來之前,整個人外麵一鑽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四周霎時安靜了下來,錢隱花發愣地看著前方沒有了袁相宜。等到他確定周圍已經沒有了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的生息,他才緩緩從裏麵走了出來。

那半卷山神鎮妖圖被他拿在手心裏,異常地沉重。

他的神魂還不夠穩,這種除妖的法器拿在他的手裏對他本身來說就是一種負擔。

但是這個負擔對他來說就相當於一個機會。

他要把握住這個機會,自己才會有未來。

忽然一道聲音突兀地鑽了他的耳中。

“喲,竟是一張陌生的臉。”

錢隱花下意識地把畫軸藏在自己的背後,抬頭看向來人的時候,才發現對方是一個穿著暗灰色外衣的青年,看上去俊秀灑脫,臉上還帶著一點笑意,走進來的時候帶著一股輕快的風。

但是他帶進來的風是冷的。

錢隱花對周圍情景有一點不對勁,就能立刻反應過來。他抬著頭緊盯著這名慢慢靠近自己的青年,忽然出聲。

“別過來。”

那青年沒想到這小孩的警惕心這麽重,腳步停住,臉上笑顏未減半分。

“我是全真觀的人,你別怕我啊,全真觀的人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全真觀?錢隱花滿眼疑惑地上下打量他,說:“全真觀的人不長你這樣黑乎乎的。”

那人頓了下,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裝束,忽然笑道:“哎呀,忘記這茬了。不過這種小事你也不必這麽在意,我叫魏驚賢,全真觀裏有一個人跟你差不多大,叫魏驚書,道號全一,你一定認識。“

全一這個名字,錢隱花隻從錢有道和袁相宜的口中聽到過。

“不認識。”錢隱花直接縮了進去,警惕著這個青年,說:“你最好快點離開,我師姐待會就回來了,她脾氣不好,到時候打你你別怪我。”

青年的神色略微頓了下,倒是沒有介意錢隱花對自己表現出來的露骨敵意,他像是饒有興致地問了一句。

“你師姐很厲害?有多厲害?”

錢隱花瞪著他,說:“關你什麽事。”

“那你不是要我走嗎?我這個人呢膽子有點大,別人說有人比我厲害,我就不服,就像知道那人究竟哪裏能比我厲害。”

錢隱花遞過去一個“你有病”的神色,挪到了裏麵不理他了。

青年一看這是個鋸嘴葫蘆,套不出有用的話來,便大歎了口氣,說:“你說你師姐剛離開不久是吧。”

錢隱花本能的危機感起來了。

“她馬上就回來。”

青年笑笑,忽然轉身朝門口走去,說:“那我還是走吧。有緣再見。”

錢隱花看著這人離開,才抱著畫卷探出頭在外麵看了幾遍。外麵風評雲淡,除了荒涼了一點,沒有異樣。錢隱花左右看了即便,確定人真的走了,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這個人不是好人,而且很危險。錢隱花對自己的判斷力還算有點譜,從前他以為自己能玩的過的門妖,最後回過頭才發現自己反被門妖玩了。現在這個人看他的神態就知道不比門妖弱。

他不能被這個人纏上。

錢隱花深吸了口氣,山裏他是不能再待了。現在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太河對岸的轅門縣。

有顏夕在的錢府對他來說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錢隱花的身影消失在山林深處,隱在暗處的青年才獻身。跟剛才單槍匹馬不同,此刻他身後多了另外一個扭曲的影子,隱藏在暗處,看不清全貌。

青年低聲說:“跟著他,沒發現有什麽人出現的話,就做掉。”

他的背後發出低沉的聲音。

“他身上有法器。”

“被封住了的法器你也怕?”青年抬起手,看著手心裏忽而冒出的黑氣,說:“我可不是這樣養你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影子遲疑了一會,說:“他身上的法器,我動不了。”

“法器跟你沒關係。”青年往半空中揚手,黑氣一瞬間散落出來,像煙氣似的散進了半空中。

“……”黑影往後一撤,瞬間隱入了山林深處。

青年轉了個方向,朝向山穀的方向,喃喃道:“真是失策,早知道就早點過來了。讓她跑了,可就不好辦了。”